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三塊玉枕

第四十二章三塊玉枕

夜深人靜，河岸上傳來打更聲，三聲梆子一聲銅鑼，這是三更天了，船艙外面靜悄悄的，只有潺潺的流水和船身隨流水有節奏的晃動着。

突然，船下的水裏傳來「嘩啦」一聲，奶奶猛地把閉着的眼睛睜開了，屏住呼吸一聽，聲音又沒了，好像是大魚躍出水面，又跌回水裏的聲音。

等了一會兒，沒啥動靜兒，奶奶閉上眼睛，繼續強迫自己睡覺，不過就在這時候，船尾又傳來「吧唧」「吧唧」的聲音，聽上去很像一雙濕漉漉的腳走在船板上發出來的。

奶奶又把眼睛睜開了，睜開眼的那一刻，聲音跟着消失不見了，奶奶微微撐起身子，朝船尾瞅了一眼，船尾黑漆漆、空蕩蕩的，半條人影都沒有。

奶奶感覺有些不對勁兒，眨巴眨巴眼睛，忽然忍不住自嘲地笑了一下，身邊有「屠龍大俠」這位「煞神」在，啥東西不長眼敢來船上胡鬧呢。

奶奶再次閉上眼睛，繼續讓自己入睡，可過了沒一會兒，「吧唧」聲再次傳來，異常的清晰，好像有東西正在朝船艙走來。

奶奶心裏一凜，難道真有啥不長眼的東西嗎？奶奶又把眼睛睜開了，聲音又沒了，朝外面看看，還是啥都沒有。

奶奶重新把眼睛閉上，過了沒一會兒，聲音再次傳來。這一次，奶奶沒睜眼，猛地把身子坐起來、同時把眼睛睜開了，一瞬間，就見船艙門口站着一條奇怪的影子，不知道是個啥東西。

「你……」

奶奶張嘴想問「你是誰」，但「你」字還沒從嘴裏完全吐出來，就聞到一股沁人的花香，緊跟着天旋地轉，一頭摔回船艙，失去了知覺。

好像過了很久很久……奶奶耳邊隱約傳來喊叫聲：「劉東家、王東家、枝兒小姐……」奶奶聞言，緩緩把眼睛睜開了，睜開的同時，就感覺渾身上下濕漉漉的，好像身子被水泡透了似的，奶奶扭頭朝周圍一看，發現自己在船頭的甲板上躺着，幾名船工正圍攏在周圍看着她。

就在這時，奶奶身邊傳來一聲咳嗽，奶奶扭頭一看，太爺和王草魚居然也在甲板上躺着，咳嗽聲竟是太爺傳出來的，他們渾身上下也是濕漉漉的。

奶奶迅速從甲板上坐了起來，一臉茫然，太爺和王草魚也先後坐了起來，還沒等回神兒，王草魚咋呼起來：「咋回事兒這是，我這身上……我咋、我咋躺這兒啦？」

一名上了年紀的船工趕忙對他說道：「王東家，船艙又漏水啦，把您三位都泡了，是俺們幾個早上過來，看見您三位在水裏泡著，就把您三位從船艙里抬出來的。」

「啥？」王草魚頓時大眼兒瞪起了小眼兒，太爺二話沒說，翻身從甲板上站了起來，奶奶跟着也站了起來，奶奶對太爺說道：「爹，昨天夜裏我看見船艙門口有條影子，後來聞到一股花香，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太爺點了一下頭，卻沒有理會奶奶，徑直朝船艙走去，奶奶連忙跟着也走了過去，來到船艙門口，就見船艙里真的有半艙水，太爺扭頭問奶奶，「昨天夜裏除了影子，你還看見些啥？」奶奶就把昨天夜裏發生的事情給太爺說了一遍，太爺聽罷，罵了一句：「他奶奶的，終日打雁，今日卻被雁啄了眼！」

這時，奶奶發現船艙的水裏好像有東西，抬手一指，「爹，您看那水裏是啥東西？」太爺朝船艙水底看了一眼，看不清是啥，低頭鑽進船艙，從水裏抱起來一個，打眼一看，太爺臉上頓時露出愕然之色。

「玉枕？」

盜墓無數的太爺，一眼把這玩意兒認了出來。這玩意兒通身羊脂雪白，一尺來長、半尺多厚、六寸多高，算是一個長方體，不過，上方有一個月牙狀的弧度，頭枕在月牙弧度裏面剛剛好。

船艙水底總共有三塊，大小形狀一模一樣，太爺把另外兩塊也抱了出來。

三塊玉枕放在甲板上，太爺又朝船艙里的水看了看，推測道：「這東西上來給船艙里放看水，又怕把咱們三個淹死，每人頭下放了一塊玉枕，好讓咱們的口鼻露出水面。」

奶奶聞言不解道：「爹，它為啥要這麼做呢？」太爺沉吟片刻，似乎也想不明白，說了句：「好像是有意在戲弄咱們。」

這時，王草魚湊過來問了一句：「秉守叔，咱這到底是咋回事兒呀？」

太爺淡淡說道：「沒啥事兒，只是遇上鬼扒船了，不過那鬼對咱們也沒啥惡意，要不然咱們三個早淹死在船艙里了。」

王草魚聽太爺這麼說，鬆了口氣，朝甲板上的三塊玉枕看看，又問道：「秉守叔，這三塊東西值錢嗎？」

太爺扭頭朝他看了一眼，冷冷道：「不值錢，三塊破石頭而已！」王草魚聞言，頓時滿臉失望，太爺朝圍在周圍的眾船工看了一眼，大聲說道：「都別看了，起錨回家！」

三塊玉枕放在船頭，太爺沒讓任何人動它們，眾人把船艙里的舀乾淨之後，準備起錨返航。

這時，王草魚在太爺身邊小聲嘀咕了一句：「秉守叔，咱泡了半夜的水，現在又冷又餓，咋這麼着急回去呢，好歹到碼頭上吃口熱飯呀……」太爺沒理會他。

兩條漁船逆水而返，一轉眼，時間來到了正午，這時返航的路走了將近一多半兒，太爺朝正頭頂的太陽看了看，走到船頭，招呼船工，把船劃到河中央。

等船到了河中央之後，太爺抱起三塊玉枕，「噗通」「噗通」挨個扔進了水裏，奶奶見狀沒說啥，王草魚問太爺：「秉守叔，這些好歹是塊物件兒，你扔了它們幹啥呀。」

太爺說道：「這是墓里死人枕的東西，晦氣！」

王草魚一聽，伸了伸舌頭，想到自己枕着死人枕過的東西睡了一夜，分外的膈應，「扔的好啊秉守叔！」

太爺嘆了口氣，感慨道：「這要是擱著過去，尋常人家私藏玉器，滿門抄斬的罪過，不過現在民國了，沒人再管了，可惜了，三塊羊脂玉枕，每一塊都價值連城……」

「啥？」王草魚聞言，差點兒沒蹦進河裏，「秉守叔，你、你咋扔了呢……」太爺淡淡道：「你剛才不是還說扔的好么。」

「我、我……」王草魚頓時有苦說不出了。

太爺說道：「這三塊玉枕本是墓里的玩意兒，是被那些東西從墓里拿到船的，你敢拿回家裏嗎？」王草魚咂了咂，雖然可惜，但他還真不敢拿回家。

漁船繼續朝前行駛着，很快的，冒光房子所在的河岸又出現了，不過，奶奶這次在河岸上卻沒看見房子，更沒看見哪裏冒光，河岸上確實是一片莊稼地。

奶奶這時沒心思糾結房子的事兒了，滿腦子都是昨天夜裏的影子，感覺那影子不像是人影，到底是個啥，奶奶沒看清楚，不過，連我太爺這位百邪不侵的「煞神」都中了招，那影子該有多大的道行呢？它又到底想幹啥呢？

太爺將三塊玉枕扔進河裏之後，一直站在船頭默不作聲，不知道在想啥，奶奶也不敢去打擾他。

漁船又行駛一下午，天色擦黑的時候，三王莊就在眼前了，王草魚這時招呼船工們下網撈「回頭魚」，船工們頓時興奮了，劃了一天的船，就等這一刻呢。

大網很快撒進了河裏，拖着網走了一會兒之後，船工們開始收網，等把網收上來一看，裏面居然一條魚都沒有，這是從來沒遇上過的情況，船工們有些沮喪，但都不服氣，又下了第二網，等第二網收上來一看，還是一條魚都沒有。

船工們頓時紛紛望河興嘆，都說今天真是怪了，是不是河神老爺不高興，不想賞他們魚了。

有道是事不過三，王草魚招呼他們，再下一網看看，不可能三網都是空的。漁網很快又被撒進了河裏，拖行一會兒之後，船工們不報任何希望的收起了網，眼看着漁網被一點點拉出水面，但還是沒見到一條魚，不過，網裏好像也不是沒有東西，經驗豐富的船工們明顯感覺到漁網比之前兩次稍微重了一些，應該不是空網。

等漁網全部拉出水面，就見網底不知兜了個什麼東西，船工們把那東西提上船，王草魚過去打開漁網一看，頓時驚訝地喊叫起來：「秉守叔，你快來看吶！」太爺和奶奶這時都在船頭，聽見王草魚的喊叫聲，一起來到了船尾。

太爺打眼朝漁網裏一看，頓時眉毛一挑，就見撈上來是一塊白色的玉枕！

王草魚一臉不可思議地對太爺說道：「秉守叔，這、這不會是你之前扔進河裏的吧？」

太爺沒吭聲，彎腰拿起玉枕，甩手又扔進了河裏，王草魚似乎意識到不對了，戰戰兢兢問太爺：「秉守叔，這、這到底是咋回事兒呀，難不成……咱被鬼跟上了么？」

太爺沒理會王草魚，大聲對眾船工說道：「今日沒有撈到『回頭魚』不要緊，劉爺我每人賞三塊銅板，回家打酒吃！」船工們聞言，頓時陰霾盡掃、一片歡呼。

等到漁船靠岸，船工們領了工錢和賞錢離開之後，太爺叫住王草魚和他的三兒子，心事重重地問道：「咱這兩條漁船是你們從哪兒買來的？」

王草魚大兒子回道：「就在上游的一個船場里買的。」

太爺說道：「明日帶我過去看看。」

王草魚忙問太爺：「咋了秉守叔，是漁船買的有啥不對么？」

太爺不置可否道：「明日到船場看看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