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 火葬場

杜幽蘭說，那是障眼法。

她所認識的人當中，能夠完成障眼法的，除了她自己，就只有米娜與她過世的師父。且據她所知，能夠將障眼法完成的如此完美之人，又只有她師父。

「不過世界之大，無奇不有，我所知的自然不是全部。或許是別的這方面術法的高手。」她補充道。

可我卻覺得，這應該不是什麼「外人」所謂。至少是我目前為止認識，或者與他們有關的人。

而且我還有一種猜測……

「你說，會不會是米娜？我是說，你未必了解她的全部。你們相識幾百年，也許這幾百年中，她已經能夠將障眼法做到如此完美的地步。」

「呵……」杜幽蘭一笑，這一笑有些不屑。

「你是在笑我？」我問。

她點頭，又搖搖頭，「不全是，畢竟你是外行。我是在笑米娜，她的話，再給她七百年時間，障眼法也做不到這樣的境界。」

「哦？」我有些好奇。

「天分這種東西，雖然不能算是影響某些人做某些事成敗的決定性因素，可同樣不能否認天分對一個人的限制。就像鸚鵡可以學會說話，但永遠不能像人一樣與人正常交流。」

「懂了……」

「所以我還真好奇，那究竟是個什麼人。」

「我更好奇他的目的。不過看起來，他像是在引誘傻老七的出現。」

「誰需要引誘他的出現呢？」杜幽蘭提問。

我車速放緩，視線轉向杜幽蘭，「我？或者還有四十二。四十二為了復仇，而我需要殺掉他，以免四十二的暴丶露。」

「那這個人，或許不是敵人。」

「也未必是朋友。」

「因為米娜最後出現了？」

我點頭，「她味道的出現，還真是讓我意外。如果那個希望引出傻老七的人是她的人，四十二可能很快就會中招。」

「也許。」

「所以必須以最快速度找到天空之城，在米娜捉到四十二以後，一定會有大動作，得在那之前，找到靜夜。」

「你就那麼確定，靜夜在天空之城？」

「確定，如果米娜想要找我，一定不會用這種方式。看得出來，她現在的關注點，完全在四十二身上。所以說，要麼靜夜死了，要麼她就在天空之城，總之不會被米娜帶在身邊。所以在她的『大動作』完成之前，這是我最後的時間。」

車子被我加速。

杜幽蘭注視着我的側臉，看了許久，「其實我一直很好奇，你好像知道她要做什麼一樣？」

我搖頭，「不知道。」

「可你十分緊張那個所謂的『大動作』，甚至讓我覺得，相比靜夜的生死，你更關心那個。」

杜幽蘭的話，讓我精神一陣恍惚，「我真的不知道。那是一種我無法形容的感覺，像是直覺？但似乎用『直覺』二字去解釋，又顯得十分敷衍。總之，我知道自己該去做些什麼。也許這與我那段失去的記憶有關吧？我也不知道。」

她突然扭轉過身，一隻手輕輕搭在我的肩膀上。

「你做什麼？」我還是很緊張她與我靠近。

杜幽蘭搖頭，「你知道我從你的眼睛裏看到了什麼嗎？」

「什麼看到什麼？」

「慾望、痴迷……我總覺得，你是在騙我，不僅騙我，還騙了米娜，騙了三十五王蟲，騙了遺忘潭底的那隻異獸。其實究竟是否失憶，只有你自己才知道。」

我沒回應，繼續開車，只是車開的更快。

……

雖然我會疲憊，但精力也非常人可比，連續開車四十八小時，也做得到。而且順便找了時間，讓杜幽蘭為我易容。

畢竟是天空之城附近，也許真的有米娜的人能夠認出我。

至於王蟲的氣味，我沒有用四十二的香水，那東西雖然可以遮蓋味道，可它本身的氣味又是一個新的坐標。而且既然吞噬那顆卵以後，米娜都無法輕易將我發現，我想天空之城附近能夠發現的人，理論上應該也不存在。

相對而言，目前為止我已經做得很完美。

只是或許太完美，老天爺就給我使了個絆子，連環絆。在臨近順山村的途中，先是因為離開市區太遠，信號極差，導航無法繼續，導致我迷路。其次，迷路了兩個小時左右，車又拋了錨。

「有點倒霉……」我靠在引擎蓋上，無奈的望着天空月色。修車這件事，我完全不在行。

眼前是條小路，兩側都是山林，這個位置，貌似正常人也不會大半夜開車到此。今晚，我似乎已經沒辦法離開這。

雖然順山村就在這附近，可沒個人帶路，徒步走也不知道要找到什麼時候。

「這似乎是天意了，休息吧，你已經開了兩整天的車。」杜幽蘭從副駕駛探出頭看我。

「你還信天意？」

「不信，不過我覺得你需要休息。」愛讀書吧

「呵，謝了。」

正準備回到車裏睡覺，等天亮再試着到附近探路，卻在這時聽到周圍草叢之中傳來一陣陣沙沙的響動。

那一刻，我隱約感應到有一雙眼睛正在那黑暗之中窺視着我。

這感覺……

「怎麼了？突然發獃？」杜幽蘭問。

我視線逐漸轉向我所感應到的那雙眼睛看着我的位置。

「那裏有人，我知道，可你至於這麼在意？」原來杜幽蘭也察覺到。

「大半夜有人，正常？」

「難道你害怕？不過有人正好，我們現在也需要個人。」說着，杜幽蘭走下車。

「在這等我。」我將她攔住，獨自走向那個方向。

有那麼一瞬間，我覺得那個位置投來的目光，與之前在圖書館感應到的，幾乎一模一樣。雖然現在那感覺也消失了，但那裏的確有個人。

他藏在那。

對，是藏。

我悄悄繞了過去，在樹林草叢之中發現了一雙露出來的腳，他正趴在那，還在偷偷觀察著。我繞到其背後，一把將他抓起！同時帶起的，還有一條棍子，兩頭捆着兩隻活野兔。

那是一個男人，衣衫襤褸，蓬頭垢面，被我拉起的時候嚇了一跳，忙開始大叫，甚至求饒，「大哥，大哥大哥！我，我就是路過……我什麼都沒想，你放開我，放開……」

這傢伙骨瘦如柴，一副長期營養不良的模樣，一個大男人，體重似乎還不足五十公斤。

我將他放開，他立刻連滾帶爬的準備逃走，卻撞向了迎面走來的杜幽蘭，再次蹲坐到了地上，眼神閃爍，更加慌亂，「你……你，你們倆要幹什麼？」

「沒事，就是想這大半夜的，荒郊野嶺，你趴在草堆里是做什麼？」我問。

「我，我下了幾個套子……」他抓起木棍，示意我看兩頭捆着的正在掙扎的野兔。

「半夜來收？」

「白，白天來一次，什麼也沒有。晚上餓得慌，沒辦法來看看……特別巧，還真有倆上套的……不，不是說你們倆。」

這人講話有些結巴，並非單純的緊張所致。

看他的樣子，似乎也不是在說謊。至於剛剛盯着我們，我想，或許是在等待夜深我們睡着，到車裏偷襲東西。所以被抓到時，才會如此慌亂。

但我倒是不在意這些。

「你住在附近？」我問。

他點頭，眼神飄忽不定。

「順山村？」我繼續問。

他愣了一下，忙對我搖頭，「不，我，我不是住那……」

「那你知道那地方怎麼走？」

結巴點點頭，「知，知道……你要去？」

「嗯，想請你帶個路。」

「可，可，可是現在天色太晚了，得走……走很久的。」

這時間的確有點晚，而且就像杜幽蘭說的，我還真需要休息幾個小時，於是回應道：「不着急。」說着，我抬頭看向杜幽蘭，「車裏睡不太舒服，剛好碰見了這位，今晚有地方借宿了。」

誰承想，這傢伙扔了兔子，對我使勁兒擺手，「不，不，不行！」

至於他擺手的理由，我大概也猜得到，於是又看了眼杜幽蘭，「放心，給錢，不白住你的。你也不用擔心，我們不至於搶劫你手裏那倆兔子。」

「那，那行！我，我給你們帶路。」

說是借宿，其實也並非單純的想找個舒服的地方睡覺，主要是這人身上有股氣味。當然，不是蟲的味道。而是死人的味道。

這讓我有點好奇，說實話，雖然這傢伙看着有些古怪，貌似精神狀態也不是很好。但要說是個殺人犯，我又覺得似乎缺了點什麼。當然不是以貌取人，最多算是職業經驗。當然，這種經驗也未必都是準確的。

如果是第二個傻老七呢？

總之，我想更多了解一下這個人，順便今晚能有個住處。

而到了這傢伙的住處，我才終於明白那股死人的味道來自於什麼。

「火葬場？我這錢花的好像有點憋屈了。」我看着男人，沒想到他會住在這種地方，不過這看起來似乎已經荒廢了許久。

「不，不能退啊……再，再說附近也沒，沒地方住。」他趕緊捂住口袋。

「開個玩笑。不過你為什麼住在這？」

「啊，那個……我，我以前是這的焚化工，也，也沒家，就，就一直在這將就。」說着，他打開了火葬場的鐵大門，「進，進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