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懶啊

車輪揚起的灰塵從車窗灌進女人的衣服，女人煩悶地扯了扯襯衣，無奈的靠在靠背上閉目養神。

托勒密的荒野飄着乾巴巴的沙，雜草病怏怏的搭在石頭縫裏。車輪碾著細沙與碎石，濺起了一陣塵土，本就灰撲撲的葉子又蒙上了一層淡黃的膜。

這地兒還算平坦，大路上沒有太陡的坡，倒是兩旁有不少波浪般起伏的沙丘。

可惜舒服的自駕游在出了孟夫后不久便戛然而止。詩雅一行人的時間很緊迫，正式工作前先到處逛逛、看看風景之類的事，不在他們的規劃里。

兩輛平價越野車一前一後行駛在沙子的海浪里，從輪間飛到空中的灰塵差點蓋過了車頂。

他們在當地店家租了趕路的車，官方安排的旅館也很配合，提早準備了補給。只休息了一個晚上，詩雅一行人很快就將補給裝上了後備箱，開始前往本次行動的第一個目的地。

「兩個月前，官方在門卡拉金字塔里發現了些東西，猜猜跟什麼有關？」

無線電里傳來了詩雅的聲音。

五人小隊分散在兩輛車裏，前車由詩副科長駕駛，為後車領頭，阮塵和江蛾也在這輛車上；後車則由周星駕駛，魏傑則坐在副駕，時不時用能力偵查後方半圓區域內的情況。

「我猜猜，魔王軍，對嗎？」周星很配合，笑着接過了話茬。

既然是必定會接觸到魔王軍秘辛的行動，小組成員大致了解魔王軍的情況也是必要的，在出發來到托勒密之前周星幾人就得到了魔王軍的基本資料。

「好吧，是我明知故問了，」詩雅打開了雨刷，沙塵已經蒙住了前窗，不清理一下就看不見路了，「塵，大致說一下吧，我得開車。」

她側着頭喚了一下身側的阮塵，阮塵也很配合的點了點頭，「自從幾個月前『亞巴頓歸來』事件之後，官方便開始重視起了魔王軍的情況，重新啟動了多個疑似項目的研究……」

「然後魔王軍殘部橫空出世，把住在樓上的鄰居從腳啃到了脖子，」周星打斷了阮塵的話，很鄙夷地說着，「七年，官方那些人都沒發現自己樓下就住着群食屍鬼？」

「啊哈，雖然我很想一起踩一腳官方，但是很抱歉，年輕人……」阮塵透過無線電都能感受到周星那赤裸裸的鄙視，不過礙於詩副科長就在駕駛位上坐着，他只能遺憾地把話題拉回正道。

「那是場悲劇，阿星，你可以批評官方辦事不利，但別去取笑那些喪命的員工們。」

詩雅在阮塵語畢后也適時的開口責備。

「……好吧，我的問題，」周星聽了兩人的話，也沒多說什麼，很乾脆的認了錯，「那麼後續的行動呢？官方有對金字塔的內部進行深入調查嗎？」

「那是當然，官方很快便派出了好幾批隊伍，好消息，沒有出現傷亡，然後壞消息……」

「沒有任何收穫，對嗎？」

直到剛才還一言不發的江蛾替阮塵說出了答案：「魔王軍就像越共一樣，把調查站吃了個一乾二淨，之後立馬就消失在草叢裏，等官方回頭來尋找時，草叢就真的只是草叢裏了。」

「不錯的比喻，江小姐。」

一場突襲，沒有任何徵兆，大地里爬出了怪物。整整十五名覺醒者，幾十位常駐後勤員工，無一倖免，死無全屍。

一場悲劇，未能見證於何處開始，亦未曾知曉在何處結束。

「具體情況差不多就是這些，等到了調查站——我們這趟遠行的第一個目的地，看見全部東西后再計劃下一步的行動。」

「明白。」

「了解。」

……

預製板搭成的小屋有些老化了，灰白色的表面粘著些清理不掉的污漬。空氣中似乎彌留着一些不好的氣味，被掩埋的黑色沙子也時不時被風重新從地下翻出來。

官方的後續小隊到來時只看見一地乾燥地血，那血液從調查站一路拖進了金字塔附近的土地，殘肢與乾枯的內臟碎片均勻地撒在大地上。

從整個調查站淪陷到外勤小隊到位只過了半天，可惜支援還是慢了一步，誰也不會想到整整十五名覺醒者駐紮的站點會如此快地覆滅。

後續的調查沒有任何進展，無論是金字塔內，還是金字塔外。最早的小隊在半天後等到了後續支援，他們第一時間翻遍了整座金字塔，可惜沒能發現任何線索。

新的隊伍來此交接，又一無所獲地離開。

整整兩個月，三支調查隊，數十名覺醒者——其中不乏「專業對口」的非戰鬥人員，但依然空手而歸。

官方倒是沒有放棄，依然在前幾天派來了新的一支調查隊來此駐紮。

不用多說，才一個星期的時間，新的小隊自是沒有什麼進展。

於是今晚，一個無聊的夜，圍着枯枝、酒精和一些雜物生起來的火堆，幾人端著半熱的乾糧，一邊吃飯，一邊有的沒的聊著些瑣事兒。

「那邊的廢料清理了沒，科爾沃？別等晚上失火了。」

穿衝鋒衣的女人捧著杯咖啡，視線落在屋外的一面牆上——那裏什麼都沒有，但越過小屋，那後面有着塊算是寬敞、平坦的地兒。今天白天，那上面還堆著些零零散散的東西，空汽油罐、用剩的酒精燈，算不上危險，但也不見得安全。

「汽油罐回收了，剩下的垃圾做了焚燒處理，比較麻煩的東西已經收拾妥當，過幾個月會帶出去。」

被喚作科爾沃的男人抿了口酒，拿起腳邊的木棍撥了撥火堆。

「好吧，希望沒有意外。」

女人滿意地點了點頭，下一秒又嫌棄地瞟了眼火堆。那火堆混雜着木頭和紙屑。不怎麼好看，也不怎麼好聞。

「你們知道二十米開外就有幢房子吧？」

「嘿，當然，但那又如何？找點樂子吧!傑西!這該死的工作已經夠無聊了。」

一陣歡快的聲音從傑西身後響起，僅僅是用耳朵去捕捉就能感受這聲音的主人是多麼地欠揍。

「如果你把在荒漠裏一座正常供電供暖的小屋外二十米旁圍着木頭和酒精組成、散發着奇妙味道的火堆舉行一場復古聚會叫做『樂子』，那麼很好，我不需要。」

「……哇哦。」

傑西轉身爆豆子般嘰里呱啦地對身後的男人一陣譏諷，男人一時竟無言以對。

「……好了，巴瑞，收拾收拾，等會愚國那隻小隊要來了，回去準備接應一下。」

一截硬紙板戳了戳火堆，火星子沿着硬紙板爬上了科爾沃的手。黑色的靴子踢散了火堆，餘燼漂了起來，亂糟糟地灑在地上。

「好吧好吧，就這樣吧，」巴瑞有些不滿，但也只是嘴上抱怨了一下，「需要我準備點煙花嗎?屋子裏有不少好東西，可能會有些單調，但我保證夠『大』……嗷!」

沙地上憑空浮起一顆石子，筆直敲在巴瑞了頭上，打斷了他的爛話。

「不，巴瑞，不，我們不需要煙花，更不需要『大』煙花，」傑西放下手甩了甩，緊盯着巴瑞，「招待一下我們的客人，然後完成工作，很簡單不是嗎?」

揉了揉頭，巴瑞也識趣地閉上了嘴，抱起地上的凳子挪進了小屋。

「咕嘟咕嘟。」

壺裏的水開始沸騰，握住把手，女人嫻熟地澆滿了桌上的杯子。杯子裏的茶包被燙水淹了個透，散發出令人舒服的香味。

「額，好吧，傑西女士，我想諸位已經收到愚國總部方面的指示了，那麼我們也有話直說了，」江蛾流利的用盎撒語同傑西進行着對話，很是正經，「我們需要官方在這邊的所有情報，自然，也包括各位最近的調查報告，相信我們的任務交接會十分順利，是吧，科爾沃先生?」

「當然，我們對官方的命令沒有異議，不過很遺憾，我們也沒有什麼進展，希望江小姐理解。」

此時一旁的科爾沃正微微后傾，靠着椅背放鬆身體。

「嘿，女士，需要幫忙不，你們應該想要下去看看吧?我們經驗豐富，別說木乃伊，就是吸血鬼來了也不在話下!」

吸溜了幾口咖啡，巴瑞終究是沒忍住摻合了雙方的談話，當時傑西的臉一下就黑了。

科爾沃一看要遭，趕緊坐端正了，趕在傑西發難之前試圖幫巴瑞狡辯：「咳，原諒巴瑞的不禮貌，江小姐，並不是懷疑你們的能力，只是大家同事一場，能力內的事，我們會儘力進行協助，對比，傑西。」

「……科爾沃說得不錯，有什麼需要，儘管提就是，我們作為官方派過來的小隊，會盡量配合各位的行動。」

見科爾沃想要把話題帶過，傑西也沒有糾纏，轉身從一旁的桌子上拿出了一疊文件。

「非常感謝，不過我們暫時沒有進入金字塔地下的計劃，」詩雅用盎撒語接過了話頭，也收下了傑西拿出的資料，「我們會在這邊待幾天，具體的行動在詳細了解過手頭的信息后才會決定，麻煩各位配合了。」

「不，不算麻煩，份內的事情我們當然會做。」

傑西笑着和詩雅握手，算是安排好了之後的交接。

「那麼，合作愉快了，愚國的朋友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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