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騎步之爭

第173章 騎步之爭

第173章騎步之爭

盛雲遙不善兵法,王嬙卻頻頻點頭,贊同道:「他所說的話很是專業,先父以前跟人討論兵法,說來說去不是孫子兵法就是孫臏兵法,反正全是一套一套的計謀,但如這個藍夜這樣有實戰意義的,倒得確不多。」

而張十七眼見這些人的發言一個比一個更能發人深省,不由得更加頭疼,自己應該說些一些什麼,爭取脫穎而出呢?

此時,徐景永站了起來,大聲道:「藍將軍,我知道你有領兵經驗,可是你未免把騎兵說的太神乎其神,卻把步兵說得太過不堪了。

得確,北蠻出生在馬背人,幼小便開始騎馬,光以單兵的作戰能力而言,我們漢人確實不佔優勢,但是我大明軍隊紀律嚴明,士兵能結成陣勢,再輔以器械以及弓弩的配合,與騎兵對戰時,未必沒有一戰之力。

始皇時,蒙恬就是利用強大的弓箭能力,卻匈奴七百餘里,使胡人不敢南下牧馬,這樣的例子不勝枚舉。

藍夜道:「你說的情況發生在馬鐙出現之前,士兵需要一手挽韁繩,一手持兵器,使力過猛時還容易從馬上摔下來,所以春秋戰國時期,騎兵所使用的最普遍的武器是劍或者長矛。

可是馬鐙出現以後,就解放了騎兵的雙手,讓騎兵的戰鬥力提高了數倍,不僅可以用雙手來操持兵器,還可以利用奔馬的速度提高兵器的殺傷力,象金人曾經用過的狼牙棒,普通人連揮起來都困難,可是利用奔馬的速度再加上狼牙棒的重量,便成了步兵的惡夢。

還有,北蠻自幼騎馬,在馬上使用弓箭的能力幾乎與在平地上無異,即使是那些普通士兵,騎着快馬在八十步左右的距離射擊時,依然可以做到百發百中,北蠻就經驗使用這樣的戰術,一邊移動,一邊攔射,對步兵構成極大的威脅。

可相反的,而步兵的弓箭要命中高中移動的目標,簡直比登天還難。」

這時候,有人問道:「藍將軍,按你這麼說,步兵就沒有可以對付騎兵的有效武器嗎?」

藍夜答道:「有倒是有,按史書上記載,唐朝時,禁衛軍普通裝備陌刀,據說這種陌刀可以在一擊之間將奔馬砍成兩截,所以,唐朝的步兵才可以從容不迫地對付西域的騎兵。

只可惜,不知道是因為鐵礦品品位的原因,還是因為鑄造技術落後,大明現在做不出這樣的武器來,只能徒呼奈何啊!」

徐景永道:「騎兵雖強,對地形要求甚高,而步兵卻沒有這些限制,只要戰術得當,一樣可以戰勝騎兵,如果騎兵真的無敵的話,當年的釣魚城如何阻止蒙古大軍幾十年,我們大明又是如何把北元趕出中原的呢?」

藍夜道:「殿下,戰場上的情況,涉及到戰略戰術士氣,還有軍事指揮能力,不能簡單的進行比較。

我說一個客觀的例子,微臣做過試驗,一名騎兵的作戰效能,至少相當於三名步兵,而十名騎兵的效能,等同於四十名步兵,而當一萬名騎兵與五萬名步兵在開闊的野外相遇的時候,那五萬名步兵難有逃脫的可能性。」

徐景永道:「你自己也說了,要在野外開闊的地方,可是有哪一個指揮官會把自己的部隊放在對自己最不利的地方,用自己最不擅長的戰術與對手作戰呢?

所以,你說的這種試驗,實際上是把一方的優勢放到最大,而把另一方的弱勢放到最大,其結果當然會很極端,這樣的試驗沒有意義。」

藍夜還要反駁,徐景永卻打斷了他,繼續道:「藍將軍,戰術層面的東西,偶然性太大,我位就不討論了,還是說戰略層面的問題。

你說的也沒錯,北方平坦,利用騎兵作戰,而且戰爭中,偶然因素太多,如果一戰失利,很有可能面臨敵軍兵臨都陣的局面,這對於大明的穩定很不利。

而相對的,如同金陵、臨安這樣的城市有長江、淮河之隔,限止了騎兵的行動,可保都城安然無虞。

可藍將軍有沒有想過一句詩,『南風吹得遊人醉,只把杭州作汴州』,開元盛世之後,三晉之地久歷和平,人人懈怠,河洛之地,再無良將勁卒,結果漁陽鼙鼓動地來,驚破霓裳羽衣曲。

如果我們把都城建在過於繁華安逸之地,時間一長,難免滋生奢靡之風,出無敵國外患者,最後無聲無息地死於安樂,不得不防。」

藍夜怒道:「徐景永,難道你想把皇上置於險地,天天提醒吊膽嗎?你究竟是何居心?」

徐景永慢悠悠地道:「藍將軍,你別着急,何謂險地,何謂不險,所謂善攻者,敵不知其所守,而善守者,敵不知其所攻,只要我們持續對北元用兵,那麼北方的任何城市便都可安居樂業,反之,我們以為可以長治久安,北方又有何處不是險地?」

藍夜哼道:「徐景永,你繞來繞去,不過是耍嘴皮子,完全不切實際。」

徐景永點頭道:「好,那我們說些實際的。

殿下,過去數年,我研究了北方蠻族的歷史后發現,我們完全無法以我們中原的觀點去思考北方蠻族的想法。

北方的蠻族,又可稱之為游牧民族,他們居無定所,只要找到水草豐茂之所,就可暫時定居,然後便開始大量繁殖人口和牛羊。

可是他們不似我中原地區,懂得耕種,懂得貯存糧食,他們對於水草的掠奪完全是毫無節制,便如同蝗蟲一般,只要環境合適,就會並且繁殖,直到把那塊地方榨乾為止。

而當他們的某個部族繁衍到一定規模的時候,對於水草和土地的要求也就更高,為了能夠得到更好的定據點,他們就會對別的部族開戰,把別的部族變成奴隸,而把對方的定據點佔為己有。

而有的時候,會遇到天災,比如說持續乾旱,或者大雪,所有的水草都變得乾涸,所有的部族生計都難以維持,這個時候,他們為了生存,就只剩下一條路,向中原掠奪。

對他們而言,如果掠奪成功,那麼他們就有足夠物資和奴隸可以渡過天災,如果掠奪失敗,軍隊死傷慘重,人口大量減少,對他們來說,也可以保證部族可以繼續繁衍下去。

所以,北方蠻族的侵略性,便如同蝗蟲一般,乃是天性,無法改變。」

太子點頭道:「徐卿,你雖不出門,卻能知天下之事,本宮還是第一次聽到如此精闢的對於北方蠻族的分析,很好,很好!

只不過,本宮聽說本方之地,廣袤無垠,即使走出數萬里,仍然沒有盡頭,歷代以來,中原不斷受北境威脅,也不斷試着北伐,但卻從來辦法可以消滅蠻族,愛卿可有良策?」

徐景永道:「殿下,要應對北境的威脅,先人早有良策,西漢後期以及盛唐時,中原極少遭受北境的威脅,而究其原因,是兩朝不斷北伐,慢慢壓垮北蠻的生存根基,直到將他們整個壓碎。

以漢武時為例,以李廣、衛青、霍去病等將領為代表,持續對北境用兵,雖然數次遠征敗少勝多,但是每一次遠征,匈奴便不得不讓自己的部族轉移,又集結軍隊進行圍剿,對整個部族來說,都是一場大混亂。

在這樣的過程中,部族的繁衍便被抑制,久而久之,部族便不斷委縮,等委縮到他們可以在任意的地方繁衍他們的人口時,就算逼着他們,他們也不願意再南侵了。

所以,微臣以為,我朝該效法漢武和唐宗,持續對北元用兵,直到北元再也無力組織有效的力量入侵我大明為止。」

他的話音剛落,人群中卻有一個奶聲奶氣地小孩聲音道:「這個觀點我不同意,我大明乃是上國,更是仁義之國,自三皇五帝以來,累有聖人教化萬民,才讓中華之地不斷擴大。

北蠻雖然可惡,但是聖人有教無類,真要北境和平,當以仁義感化蠻夷,讓其與我漢人一樣學聖人之道,懂得禮義廉恥忠孝悌,懂得人與禽獸之別,到時候,蠻人仰慕我上國風範,自願學我聖人之法,北境才能真正和平。」

太子奇道:「怎麼有個小孩子?」

他四處尋找,方孝孺身後一眾人群散開,露出一個滿臉脹得通紅的小孩出來,他唇紅齒白,從身高來看,只過十歲左右的年齡。

方孝孺連忙站起來向太子請罪道:「此子乃是微臣的學生曹瑞,他年齡只有十歲,可是對於朱子之學已經彼有見解,所以微臣今日才帶他前來,沒想到他會亂髮言論,還請殿下念其年幼,恕其無罪。」

太子哈哈大笑:「昔日甘羅十二為相,我大明卻有個十歲曹瑞已經能夠口出聖人之言,可見天佑我大明,很好很好,方老師,你教了一個好學生啊!」

方孝孺連忙示意曹瑞跪下,三呼千歲。

徐景永又道:「殿下,一山難容二虎,我大明與北元,更如同在黑暗森林中相遇的兩個飢腸轆轆的獵人,為了保證自身的安全,最好的辦法,便是首先動手,讓對方徹底喪失抵抗能力,先發制人,后發者制於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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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寒九州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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