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無形之洞的秘密
楚樾站在一處黝黑的山洞之中，陣陣罡風從身邊刮過，卻沒有一絲疼痛。他的嘴角微微的彎起一個弧度，露出一絲譏諷的笑容。
原來這就是所謂的「雲蹤陣」。楚樾心道，無非是一個巨大的幻陣罷了。這座幻陣之所以高明，一是因為佈陣之人功力深厚；二是陣中至寶——印心石。據說當年妙雲大神曾得此神石，可照見人的前世今生，更能映出內心深處的想法，窺得識海深處連本人都早已忘記的一切過往印跡。她隕落後，印心石便不知下落，原來竟藏在此處。
陣中所見既有真實的經歷，又有此生的疑惑和感悟，甚至隱藏在內心深處的執念和心結，真真假假交織在一起，所以很難辨識清楚。再加上妙雲大神對時空的領悟，此陣中的時間流逝很可能與外界不同。只是不知汐兒會遇到些什麼？她本來在自己身邊，此刻卻看不見摸不著了。看來只有早些破陣才能找到她了。
雖然明白了陣法的奧秘，可楚樾還是有些犯難，該如何才能出陣呢？他沉默的看着眼前那個熟悉的黝黑山洞，譏諷的笑容慢慢變成了苦笑。真的非要重新經歷一遍當年的歷程，才能破陣而出么？那段漫長而痛苦的歲月，是他最不願意想起的。楚樾嘆了口氣，緩緩走進了山洞。
眼前一片漆黑，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那種黑。彷彿整個世界都是一片沉寂。楚樾明白，即使眼睛再能適應這裏的黑暗，他還是什麼都看不見，因為這根本是一個封閉的、沒有光亮的世界。這裏就是妙雲界的絕地——無形之洞。
自從一千年多前以身與天雷相抗之後，楚樾便再也沒有回憶過這段過去。當年，為了整個妖族的生存，楚樾帶領着四大得力手下，一步步佔領了神州大陸。熟料在人界造成了太大的殺孽，引得仙界的不滿，並派兵圍剿。說是為了保護人界，維護六界的平衡。其實仙界那些人心裏打什麼主意，他清楚的很。哼，若是沒有人界作為基礎，仙界如何發展？他們之所以派出重兵，無非是怕斷了仙界的根基，失了人間大量的信仰之力。說到底，這場戰爭沒有什麼是與非，只是兩界通過武力達到一個暫時的平衡而已。人界，只能說不幸當了炮灰。
可楚樾沒有料到，瑤姬竟然這般陰險，竟然從他身邊偷走了他好不容易得來的封神之玉。在夜星的身上重新見到此玉的一瞬間，楚樾已經明白，此戰不可避免了。若是讓仙界再得了靈界的支持，妖族只怕再無容身之地。更何況，楚樾沉重的面容上奇異的浮現出一絲笑容，他可捨不得那個可愛的小丫頭呢……
他只是萬萬沒有想到，決定最終勝負的那一戰竟然會引發自己的雷劫。看着天際最後一絲光亮被巨大的雷柱所覆蓋，堅定如他也產生了一絲猶豫。難怪前人曾說成為妖神是件不可能的事情。他很清楚自己現在的實力。即便是鼎盛時期，這樣的劫雷恐怕他也只能以身殉道了吧！是乾脆一起毀滅，還是給這個世界留下一絲希望？他還沒有想清楚答案，劫雷已經攜萬鈞之力向他落下。他下意識的反應，竟是以自身迎了上去。也罷，這一切的後果便叫我一人來承擔吧！他扭頭看了這世間最後一眼，他看到夜星震驚和敬佩交雜的神情，也看到了這世間最璀璨的光彩——封神之玉，被夜星甩了過來。小丫頭……
他欣然赴死，可居然沒有死掉。雷劫的力量有一小半被封神之玉承受，一舉震碎，而他的元神就是被這一片不起眼的碎片所救，來到了這個神秘的空間。你爭我奪的靈界的至寶，竟然陰差陽錯間被仙界的戰神用來救了妖王的性命。這可真是天大的諷刺！瑤姬如果知道了，會是怎樣的表情？
當意識再次恢復的時候，楚樾已經身處無形之洞之中。他沒有身體，沒有感覺，更看不見周遭的一切。他不知道這個空間有多大，只覺得此處彷彿浩瀚的星空，無邊無際，眼前漆黑如墨，充斥着蕭條的味道。
楚樾就這樣在無形之洞中漂浮着，他在等待一個機會。也不知道過去了多少歲月，這個機會終於到來。他偶然的碰觸到了一個實體！這個發現讓他欣喜若狂。這麼說，他不是這個空間中唯一的存在！他用盡了所有的力氣，終於成功的在這個實體上落腳。這裏是一片寬闊的大陸么？正當他困惑的時候，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了過來：「小東西，你是活着的么？」
楚樾簡直要喜極而泣！多久了，不知道有多久了。他什麼都看不見，也什麼都聽不見。能在這樣的環境中沒有瘋掉，簡直就是奇迹。他不知道自己在堅持什麼，但這一刻，他明白了。所有的堅持都是對的！「是的。你是誰？這是哪裏？」一代妖王，此時竟如一個孩童般緊張不已。
後來的日子，楚樾漸漸了解到，這裏是一個遠古妖神所創的結界中，他們叫妙雲界。而自己身處的位置，據猜測是這個界面中的絕境——無形之洞。而那個蒼老的，時斷時續的聲音，來自於蛟龍族的前任族長——吉淵。
三千年前，吉淵作為一代天驕，獲得了妙雲大神的血脈傳承，便潛心閉關修鍊。本想突破化龍后再出關，帶領蛟族更進一步。哪知花了一千年的時間，卻是時不我待了。還沒等他成功化龍，已經到了一萬歲的這個坎兒上。當天，他就神秘的消失了，然後出現在了這個無形之洞中。
「我閉關前曾再三囑咐族中長老，約束好族人，咳，等我成功出關之日，便是我們蛟族揚眉吐氣之時。誰料想，咳，咳，竟還是過不了這個萬年的詛咒……」吉淵說到這裏，便停住了。
楚樾明白，他這是快要油盡燈枯了。憑藉自身雄厚的功力，他能在罡風中支撐了兩千多年，已然是很了不起了。
「所以，妙雲界中的萬年詛咒，也不盡然都是死去。」楚樾腦中忽然閃過一道亮光。「吉淵前輩，您既然在此處又活了兩千多年。如今豈不是一萬兩千歲了？這麼說，妙雲界中之前的那些到了萬年就失蹤的神獸們，盡數在此？」這個發現讓楚樾極度震驚。如果那些神獸都還活着的話，這個無形之洞中豈不是還被困着一堆老神獸！那是多麼驚人的數量和實力！
「唉……」過了很久，吉淵的聲音才再次響起。「我當初也曾這麼設想過，或許我的那些老友們，也在這個空間之中的某處漂浮着。可惜，我一直都沒有找到他們。其實，你是我在這裏遇見的唯一活着的人。嗯，如果你現在算活着的話……」
「我已經來日無多了，咳，咳……，如果你將來能僥倖逃出的話，還希望你念在我們這麼多年的相處，照拂一下我們蛟族。」
楚樾苦笑道：「以前輩之能尚且受困於此兩千年，我如今只是一抹元神，全靠神玉之力維持着，連肉身都沒有，想要出去，談何容易！」
「其實，也不是沒有辦法……」吉淵猶豫着說道，彷彿終於下定了什麼決心。
「前輩真有辦法？」楚樾語氣中露出一絲顫抖。如果真能出此絕境的話……
吉淵沉默了，不過他沒有讓楚樾等待太久。蒼老的聲音再次響起，「我蛟龍一族曾有嫡系血脈不傳秘法，可以熔煉元神與肉身。只是若想成功必須要滿足兩個條件，咳，……，第一，獻出肉身者必須是完全自願，並承受着極大的痛苦死去。他此生所有的靈力都會完好無損的保留在這具肉身之中，直接留給了繼承者。但如果他不是自願的話，靈力會反噬，並將那個元神吞噬，化為自身的力量。」
「哦，那第二個條件是什麼呢？」楚樾問道。
「第二，既然是本族秘法，自然也只能在族人身上使用。我們還從未在外族人身上使用過此法，不知是否可用。要知道這種秘法極為兇險，一不小心甚至元神俱滅，再不得超生轉世。所以，此法也是禁法，在我蛟龍一族的漫長歷史上，也只用過兩次。」
吉淵的聲音停住了，一口氣說了這麼長一段話，似乎耗費了他很大的力氣。楚樾也沉默了，吉淵所說對他來說的確是個極大的誘惑，但也可能是個陷阱。如果一切順利，他就能佔據吉淵的身軀，獲得他修鍊萬年的靈力，甚至有可能憑藉這個逃出無形之洞。可若是圈套，以自己這一抹元神，定然鬥不過他，屆時吉淵就可以憑藉吞噬自己元神之力，延緩衰老，說不定也能逃出生天。
「不知小友的本體為何？」吉淵終於還是問了這個問題。
「實不相瞞，楚樾本是在神州大陸上修鍊的黑龍。」楚樾並沒有多說一句。
「哈哈哈，……，咳，咳，……」吉淵明顯的愣住，繼而爆發出一聲大笑，繼續道：「如此說來，你我還真是有緣！世間龍族本是稀少，我也沒有報什麼希望，可你竟然與我同族。難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在我吉淵即將油盡燈枯之際，竟將你送來我的身邊。我且問你，你敢不敢賭上一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