平行世界8

平行世界8

華燈初上,范翕的馬車在煙柳之地的巷口停了許久。

兩邊高樓間的欄桿處,紅袖相招,脂粉味沿着河水一徑傳出了整條巷子。女子嬌嗲的招呼聲,站在樓頭的吃吃笑聲,還有男子有些猥瑣的調戲聲……夜晚一至,這裏與白日的清靜不同,變得繁華如鬧市。

范翕坐在車中,隔着帘子看到外面的景象,他就有些後悔,並想反悔了。

這裏和他白日時來的時候差距太大,他耳力出眾,聽得了許多不堪之詞,便想捂住玉女的耳朵,將妹妹好好送回家去。但是與他同坐一車,玉女拿着小鏡子將自己扮作少年郎的妝容反覆打量,自覺自己已經是個完美的少年郎扮相了。玉女眼巴巴地看着范翕,見范翕有反悔的意思,就有些着急。

她瞪他:「再坐下去天都要亮了吧?為何我們還不出去?」

她疑心:「你該不會怕我發現你什麼秘密,才事到臨頭想縮回去吧?」

范翕已想反悔,但玉女這麼一說,他便不能反悔了。若是反悔就是心虛,就是做了壞事怕她知道,范翕才不願意搭上這樣的罪名,讓她日後時時疑心自己。范翕便咳嗽一聲,他看眼玉女:「一會兒出去跟緊我,要是亂跑,打斷你的腿!」

玉女笑吟吟:「你敢!」

范翕瞪她一眼,可她並不怕他,他的威懾力在她這裏沒什麼用。范翕只好整理一下冠纓,袖子輕展,下了馬車。玉女跟在他後方,在他相扶下也從車中下來。車外燈火輝煌,一整條街都亮如白晝,紅袖招香,滿目芳華,兩邊樓上的美人們彎著腰向下方看來——

「小郎君,來這邊啊!」

「好俊的小郎君!」

玉女看得怔住,輕輕地:「哇。」

這是她從來沒到過的世界,是男子的歡樂窩。但是范翕卻帶她來這裏……她看得目中光華流動,幾乎不知道怎麼走。樓上有插花女郎看到他們這個方向,目中亮起,向這邊揮動帕子:「兩位小郎君,來妾身這裏吧!」

玉女被那女子大膽又熱烈的目光盯着,她有些怔忡,又有些面紅,還有點兒害怕。她站在原地發獃,手腕就被范翕握住,被范翕強行拉到了身後。范翕警告玉女:「不要亂跑,跟着我。」

玉女無所謂。

范翕拉着她去哪裏就去哪裏,反正兩邊高樓看着都一樣,一樣住滿了美人,一樣讓她看得眼花繚亂。這種地方,范翕完全不放心玉女,竟一路握着她的手帶她走。兩邊樓上眼尖的女郎們盯着下方兩個俊俏小郎君手挽手的樣子,若有所思地互相看一眼,咯咯笑起來。

玉女察覺了,她追上范翕步伐,小聲疑惑:「她們是不是在笑我們?我們是不是哪裏和別人不一樣?」

范翕柔聲:「別理她們。」

范翕踟躕半晌,也不知該去哪個樓。玉女要求他去白日他去過的樓,范翕一想,便答應下來。而兩人一進了花樓,立馬被一眾女郎圍住了。不說玉女,就是范翕都嚇一跳。他總是煩惱左擁右抱該擁哪個抱哪個,但是這麼多女子圍上來,他第一反應是緊張,將玉女護到了自己身後。

范翕沉着臉:「讓開!」

女郎們吃吃笑,仍往他身上湊,大膽地撩他。在她們這樣的煙柳場所,男子都是來玩樂放鬆的。大腹便便、形象不堪的男人見多了,像范翕這般清雋風華的美男子,自然讓人眼中一亮。所有女郎都覺得,若是能和這樣的郎君春風一度,便是不收任何錢財,又有何妨?

和這樣的郎君春風一度,也難說是誰佔了便宜啊。

而比起范翕……他身後跟着的小少年,就看着……太小了,不如范翕這般吸引女子的目光。

所以哪怕范翕沉下臉,女郎們仍不退。有些郎君俊美至極,他哪怕生氣發怒,看着都賞心悅目。范翕正是這一類人。但是范翕脾性又是真不好的。他明明出聲警告了,女子們仍向他懷裏靠來,他神色不變,一手仍握著玉女的手腕,另一手抓住一個女郎揉向他胸懷的手,反力一擰。

立時整個樓中,都響起了女子凄慘的尖叫聲。

伴隨着玉女震驚喚聲:「范飛卿,你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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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范翕這般下狠手,不過一炷香的時候,范翕就如願以償,得到了一間雅舍,帶着玉女進去了。這樓所建的結構,是二樓四方皆有雅舍,屏風或遮或不遮,都可觀賞樓下正中央的歌舞。而范翕和玉女一到雅間,范翕就讓人將屏風打開,擋住兩人和下方的視線直接接觸。

玉女驚訝:「你把屏風打開了,我還怎麼看下面的女郎跳舞?」

范翕自不會說打開屏風不是為了擋她看歌舞的視線,而是為了擋住其他雅間男女苟且在一起的不雅場面。妹妹才這麼小,他當然不會讓玉女看到那些。范翕不解釋,只是板着臉:「不是說好這裏聽我的么?」

玉女無奈,只扁了扁嘴,哼一聲側過臉,不理他了。

那帶兩人到這處雅間的侍女目光閃爍,為二人端茶水時,又小聲詢問:「二位小郎君可要召女郎來服侍?我們此間,有女郎可同時服侍兩位。」

玉女聽着覺得奇怪,同時服侍兩個郎君,頂多端茶倒水而已,有什麼值得特意說出來的。然而旁人特意說出來,必然是有其他意思。她雖然不解其意,然而她並不自曝其短,便又偷偷去看范翕。

見她的小表哥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臉刷地一紅,范翕向她看來,正好與她偷看的目光對上。

范翕立刻移開了目光,故作鎮定道:「不必了。」

侍女不死心:「兩位誰也不點么?郎君這般品貌,恐即便請我們家花魁,她也是願意的。我們花魁,是我們這裏最好看的女郎了!」

范翕微微一笑,他垂下長睫,不在意道:「不必。」

他還真沒見過這世間有什麼女子,能比他見過的那幾位美。上一輩有他母親之清寒似仙,有湖陽長公主的色冠洛邑,即使到現在,虞夫人和湖陽長公主的美貌,都往往讓人看得失神。而范翕這一輩,有尚未長大的玉兒……他真沒見過有什麼女郎比這幾位出色。

那侍女又不甘心地問了幾句,范翕目露不耐,侍女只好走了。侍女一走,玉女就來問范翕:「她說的同時服侍兩位是什麼意思?」

范翕道:「就是表演吹簫什麼的,同時給兩個人私下吹啊。」

玉女盯着他:「那你臉紅什麼?」

范翕:「……」

他頓時惱羞成怒,抬目瞪向玉女。他不想解釋了,抓起案上一顆剝好的果子就塞給玉女吃,威脅她:「你再問東問西,我們立刻走人!」

玉女看他確實快要坐不住了,她目中一閃,便不多問了。范翕臉皮薄,她是知道的。但她對此間半懂不懂,看范翕總是敷衍她,她也有些不高興,便不再和他說話了。而玉女終於不和他說話了,范翕長舒了口氣。

他難得這麼希望玉女不要搭理自己。

隔着一張屏風,玉女看下面的歌舞十分費勁,她只能鬱鬱寡歡地聽人唱曲。屏風擋住了她的視線,她自然看不到四方角落的雅舍,一邊欣賞著下方的歌舞,一邊的,郎君摟着懷裏的美人,漸漸開始不老實。

衣衫半褪,羅衫輕解。膚若凝脂,回首勾唇,淺唱低吟。

范翕端坐案后,他目光幽若。

他所看到的世界,和玉女看到的全然不同。就如天地間蒙了一層紗,他為玉女罩住了這個天地的真相,而他自己看到的,則是真實的男女之本相。光暗了下去,只幽幽點着幾盞燈火,空氣中飄着胭脂香氣,將黑暗中的最原始的男女本相放大無數。

玉女安靜地聽着淫詞艷曲,她手托著腮,漸也覺得有趣,笑出了聲。

范翕坐在她旁邊,目光垂著,不知在想什麼。他手指曲起,輕輕地叩著案幾,漸有些焦躁。這裏的混亂影響到了他,身處黑暗中,他體內的血液好似突然沸騰了起來,他突然發現自己十分喜歡這種隱蔽又暴露的場所。

小曲聲婉婉在耳邊響徹,范翕閉上眼,腦中不受控制的,開始飛起各種念頭……

越是隱秘,越讓他興奮。

但他手扶著案幾,控制着自己不能那樣做。他蹙著眉,與自己的本能喜歡相抗。熱風輕輕從樓下傳來,空氣中都帶着穠麗俗氣。這般俗,卻又讓他這般有感覺。范翕面容綳著,漸有些控制不住自己體內沸騰奔流的血液……他身子微弓向下,咬住唇。

旁邊忽伸來一隻清涼的手,握住了他的手。

范翕一震,立時睜開了眼,腦中的旖旎亂象消失。他有些失魂落魄般地看向握住自己手的主人,看玉女側過臉來與他咬耳小聲:「她們唱得蠻好聽的,可是有些我沒聽懂,你聽懂了么?」

范翕眼瞼輕落,啞聲:「我也沒聽懂。」

玉女一頓。

黑暗中,只有一盞燈亮着,玉女轉過臉來,認真地看着范翕。她伸手撫摸他額頭,摸到他額頭上的汗漬。他有些敏感地向後一躲,躲開她的碰觸,讓玉女愕然地眨了下眼。她憂心忡忡:「你是不是生病了?你若是不舒服,我們便走吧。」

范翕說:「不是你要來這裏么,怎麼這麼快就走?」

玉女抱住范翕的手臂,柔聲道:「其實半懂不懂,也沒什麼意思。她們哪有你重要?哥哥,咱們回吧。」

范翕就喜歡她這般說,他勉強一笑,也不再多說什麼。他確實覺得自己需要迫切離開這裏,他怕自己再待下去會出什麼事。玉女輕聲細語在他耳邊的說話聲,她只是叫他一聲「哥哥」,他都覺得是春.葯似的。

體內的血液再次汩汩涌動!

范翕知道自己不行了。

他的意志力也就這樣了,再待下去,他說不定真的會控制不住自己。

是以玉女一提,范翕就拉起她,匆匆要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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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翕手摟着玉女的肩,帶她在黑暗中就著幾點樓梯口的燈火,向下走去。樓梯口狹窄,下方又燈火極亮,兩人站在樓梯口適應了一下光。玉女被范翕半抱在身前,正要下台階時,她聽到了一聲「砰然」響聲。黑暗中,那響聲極大,玉女好奇地側頭看去。

看到二樓身後一處雅間相隔的屏風倒了,將裏面男女未被擋住的身影露了出來。那男子又胖又矮,滿臉肉如流油一般發膩,卻色眯眯地抱着懷裏一個嬌滴滴的女郎。屏風倒塌,正是那男人抱着那個女子,壓在了屏風上,將屏風壓倒。

但是男子毫不忌諱,仍着急地自我折騰。他動作極快,一下子就露出了白花花的肉,肥肉橫流。他懷裏女郎的嬌艷,與他肥胖的身體對比鮮明……

玉女瞪大眼,看得目瞪口呆。

她猝不及防地看到了那個胖男人的身體。

下一刻,眼前忽然一黑,范翕伸手將她的眼睛一下子捂住了。范翕聲音里隱含怒意:「玉兒,自己把耳朵捂住!」

玉女第一次聽他這般生氣,她也被他嚇了一跳,她乖乖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而范翕一手捂住她眼睛,一手抱住她腰身。他周身甚寒,這一次連樓梯都不走了,直接抬腿一踹,將窗子踹開,在眾人驚呼聲中,范翕抱起玉女從窗口一躍而下。

後面追隨着心疼的聲音:「站住!你們兩個站住!我的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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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翕氣得要死!

他千防萬防,仍然沒有防住這個!

他都把屏風擋起來了,把玉女時時待在自己身邊,那個男人卻還是迫不及待地脫了衣服,被玉女看到了!

被玉兒看到了!

怎麼就能看到了!

玉女看到了其他男人衣服下的樣子!

范翕立時嘔得自己快要吐血——還好好走樓梯?他沒把這樓給拆了,還是因為玉女在自己身邊,他不想表現得太可怕。

但是范翕心中就決定,明日他就上摺子給天子,他非要查封了這所煙柳場所!

但就是這樣也不能解他心頭之恨!

玉兒竟然看到了其他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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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翕的心情極為差,他一路抱着玉女回到了馬車中,都不管其他人以何種眼光看他們。泉安在馬車邊等了很久,以為范翕會和玉女說說笑笑地回來,沒想到回來的公子一身寒氣,將車門摔得「啪」一聲重響。

泉安疑問看向公子懷裏抱着的玉女,玉女也奇怪地對他搖了搖頭,示意泉安不要問了。

泉安坐在外驅車,玉女坐在車中,小心觀察范翕神色。她輕輕扯扯他袖子,低聲試探:「其實我也沒看清……」

范翕勉強對她露出一個笑道:「你別理我,我送你回府,今夜你好好睡一覺,忘了發生的事。」

玉女也不知他到底在生氣什麼,便只好點了點頭。她坐在車中,一會兒就累了,將腦袋歪在了還在生氣的范翕肩頭上。玉女輕輕拉他的手,打了個哈欠,疲憊嘀咕:「這到底有什麼好生氣的呀?」

范翕低頭看她,他不答反道:「困了就睡吧,一會兒到府了我再叫你。」

看他完全避諱這個話題,玉女心知他小心眼至極,便又掩口打了個哈欠,不再提此話題了。

玉女分外信賴他,靠着他的肩,由他輕輕為她散了發,笨拙地重新幫她梳女兒家的髮式。和范翕不同,她今夜情緒格外激蕩,如今躲在馬車中,她腦中記憶都還停留在煙柳場所的靡麗中。雖然她也沒看到太多的,但她畢竟也看到了不少。

那個胖乎乎的男人壓着那個貌美的女郎,在做什麼呢……

范翕沉聲:「玉兒,不許想別的男人。」

玉女心中一驚。

差點以為范翕可以窺視她的心事。

她閉着眼,胡亂嘴硬道:「我沒有想。我困了,我要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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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女疲累,靠着范翕的肩,一會兒就睡著了。而范翕坐得筆直,仍是向下沉着臉,臉色難看。馬車走得緩慢,外面的燈火一重重照進來,落在他雋冷的面孔上。范翕心眼極小,他無法成為那種寬容的真君子,晚上的事,他越想越生氣,越想越憋屈。

他想的,都想折返回去,殺了那個被玉女完全看到的男人。

怎麼能讓玉兒看到!

怎麼能看到!

千防萬防,怎麼還是沒防住!

范翕都將自己氣得快要吐血,玉女靠在他肩上,只一徑睡得香甜。二人截然不同的心態,也分外有趣。

等到了長公主府門外,泉安在外提醒,范翕卻不吭聲,並不叫醒玉女起來。馬車中,范翕換了個姿勢,將玉女抱在懷裏,枕着自己的手臂,好讓她睡得更舒服。他垂着眼看懷裏的小女郎,眼神閃爍,手指輕輕在她臉上揉摸。

他一邊生著氣,一邊心不在焉地撫摸她的臉頰。

一會兒,范翕目光輕輕一動,想了個主意:他不能讓玉兒只記得那個男人的身體。

他要將那個記憶蓋住。

那他……就要玉兒也看到他的身體。有了對比,她才能忘了之前那個。

范翕微微露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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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女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她醒過來,睜開眼,見仍是這輛馬車。她揉了揉眼睛,慢慢坐起來,目光卻一下子凝住了——

她看到公子翕長發半束半散,垂著垂着眼皮,睫毛輕顫如翼。衣衫已低到肩頭,衣帶子全部解開。他施施然,手搭在博帶上,側目間,波光瀲灧。郎君手骨秀美,頸下肌膚如流光一般,在昏暗中生動……

玉女盯着他。

她一下子臉紅,結巴道:「你、你、你在幹什麼?」

范翕抬頭,看到她醒來,好似十分驚訝一樣。然後他抿唇笑,分外溫柔而無所謂:「我換一下衣服。」

玉女漲紅著臉,眼神亂飄不敢看他:「那、那你怎能在這裏,在我面前?」

范翕更吃驚了:「你不是睡著了么?」

他湊過來,摟住她脖頸,含笑與她鼻尖輕蹭了下。他的氣息拂來,因動作而衣袍輕揚,便有更多的風流溢出。范翕看玉女僵硬,她臉紅透都不敢看他,他才心中痛快,覺得玉女必然能忘掉之前那個陌生男人的樣子,記住他的。

范翕慢悠悠的,繼續低頭動作。

玉女盯着他,若有所思——范翕是一個講究至極的公子,在她面前,他從不會寬衣解帶。他從不碰別人用過的東西,他也不在禮數上給人借口。這樣精緻的一個人,怎會如此?

而范翕是個喜歡做戲的人。

玉女目光閃爍,微有訝意:他該不會……是故意這樣的吧?為什麼?

莫非是因為之前在煙柳之地,她看到了那男人……他竟一直氣到了現在,還沒氣消?這小心眼的毛病,范翕這一輩子是好不了的吧?可是他這麼在意幹什麼呀?那個男人那麼丑,她都不在意,他在意什麼啊?

玉女咬唇,一下子忍俊不禁,覺他可愛。

然而玉女只在胡思亂想,范翕仍在挽袖子,放衣帶。玉女一抬頭,見雲水照於他身,清光流動。玉女連忙慌亂拽住他的襟口:「喂!」

范翕委屈,又聲音里摻了蜜糖般溫情款款:「怕什麼呢?我是哥哥呀。」

玉女紅著臉抱住他,臉挨着他肌膚細膩的脖頸。她抓住他的手,不許他繼續。她又羞赧,又想笑,又忍不住懟他:「……你越來越不像哥哥了,你知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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