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五十一章 當年的真相
不得不說，蕭涯對於自己子女的生死，還有自己身後名還是很在意的，短暫的思考之後，蕭涯呼出一口胸中濁氣，釋然地說道：「你想問什麼，便問吧。」
楊毅微微頷首，似乎正在思考，片刻後方才問道：「你在長安時，分明只留在王邸，卻是如何與霍氏勾結到一起的？」
蕭涯看了楊毅一眼，淡淡地說道：「我在長安時，雖被汝父囚於府中，然汝父朝中，我舊梁屬臣，不少人與汝南王邸有所交集，是時霍氏職卑位低，勢單力孤，拉攏過我蕭氏一員心腹，我便是通過他，與霍氏搭上的關係。」
「心腹？」楊毅眼神猛地一縮，「此人是誰，此時可仍在長安朝中？」
蕭涯搖搖頭說道：「霍氏知他底細，吾起事之時，他未能及時逃離，便被霍氏殺了……乃是太中大夫賈燁。」
稍稍一頓，蕭涯又對楊毅說道：「此中種種皆我自作主張，父王與此毫無干係，父王臨終之時，仍勸我莫叛爾楊周。」
「你且安心，汝南簡王乃父皇所賜謚號，孤自然不會妄動。」楊毅看出了蕭涯心中的憂慮，淡淡地說道，「待你死後，孤亦會賜你謚號，仍為我楊氏之臣。」
蕭涯張了張嘴，本想說些什麼，但最後還是化作一聲輕嘆。
楊毅見狀，嘴上浮現一抹淡淡的微笑，隨即隱匿不見。
處理蕭涯的事情，並不是把他打入亂賊的名冊才好，仍把他作為大周臣屬，才是維護大周正統最佳的方式，也意味着正史將不會承認蕭梁短暫的復辟。
「霍氏疑心深重，又謀划深遠，城府極深，你豈能輕易取信於他？」沉默了片刻，楊毅又繼續問道。
「此倒不難，我王邸之中有一家僕，他有一同鄉，善於用毒，我將之推薦給了婕妤霍氏，又為她獻計以報喪子之仇，這便獲取了她的信任。」蕭涯繼續說道。
「善於用毒？」楊毅眼中突然冒出一道仇恨之色，「便是昔日的太醫令袁知方？」
蕭涯看了楊毅一眼，卻毫不畏懼地說道，「正是，你在東宮所中之毒，還有你父皇之死，都是用的他的毒藥。」
「你也莫要恨我，以霍氏的性子，就算沒有我從旁慫恿，他們照樣會這樣做，只是方式不同而已。」稍稍一頓，蕭涯繼續說道。
然而僅憑這隻言片語，想要熄滅楊毅胸中恨意，卻是沒那麼簡單，楊毅眼中的怒火彷彿要噴湧出來一般，絲毫不見熄滅的跡象。
「將你所知，霍氏所行，全都說出來！」楊毅深吸一口氣，壓抑住了胸中怒火，但仍是面色陰沉地說道。
見楊毅眼中流出的殺意，蕭涯也不禁心中一驚，鎮靜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說道：「霍氏之謀，抑或是說婕妤霍氏，從一開始的目的便是皇位，即便是其腹中胎兒被毒死之後，也不曾變過。」
「本來她是無望問鼎太后之尊位的，即便誕下皇子也是如此，然而腹中胎兒遭人下毒，卻給了她一絲契機，那時她便打好了過繼一位皇子，然後送他繼承皇位的打算。」蕭涯淡淡地說道，「然而要想如此，首先要做的就是，將你這個太子除掉。」
「是時，你舅族李氏與陸氏相鬥甚急，正是除掉你的最佳時機，只要你一死，陸氏必然遭受懷疑，而陸昭儀之子楊沐也吃不到好果子，霍雅韻打的便是這個主意。」蕭涯繼續說道，「故霍雅韻先使袁知方用慢毒摧你身心，然後待陸氏佔據上風之時，便下猛葯致你於死地，只是……」
說到這裏，蕭涯看了楊毅一眼，有些奇怪地說道：「你倒是命大，如此偏邪的毒物，卻仍讓你活下了命來。」
楊毅眼神一凝，沒有說話，自己就是在那個時候，穿越到這個世界的，原來的太子楊毅，早已因為下毒而命喪黃泉了。
不過蕭涯如此篤定陸氏會在鬥爭中獲勝，倒是令他覺得有些奇怪，於是他淡淡地開口問道。「待陸氏佔據上風……若你算錯了，陸氏敗於李氏之手，爾等之謀豈不是功虧一簣？」
「李氏孤傲不羈，你的那舅舅李榮更是狂傲跋扈，在朝中樹敵無數，豈會是陸氏的對手？」聽了楊毅的問題，蕭涯不屑地輕哼一聲道，「不過為了確保李氏之敗，我等自然是做了點後手。」
「汝父黃興八年初，我等便在長安四處散佈，說李氏常在私下口出狂言，有不臣之心，恰逢你兩位舅舅掌握著司隸、京營幾乎半數兵馬，令汝父不安，下詔要奪他二人兵權。」
「李榮心懼，躲進司隸營中不出，我與霍氏動了些手腳，一面命人報羽林衛，說李氏二子起兵欲攻長安，一面又遣人去給李榮報信，說天子下詔，起羽林大軍來擒他二人，果然挑動了司隸大軍與羽林軍一戰。」
似乎是想到好笑的事情，蕭涯看了楊毅一眼，笑了起來：「不過我倒是沒想到，你這兩位舅舅膽量這麼大，竟然敢擒下前去傳詔的羽林衛都尉，假借其名義入城，還以『昏君無道』、『扶立太子』作為借口，猛攻皇城……若非如此，恐怕你父皇還不會下定決心將你廢黜。」
聽到這話，楊毅眼中再次蒙上了一層陰影，在那不久之後，他的母后李氏便死在了永巷之中，自己也開始了整日提心弔膽的「新生」。
「然後霍氏再殺我母後於永巷，嫁禍陸氏，又設計加深我與陸氏之間的矛盾，坐享其成？」這之後的事情，已經大致能夠推斷出來了，楊毅似快語連珠一般，向霍氏問道，「再之後，霍氏見時機已到，便鴆殺父皇，嫁禍於楊沐與陸氏，然後扶楊樂登上皇位？」
並沒有等蕭涯給個肯定或者否定的答覆，楊毅深吸一口氣問道：「孤最後只想再問一件事，昔日孤幾番遇刺，究竟是陸氏之謀，還是霍氏下令動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