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往事如煙
「哈哈哈……」耳邊傳來銀鈴般的笑聲，林楓心中一動，這個聲音好熟悉。人呢？在哪裏？林楓四處尋找，這聲音似乎就在身邊，卻一個人影都沒有看見。
「呀，你笨死了，還沒有找到我呢！」一個脆生生的聲音再次響起，「我就在這裏呀！」
林楓忽然摸了摸身側的一塊玉佩，將它摘了下來，舉在眼前，迎著陽光看了看。這玉佩一看就絕非凡品，晶瑩剔透，不帶一絲雜質，隨着陽光的照射，玉佩中忽然蘊起一片薄薄的煙霧，漸漸的形成了一個女娃娃的身影。「咦？你是誰？」女娃娃看着他，有些意外。
「你又是誰？」
「我是……，我不告訴你！原來那個冰涼涼的傢伙去哪裏了？」
「冰涼涼……」林楓略一思索，便知道她說的是誰了。不禁玩心大起道：「你猜？猜出來我請你吃果酪。」
……
祥雲繚繞的後花園，林楓找到一個偏僻無人的角落，背靠一顆大樹，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面前的一枚晶瑩剔透的玉佩。玉佩的面前擺着一碗香氣誘人的果酪。一絲青煙在玉佩中漸漸升起，變幻成一個女童的樣子。那女娃娃深深的吸了口氣，道：「果然是朱果做成的果酪，純凈不含任何雜質，是我們靈界最喜歡的味道了。只是……」女娃娃露出一臉的可惜道：「朱果屬火，若是能以玄冰盞盛上一個時辰，正好中和了它的燥氣，才是真正的美味呢！」
林楓笑道：「這有何難，我去取來便是！」
「哎，你等等！」那女娃娃叫住他，輕輕的咬着自己的手指道：「你取來我也吃不到，如今我還未修成實體，這等美味也只能聞聞了。卻不知今後還有沒有這等口服了，真真可惜！」
「你已修成了如今的樣子，成為實體指日可待。」林楓看着這個饞嘴的小丫頭，心中甚是喜歡，道：「我讓人時刻備着，過不了多久你就能吃到了。」
女娃娃忽然以一種奇怪的眼神看着他，道：「多謝你今日這番心意，只是我還有一個大劫未過。這果酪怕是吃不着了……」
祥雲在身邊飄過，幾聲清脆的鳥鳴在林間響起，林楓恍惚間覺得這個地方有些似曾相識。
「大人來了！」一名宮裝的女子迎了上來，一邊接過他手中的鎮魔劍一邊拿了帕子要給他擦汗，口中道：「今日練功累了吧，屋裏有你喜歡的冰酪，快進去嘗嘗。」
好像有哪裏不對呢？林楓瞥見那女子手中的鎮魔劍，是了！鎮魔劍怎麼成了這個樣子？如玄鐵般黝黑的劍身上發出紫金色的流光，劍柄上何時多了這些複雜玄妙的銘文？不！這才是鎮魔劍。鎮魔劍就該是這個樣子的！一個聲音在他心中說道。
「玄冰盞？」拿起那碗冰酪，林楓便對着碗盞研究起來。
「是啊，按您的要求，提前一個時辰用玄冰盞盛了。這個時候的口感是最佳的。」那女子低眉順眼的答道，言語間帶着一絲討好。
林楓突然緊緊的捂住頭，好疼！到底是怎麼回事？
眼前的一切彷彿被扭轉時空的大力奪走一般，迅速的在眼前飄走直至消失。等他的頭腦恢復清明的時候，他已經站在神州某小島的一株梨樹下。夕陽如血，散發着慘淡的光芒。陣陣靈力相衝，帶起了一股有一股強烈的風，吹落了片片梨花。潔白色的花瓣紛紛揚揚的落下，猶如一場純潔的花雨，映襯着腳下的屍伏滿地，血流成河。格外慘烈。
林楓看着自己滿是鮮血的雙手，神情恍惚。這是一場多年的征戰與殺戮，不論最初因何挑起，這些業債終將有人來背負。他長嘯一聲，將腰側的東西扔了出去。只見一枚通體晶瑩的玉佩在空中略過，將陽光折射出七彩耀眼的顏色，直奔天邊那道巨大的雷柱而去……
一切都結束了，林楓覺得自己正飄在半空之中，身後傳來撕心裂肺的呼喊：「這不是你的錯，不要啊……」可內心卻感受到一種許久未有過的平靜。前方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召喚着他，他必須向前，他也只能向前，去迎接他的宿命。
周圍是灰濛濛的一片，什麼都看不清。不知過了多少時間，身邊忽然起了動靜，一陣輕微的呼嘯聲傳來，他警覺的身形移動想要避開。可很快他就發現，呼嘯聲迅速從四面八方傳來，根本毫無規律可循，更是避無可避。
「啊！」饒是他意志堅定，仍是忍不住痛呼出聲。是罡風！這四面八方刮過來的竟然是罡風！每一道罡風，猶如一條沾了水的鞭子一樣，抽在他身上。每抽一次，體內的靈力就減少一分，腦中的記憶似乎也模糊一點。
很快，罡風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凌遲著林楓。他發覺自己正從空中墜落，但此刻已經發不出任何的聲音來了。就在他最後一絲靈力也徹底消失的時候，林楓終於重重的摔倒在地上，昏迷了過去。一個似金似鐵的膜片在他的丹田之處悄然形成，並深深的隱藏起來。此時的他，已與凡人無異。
也不知過了多久，林楓終於醒了過來，一臉茫然。他環顧四周，這是哪裏？我又是誰？我怎麼會在這個地方？忽然，他覺得身上的每個汗毛都豎了起來，一種緊張壓迫的直覺促使他快速在地上打了個滾，站了起來。再抬頭時，他發現一隻巨大的白虎正撲在他方才摔倒的地方，一雙貪婪的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尖銳的虎牙在陽光下反射著寒光。
林楓下意識的雙手結印，卻驚恐的發現丹田之內空空如也，哪有一絲一毫的靈力？可是他已經來不及反應了，白虎已經騰空而起撲到了面前。說時遲，那時快。林楓利落的一個翻身，從白虎身下的空檔里鑽了出去，手中的長劍狠狠的從虎腹劃過。白虎一聲哀嚎，驚飛了一片鳥兒，鮮血如泉水般噴射而出。不一會，就停止了抽搐，沒有了動靜。林楓怔怔的看着手中的長劍，通體黝黑，上面沒有沾染一絲血跡，顯然是個仙器。看着那麼眼熟，卻怎麼也想不起來是從哪裏撿來的。
長劍騰的自行飛起，發出示警般的嗡鳴。眼前出現了三個彪形大漢，拿着各自的兵器，不懷好意的看着他。林楓知道，他們不是人，乃是過了化形之劫的妖獸。以他此時的力量，別說是三個大妖，即便是再來一隻普通的山虎都能要了他的命。
也許是感覺到了窮途末路，體內的鐵皮自行的顫抖起來。林楓忽然覺得一股強大到幾乎要毀滅的力量從丹田之處緩緩傳來，順着他的經脈遊走到全身各處。力量所到之處，內傷盡數修復，繼而充滿了無窮的力量。「啊！」的一聲大呵，林楓揮起了手中的長劍。在大妖和自己同樣驚疑的目光下，一個頭顱飛了出去，緊接着是第二個。最後一隻大妖終於醒悟，這下是踢到鐵板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扭頭飛馳，他有自信，這飛行的速度除非是傳說中的金翅大鵬，妖獸里還沒有誰能追上他的。可是，他的笑容還掛在唇邊，一絲鮮血卻順着唇角淌了下來。他此生做的最後一個動作，就是在墜地的瞬間扭過頭，看着那個羸弱不堪的人。此刻，耀眼的陽光從他的背後照射過來，他微微抬手接住了倒飛回來了長劍。看不清他是何表情，只覺得他穩穩的矗立在梨樹之下，宛如一尊戰神……
時光飛逝。到底過去了百年，還是千年？林楓也記不清楚了。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奔跑，心中的恐懼又源自何方，只是心中隱隱覺得不安。他下意識的手指結印，想要喚出長劍，卻發現身後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一隻巨大的飛劍如流星趕月般襲來，帶動着周遭的靈氣都為之凝結。林楓心覺不妙，卻無論如何也離不開攻擊的範圍。
終於，飛劍穿胸而過。林楓看見自己的頭就那麼低垂下去，一點點了無生機。
「哼！作惡多端的魔族！」飛劍的主人徐徐趕來，拔回了靈劍，尤嫌不夠的踹了他一腳，才恨恨的離去。林楓倒地，身下殷紅一片。
林楓飄在空中，看着地上那個一動不動的自己，腦中一片混亂。我真的是魔族？！心念一動，丹田中那個銹跡斑斑的鐵皮蠢蠢欲動。是了，我說為什麼沒有靈力護身，原來一直擔心那個封印解開，墮為魔族，我才將自身的靈力封印。沒想到最終還是因魔族的身份而死。遠處的天邊，是誰在哭泣？
林楓一聲嘆息，如此也好。自己似乎一直都在追求天道，希望能除魔衛道，誰料想自己就是一個大魔頭。這是多麼的諷刺！也罷，但求來世能有個好的結局吧！空中的身形漸漸淡去。
空中傳來一個悲憫的聲音道：「你這一生，可有悔恨？」
林楓聽見自己的聲音回答道：「生如蜉蝣，雖朝聞夕死，但吾心向陽光，是以不悔。」
那個聲音似乎是輕輕的嘆息，又道：「即使身為魔族，也一直竭力掙扎，你這又是何苦？何不順應本性，活的瀟灑自在，哪需管他人死活？」
林楓豪邁的哈哈一笑道：「你錯了，我本是……」林楓忽然停住，我本是什麼來着？腦中飛速的閃過一絲光明，可他還沒來得及抓住，便又消失不見了。「總之，我心向善，雖死不悔。」
那個聲音再次響起，這次帶了一些讚許道：「雖出淤泥，卻能不染。你果然不錯！這一切都只是你心中的執念罷了，這黃粱一夢也該醒來了，孩子！」
隨着一股巨大的力道推來，林楓腳步一個踉蹌，終於在一瓣蓮台上站穩。
阿彪與兩位族長相識一笑，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動。我果然沒有看錯人，時光之門第三道光柱……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