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9章 還有後續
死亡，對於任何生命來說可能都不是什麼美妙的事情，儘管那是生命歷程的一部分也會有無數生命下意識的迴避那個歷程，每個人，每個生命都要經歷一次，有些人，有些特定的生命可能經歷過很多次死亡與重生，他雲諾星就是一個特例中的特例，算上這黑暗時代的這一世，他已經死了又活不知道多少次了，千億世的輪迴者，那可能並非是誇張的形容，而是一句陳述語句。
死多了是什麼感覺，他也不好說，沒什麼特別的感覺吧，各種的死法都試過了，壽命耗盡、戰死、輪迴化為凡人病死、飛來橫禍，無外乎就這幾種吧，臨終時的疼痛他並沒有太多的感覺，痛，沒錯，但他感覺過比這更加誇張的痛楚，那些東西……哦，現在不是扯這些的時候。
他只是想說，生生死死的那些事情，他已經看得很輕了——地府是眾生的歸宿，輪迴是萬靈的旅程，死亡並非是終點而是一次特殊旅程的中轉站，他已經在這趟旅程中走了很遠很遠，驀然回首，身旁或許沒有任何一個同行者，沒有一個能如他這般走到這遙遠的地方，至今也沒有停歇，還在繼續前進中。
以上不過是他見到死亡后的日常思維，他現在正眯着眼睛，眼神一定很嚇人，很空洞，大概很冷漠，他多少也是有些自覺的，知道自己這種情況下會露出怎麼樣的神情——不過看「小天使」和司雨都站得有點遠不敢靠過來，他多少也能知道一些了。
時間，現界空間的時間過得很快，咻的一聲幾天幾月幾年就不見了，眼下的時間倒沒有過去那麼快——不知不覺的已經過去了五天時間，他們在這片「恐怖空間」待了五天時間，司雨是個沒見識過太多殘酷殘忍事情的小女孩，第一天隨雲諾星他們視察這片空間，看到那些人若墜入煉獄中在這裏飽受折磨的樣子，或是當面慘死又復活的樣子給她帶去的衝擊太多，第一天她就受不了了，臉色蒼白的虛弱模樣，要沒有雲諾星與「小天使」攙扶著，她可能都出不來。
「好點了？」
雲諾星恢復了正常的神態，走到司雨面前緩緩蹲下，伸手揉了揉她的長發，見到小丫頭精神略有些萎靡的樣子他也覺得有些抱歉，不過這些事情她是一定要去習慣的，眼下這個時代，眼下這種時候，可沒有太多溫和的手段讓她循環漸進的接受。
司雨曲著雙腿坐在地上，將臉蛋埋在膝蓋上抱着自己，聽到聲音忍不住抬起頭，露出一張蒼白的俏臉，見到雲諾星臉上的關心與擔心，心裏面也是暖暖的，她點點頭，道：「嗯……還好，不過還是有些暈。」
想起這幾天經歷的，這幾天所見到的，她心裏就有點不舒服，忍不住苦笑，她之前還說困在這個地方可能堅持不了一天，實際上她就是在這個地方看了一天都覺得心理承受不住了……那些人慘痛的模樣，那些人悲慘的樣子，她都忘卻不了——但是他們都是眾神界的敵人，是敵人就無需憐憫，這不是學院裏面，輸贏都能活下來，這是一個真實的，真實的世界，輸了，落入敵人手中就休想再有什麼好下場，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她都知道這些，但是看到那般下場，還是……
雲諾星拍了拍這小女孩的頭，精神力湧進她的腦海里，盡量抹去那些負面的影響：「稍微再休息一下吧，等會你就留在這裏不要過去。」
司雨猶豫了一下，她也能猜到雲諾星一直將她帶在身邊看遍這世間發生的事情的目的，她在站到他身側的位置上時就已經做好了面對一切的準備，眼下還不夠，她還是太脆弱了。
「過猶不及，這時候可不是硬撐的時候，乖乖聽話就好了。」
雲諾星拍了拍她的腦袋，輕聲說道，司雨也沒有辦法了，只能點點頭。
已經五天了，也就是說那個他們一開始就去照看的囚犯已經在監牢裏面反反覆復的死了五天，已經不知道重複了多少次了，根據他的推演，一個正常人，即是凡人，在這裏堅持的時間，極限是一天，而且是那種精神與心理強大到異於常人的那種，其他生命，算上生命形式不同那些，也許最多能擠出一天時間，不過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超過兩天，眼下這裏關押著虛空最強大的一批人，都是本源級生命，自身便是強大的代表，精神與靈魂都異常強大，承受了無數時間的沖刷，在同代人中脫穎而出，最終成為了本源級的生命，他們自然不能與一般人相比較，堅持的時間自然會長很多很多，不過這也有一個極限，畢竟一旦進入這個地方，本源生命與凡人無異，一旦陷入一個死亡循環中，漫長生命賦予的堅韌與強大也會很快的土崩瓦解，最終他們堅持的時間也不會比凡人長到哪裏去。
不過雲諾星倒是不知道本源生命能在這裏堅持多久，畢竟這裏從沒有客人造訪，這還是第一次打開，一打開就送進來一大群本源生命——也不知道這種極端到融入規則中的針對條件要用多久才能摧垮一個本源生命。
至於那些傢伙的來源地，即是他們的世界，雲諾星已經用紀元之書與觀察者之眼在逆向推演了，不過進程緩慢，本源天神的規則性本就足以將一切信息都擾亂，本源天神對上本源天神，那種比較針對的方法都是沒有用的，除非是某尊本源級的天機師，很遺憾，他並不是這一列，便是對那個領域有過涉獵也不是特別精通，藉助紀元之書與觀察者之眼只能模模糊糊的推演出一些，還是沒有天機師那麼準確。
至於找那個世界做什麼，那自然是……
「楓大人，我們視察回來了。」
雲諾星聽到聲音轉過身來，就見到青君與易青從深層空間回到了這個九千六百層的地方，第一天的時候他們看完那個囚犯被沙塵吞噬后便去看了其他地方被關押的傢伙，後來便由他們兩個去視察其他地方關押的其他人了——關押在這個地方的本源級生命一共有六十五人，這般量級只有一些比較特殊的上位面世界才能誕生出來，不過眼下虛空中的世界多了不知道多少，以往的推論也很難起作用了，而且那些人並不一定都是來自一個地方呢，若根據經驗來判斷的話，他們很可能是來自好幾個上位面世界，而且是一些很有名氣的強大的上位面世界，對眾神界覬覦已久，直到這會兒才跳出來搞事情。
「那些傢伙都快瘋了，有兩個傢伙已經徹底崩潰，連話都說不清楚，看來是徹底墜入死亡深淵了，人還沒死但靈魂都已經破碎，沒有救活的方法了。」青君聳了聳肩：「我提取了那些傢伙的部分殘缺靈魂，什麼都看不出來，大概只能用來能增加推演的準確率……」
易青看了眼這片白茫茫的空間，忍不住捂住眼睛晃了晃頭，別說司雨，他都快受不了這個地方了：「我們最初去看的那個傢伙，他要特殊一點，不過也已經進入了死亡循環，即便再特殊，這五天大概也……」
「去看看吧。」雲諾星點點頭，讓易青他們先行過去，隨後轉頭看向「小天使」：「你在這裏陪着司雨，稍稍安撫一下。」
說完這話后雲諾星便轉身一步邁出消失在司雨兩「人」面前，進入了深層空間中，不一會兒便來到了那個囚犯的地方，前方，易青與青君正負手而立，兩人面前是一片沙漠，天空還有些昏黃，不是天色已晚的意思，這個地方可沒有天空與太陽，「昏暗的天空」只能說明這裏剛剛結束了一場規模異常龐大的沙暴，而且是能要命的那種沙暴，那個囚犯正側身躺在沙漠的正中間，身上閃爍著秩序崩壞的藍色能量光芒，本體規則已經缺失了大半，面色近乎透明，身體還在不斷的抽搐，剛剛結束的死亡循環讓他有了微弱的喘息時間，看來他這幾天過得還算可以，
「規模真大，我們剛離開的時候連一抔沙都沒有，眼下就出現了一片沙漠，他到底受了多少次災禍？」易青看着眼前憑空出現的沙漠，只覺得頭皮有點發麻。
「生不如死，求死不得——惹，這感覺我這輩子都不想體驗。」青君咧嘴苦笑，都不忍心去看那個囚犯了，後者也是個本源級生命，卻落得這樣的下場，真是讓人唏噓。
他身上除了秩序與規則崩壞的痕迹外看不到任何一絲傷痕，看來是剛死了又復活了一遍，每一次死亡復生都會讓他身上的秩序規則崩壞程度更嚴重一些，隨後是身體崩毀，接着是靈魂，等靈魂也消磨乾淨，一切又會重來一遍……
「恭喜你，懸崖勒馬。」雲諾星面無表情的鼓掌，空洞的空間里回蕩着他毫無感情的巴掌聲：「處在死亡循環中，朝着深淵墜落了一千年，即便這樣還是活下來了——你看，現實如你所願，你死了，很多很多次，無數次的重複——哦，你看上去臉色不錯。」
那個囚犯渾身抽搐，身軀蜷縮成蝦米，像是剛從海中撈出來的溺水者，眼神獃滯幾乎失去光芒，外來的聲音他似乎都聽不見，只是抽搐著嘗試讓手指彎曲了一下。
倒是易青與青君聽得忍不住咧了咧嘴，面色不錯什麼的……那傢伙都快精神崩壞了吧。
「你還能裝一下什麼都聽不見，還能選擇不去聽，身體還可以產生微弱的反應，看來你狀態不錯。」雲諾星淡淡的道：「你的精神不會發狂，你的靈魂不會瓦解，你的生命狀態被限定為永存，你要用什麼理由來解釋你眼下的情況呢？想要……裝傻賣瘋？」
對面依舊沒有聲音，雲諾星三人站在沙漠的一座沙丘上，從上方俯瞰那個溺斃在沙海里的可憐蟲，眼中毫無憐憫，等待着。
一分鐘后，雲諾星揮手離開：「算了，不管了，千年不夠，那便萬年，萬年不行，那便一個紀元——現在，你將聽我的，親自去控制一場噩夢，看起來挺好玩的。」
風沙從四面八方揚起，從遠處捲來，捲成一個巨大的漩渦狀，即將將整片空間都籠罩進去，雲諾星三人的身形也都開始消散成風沙，這一切都落在他眼中……
「等……等等……」
雲諾星三人離開的身形漸漸加快，風沙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那風沙中有什麼巨大物體若隱若現，有日月般巨大，三頭六臂，猙獰，很是可怖，再次見到那可怕的場景，那位囚犯的精神終於崩斷了最後一根線，他歇斯底里的大吼道：「等等……我說……你們想知道什麼我都說！」
「嗒。」
一聲清脆的響指聲落下，萬千黃沙消失，那恐怖的身影也消失不見，回過神，是一片白茫茫的空間，雲諾星三人站在囚犯面前，他對易青兩人道：「總算是，嚇崩了，沒想到還有東西能把本源天神嚇著。」
「在這個空間是吧……我覺得沒什麼不可能的……」青君忍不住苦笑：「曾有人在這個空間待過嗎？有的話，待了多長時間？」
「……確實是有，不過時間這個東西沒有意義，一切時間取決於進來的客人怎麼想的。」雲諾星淡定的道。
「還真有人進來過啊？」易青苦笑：「歷史上出現過的某些窮兇惡極之輩么？」
雲諾星緩緩的搖了搖頭：「我在這裏待過，給自己設置了一個精神暗示與恢復的條件，然後，我在這個空間里待了三個紀元，像個普通的囚犯一樣待在這裏，熬過了三個紀元的時光。」
易青與青君：「？？！！」
「現界空間對我而言只過去了半個月不到，我已經過了三個紀元——那三個紀元的記憶我銷毀了，只留下曾經來過這裏的認知事實，很神奇的是，我沒有精神崩壞，也許對我而言，崩壞都已經是常態了，或許這片空間對我來說是真的是一個靜養之所。」
最後那一句話也許有玩笑的意思，不過在易青與青君聽來還是渾身冒汗，自己將自己關在這裏三個紀元……承受那怪異的，非人的噩夢……
雲諾星回過頭，自己結束了這個話題，當初為什麼要做那樣的事情他已經不記得了，可能是出於什麼原因，也許有什麼目的，那些他已經回想不起來了，但是那三個紀元的暗無天日的記憶，絕對讓他有什麼特殊的變化……也許是吧……
過了片刻時間，雲諾星三人都坐了下來，還很人道的給了那個囚犯一把木椅，將他整個人抬起來丟在了木椅上。
「不作死就不會死啊，前些天……哦，對你來說是當年的事情了，那會兒對眾神界搞事情的時候可有想過這天？」青君看到那人哆嗦著癱在椅子上，看到他三分之一個身體都被秩序與規則崩壞的能量覆蓋，忍不住聳肩：「自作自受罷了。」
「你們的目的是什麼？」易青就乾脆多了，看到觀察者大人沒有開口的意思便自己開口道。
那個囚犯縮著身子，現在已經沒了那風輕雲淡什麼都不怕的態度了，聽到這話只是木訥的用毫無波瀾的聲音道：「有……很多個世界對眾神界有……念想，我們只是被鼓動……的其中之一……至於目的……這就是我們的目的，但我並不知道它們的目的……」
「鼓動？這事果然還有幕後之人？」青君也來了精神：「什麼人？哪個世界的混蛋？」
他僵硬的搖了搖頭，隨後哆哆嗦嗦的從懷裏掏出來一塊鏡子，將其放在了剛剛幻化出來的桌子上：「……裏面……有它們給的……東西……用它就能種出那顆……樹……吞噬眾神界的規則與秩序……將那股吞噬的能量……化為進攻眾神界的力量……」
青君接過那個東西，看了雲諾星一眼，瞧見他點頭便打開了鏡子裏面的空間，然後將其倒過來，鏡面對準桌子，片刻后從裏面掉出來一顆純粹的，紅色的，扁圓扁圓的種子，即便是在這片空間里也散發着一股令人不安的能量氣息，原本還慵懶觀望的雲諾星一下子就坐直了。
易青與青君也是愣了一下，一臉的凝重，空氣都快凝結了：「楓大人，這個東西……」
雲諾星將那枚純粹紅色的種子拿起來放在手心裏看了會，沒有什麼動靜，沒有什麼異常，落入他手心后那股令人不安的氣息也完全收斂了，他看了幾秒鐘，從吊墜里取出一個瓶子，倒出來一顆紅色的結晶圓球，將這兩個都擱在桌子上對比了一下，點點頭：「一樣的。」
「這東西是你說的它們給的？是誰？」易青臉色凝重了十倍，沉聲道：「你要是敢說一點假話……你知道後果的。」
那個囚犯苦笑了一聲：「不知道……我們根本就沒見過……那種……」
「扭曲的生命，對吧？」青君接了他的話，隨後看向易青：「五年前我們丟失了那個扭曲種族的蹤跡，這次，說不定……」
「直接找的話是找不到的，紀元之書與觀察者之眼沒有探尋到任何的結果……我甚至懷疑這玩意到底是某種『虛幻』的存在還是……」雲諾星輕聲道，看向囚犯：「你能接觸它們？」
「那天過後……給了我們一顆種子……再沒有音訊……」他哆嗦著，苦笑着，他也知道這種說法會引起懷疑，但他真的是不知道太多，不過緊接着神色一變：「不過……它們似乎……對眾神界有什麼計劃……一些隻言片語交流中……有提到過一點點……一點點的事情……具體是什麼，我們也……不清楚……」
「對眾神界懷有某種怨恨的扭麴生命種族么。」青君甩了甩手：「完全沒聽過呢，要說就算有哪個眾神界的傢伙屠了一整個種族一整個世界，也不會無緣無故牽扯上眾神界才對。」
易青搖了搖頭，他盯着桌子上的兩個紅色寶石般的東西，突然皺眉：「你剛剛說，那棵樹，吞噬眾神界的規則與秩序，最後用這股能量攻打眾神界對吧？」
囚犯老實的點頭。
易青與青君對視一眼，後者明白他的意思，擺了擺手：「大概是還沒有發出攻擊，還沒有成型來得及發出攻擊就被幹掉了，大概不是什麼值得注意的……呃，楓大人？」
雲諾星緩緩站起來：「不，我清楚的看過那棵樹，沒有任何攻擊的途徑——它本身並不存在攻擊的手段，只是一個吞噬與貯存能量的寄生蟲而已……如此說來，我確實是感覺到有部分能量從樹上消失的過程……」
「呵，看來此事還沒完，你們二人先去佈置一下眾神界的防禦問題，創世壁壘我留有後用，眼下還不是使用的時候，需要用其他的手段進行防禦，之後你們就該繼續之前的事情了，順便留意一下虛空有沒有留下一點點，任何一點關於那些的氣息……」雲諾星指著那兩顆東西說道。
易青與青君站起來鄭重的應下，後者看向那個蜷縮在椅子上，神情獃滯的囚犯，道：「楓大人，這個傢伙和其他傢伙怎麼處置？繼續留在這裏還是？」
雲諾星想了一下，看向那個囚犯，突然道：「你們是好幾個世界一起來的……對吧？」
囚犯下意識的點頭。
「那，你的世界，和那些世界的虛空坐標，你說得出來嗎？」雲諾星淡然的說道。
他本就已經精神萎靡，近乎是下意識的說出了好幾個坐標，等差不多把自己的世界的虛空坐標都說完了才幡然醒悟，瞪大了眼睛：「你……」
「沒說完？不過也沒關係了，剩下的部分我用紀元之書搜索能找出來。」雲諾星隨意的揮揮手，對青君道：「哦對了，你們之前的事情先放一放，叫上大傢伙，我們有事做了。」
青君一聽這話就明白了，頓時獰笑着摩拳擦掌：「得嘞，這次……呵呵，咱們古皇界的小夥子們都饑渴難耐呢。」
「眾神界的天神們也正等著呢。」易青也是咧嘴一笑。
等三人或獰笑或淡然離開這片空間時，那個囚犯眼神再次變得獃滯，而且是死一樣的獃滯，如同行屍走肉，在這裏被折磨了無數次被摧毀了自己的意志，現在又將自己世界暴露在敵人的視線中……
完了，一切都完了，他是一個罪人，即便沒有人知道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已經沒有價值了，真正的成了行屍走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