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6章 逆賊眾(9)
亞爾斯蘭軍突入戰場，一兩次衝突過後便會立刻退去。戰鬥期間不乏臨陣脫逃的士兵，使得安德拉寇拉斯軍的諸將頗為煩惱。
「這副醜態到底怎麼回事？」
安德拉寇拉斯以奇妙的平靜口吻如此詰問之下，卡傑魯不禁戰慄個沒完。眼見安德拉寇拉斯如同碾死蟲類一般殺害了泰巴美奈和蕾拉，卡傑魯想後悔也來不及了。
「屬下有愧，立刻發動總攻擊。」
既然說出了口，就不得不實行。
「全、全軍突擊！」
卡傑魯一聲叫喊，命令向左右兩邊展開的騎兵突進。八百名騎兵回應了他的命令，馬蹄在叫喚聲中踩踏地面，捲起一陣狂風。
唯一的例外就是指揮官本人。卡傑魯所做的不過是把佩劍舉高到頭頂上方揮舞，自己卻在原地一動不動，一味追求自己一人的和平。
派拉夫達、伊斯方和梅魯連彼此對視，向敵人投去一個冷笑，隨即快速出擊。
梅魯連手挽長弓，連續向保持密集隊形的騎馬集團射出三支箭矢。三個分別額頭、咽喉、胸膛中箭的騎兵從馬背上相繼翻下地。戰塵被染得鮮紅，又被狂風吹跑。
伊斯方在喊出「全軍突擊！」的號令之後，採取了與卡傑魯截然相反的行動。他將磨得鋥亮的長劍拔出劍鞘，趕在所有部下之前策馬躍出。
數支箭矢向他飛來，能夠射穿伊斯方盾牌的卻連一支都沒有。在敵我雙方的馬群發生衝突的瞬間，伊斯方的佩劍反射出日光，將一個敵人從左肩一直砍到胸膛。
第二個敵人勇敢地持劍斬來，卻在伊斯方的一記盾擊之下滾落地面，繼而被馬蹄踩踏。第三人才戰了一個回合，便被刺穿胸膛中央，從馬背上栽著跟頭落地。
與此同時，派拉夫達已躍入敵陣之中。他在空中將從左邊突刺而來的長槍槍柄斬飛，以盾牌痛毆對手；又閃過從右側而來的斬擊，將對手伸長的手從手腕到肘部分一同斬裂。
「看樣子沒我出場的餘地。」城牆上的克巴多伸了個懶腰，捶了捶自己的肩膀。
奇斯瓦特回應道：「你出場的時機還早得很。現在的情勢是，敵我雙方的死傷比例是五或六對一。」
克巴多聳了聳魁梧的肩膀，「達龍啊，都怪你殺得太厲害，無論魯西達尼亞軍還是邱爾克軍，連一個能打的勇者都沒剩下。」
「能和我的力量匹敵的人很少。能做克巴多卿對手的人，應該還是有的。」
克巴多以射出銳利目光的右眼盯着後輩直看。
「希望如此。只不過，就算敵人一擁而上地多打一，都趕不上你的某個對手。」
達龍領悟到了克巴多的真意。克巴多暗示的，正是席爾梅斯。黑衣騎士頓時感覺全身都在繃緊。
奇斯瓦特的預言落空了。
「伊爾特里休出現在陣頭！」
趕來報告之人名叫法渥依，從培沙華爾時代起便是克巴多麾下的一名百騎長。他是個身經百戰的男子，此刻卻面部緊繃，聲音都在顫抖。
躍入帕爾斯軍陣列的當口，伊爾特里休同時以特蘭語發出雄叫。雷鳴般的震響超出了勇壯的範圍，到了兇猛的階段，使得帕爾斯士兵不由自主地面色發青，就連戰馬都不由得開始趔趄。
伊爾特里休全然不顧帕爾斯軍的反應，欣喜異常地直接殺戮。特蘭的直刀發出宛如遠雷的鳴動，一道橫掃的閃擊便使得兩顆頭顱飛上半空。鮮血化作暴雨痛毆大地。
伊爾特里休騎馬作戰，率領的是邱爾克士兵。雖說分量稀少，但士兵們仍然被分配到了撒哈克的血，因而至少對伊爾特里休的命令還是順從的。這支隊伍比安德拉寇拉斯軍更強悍，和帕爾斯軍展開了互角。首級橫飛、腳部掉落，鮮血在空中捲起漩渦。
不知安德拉寇拉斯軍是否在奮勇戰鬥——事實卻是正相反。卡傑魯的部隊被達龍給逼到絕境，處於崩潰敗走的邊緣。
卡傑魯從馬背上滾下地，驚慌失措地摘下燦爛耀眼的黃金頭盔拋到一邊，軍服上沾滿了塵土。儘管如此，他仍沒有丟開手中那柄裝飾了寶石的佩劍。
他搖晃着巨大的軀體走出七八步路，隨即便上氣不接下氣地難以持續。他想停下腳步，雙腳卻糾纏到了一起。馬蹄聲就在此刻鳴響，映在卡傑魯眼中的，是周身浴血、彷彿身披夕陽的達龍。
「實在太難看了，卡傑魯，投降吧。」
「咦嘿嘿……」
「你不過是被利用了，陛下對此也很清楚，想必你能得到寬恕。還不放下武器。」
然而，混亂不堪的卡傑魯只是發出「嗚哇哇哇」的咆哮，高舉佩劍一路衝來。達龍放棄了說服，取而代之的是一擊之下將卡傑魯斬倒。銳利、沉重、迅速、力道強悍且毫無慈悲可言的剛刃斬斷了卡傑魯的天靈蓋，劍傷一口氣貫穿至他的腹部。
達龍揮落血滴，瞥都沒瞥卡傑魯的屍體一眼，繼而環視周圍的戰塵。
「沒有更像樣子的敵手了嗎，伊爾特里休要是在的話就給我滾出來！」
一聲大吼過後，達龍忽地又被一股奇妙的感覺擒獲。相比伊爾特里休，他另有一個被更為不吉的命運之線索牽連在一起的敵手，不必多說也知道，此人正是席爾梅斯。席爾梅斯本不該存在於這片戰場之上，但達龍憑藉嗅覺和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察覺到了席爾梅斯的存在。
這一切都沒有合理的說明。然而，燃燒着殺意的席爾梅斯確實在靠近。達龍對此相當確信。
「那傢伙到底是何時，又是從何處來的？」
莫非席爾梅斯也身在安德拉寇拉斯的軍中？然而，這種假設相當牽強。哪怕是為了方便行事，那個自尊自大的席爾梅斯也不可能屈居安德拉寇拉斯之下，更遑論還是在冒牌貨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