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所剩無幾

第105章 所剩無幾

那日回來,秦羽就覺得不太對勁,清蓮就在玉竹軒里候着,待他一踏進宮門,便被「請」到了藏書閣。

清蓮什麼也沒說,秦羽自然什麼也沒問。

蘇芩的這個怒火發的有些莫名其妙,每年的除夕都是他們家人之間的宴席,外人不得跟隨和陪同,而且蘇芩向來不干涉他的行為,所以這一天,秦羽也從來不在宮裏,一般吧,都是在花滿樓里度過的。

那,今年呢?

今年……也就是想換個過法吧……

……

嵐筠和嵐忻回來,五弦和帝君的飯食也吃完了,嵐筠嘴皮撇撇,五弦連忙招手小二再端些飯菜來。

嵐筠一邊吧唧嘴,一邊說道,「聽鄰鎮的鄉民說,三年前,這裏突然就變成了水城。」

嵐忻冷冷的聲音飄來,「食不言寢不語。」

嵐筠立刻噤了聲。

五弦搓了搓鼻間,「那我和帝君先上樓?」

嵐筠的嘴裏塞滿了食物,「嗡嗡」的來了一聲「好」。

門前佇立一人,顯然已等候多時,帝君眉頭緊鎖,頗為意外。來人先是躬身握拳,繼而開啟了薄唇,「兩位,那在下便開門見山了。」

書生模樣的男子,白色長衫下的身子略顯單薄,連說起話來都是慢聲細語。帝君推開門扉,示意書生進來說。

坐定后,男子便開了口,「幾位也是外鄉來的吧?覺得怪異卻說不出來?」

男子狹長的雙眼在他們二人身上一掃,繼續說道,「在下唐火昱,七日前,誤入這裏,醒來后便被這裏的人救了,說我是失足跌落水中,溺水了。我看他們如此熱情,絲毫未有懷疑,就暫時在這家客棧住了下來,可我身上所帶的銀兩眼看就要所剩無幾,只好貿然前來……」

「你要借銀兩?」帝君嘲諷的聲音傳來,唐火昱慌忙揮了揮手。

「不不不,」唐火昱囁嚅了半天,來了一句「要不我帶幾位一起去看看。」

「吱呀」一聲,唐火昱莫名的哆嗦了一下。

嵐筠和嵐忻走了進來,看到唐火昱,有些詫異。

帝君摩挲著小指的關節,如餓狼般盯着唐火昱,眼神里透出幽幽綠光,唐火昱被看的毛骨悚然。

「我不會誆各位,請相信我!」

帝君收回視線,輕笑了一聲,「這麼好心,你想得到什麼?」

唐火昱穩穩情緒,低聲道,「我只是想回家,可是無論我怎麼努力,就是出不去。若是幾位願意幫忙,我唐火昱必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恭維話就不必了,事成之後,付等額價值的銀兩。」

嗯?賞金……獵人?五弦的腦海躥出這個詞。

「這是自然,」唐火昱再次躬身行禮,「那我在長寧堂等各位,夜幕,快要降臨了。」

后一句好似淹沒在腳步聲里,隨着唐火昱的離開,也慢慢散去。

「帝君相信他?」五弦闔上門,疑惑的問道,「我不覺得他有能力付得起。」

帝君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轉向靠近門口的那兩人,「查的怎麼樣?」

嵐筠興奮的拖開一張木凳坐了下來,「若是相鄰的城市變成一座水城,隱瞞的再好,一定會有風聲傳出去,何況,這根本瞞不住。而且,他們也要生存,不可能不與外人接觸,再有一個,他人問起,長寧城的百姓們一部分是直接搖頭說不知,一部分被問煩了,就說連綿數日的大雨衝倒了一些房屋,有的人就搬到了堤坡上,臨時搭了間小屋,有的住的高的,就搬到自家樓上,而且口徑統一。」

「所以三年來,改造的改造,搬遷的搬遷,他們早已適應這一變化了。」五弦裝模作樣點評了一下。

「鄰鎮呢?」

「衝到鄰鎮,並無多少了,影響不是很大。鄰鎮也沒多在意。」

「水量真是恰到好處。」帝君懶洋洋的說道。

五弦黑漆漆的眼珠子在眼眶裏轉了一轉,「在我們那裏,也有這樣一座水城,它坐落於環湖礁上,與其他的半島國家相隔開來,將城建立於海水中,水就是他們的城牆。」

嵐筠一臉的不解,「環湖礁?」

五弦耐心的解釋道,「簡單點說,礁石是海洋中距水面很近的岩石,他們會有各種形狀,環湖礁就是環狀分佈的,當然還有四周的礁環、中間的潛水瀉湖和瀉湖裏的幾個珊瑚島,這個不細說了。」

「她的意思是,一切是人為。」嵐忻忍不住接了話茬。

嵐筠這才恍然大悟,「直說不就好,繞這麼一大圈。」

五弦聳聳肩,還不夠明顯?

「好了,不說廢話了。咱們真的要接書生那活?」五弦眨巴着眼睛看着帝君。

帝君翻了個白眼,「不接怎麼過日子?但凡你辛勤點,我們也不至於這麼窮困。」

五弦扁著嘴,小聲說道,「這是我能決定的事嗎?該窮還不是得窮?嘖。」

帝君挑開眉,「你倒是會抓重點,」起身望着三人,「休整一下,出發吧!」

小二做事很麻利,迅速給他們配了一艘船以及一位船夫。

確切知道有問題,大家反倒輕鬆起來,五弦忙不迭的和船家套近乎。

「你接小究聽得懂wo們接快話啊?苦以苦以。」

五弦笑了聲,「師傅,您別取笑我了,我半句都不會說。」

「唄礙事,能聽懂就行。」

「咱們離長寧堂遠嗎?」

「嗐,一殼兒就到,唄接。」

嵐筠拉了拉五弦的衣袖,五弦疑惑的回過頭,「怎麼了?」

「他在說什麼?」

五弦忽的意識到一個問題,方才在客棧,帝君那般聚精會神,他到底是聽得懂還是……

裝的?

帝君接過五弦詢問的目光,瞥向別處,「我也不懂。」

呵呵,呵呵,呵呵噠。你老人家演的可真逼真。

通往長寧堂的一路,時不時有好客的鄉民打招呼,五弦也不閑着,一會誇這個姐姐貌美如花,一會贊那個大哥風流倜儻,前方水路變窄,船夫先減速停在一旁,讓對面的船先過。靠窗邊的小妹妹,估摸著十二三歲的樣子,叫了五弦兩聲「姐姐」,待五弦轉過身來,卻又羞紅了臉,甩給五弦兩顆大果子,五弦想跟她道聲謝,她卻急急的把探出來的腦袋塞回了屋。

五弦邊嚼邊說,小姑娘臉皮實在薄,惹得嵐筠一陣吐槽,說人家那樣才是女孩子,還讓五弦就著這河水趕緊照照。五弦便湊到船沿一瞅,王婆賣瓜了一會,嵐筠差點從船上栽了下去,船夫爽朗的笑聲時不時的傳出,他們鬧出的動靜可不小,沿路的家家戶戶,不斷有人推開紙糊的窗,向他們問好。

五弦覺得自己好像在走紅毯(雖然是條「水」毯),眼下就差幾架攝像機了。

唐火昱的身影傲然佇立在長寧堂的正門口,短暫的歡愉瞬間消散。五弦的笑容慢慢掩去,她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她好像不是很喜歡這個人。

五弦的船緩緩靠近,唐火昱開始露出欣喜的笑容,手臂抬起,五弦借力邁上了台階,「各位到了,小心點腳下,這麼冷的天,跌落水裏可不是很好的體驗。」

長寧堂硃紅色的大門大敞着,立在十米開外的五弦,頂着蒙蒙的細雨遙遙望去,天邊依舊灰茫茫的一片。長寧堂內六根直立的石柱后便是烏泱泱的人群,有坐着的,有站着的,還有人倚靠在石柱旁,看這架勢,估計城裏里一半的人都來湊這波熱鬧了。

順着五弦的目光,唐火昱內斂的一笑,「今日初一,城裏格外的有氣氛,城裏自己不但安排了節目,城主還請了江湖戲班過來,已經來唱兩天了,鄉民們都很喜歡。姑娘想必也是喜好人多的地方吧!」

五弦將唐火昱從頭到尾觀察了一遍,接着收回了視線,「你不必在此套近乎,我們只要保持雇傭關係即可。」

帝君發出了一聲輕笑。

唐火昱的臉瞬間紅了一片,說起話來都結了巴,「是,姑娘訓的是,在下唐突了,」他望向眾人,「那幾位,咱們先進去吧!」

「帝……唔,兄長,以後出門得帶傘。」

帝君淡淡的「嗯」了一聲。

踏進門內,豁然開朗,有人陸陸續續的走了出來,也有人急吼吼的從五弦他們身旁跑過,經過團在一起的百姓們,女子聊著的,無非是王二家的黃狗生了一窩小狗崽,李三家的媳婦又把她男人給打了,真是兇悍至極,男子談論的便是,XX昨夜賭錢贏了幾十錢,以及XX鎮出了一隻精怪,在鎮子裏為非作歹,百姓們苦不堪言,鎮長請了一道士來作法捉怪,結果是誆人的騙子云雲。

五六排的人群,有安靜坐着的,後排有看不清的,便跪坐或站在椅凳上的。五弦他們跟着唐火昱側立一旁,這個角度前面什麼情形,還是能看個大概。

是一齣戲,一出對五弦來說,陌生又熟悉的戲。

嵐筠「咦」了一聲,看向五弦,「《鳳鳴》。」

五弦這才知道,所謂的熟悉感從何而來,那日帝君本是要帶他們去看戲的,卻出了那檔子事。其實五弦早就想找個機會問問帝君,那之後的劇情到底是何,剛想起來,轉身便忘了,這事也就被擱置了。

「後來的故事是什麼?」五弦拉了拉嵐筠的衣袖。

嵐筠撥開她的兩支玉手,「沒看多少,班長剛上台簡單講述了上段故事,然後下段開演前,兄長發現你的異常,我們就趕緊去尋你,後面的故事發展,誰還知道?」

「那你居然能一下子猜出來?」

嵐筠皺眉嘟囔道,「那個班主,我有印象。」

「不用懷疑嵐筠,他的記憶很好。」帝君接了話茬。

唐火昱負手站立着,「原來幾位看過這齣戲,今天其實換了一個戲班子,前兩日並不是這些人。」

「戲班子有問題?」

「非也。」

「那是要做什麼?」五弦有些惱火。

「姑娘莫急,等等就來了。」

看着唐火昱這般故弄玄虛,五弦更加不悅。

唐火昱緩了緩語氣,「空出的椅凳都是可以坐的,姑娘若不嫌棄,可以坐下來先看看戲。」

五弦走進了人群,拉開一張小椅凳,聽話的坐了下來,唐火昱有句話說對了,既然來了,不聽怎行?

第一次,她和秦羽聽了,白翎和湘兒當時也在場,第二次,本來是要聽的,結果沒聽成,第三次呢,好像在彌補遺憾一樣,又讓她再次遇到,五弦怎麼想都太刻意,轉念又覺得自己多疑。

五弦自嘲的一笑,自己算哪根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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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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