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一章綠水回京

也不知究竟吻了多久，趙彥則才推開顧凌，摸着她有些紅腫的嘴巴，一臉認真的問道：「你和葉醒，究竟一起經歷了多少事？」

顧凌聞言，忍不住笑了起來，難怪趙彥則突然就變了模樣，原來是因為醋罈子打翻了。

「唉！」她伸手戳了戳趙彥則，有些無奈的說道：「你怎麼這麼小氣啊？」

不過是因為顧念舊情然後叫來了葉老先生，希望葉醒能夠醒悟，沒想到卻因此讓趙彥則生氣了，還真是個不折不扣的醋罈子啊。

窗外突然下起了紛紛揚揚的雪花，一時間，顧凌與趙彥則都沉默了。他們怔怔的站在大殿裏，朝外面看着。

也不知過了多久，趙彥則才張口打破了沉默。

「阿凌！」他看着窗外的雪花，輕聲說道：「下雪了！」

「是啊！」顧凌回頭看了看趙彥則，說道：

「這是今年的第一場雪吧，我記得阿明還在的時候，就特別喜歡看雪，每年初雪，都會在雪地里煮火鍋吃。不知道今年，他有沒有煮火鍋吃？」

顧凌的聲音有些失落，斯人已逝，有些事情註定是無能為力。人逃不過生老病死，但也逃不過七情六慾。因為有七情六慾，所以才面對離別的時候才會那麼的難過。

顧明離開，已有數月有餘。日子飛逝而過，在這些日子裏，有人離開了，也有人回來了，可是顧凌知道，他最親愛的弟弟，再也不會回來了。

他離開了這個世界，去了一個沒有戰亂，沒有分離的世界。

見顧凌突然有些憂傷，趙彥則問道：「你是不是想阿明了？」

顧凌點了點頭，沒有說話。雖然知道人死不能復生，但她還是會控制不住的去想顧明。如果說不想的話，那一定是說的假話。

還記得他們上次見面時，是顧明剛剛從南疆回來的時候。那時候她沉浸在趙彥則昏迷的悲傷之中，並沒有過多的去關心自己的這個弟弟。

再後來，她一聲不吭的離開了京城，也沒有和他見上一面。那時候的她一直以為，自己和顧明，還會有許多以後。

卻沒有想到，他們再也沒以後了。這一生，她再也沒有機會和他的弟弟在雪地里吃上一頓火鍋了。

他們還沒來得及好好告別，就再也見不到彼此了。每一次想到這裏的時候，顧凌總會覺得自己的心像是在被刀割一樣痛。

如果時間能夠倒回當初的話，哪怕他改變不了彼此要分離的事實，她也一定要在離開京城之前，同顧明好好告個別。

只可惜，人生沒有那麼多如果。時光不可能倒流回當初，而她也沒有機會，再去見顧明一面。致此，他們之間的所有重逢，都只能在回憶里了。

趙彥則看出了她的悲傷，伸手將她攬進了懷裏說道：「如果阿明在天有靈的話，他一定不會希望你因為他的離開而難過的。」

「我知道！」顧凌將頭埋在趙彥則懷裏，低聲說道：「我只是，一想到還沒來得及好好跟阿明告過別，就覺得十分難受。」

「我明白，我都懂。」

趙彥則伸手撫了撫她的頭髮，有些感嘆的說着。

其實顧凌的感受，他都能夠明白。關於沒能見到顧明最後一面，沒能好好同他告個別這件事，他也很難過。

可是世事無常，他不過一覺醒來，一切都大變樣。當初，他與顧凌還商量著，等南疆一戰完了，就給顧明說門好親事。

他們以為，在南疆那場大戰中，顧明毀了容，便已是最壞的結局。只可惜，世事難料。原來，沒有最壞的，只有更壞的。

他們還沒來得及好好同顧明一頓飯，說一句話，他便離開了這個世界。

「你若是想他了，等雪停了，我們就去看他吧。」

趙彥則低聲說道。

「不！」顧凌突然張口拒絕了他，說道：「我想，現在就去看他。」

她想在初雪的時候，去看一看顧明，問問他，在那邊過的好不好？是否還快樂？是否又想起過她這個長姐。

顧明的墓在城北的荒地，與碧雲同葬而華月的墓，卻在城南的亂葬崗旁，她孤獨的一個人躺在地下。

這一對苦命鴛鴦，生的時候沒能在一起，死了，離彼此也隔着一座城。

倘若顧凌知道，和自己弟弟葬在一起的人，是他並不愛的人，那她一定會後悔自作主張將碧雲與顧明了一起。

從皇宮出來，一路往北，要不了多久，就到了顧明的墓旁。

顧凌走下馬車來，站在墳前，眼淚猶如斷了線的珠子，不斷的往下落。

「阿明……」她哽咽道：「阿姐來看你了！」

有雪花落在她的臉，和淚水混在一起，讓她不知道，哪些是淚水，哪些是雪花化作的水。

「你在那邊，過得還好嗎？」

明知沒有人回答她，她還是問道：「和碧雲姑娘，是不是已經重逢了呢？

可惜了，阿姐還未來得及好好同碧雲姑娘一起聊聊天，還沒有做上一頓可口的飯菜，讓她嘗嘗我的手藝，她便離開了這個世界。

我想你們一定很相愛吧，不然為何，碧雲姑娘會在你離開的那一天，穿着一身紅衣，離開了這個世界？所以，阿姐自作主張將你們葬在了一起，你不會怪阿姐吧？」

風中似乎夾雜着嗚咽的聲音，顧凌想，那一定是顧明在回復她吧。

「阿明！」身旁的趙彥則也出了聲：「你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你阿姐的，你在那方，就好好生活吧。」

說完后，兩人又在顧明的墓前站了許久，這才離開了。

雪越下越大，城南的亂葬崗旁，有兩座墳。墳頭滿是雜草，就連厚厚的大雪，也蓋不住那雜草。

那是華月與碧心的墓，自從顧明與碧雲走後，便再也沒有人去祭拜過過他們了。

這個世界上唯一知道她們墳墓的人已經不在，從此以後，再也不會有人去祭拜她們。

也不會有人知道，在亂葬崗旁邊那座不起眼的墳底下，躺的是曾經風光無限的公主。

柳府，綠水與柳臨風一起坐在後院裏，一邊賞著雪，一邊喝着酒。

幾杯酒下肚，柳臨風眼神迷離的看着綠水，張嘴說道：「綠水，我們成親吧。」

綠水來柳家也有些日子了，只是一直沒名沒分的住在柳家，在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呀。就算綠水不在意，柳臨風也在意啊。

他不希望他心愛的女人，因為這件事，而受到流言蜚語的攻擊。

「什麼？」

綠水轉頭看着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雖然她知道兩人澄清是遲早的事情，卻沒有想到，柳臨風會如此突然的向她提起這件事情。

「我說……」柳臨風看着她的眼睛，無比真的說道：「我們，成親吧！找一個好日子，我們就成親吧。你想要什麼樣的婚禮，我都可以給你。」

自從柳臨君將柳家一些商鋪的房契給他以後，他便開始慢慢的經商，現在，手頭也已經有了不少的積蓄。就算不靠柳家，他也有能力，可以給綠水一場盛大的婚禮。

「這……」

綠水聞言，不禁有些猶豫。

「怎麼了？」柳臨風見他那副樣子，有些急了，他目光灼灼的盯着綠水問道：「是不願意嗎？」

「不是的，不是的！」綠水連忙擺了擺手說道：「我願意，只是這麼大的事，我想告訴夫人一聲，臨風，你可願同我一起回京去，拜見一下夫人和老爺？」

她沒有親人，這些年來，趙彥則與顧凌是對她最好的人，如果她要成親了，那她希望能夠得到他們二人的祝福。

「我自然是願意的！」

柳臨風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只要能和綠水在一起，別說去一趟京城了，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他也願意。

「那便好！那咱們就儘快啟程吧，最好能在新年之前，回到京城。」

「好！」

柳臨風十分爽快的答應了。

「只是……」綠水低着頭，有些猶豫的說道：「在見老爺和夫人之前，我希望你能做好心理準備。」

雖然和柳臨風已經在一起很久了，但她還從未告訴過柳臨風自己的身份，柳臨風自然也不會知道，當初綠水貼身伺候的那位夫人，便是當今的皇后。

「你放心！」柳臨風十分自信的說道：「我柳臨風闖蕩江湖多年，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

綠水見狀，忍不住的笑了笑，一副你還是太年輕的模樣張口說道：「夫人姓顧，明凌，老爺姓趙，名彥則，如今這天下，還沒有幾個人敢直呼他們的名諱！」

「噗！」柳臨風突然將口中的茶水噴了出來，他轉過頭去看着綠水，一臉不可置信的問道：「你的意思是，你家老爺和夫人，是當今皇上和皇後娘娘。」

綠水點了點頭，一副柳臨風還不算是太傻的樣子。

「我的媽呀……」

柳臨風有些不淡定了，自己居然撩了皇後娘娘身邊的人？

其實早年在闖蕩江湖時，他也曾聽說過，皇上身邊有兩個高手，名為綠水青山。綠水為女，青山為男。他也曾懷疑過，綠水是否不是皇上身邊的人。

但他最終還是否定了自己的那個想法，畢竟傳聞說，綠水雖然為女，卻長的奇醜無比，像極了男人。

「你真的是皇後娘娘身邊的綠水嗎？」

柳臨風盯着綠水，突然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

「如假包換！」

綠水無奈的笑了笑，一時間，她竟不知柳臨風究竟在想些什麼。

「怎麼與傳聞中的不怎麼一樣呢？」

柳臨風這樣想着，便問了出來。

「那傳聞中的我是怎樣的？」

綠水十分好奇的盯着他問道。

「你確定要聽嗎？」

想起傳聞中對綠水的那些評價，柳臨風一時間有些猶豫。

「為什麼不聽？」

綠水眨了眨眼睛，實在不明白為什麼這事兒也需要猶豫。

「傳聞……」柳臨風有些結結巴巴的說道：「你青面獠牙十分醜陋，與青山站在一起，甚至分不清你們究竟誰是男誰是女？」

什麼意思，這意思是不僅自己丑，連青山也好看不到哪裏去。

「那關於青山的呢？」

綠水不僅沒生氣，反而一臉好奇的樣子朝着柳臨風一樣。

「也好不到哪裏去！」柳臨風搖了搖頭，說道：「傳聞青山是個嗜血狂魔，模樣比你還要丑上好幾分。」

「哈哈哈哈嗝！」

綠水終於忍不住的大笑了起來，若是讓她找到那個傳出這些傳聞的人，那她一定要問問那個人，是不是瞎了？

說自己丑就算了嘛，要知道青山的相貌，在京城中比起那些世家公子也是絲毫不遜色的。這些年來，青山不知道俘獲了多少少女的芳心。

只是她永遠也不會知道，在青山看來，就算他俘獲了無數少女的芳心又怎樣？他最難過的，是沒能俘獲綠水的芳心。

見綠水笑得差不多了，柳臨風才有些不好意思的抬頭看着她問道：「有那麼好笑嗎？」

「當然！」綠水毫不猶豫的說道：「我現在甚至懷疑傳出那些傳言的人，是因為嫉妒我與青山的容貌。」

「嫉妒你與青山的容貌？」

柳臨風反問。

「是的。」

「這麼說……」柳臨風有些好奇的盯着綠水問道：「青山公子也長的很好看嘍？」

「那是自然！」綠水想也沒想就回答道：「倘若我們真的像傳聞中的那麼難看，那日日跟在皇上與娘娘身邊，還不把他們給噁心吐了？」

柳臨風聞言，點了點頭，覺得綠水說的十分有道理。

「對了！」綠水盯着柳臨風，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問道：「還有什麼有關於我和青山的傳聞，快說出來，讓本姑娘樂呵樂呵。」

「沒有了！」

柳臨風低着頭，沒有說話。綠水這回是看出來了，這哪兒是沒有啊，分明就是柳臨風不想說。

「肯定還有！」她伸手指著柳臨風說道：「柳臨風，你騙不過我，還是趕緊說出來吧。」

「真沒有了！」

柳臨風還是不肯說。

「小樣兒！」

綠水伸手揪住他的耳朵，柳臨風吃痛，叫了起來。

見狀，綠水十分滿意，她一邊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一邊朝着柳臨風問道：「說不說？」

「我說，我說還不行嘛！」

無奈，柳臨風終於服了軟。

「這就對了嘛！」綠水笑着拍了拍手，對着柳臨風說道，「趕緊說來聽聽。」

「傳聞還說……」柳臨風結結巴巴的，道：「還說，你與青山，是一對兒！」

綠水這回算是明白為何柳臨風會這般支支吾吾的了，她伸手摟着柳臨風，在他耳邊輕聲問道：「那你信了嗎？」

「從前是相信了！」柳臨風如實回答道：「但是現在卻不信了。」

「為何當時相信，但現在卻又不信了？」

「因為！」柳臨風抬頭看着綠水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道：「當時不識，以為你與青山真是一對，畢竟你們連名字都是那麼的般配。」

「那現在呢？」綠水盯着他，眼睛亮晶晶的，「現在又是為什麼，他們確定我們不是一對。」

「因為！」柳臨風伸手颳了刮她的鼻子，說道：「現在，我們在一起啊。」

「那你敢不敢和我一起進京去，見皇上和皇後娘娘，順便見一見青山？」

此時的綠水還不知，在自己離開后不久，青山便已經離開了京城，或許，這一生，他們都不會再有機會見面了。

「這有什麼不敢的？」

柳臨風也是十分爽快，反正，他也十分想去見見那個同綠水一起並肩戰鬥了多年的人，然後和他一起喝杯酒。卻不知，曾經自己差點就被那個人暗殺了。

於是第二天，他們便拜別了柳臨君與方如雲，踏上了回京的路程。

雖然長路漫漫，但是他們有彼此相伴。路上白雪茫茫，但因為有彼此的陪伴，便也就不覺得冷了。

趕了將近半個月的路，他們才趕到了京中。一到京中，就聽到了青山已經離京的消息。

綠水站在自家的宅子面前，只覺得心中無限感慨。

不過彈指一揮間，他們便早已不是當初的自己了。身邊的人來來往往，最後竟然連青山，也與她走散在了茫茫人海之中。

「想不到，他竟然已經離開京城了，我還想着，要把他介紹給你認識呢！」

綠水有些失落的說道，青山待她很好，她也一直把青山當作自己的哥哥。

本想着帶柳臨風來見見青山，告訴他自己的餘生可以很幸福了，卻連青山的面都沒有見着。

柳臨風見綠水有些失落，便伸手將她攬進了懷裏，說道：「這個世界本來就是這樣的，有分必有和，有和必有分。」

「那我們呢？」綠水聞言，突然轉頭看着他問道：「我們會不會分開呢？」

「不會！」柳臨風十分堅毅的點了點頭，說道：「在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什麼東西能把我們分開了，就算，死亡也不可以。」

如果有一天綠水突然離開了這個世界，那他一定不會再獨自苟活，他一定會隨綠水而去，和她永遠不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