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章處置葉醒

不知不覺間，已經到了冬天，而葉醒，也已經在地牢裏待了整整一個秋天了。

當初剛回京城時，因為還有許多事情需要趙彥則去處理，故一時間沒有處理葉醒，將他放在了地牢裏。如今，大多數事情已經處理完了，也是時候該算算賬了。

「皇上！」侍衛跪在地上，對着趙彥則彙報道：「那人已經帶來了。」

正在看奏摺的趙彥則臉突然一沉，他放下手中的奏摺，對着那侍衛說道：「帶進來。」

緊接着，便有人將葉醒拖了進來。他依舊是一身白衣，只是那白衣上佔滿了血跡與泥點，看上去十分不雅。

見了趙彥則，他也不下跪，只是站在堂下，目光灼灼的盯着趙彥則，一副不卑不亢的樣子。

「跪下！」

旁邊的侍衛踢了他一腳，他吐出一口鮮血，雖然十分不願意，但還是跪了下來。

「葉醒！」趙彥則嘴唇輕啟，問道：「你可知罪？」

「葉醒……不知何罪之有。」

在他看來，他只是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並因為自己的愛做出了一些舉動而已。愛一個人沒有罪，所以他也沒有罪。

「擄走皇后，意圖帶皇后離開國土，這不是罪嗎？」

「呵呵！」葉醒輕笑了一聲，十分不屑的說道：「我認識她的時候，她並未告訴我她是當今皇后。」

如果當初顧凌告訴他她是當今皇后，他或許會對顧凌敬而遠之。但是顧凌對她隱藏了身份，所以他隱藏了對顧凌的感情，因果循環，他並不覺得自己有錯。

「可是你後來明知她是當今皇后，卻還是執迷不悟的擄走了她。」

「是又怎樣？」

葉醒的臉上浮起一抹十分絕望的表情，他幾乎是一字一句的說道：

「憑什麼你可以為你的愛情去努力，而我就不可以，難道就因為你是當今皇上，而我是一介草民嗎？」

「如果你真的這樣想，那就大錯特錯了！」

見葉醒這般強詞奪理，趙彥則更加生氣了，他從未見過如此偏執之人。

「每個人都有追逐自己愛情的權利，朕也並不覺得你錯在追逐你的愛情，你最大的錯誤，是愛上了一個有夫之婦。」

倘若趙彥則與葉醒同時遇見顧凌，那他會與葉醒公平競爭，不會用自己的權利去淘汰葉醒，看顧凌最後選擇誰。

但是葉醒明知顧凌是有夫之婦，卻還執意想要和她在一起，這就是葉醒的不對了。

「有夫之婦！」葉醒突然笑了笑，面目猙獰的說道：「她是有夫之婦又怎樣，我就是愛她，如果有機會，我一定會殺了你，這樣，顧凌就是我的了。」

「不！你錯了！」

葉醒話音剛落，便聽見了顧凌的聲音，她穿一身白衣，猶如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蓮，從殿門口徐徐走了進來。

聽聞今日趙彥則會處理葉醒，她便來看看，沒想到竟聽到了葉醒說出那樣的話。

「葉醒，如果你真的那麼想的話，那你就真的大錯特錯了。」

她站在葉醒面前，居高臨下的看着他，滿臉的憐憫。

猶記初見葉醒之時，他站在一堆草藥之間，穿一身白衣，猶如從天而降的葯神。如今不過近一年的時間，葉醒便成了這般不堪的模樣，顧凌只覺得心中感慨萬千。

如果葉醒沒有遇見自己的話，那他是不是還依舊是萬草中央的那一抹白？

「顧凌，你來了！」

葉醒看見顧凌，竟出乎預料的浮起了一個笑容。那笑容十分溫柔，就好像他從來沒有在地牢裏待過一樣。

「葉醒，你醒悟吧！」

顧凌看着他，只覺得世事難料。

「就算你真的有機會殺了皇上，那本宮也絕對不會獨活。不論如何，本宮愛的都只有皇上一個。

葉醒，愛並不是一昧的佔有，有時候，愛是放手。你的人生，原本不應該是這樣的，葯痴，葯公子，你醒醒啊！」

葯痴？葯公子？

葉醒聞言，不禁有些恍惚。有多久，沒有人再這樣叫過他了？

曾經他雖然算不上是名揚四海，但也是周遭赫赫有名的葯痴葯公子，如今，他卻因為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而成了這副不堪的樣子。

「葉醒，你還記得我們初遇時的樣子嗎？」

顧凌看着他的眼睛，問道。

「記得。」葉醒點了點頭，說道：

「我還記得那天天氣很好，你穿一襲籃衣，同綠水一行人緩緩走入葉府的小院子，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你闖入了我的世界，從此，我再忘不了那一抹藍。」

葉醒說着，眼中竟浮起一抹溫柔。那是他一生中最美好的時光，遇見了他心愛的人。

「我是說，你還記得那個時候，你自己的樣子嗎？」

那時候的葉醒，眼神清澈，行為溫柔，穿一身白衣，猶如不小心落入人間的天使。

如今的他，眼神里滿滿都是恨意，口出狂言，一身白衣早已看不清顏色，身上也早已沒了那淡淡的藥草香。

如果不是因為顧凌曾經見過葉醒，那她絕不會將面前這個面目猙獰的男人和當初那個翩翩公子聯想在一起。

那個時候，自己的樣子？

葉醒歪著頭想了起來，那個時候的自己，究竟是什麼樣的呢？

那時候的他，一心只想治病救人，整日整日的將自己關在書房裏，期待着有一天能夠見到溫老先生，和他交流交流。

而他後來也的確見到溫老先生了，只是後來的他，已經不把治病救人當成自己的目標了，他無心和溫老先生交流，滿腦子都是顧凌。

因為害怕讓顧凌回京以後就會失去她，所以他擄走了顧凌，在擄走顧凌之前，他甚至沒來得及和溫老先生討論討論。

那是他曾經心心念念想要做的事情啊，可是當溫老先生真正站在他面前的時候，他腦子裏，卻只有其他的事情了。

「那時候的你，待人溫和，心地善良，性格沉穩，雖然有時候會不正經，但你從未做過出格之事，是個不折不扣的君子。」

見他沒有說話，顧凌自顧自的說道。

「你三番五次的救我於危難之中，就算你將我擄走，也並未對我做什麼出格的事情，葉醒，你的內心，其實並不是這樣的，葉醒，你趕快醒醒吧。」

趙彥則其實是想處死葉醒的，只是顧凌覺得葉醒曾幫過她一次又一次，還救過自己的命，做人不能太忘恩負義，所以她求趙彥則，給葉醒一條生路。

但倘若葉醒再如此執迷不悟，說那些不該說的話，只怕連顧凌，為救不了他了。

葉醒聞言，愣在地上。是啊，自己怎麼就走到今天這步了呢？他的人生，本不該是這樣的啊。

他伸手捋了捋自己的頭髮，這才發現，因為待在地牢裏太久，沒辦法洗澡，他的頭髮已經結成了一縷一縷的，甚至還長了虱子。

「帶上來！」

顧凌見葉醒已經動容了，便朝着外面喊了一聲。

葉醒聞言，轉頭朝着外面看了一眼。只見有一老者從外面緩緩走開，他頭髮花白，卻仍舊一副英氣逼人的樣子，那人不是別人，正是他的父親，葉道城。

「父親……」

他看着那人，滿臉的不可置信。

為什麼，為什麼父親會突然出現在這裏？

「醒兒啊……」

葉道城看着葉醒，一臉的不忍。

「你為何，落得如此地步呢？」

他搖了搖頭，這才朝着顧凌與趙彥則行了一個禮，說道：「草民葉道城，參加皇上，娘娘，皇上娘娘萬福金安。」

為了能夠葉醒能夠醒悟，顧凌不遠千里，命人帶來了葉道城，只希望葉醒能夠迷途知返，不再一錯再錯，這樣，或許還有一分生機。

趙彥則朝着葉道城揮了揮手，沒有說別的話。

雖然他知道在這件事情上葉道城並沒有什麼錯，甚至還算得上是個受害者，但是一想到葉醒做的那些事情，他就沒辦法說服自己給這對父子好臉。

「起來吧！」

顧凌對着葉道城點了點頭，開口說道。

「多謝皇上，娘娘！」

葉道城又朝着兩人行了一個禮，這才慢慢的從地上爬了起來，他已經很老了，所以行動稍微有些不便。

「葉老先生！」顧凌對着葉道城說道：「希望，您能好好勸勸葉醒，讓他不要再執迷不悟了。」

他這般執迷不悟，到頭來，害的只有他自己。

葉道城點了點頭，轉過去盯着葉醒，一時間竟不知道能夠說些什麼。

這是他曾經最引以為傲的兒子，是他可以在別人面前炫耀的資本。

不過數月不見，他就變成了這般不人不鬼的樣子，他這個做父親的見了，只覺得心頭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樣，堵的他十分難受。

「父親！」終究還是葉醒先開了口，他費力的轉過身子去，朝着葉道城磕了一個頭，然後問道：「您怎麼來了？」

「我不來，怎麼知道你竟成了這番不人不鬼的樣子？」

葉道城老淚縱橫。

俗話說，打在兒身，痛在娘心，他身為一個父親，看到自己曾經最引以為傲的兒子，現在滿身傷痕，他又怎麼能不心疼呢？

看着葉道城這副樣子，葉醒心中也是五味陳雜的。記憶里的父親，是個十分淡定的男人，不論遇到什麼事情，他都一臉的雲淡風輕。

可是如今，父親竟然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流眼淚。終究，是他這個做兒子的失職了。

「父親……」他又朝着葉道城磕了一個頭，哽咽著說道：「是孩兒不孝啊！」

這一切，皆因他而起。如果不是因為他，父親也不會不遠千里來到這京城，然後在眾人面前泣不成聲，顏面盡失。

是他不孝，讓自己的父親老了老了，還要承受如此的屈辱。

「醒兒啊，你清醒點吧！」葉道城蹲下身子去，抓着葉醒的手說道：

「當初為父給你起名為葉醒，就是希望你能夠一直清醒，一直不忘初心。可是你看看你現在，你都做了些什麼啊？」

他執迷不悟，一錯再錯，最終將自己送上了一條不歸路，成為了如今這般樣子。

「父親！」

有眼淚從葉醒的眼中流出來，沖走了他臉上的血漬，露出一些光潔的皮膚來。

葉道城見狀，連忙拿出自己隨身攜帶的手帕，向顧凌討了一些茶水，然後將葉醒的臉擦了乾淨。他還是同當初一樣英俊，只是瘦的有些脫了像。

「醒兒，你快醒醒吧，皇後娘娘她，不是你能夠覬覦的人，你再這樣下去，我們整個葉家，都會因你而蒙羞的啊。」

葉醒聞言，身子微微一怔。他從前最在意的，就是希望自己能夠為葉家爭光，讓葉家因他而驕傲。可是這一路走來，他都做了些什麼。

他以為自己做的那些事情都與葉家無關，卻沒有想到，他葉醒與葉家本就是一體，他們一榮俱榮，一辱俱辱，誰也脫離不了誰。

「皇後娘娘她還顧着你們當初的情分，只要你能夠醒悟，我相信她與皇上會對你從輕發落的，醒兒，你不要再執迷不悟了，你母親她，已經因為你的事情而病倒了。

倘若你真的離開了這個世界，那你讓為父與你母親怎麼辦？」

母親？葉醒聞言，神情有些恍惚。母親身體一向不好，倘若母親因為此次的事情，而有什麼三長兩短，那他永遠也不會原諒自己的。

「父親，父親，孩兒知錯了，孩兒知錯了……」

想到自己的家人，葉醒終於有些醒悟了，他爬在地上，開始低低的哭泣了起來。

這幾個月來，他都做了些什麼，他丟掉了自己的尊嚴，甘願伴在顧凌左右，像一個侍衛一樣保護她。他被愛情沖昏了頭腦，一錯再錯，竟然擄走了顧凌。

在被抓住以後，他還執迷不悟，甚至想要殺了趙彥則，然後順理成章的得到顧凌。現在看來，這一切，不過是他在痴心妄想罷了。

就算他是受人尊重的葉家大公子，是葯痴，葯公子又怎樣？他一介草民，終究不能與天子相提並論，最重要的是，顧凌從來都沒有愛過他，一切都是他一廂情願罷了。

「皇上，娘娘！」

他朝着顧凌與趙彥則磕了一個頭，聲淚俱下的說道：「草民知錯了，還望皇上與娘娘能念在葉醒未造成大禍，也受到了應有的懲罰的份兒上，饒葉醒一命吧。」

葉道城見狀，也朝着顧凌與趙彥則跪了下來，說道：

「皇上，娘娘，醒兒他雙腳已廢，以後已經不能走路了，想必是掀不起什麼風浪了，而草民也會對他嚴加管教。

保證他不會再來打擾皇上與娘娘，還望皇上，娘娘能夠手下留情，留他一條狗命。」

趙彥則見狀，轉頭看着顧凌，是在徵求顧的意見。顧凌點了點頭，意為希望他能放葉醒一條生路。畢竟葉醒當初的救命之恩，她一直銘記於心。

趙彥則會意，朝着顧凌點了點頭，然後轉頭朝着葉醒問道：「葉醒，你當真知錯？」

「葉醒知錯！」他語氣低沉，早已沒了剛剛的桀驁不馴，「葉醒千不該，萬不該覬覦皇後娘娘，葉醒現已知錯。」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朕今日就饒你一命。不過你死罪可免，但活罪卻難逃。

往後餘生，你只能待在葉府里，不能跨出葉家大門半步，朕會派人嚴加看管，倘若你敢跨出葉家大門半步，朕定會讓你死無全屍。」

沒有讓葉醒只待在一間小屋子裏終身監禁，已是他對葉醒最大的仁慈。

「葉醒多謝皇上，娘娘。」

說着，他又抬頭看了顧凌一眼，雖然眼裏滿滿是不舍，但卻已經沒了原先的不甘。他是真的很愛顧凌啊，只是，他也真的沒有資格得到顧凌。

「好了！」趙彥則對着他揮了揮手，說道：「下去吧，朕以後都不想再見到你了。」

剛剛葉醒看顧凌那一眼，他也已經看到了。若不是他答應過顧凌葉醒肯醒悟，他就會放過葉醒，不然單憑葉醒剛剛那一眼，就夠他死好幾回了。

葉醒走後，趙彥則又命殿中的所有人都退了下去。一時間，諾大的宮殿裏，便只剩下他們二人。

顧凌見趙彥則臉色不是很好，知道他定是因為剛剛的事情吃醋了，便走了過去，伸手戳了戳趙彥則，明知故問的道：「阿則，你怎麼了。」

「沒怎麼。」

趙彥則嘴硬。

「是不是，吃醋了阿？」

顧凌看着他，眼裏似有萬千星辰。

「誰說的，朕堂堂一國之君，又怎麼會隨便吃醋？」

趙彥則自然是不會承認自己吃醋了。

「這樣啊！」顧凌眨了眨眼睛，一臉無辜的說道：「既然阿則你沒吃醋，那便好。我想起宮中還有些事情需要去處理，便不打擾你了，你好好看摺子吧。」

說罷，也不等趙彥則再說些什麼，便轉身朝着宮殿外面走了去。

「回來！」

看着她離開的背影，趙彥則終於忍不住喊道。

「怎麼了？」顧凌轉過頭，滿臉的笑意，「皇上是還有什麼事情嗎？」

趙彥則沒有回答到，只是朝着她大步走了過去，用自己的嘴，堵住了她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