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七章 來人呀,帶兇犯!
王炳章見到此人,喜出望外。
閆達轉身望去,剛才還滿面怒容,瞬間化作了笑靨生花,走上前去恭敬說道:「況賢弟,你去何處了,讓哥哥一頓好找呀。」
況鍾笑着拱了拱手:「在廟裏待得煩了,出去走走。」
閆達雖然一身見風使舵的好本事,但他並不傻,見況鍾衣衫多有塵色,知道他必然是去了某處。何況此時命案未破,想來多是為了案子去奔走了。
閆達只是說道:「賢弟有所不知呀,你不在此處,這王炳章竟然冒充你。你瞧瞧,這都是他寫的字條。當哥哥的還以為你遇到了什麼意外呢,急切間這才破門而入。」
況鍾拿過字條看了一眼。
在場的這三位官員,王炳章的級別最低,他趕忙說道:「況大人,這可是你……」
況鍾安撫了他一下,然後對閆達說道:「閆大人,勿怪。況鍾走得急,王大人問我,若是閆大人你問起來了,該如何答覆。我說,閆大人你日理萬機,我也不好因為這點兒小事麻煩你,所以才讓王大人待在這裏的。閆大人,你不會怪我吧?」
閆達一愣,原來這一切都是況鍾算計好的。他「哈哈」乾笑兩聲:「賢弟說哪裏話來,豈敢怪罪?」
誰知,他笑了,況鍾卻忽然斂笑,正色問道:「聽說又有了命案?」
閆達點頭:「正是,我險些忘卻了。叢雨的二夫人找到了!」
「哦?」
眾人再次來到了狐仙山,在一片茂密的竹林中,赫然躺着一具女屍,屍體呈「大」字形,沒有片衣遮身,光着身子。致命傷乃是咽喉的一刀,叢柯氏的喉嚨如同嬰兒張開的小嘴,想必生前遭受了不少的痛苦。
且身上青一塊紫一塊,有大片的傷痕。
看着這樣一位如花似玉的美人遭此橫禍,眾人心頭都是一片唏噓。
況鍾走到屍體的身邊,仔細看了一下,讓李杲記下了相關的細節。況鍾忽然發現死者的雙唇似有刀割的舊傷,他掰開了叢柯氏的嘴,竟然發現死者的舌頭齊根而斷!
況鍾大驚。
而後,他又仔細勘驗現場的痕迹。除了幾片沾有泥土的竹葉,暫時也沒有別的發現。
閆達在一旁笑着說道:「賢弟,你可是想要追尋蛛絲馬跡,然後破案?」
況鐘不解他為何說出一句廢話,狐疑地看着他。
「呵呵,實不相瞞,案子已經破了。不只是此案,便是叢小七、方悅兒被害之案,也一併破了!」
況鍾大驚!
聖廳內,閆達與況鍾高坐正首,王炳章陪座在下首。
閆達身為主審,意氣風發,舉起驚堂木重重一拍:「來人呀,帶兇犯!」
隨着一陣鐵鏈響動,一人灰頭土臉的背帶了進來。
但見此人蓬頭垢面,二十齣頭的年紀,面容俊秀,一身書生打扮。
待看清此人的面容后,況鍾驚得站起身來:「吳德!」
此人,正是當日與叢柯氏在狐仙廟偷情的那個書生。
閆達笑道:「賢弟,你也不曾想到吧?這個吳德,喪行敗德。身為叢雨家中的私塾先生,居然垂涎主母貌美,淫奸不遂,便殺人泄憤!你剛才也仔細勘驗過死者的屍身了,那叢柯氏遇害后,居然還被此人淫污。可見這吳德就是個人面獸心之輩呀!」
說完后,閆達重擊驚堂木:「吳德,你還不將自己的罪行一一招來!」
吳德嚇得跪倒在地,垂頭喪氣地說道:「小人願招,一切都如大人所言,我……我……」他連說了幾個「我」字,可是嘴唇翕動,後面的話無論如何說不出口了。
閆達扭頭看了一眼身邊的況鍾,見他臉色陰沉,似乎有了懷疑之心,連忙說道:「大膽吳德,事到如今,你還支支吾吾,莫非是不想活了嗎?快說!」
堂下跪着的吳德面色憔悴,他兩隻手握緊了拳頭,牙關緊咬,雙目緊緊地閉着,眼角似乎還有淚痕垂下來。
況鍾篤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吳德絕不是兇手!
吳德沉默了好久,衝口而出:「我殺了她,是我殺了她!」
閆達志得意滿:「好,承認了就好。來人呀,讓他畫押!」
「且慢!」況鍾突然高聲叫道,「閆大人,草草結案,是否欠妥?」
閆達道:「況大人還有何高見?」
況鍾站起身來,走了下去,他圍着吳德走了一圈。
吳德膽戰心驚,只覺得況鐘的腳步聲,如同捶在他的心頭。
「吳德,叢小七與方悅兒,是如何死的?」
「她……她們……她們與……與二夫人一樣,都是……都是被我殺的。」吳德低下了頭,語調帶着哭腔,嗚嗚咽咽,可是很快又變成了悲聲大放,他抱緊了況鐘的雙腿,「大人呀,求求你不要問了,我都招認,都是我殺的,都是我殺的呀!」
「吳德!」況鍾突然大吼,一腳踢開了他,指着他惡狠狠地說道,「你騙得了別人豈能騙得了我?!當日就在那狐仙廟,發生了何事你我心知肚明,叢柯氏絕非是你所殺!」
吳德雙肩顫抖,哭得更厲害了。
閆達見況鍾如此說,便勸道:「賢弟,慎言呀。你……你這是誘供呀。吳德自己都承認了,豈能有假?」
況鍾情知事態緊急,他索性說道:「閆大人,你有所不知。你我初識的那一晚,我親眼得見,吳德與叢柯氏在狐仙廟中共赴巫山。既然一吻香澤,何言淫奸不遂?」
閆達怔然:「這……這……哦對,這定然是吳德擔心醜事敗露,要殺人滅口!」
「我曾仔細檢驗過叢柯氏的屍體,發現她口中的舌頭不見了。殺人,務求穩准狠,且叢柯氏咽喉一刀,何其乾淨利落,為何要大費周章,割去她的舌頭呢?」
閆達被問得啞口無言,呆怔許久,怒拍驚堂木:「就是啊,吳德,你……你為何割去叢柯氏的舌頭?」
況鍾卻在這時接着閆達的話頭說道:「吳德,說,你平日裏都治何經典?」
此言一出,堂上眾人面面相覷。閆大人問案,況大人怎麼問這些和案件無關的瑣事?
吳德答道:「只不過是些四書五經、諸子史冊。」
「家中還有何人?」
吳德悲悲切切:「尚……尚有一老母及姐姐。」
「唉,你這一去,不知何人照拂她們。」況鍾感慨說道。
吳德淚水止不住地流了下來:「我自幼家境貧寒,如今只靠着在叢員外府上教書,勉強餬口。只怕我……我這一去,她們再難活命了。」
「你可是本地人嗎?」
「小人是江西撫州府人氏。」
「哦?如此說來,你我還是同鄉了。」
吳德情緒稍緩,卻也心灰意冷:「小人何德何能,豈敢與大人論同鄉?」
堂上眾人更是費解:況鍾如何與這吳德聊起了家常?
況鍾爽朗一笑:「我乃靖安人氏,你是撫州人,如何不是同鄉?」
「唉,大人位高權重,身居高位;我不過是個落魄書生而已。」
「休要如此說。若是論真才實學,我可不及你。吳秀才,你有所不知呀,本官連個秀才的功名都沒有。我並非出身科甲正途,朝中不少大臣都對此有非議呢。」
吳德沒想到況鍾竟然連這些話都對他說出來了,頓感一陣暖流涌遍了全身。
況鍾微笑,疏忽間變色,他緊接着厲喝一聲:「為何要殺害叢柯氏?!」
吳德一愣,脫口而出:「我沒有殺她呀!」
此言一出,滿座嘩然。
再看吳德,面容無辜,語氣平和,只是瞬間的本能驅使他說出了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