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啞口無言

第106章 啞口無言

「林兒知道他並不討他人喜歡,天性冷淡,不善言辭,不善打交道,平時在青雲觀里,和大家也就是師兄弟的關係,他不爭也不搶,所以自然沒有那些雞毛蒜皮的事情,他很好說話卻也不是軟弱,剛醒來那一段時間裏,日子是有些不太好過,大師兄總覺得他搶了自己的風頭,言語上多少有些不饒人。一次兩次,無心無意,三番五次,則有意為之。林兒嗆了回去,大師兄被堵得啞口無言,從今後再不敢欺軟怕硬,不過那日,他到底對大師兄說了一句什麼,他已經有些記不太清了,算了,不甚重要。

呼吸漸漸平穩下來,冬日的夜晚,萬籟俱寂。

(大段的旁白后,五弦看到躺在榻上的林兒的扮演者。為了表現角色的內心OS,他們會對一部分內容的進行描述。)

林兒翻來覆去的睡不着,他想到了他的家——青雲觀。那不是什麼什麼大觀,但平日裏來的人還不少。修仙世家有很多,為何他們如此青睞青雲觀,林兒不得而知。其實林兒不想接這麼多活,雖然象徵性的收些錢財,但師父定是不允的,助人本是道者應該,但觀里到底清苦,林兒覺得自己要為觀里多分攤些,也好讓師兄弟們每天有頓飽飯吃,他日師父若是怪罪,那就讓他一人受罰好了。大家平日相處還不錯,除了不會太過掏心掏肺,問候關心之類的並不會少。

林兒睡習慣了,自己的榻,雖然硬邦邦的,寒冬時節,硌人又冰冷,但自己卻能很快進入夢鄉。今夜是怎麼回事?身下鋪着厚厚的毛氈,連被衾都散出一種美好的清香,柔軟又舒服。

王老爺家的邪祟是什麼,林兒暫時還不清楚。王家那麼大一處宅子,居然只有幾個下人,王老爺一臉苦相的說,出了這檔子事,他不想出什麼人命,就把他們全部遣回家了,待大師除了祟,再招回來,這幾日便委屈大師了。林兒連忙揮手,自己並不是什麼『大師』,能力有限,解決不了還是要老爺另尋旁人。王老爺被人攙扶著,不時用手帕抹著淚,林兒到嘴的那句『別叫我大師,跟江湖騙子似的』也沒能說出口,只是悶聲應了下來。

這是一間鬧鬼的屋,住在裏面的人,不是被嚇到魂不附體,就是口吐白沫,林兒等了一會,並未覺得有何異樣。若真是什麼鬼怪,無非是對人對事有挂念,或有怨恨,找到源頭,是勸說、鎮壓還是消滅,自然就能解決。白天了,林兒在王宅觀察了兩圈后得出一個結論,沒有任何詭異的氣息,鬧鬼好似王老爺編造出來的一句謊言,籠罩在林兒的心頭。很快林兒便推翻這一想法,鬧得這般人心惶惶,王老爺圖什麼呢?怎麼想都無甚好處。

在林兒胡思亂想之際,忽的聽到一聲輕響,終於來了。

『呀呀呀,是個小娃娃呀!看來可以飽餐一頓了。』尖細的聲音從門縫裏飄了進來。

林兒正想念訣,雙手卻被禁錮了般,無法動彈,但最難受的卻是,那東西已經順着他的雙腿爬了上來,林兒偏過了頭,面對的是一隻象頭,象頭宛如千斤重,壓得林兒喘不過氣來。象牙在漆黑的夜裏居然奇異的亮着光,象嘴張張合合,呼出的口氣熏得林兒整個頭皮發麻。

「快睡啊,睡著了就好了。呀,你這個小娃娃,倒是有些特別啊……」

林兒在半夢半醒間好像聽到了它的聲音,後面還會說了什麼,林兒卻什麼都不知道了。

萬人空巷,眾人捱三頂四,簇擁將來,林兒被推搡到了前排,眼前是一娶親隊,別人娶妻,與他何干?林兒剛想轉身擠出去,卻忽的看到那跨著白馬的新郎官,他喜上眉梢,不時和這邊打打招呼,與那邊握拳施禮,他是如此的風流倜儻,林兒的腦海里卻浮現了另一場景。他落魄的如同一隻鬼魅,雙腿蹬着地,拚命的朝後退著,嘴上不斷的喊著『求求你,放過我』,林兒從他驚恐的眼神里看到了——自己。

林兒就那樣的舉起了一把刀,一刀一刀的捅在他腿上,肩上以及心口上,鮮血噴濺在他的臉上,衣襟上及袖口上,剛開始他還掙扎著,後來就如同扎在棉花上,戳起來毫不費力,林兒看着那一灘灘的血跡,麻木的坐到一旁,他開始哭,撕心裂肺的哭,哭到嗓子嘶啞,哭到再也流不出任何的眼淚。他捋開了袖子,露出一段手臂,本是潔白,此刻卻沾染了血印,他朝手臂抬起了刀……

迎親隊伍從他面前走了過去。

那段缺失的記憶,林兒知道,無論他願不願意,它都回來了。

在記憶里,他懷中的曼兒沒了呼吸,他殺了新郎官后自戕,而後就死在了獄中。、

這些他都記起來了,記起來了,可……然後呢?

他又看到那個比自己矮一頭的女娃娃,天天纏着他,他很不喜歡,一直想盡辦法擺脫她,她怎麼會在這?看着她哭腫了雙眼,家人無計可施,請來了一個人,這個人仙風道骨,林兒心裏一『咯噔』,這是年輕的師父,師父交代了她很多事情,她便一人上了路。透過她的雙眼,林兒看到了太多,看到了她遇到的挫折和困難,看到她跋山涉水,翻山越嶺,累的大喘息,看到了她哆嗦一旁,只為了躲一隻惡犬。

她老態龍鍾,步履闌珊的走到了雷山腳下,師父取出了她的一絲魂置於琴中。那日,天朗氣清,玉兒死去,古琴哀鳴,師父哭得不能自已。

他醒了過來,師父只說了一句,『林兒,我是你師父,你之前受了很重的傷,好在吉人自有天相。』

林兒睜著雙眼,愣了半晌說道,『師父,林兒讓您擔心了。』

師父背過身去,掩去眼角的淚,啞聲道,『好,一切都好!』

林兒醒來時天已大亮,那象頭早就沒了蹤影,他抬起身,后襟已濕了一大片。林兒和王老爺說,要先回趟青雲觀,他無法處理,得去請外援。

青雲觀內站着一個人,那人環手而立,插在懷裏的白色拂塵,尾絮拖了下來,他回身對着林兒微笑,『好徒兒,何故如此傷心?』

林兒捂住了口鼻,渾身顫抖了起來。

『師父,徒兒不配,也不該這般苟活於世。』

師父踱了幾步,道,『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德之至也。人之情感,往往如此。想通了再回來吧!』

林兒行跪拜禮,而後拂袖離去。」

琴聲響起,婉轉悠揚,尾音落下即謝幕,所有人都在此刻噤了聲。

「咚」「咚」「咚」

突如其來的夜鐘響起,那些面露哀傷的百姓們居然瞬間緊繃了神經,一併起身,一個個都開始朝着門外走去。

人群整齊劃一,沒有人發出多餘的聲響。五弦觀察着他們,不像是被什麼控制了,倒是自發的。顯然戲班子也是提前得到了通知,枱子右邊吹拉彈唱的一幫大爺們,連忙收起了樂器和道具,五弦走到了後台,第一次近距離的見到了班主,班主面色凝重,指揮着這裏,又提醒著那裏。

「請問,您是班主嗎?」

班主有些急躁,聲音都有些漂浮,「姑娘有什麼事嗎?」

他拉住從他旁邊跑過的小男孩,讓他別忘了什麼什麼的,男孩又急急的跑了出去。

「咦?」班主回頭望了五弦一眼,「不對啊!他們跟我說,三聲響后,宵禁開始了,我們要立刻回客棧,任何人不得出門。姑娘這個架勢,倒是不急不慢的。」

五弦還想問些什麼,班主雙手一合,「明日再與姑娘細說,今日先這樣,成嗎?」

五弦並不想為難班主,離開前問了一句,「後來那個象頭,怎麼處置的?」

班主的雙手一頓,繼而展開了笑顏,「姑娘是個很有意思的人。」

五弦伏禮,從後台走了出來。此時的大堂已經寥寥無幾,帝君他們還在原地候着。

「怎麼了?」帝君淡淡的看向她。

五弦搖了搖頭,表示什麼都沒有。還沒等她再開口,唐火昱倒有些急不可耐,「很奇怪吧!全城宵禁,長寧又不是什麼朝廷重鎮,放眼四海,有名的城鎮實在太多了,長寧根本不值一提。」

「你帶我們來這裏,只是為了看戲?」

「再等一會,快了。」

「什麼快了?」

唐火昱抬了抬下巴,望向前方,「那,來了。」

一老者走來,精神矍鑠,他捻了捻花白的鬍鬚,向五弦他們笑着說道,「聽聞來了幾位外鄉人,楊某一直不得閑,等明日好好招待幾位,眼下,還請各位早些回去歇息,天亮以前,就不要外出了。」

什麼意思?唐火昱帶他們來體驗被勸退的感覺?

他有什麼毛病?

帝君與老者客套了兩句,便帶着眾人離開,五弦還想回頭,被帝君按了回去,一群人就這麼莫名其妙的看了一場戲,然後莫名其妙的被趕回去。真的有點搞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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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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