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7章 跑錯地方了

萬丈懸崖下，是另一片更加破碎的空間，與這邊的灰燼鋪就的世界完全不一樣——壓抑，沉悶的聲音慢慢擴散，好像有一頭無法想像的巨獸匍匐在那片黑暗大地的深處，心臟與鼻息的聲音籠罩着整片大地，某種無法言喻的能量在那片黑暗大地深處傳導，傳到空氣中與那裏不散的怨念凝聚成讓人頭暈目眩的震鳴，那異樣的氣息，異樣的能量，讓很多雜亂無章的畫面從腦海深處湧出來，似是噩夢成真，變成了有實體的東西。

實體的噩夢隨着微弱的聖歌傳響而消失得無影無蹤，陰影悄然的退散了許些，在那萬丈高的懸崖上，神聖的光芒成了此地十一個紀元來的第一縷光，沒有刺破黑暗，沒有驅散寒冷，卻讓一些暗中活動的東西沉寂了下來。

大概是兩個時辰的功夫吧——模糊中也只能確認一個大概的時間，實際應該有很大的誤差——雲諾星兩「人」在這短短的時間裏繞着這個星球轉了一圈……沒錯，這次是真的確定了，繞着這懸崖一直往前走，走着走着就回到了那片地方，也認出了這顆灰燼星球的全貌，很遺憾，只有輪廓的全貌。

被火焰燃燒殆盡的星球，漫長的黑夜統治它已經長達十一個紀元，並且未來若無意外將會繼續統治下去——這顆星球已經「死了」近乎永恆的時間，但它卻不肯徹底沉寂，在這深沉的黑暗中，它似乎「見到了」兩位闖進來的客人，激動得打了個哆嗦，然後整個身軀都哆嗦開了裂縫，像是張開口在笑。

這樣的說法是誇張了一些，畢竟只有那片黑暗深沉的地域是在震動，隔絕了天日——那是一圈沉陷了一萬丈的地域，從星域中俯瞰這顆星球能很清楚的看到這片沉陷下去的巨坑，那個地方充斥着無盡的怨念，恨意，還有敵意與一些奇奇怪怪的能量，這些由起源大天神或者與其相似的生命體流露出來的，殘餘下來的東西，共同在眼前那片區域形成了光怪陸離的畫面，那些畫面只會出現在雲諾星二「人」的眼前，就像是幻覺，「小天使」感覺到厭惡與噁心也是這種畫面影響的。

幻象與真實的畫面相融重疊，就連耳邊都響起了由幻象產生的聲音，沉悶而劇烈的聲響響起，一道巨大的塵柱沖向雲霄，緊接着，黑暗的大地在眼前四分五裂，裂縫中噴涌著明亮的能量火花，塵柱被光芒染成了絢爛的青藍色，裂縫若一道駭浪朝着前方推進，一直推進到另一端的懸崖變才緩緩停下，在中間，更多從四面八方蔓延而來的裂縫「撞」在一起，「盆地」的中心陡然崩塌而下，青藍色的光芒若火山噴發般迸發而出，照亮了整片天空，在天空上，那顆異樣的紅色星芒下畫下猙獰扭曲的面容，張牙舞爪，像是魔鬼的影子。

這一切，直到一聲若有若無的聖歌響起，全都若過眼雲煙般消散於無形，雲諾星方才便不帶任何情感的看着剛剛那一幕，現在，看到眼前怪誕的一切戛然而止，那片星球凹坑恢復如初，這才輕閉雙眼，片刻后再緩緩睜開，一切，竟都是幻覺，唯有那顆掛在天空上的異常紅色星芒不變，無論他們走到哪裏，無論怎麼改變方向，它都在他們視線的正前方的天空上。

揮揮手讓「小天使」停止釋放神聖之力——那異常的幻覺讓他擔心這個地方是不是還有什麼正在活動，如果真有東西從那場能量爆發中活下來……嘶，想想都可怕，還是不要去想了。

「剛剛那些都是幻覺啊。」它輕飄飄的從半空落下，翅膀在身後收縮，看着眼前的黑暗大地若「重獲新生」般，也是有些發愣，那場景過於真實，它分辨不出來。

雲諾星指了指太陽穴：「這裏被外界的那些能量所迷惑，認知出現了偏差，所以你會覺得一切都是真的……嘛，現在夢醒，便不用去理會什麼了，就當自己做了個荒誕怪異的夢吧。」

「小天使」揉了揉眼睛，那股幻覺似有似無的殘留在眼睛中，影響了它的視野，正揉着眼睛，就感覺到手掌被拉住，身體又輕飄飄的飄了起來，它連忙睜開眼，雲諾星正拉着它緩緩朝前走，似乎又打算繞着懸崖轉一圈。

「你又打算轉一圈啊？」它繼續揉着眼睛，不時的眨幾下，總覺得有什麼東西滯留在了眼中。

「留在這裏也沒什麼可以做的——況且，站在這裏容易出現幻覺，你的神聖之力不夠強大，應付那片黑暗大地上留下來的異常怨念有些勉強，幻覺會去而復返。」雲諾星回頭看了它一眼，輕聲道。

漫無目的饒了懸崖又轉了一圈，回到了那個巨大的缺口前——越看越覺得那片黑暗大地是在一片環山的中間，懸崖的其他地方都看不見，唯獨這一個「缺口」的俯瞰位能一覽無遺，還能看到籠罩在怨念夜色中的殘破場景，諸多毀滅的痕迹……

在第不知道多少輪幻覺誕生前，雲諾星拉着「小天使」退到了看不到黑暗大地的地方坐了下來，兩「人」面面相覷許久，異口同聲的嘆息，它悄咪咪的看了他一眼，沮喪，有些迷茫，它也是如此，與幾個時辰前一樣的情緒，不過此次能看到他在，覺得安心不少。

又來了，又是那種心情，那種蘊著欣慰與安心的感覺讓它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此次出去后看來得換個形象——不過隱隱的又覺得，似乎這樣也不錯，它似乎意外的有個少女心來着？

雲諾星突然感到雞皮疙瘩，猛的抬起頭看向它，卻是見到它正仰著頭看着天空上那個紅色的光點，也仰起頭來，它察覺到他的目光，輕聲道：「那顆紅色的光是什麼？」

雲諾星仰著頭，沉默著，嘴裏吐了口氣吹亂垂下來的劉海，道：「誰知道呢——」

「你騙人。」它看都不用看他就說道。

「好吧，其實我可能是知道。」雲諾星笑了笑，雙手抱着曲著的膝蓋，晃了晃身子：「那個，大概是……那一位……與那一位有關的東西吧，更具體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那一位……」它微微一愣，低下頭瞧見他那複雜的異樣的目光，似乎知道了什麼：「是那位毀滅之神？」

「也只有她了啊。」雲諾星長舒一口氣。

它盯着他看了半晌，紅唇緊抿好一會兒，直到氣氛再次變得沉悶，它才輕聲開口：「其實，我好像發現了一點點異常的地方……」

「噓，別說，你什麼都沒看見。」

見他這副抗拒不想聽的樣子，它有些哭笑不得，搖了搖頭：「聽我說啦——我覺得你也一定是看到了的，連我都能發現的東西，你沒道理髮現不了，對吧？」

「咳，別說，咱就當看不見不行么？」雲諾星喟然長嘆一聲，目光有些幽怨的看着它。

「……你這樣看着我也沒有用哦，我們現在就被困在這個地方，找不到出去的辦法，就算出去了也找不到解決的辦法——如此一來，我們得先解決了這個地方的問題才能出去不是么。」它說着說着，便像是自言自語，仰著頭，羽翼無意識的扇動：「其實我大概是知道的，也許你知道得更多，也許你知道的跟我差不多……就這樣待在這裏什麼都不做……我是沒什麼意見啦，我也不會覺得有別的什麼，但是你……」

它低着頭，看向露出許些不爽的雲諾星，微微一笑：「你很在乎外面那個世界吧，我們與外界斷開聯繫已經有一段時間了，輝也會擔心你的哦。」

雲諾星轟的一聲站了起來，把它嚇了一跳，只見他一臉的鬱悶：「走！」

它哆嗦一下，縮起了脖子：「……去哪？」

「去你催我去的地方。」他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一把抓住它的手掌，轉身便朝着懸崖走去，而且越走越快，那表情，這場景，這黑夜，從背影看去都快看出悲壯的神情了。

「呃……要不你再考慮一下，我覺得吧，其實也沒什麼，說不定走走其他地方就能解決了……咦，你真要去啊……等一下，我我我我……我恐高啊！」

無視了身後某個嘰嘰歪歪連理由都找不好的「小天使」，雲諾星伸手把它抄近懷裏，拉着它縱身一躍從懸崖上跳了下去，兩「人」與黑暗大地的距離正急速的減少，它看到那片張牙舞爪的陰影像是伸出了怪模怪樣的手掌和手臂，似在邀請它們，邀請它們成為其中的一員，撲面而來的風中蘊含了永恆不滅的瘋狂怨念——它清楚的感覺到一些東西，散溢在空氣中的能量……造成這片世界支離破碎的，是那位天神……

「本來就是如此。」聽到它的話，雲諾星理所當然的應了一聲：「那個畫面中，那個記錄中，在那個王座前，那位毀滅天神引發了一次能量毀滅，將一切都……唔，你說到這個還提醒了我，我剛記起來，這片地方和我見過的那個地方不大一樣……也許……」

「也許什麼？」它一下子忘了害怕，好奇的問道。

雲諾星沉默了一會兒，他嘆息一聲，調整角度準備着落：「等會再說吧，我也不是非常確定。」

在即將降落到那片黑暗大地時，「小天使」猛的張開雙翼拍打了幾下，狂風將地面的黑色灰塵吹開，雲諾星看到，那些詭異的灰塵如同淤泥般蠕動着「退後」，並非是被吹開的姿勢，頓時心中湧現出許些警惕。

「唔……」

它剛拉着雲諾星平穩的落在地上，突兀的捂住了額頭，眉頭緊蹙，臉上露出許些不適與痛苦，雲諾星見狀，提着墟冥劍橫在面前，走過兩步將它擋在身後：「怎麼？」

「聲音……不過聽不明白……」它的答案不出雲諾星的所料，他聽了后，皺了皺鼻子，卻是道：「不要去聽，不用聽那些東西，不是什麼好話來的。」

在這片充斥着無數怨念，由起源天神或是與其對等的什麼詭異生命殘留的怨念污染的地方，聽到的聲音都絕非什麼好東西，還有些慶幸的是，它並不能聽懂這片地方沾染的怨念在訴說什麼話。

「小天使」聽話的點點頭，屏蔽了自身的感應后，自身的不適也減弱了許多：「那些是什麼？」

「是什麼？」雲諾星偏了下頭，看了眼四周，道：「一些……死去的天神的殘念絮語，低語聲，充斥着不滅的怨念……哈，我突然可能明白了一些，這個地方……那些低沉瘋狂的聲音，聽多了你可能會變成……」

他不斷用眼睛指向眼前一些地方，似乎在暗示什麼，讓它微微一愣，也放眼看向周圍那些蠕動的淤泥，俏臉便微微一白，他的意思難道是會讓它變成那些鬼玩意兒吧？

它臉色一白，拉了拉他的袖子：「那些是什麼東西？」

「由怨念聚合而生的玩意，沒有靈智——你可以理解成某種怨靈……不過並非是尋常意義上的怨靈。」雲諾星指著那些還在蠕動的黑色淤泥，想了想，放下了橫在身前的墟冥劍，寂滅元素從身上瀰漫而出，一雙眼睛變成了純粹的黑色，連眼白都消失不見：「跟緊我，不要離得太遠。」

它連忙拉着他的手臂，一步一個腳印跟在身後，看到那些淤泥般的「怨靈」因為寂滅元素而退避三舍，小小的放鬆了一些，又有些好奇：「什麼時候你的寂滅元素還能用來驅散惡靈了？」

雲諾星一個踉蹌，臉色一黑：「這不是惡靈……算了。」

他搖搖頭放棄跟她扯淡，正兒八經的解釋道：「這些不過是那些隕落的天神留下來的不滅執念凝聚而成的低級生命體，在我眼中連生命都算不上，像這種只有本能的低級生命，最怕的就是類似寂滅元素的這類能量，這類能扭曲一切的能量對它們來說近乎天敵一般。」

它聽完是安心了一些，但還是不敢放鬆，這片詭異的黑暗大地……它好像看到了很多黑色的爪子從大地上還有空氣中，那些空間裂縫中探出來，但是等到走近后又發現什麼都沒有。

「啪。」

一塊從天空上墜落的空間碎片落在二「人」身旁，把某個心驚膽戰的「小天使」嚇了一跳，玉手拽著雲諾星差點把他拽倒在地，後者看它這一副驚弓之鳥的模樣，也是一臉無奈，之前怎麼不知道這個傢伙還意外的有膽小的一面？

「因為怕啊，走進這片地方后，我就感覺渾身上下都不對勁，像是有幾百萬雙充斥怨念的眼睛從四面八方盯着我們，那些目光的主人隨時隨地都想把我們幹掉，分而啖之……」

雲諾星當時就沒話說了，他仔細的想了想那個場景，也是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不得不說，這個「小天使」很成功的讓他也嚇了一跳。

「我們這是要去哪兒？」走了好幾分鐘后，「小天使」終於是忍不住的問道。

「去，深處，去我們要去的地方。」

這像是受到什麼指引的話讓「小天使」心裏頭咯噔了一聲，以為他也被控制了，連忙伸出玉手在他臉上一夾，見到他一臉吃痛和莫名其妙的看過來，這才訕訕的收回手：「我以為你不知不覺中被幹掉了……」

雲諾星長嘆了一聲：「……」

「你有沒有想過這個世界是怎麼毀滅的？」雲諾星突然轉移了話題。

「這個世界？」它歪歪頭：「根據記憶來說……哦，根據你的記憶來說，是那位毀滅天神造成的吧？」

釋放了全部能量，一次轟轟烈烈的能量綻放，把一切都毀滅殆盡，至少，它在他的記憶中看到是這般樣子的，不過……剛剛好像他說了點令它在意的話。

「你說這片地方……」雲諾星舉起墟冥劍，寂滅元素在劍尖上揮舞，將一些不怕死靠近的怨靈給驅散，還隨手幹掉了一部分：「確實，我剛剛才察覺到的，這地方跟我看到的那個場景不太對。」

「不太對？」

雲諾星點點頭，揮出墟冥劍指了指這片地方，他輕聲道：「這地方，還有後面那片地方，跟我見過的那片場景不一樣——那裏，她站在那個王座上，背對着……那些……這裏，全都看不到，看不到那片破碎的神殿，看不到那片破碎的王座，如果是被毀了，那應該什麼都剩不下來才對，然而這裏……你覺得毀滅天神全能量全神性釋放的一次神隕能量衝擊……會剩下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小天使」搖搖頭，以毀滅天神的那種力量，一個爆發，鬼都剩不下來一個，怎麼會留下這麼一片奇奇怪怪的地方：「難道說，這裏不是虛空大裂縫？」

雲諾星搖搖頭：「你用鑰匙從時間海里打開的通道的確是去往虛空大裂縫，但是，我們從來都不知道虛空大裂縫裏面到底是個什麼情況啊，誰告訴你這裏就一定是起源大天神們隕落的地方？」

「還有別的情況？」它瞪大了眼睛，抬起頭，突然想到了什麼：「等等，你的意思是……虛空大裂縫不止是只有一個地方，這裏是一片區域？一片被毀的星域？」

「按照眼下我們所知，有八成的可能性是這樣。」雲諾星長出一口氣，點了點頭。

見狀，它金色的雙瞳微微一縮：「那……那真正的那個地方在哪裏？」

雲諾星沉默，墟冥劍揮出兩道蘊含着能量的劍氣，將靠近的怨靈驅散，往前走了好一段路后才騰出一隻手，緩緩的伸向天空，它抬起頭，順着他指向的方向看去，呼吸都是一滯：是那顆紅色星芒。

「那裏……」它忍不住苦笑：「怎麼去那個地方啊？」

「這個，我還真不知道。」雲諾星搖搖頭：「不過我曉得這個地方是怎麼形成的——你看這個黑暗的大地，看它在這個星球上的形狀，像不像是……」

他用手比劃出一個圈，然後一根手指戳過去，它看了道：「該不會是被那個毀滅天神給幹掉的吧——那這裏豈不是……豈不是當年那場神戰，那些起源天神的敵人所在的地方？」

「大概是吧。」見到它俏臉蒼白，雲諾星很無良的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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