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6章 混沌降臨
神聖要塞東部。
這裏距離那條數百萬里長的封鎖線有相當遠的一段距離，比較起剛進入小神州那個不毛之地，這裏要更接近一點點小神州中心，不過依舊是在「外圍」地區。
小神州的地域劃分十分奇特，這大概是由它會自己擴張的特性決定的，雖然本質上仍是人為編排，不過這種劃分的方法的確有些神奇，同屬「一個地區」的人，其最大距離跨度能跨越整個小神州，不過這倒不是說這是個特殊地區相當大，而是它的劃分方式決定的。
小神州以不怎麼均勻也不怎麼相等的面積劃分出十七個地域，不過十七個地區的名字也是變來變去的，倒是有人將其統稱為十七州，就跟眾神界中每個大地域四小塊的三十六州一樣。
小神州的最中心「第一州」倒是有個不變的稱呼名為「雲頂州」，佔據了小神州三分之一還多的面積，是一個不太規整的橢圓，邊界線很模糊的定在一些獨特地方上，偏差不過千里——至於第二州，則是在「雲頂州」外面的一圈，它緊緊貼著「雲頂州」，是一圈環帶，同一側的最長跨度即是這「環帶」的厚度也是一個天文級數字，以此類推的，第三州則是貼著第二州又比第二州要厚一些的環帶，一直到第十七州都是如此。
這第十七州的分界線早在多年前已經被確定的按在那裏，但往外依舊有一片「空白地帶」，那就是剛剛所說的，小神州自己莫名其妙擴張所多出來的地方，等「空白地帶」擴張到一定程度，它就會被命名為第十八州……然後眾人便會翹首以盼，等著第十九州慢慢冒出來。
不得不說，這是充滿小神州特色的地域劃分方式，也就這個地兒能這樣用吧——據說按照今日這種劃分方式，多年前的小神州還只有七個州，當然那七個州也比現在每一個「環帶」都要更寬，畢竟太上古時代被暗元素切出去的時候也是有如今一個大地域的面積的，後來許是為了更加方便才細細的劃分出了如今的十七州，雖然每一個州的「環帶寬度」依舊大得爆棚，但劃得再細就沒太多意義了，在小神州中，尋常人家：特指那些一點修鍊都沾不上的人，僅佔有一兩成，其他的都是修士，以及更高級的修士，他們需要考慮更大的跨度，就不會為了一些底層人士劃分出細緻到千萬里的地界線，至於小的就由「底層人士」自己負責了。
所以小神州也有諸多奇葩的地界劃分與命名，不過大一統的地界劃分就是那十七個州了。
「砰！以上就是我在外面打探了半天得到的情報。」元羲一巴掌將好幾百卷地圖砸在桌子上，氣喘吁吁：「我剛從十七州跑回來有點衝動麻煩擔待一些……順帶一提我們現在所處的位置是『空白地帶』——也就是這個地圖上這塊荒山野嶺絕域殊方窮鄉僻壤人跡罕至鳥不拉屎的不毛之地——能遞杯水給我不？我開着全速飛回來的嗓子眼都要着火了，這附近的大氣都快被我禍禍混亂了。」
夜曦愣愣的看着他，半晌后率先眾人一步回過了神，跳下沙發打了杯水放在元羲面前，忍不住道：「你慢點，諾哥哥不在的時候你們可沒那種來去自如的速度。」
元羲舉杯痛飲，一杯白開水愣是給他喝出了高度醇酒的氣勢，用力將水杯跺在桌子上，滿臉舒暢：「哇哈！活過來了——嘿呀，我算是知道小星星的光元素得有多麼變態了，怎麼我這飛小半個州的功夫都累得跟死狗一樣，這會兒多希望來個傳送門。」
「別想了，這荒山野嶺的，剛『蔓延』出來的『空白地帶』還等著人來開拓呢，這個神聖要塞封鎖線就是這片『空白地帶』的唯一建築了，至少是小神州左半邊『空白地帶』的唯一，其他人來都得靠自己飛，要啥傳送門啊？」小白懶懶的打了個哈欠，揪著鳳兒的長發在手裏玩。
溟溟眨眨眼，突然看向一直在打醬油的耀華：「……這裏不是還有一個光元素持有者嗎？」
眾人集體一愣，全部將頭轉向了耀華，將這可憐小夥子看得渾身一個哆嗦：「呃……呵呵……那啥……」
金穎無奈的搖頭：「他太懶了，懶死在沙發上落地生根，讓他去打探情報我覺得元羲都能來回跑個三四轉了。」
元羲一口茶把小幻噴了個茶水淋頭：「小金穎，你是想跑死我啊？！」
「比喻，就是個比喻而已。」
耀華頓時不爽了，拍案而起，然而還沒說出話來就被木靈等幾雙手一巴掌按了回去：「懶癌晚期患者沒有發言資格！」
耀華被吼得眼神獃滯，聲音有點委屈：「……你們不能這樣對我，我是珍稀資源，天地間難得冒出的光元素……」
金穎瞥了他一眼，咂了咂嘴：「你跟小溟溟過兩招？」
耀華瞬間沒聲了，縮在沙發上瑟瑟發抖，眾人也忍不住乾笑，真是開玩笑，溟溟雖然是天使，聖潔無雙傾國傾城，但難道這就以為她是一個可愛的小天使能隨便撩的嗎？這丫頭可是雲諾星那支小隊里深藏不露的暴力狂之一啊！沒錯，之一，因為丫們的暴力狂真的不少。
……雖然眾人一致認為之所以深藏不露是因為那丫頭的面容太過有迷惑性了，誰能想到一個如此聖潔如此美麗的天使戰鬥起來是那種風格……
除雲諾星之外的人撩一下，怕不是就有千億級的火力審判從天而降。
元羲喘勻了氣，大大咧咧的坐下：「你們來了這裏三個月都沒搞清楚小神州是個嘛模樣也是很厲害的。」
林笙等人乾笑，耀華把腦袋都縮進衣領裏面了，前者忍不住道：「這三個月……光用來調節心態了，順便在黑暗之境裏面杠……其實你們晚來一會我們就會往十七州裏面走了。」
溟溟看了他們一眼，轉頭看向紫夜，又看向藍芯兒，最後望着這間臨時建造起來的小宮殿——三天前她們來到了這裏，那天晚上小月亮四人晉階初神階成功后她們便從神聖要塞來到了這裏，一同前來的還有耀華與林笙、君洛依、丁夢雨等人，只是一個臨時落腳地，然而人數着實不小，雲諾星也閑得弄了個宮殿，平地而起，總耗時不超過半分鐘，反正是把眾人給看呆了，而且這材質，怕是高階神祇都要打到自己手麻才能拉開一道裂縫，況且這地兒還下了八十一重大陣，那規模用來防神靈都綽綽有餘，看得眾人一臉懵逼。
之所以沒把那片星辰宮殿掏出來……誰知道為什麼呢，他自有自己的原因，反正這個臨時建起的宮殿也不小，落落腳倒也不錯，他們只不過是在這裏等待，守候而已。
守着那個人……他正在走向初神階。
溟溟輕嘆息了一聲，心裏有些憂慮，看向在宮殿外的小山頂上玩成一片的小紫魂、希叆希芸忍不住蹙眉，小青與冰兒則在旁邊守着一顆……蒼白色的蛋，小月亮與玉兒兩個大丫頭則是在照看三個小丫頭的同時被照看着，反正那兩也是不讓人省心的。
溟溟心中有些不安，印記有些躁動，它似乎正在發生變化，有些熾熱——她走到窗邊，小心的揪緊了胸口的白裙，金色的雙瞳用餘光看向紫夜與小白小青她們。
有點不太對勁，儘管她們一直很正常的樣子，但微弱的動作暴露出她們微弱的緊張，還有微弱的戒備，她們在警惕什麼東西……但這四周都有雲諾星的法陣，按理說無需她們警惕什麼才對。
溟溟看向外面的天空，低頭看着小月亮她們，又看了眼曲仙靈與曲晨，心中的不安更濃郁了一些，她們四個僅用了一晚上便成功晉階初神階，是厚積薄發的結果，那雲諾星沒有道理三天都沒出來……
她只覺得心有不安，像有一片厚重的雲層壓在頭頂上，胸口悶悶的。
…………
混沌，混沌元素，它沒有定形，初始只是一股黑色的氣流狀，像是凝實的濃鬱氣體而非雲霧，它可以是任何之物，可以是水、是火、是空間、是時間，它能化成一切所知有形與無形之物，可以變成一座山，一棵樹，能改變持有者的外形……它還能改變持有者的生命形式。
它是最強大的元素能量，擁有改變一切本質的能量，強大，強大得令所有生命都避之不及，恐怖，它是恐怖之源，污染本源，扭曲持有者，扭曲心靈——它賜予持有者最強大的力量，能讓此世間都黯然失色，它讓持有者分崩離析，無法維持自己的存在。
玩笑，一個惡劣的玩笑，惡劣得足以將星辰之海染成漆黑，墨黑的色彩是唯一的顏色，不變的真理。
「我是誰？」
「你是誰？」
「弦月：暗弦之月——影皇、風月影、靈宇塵、雲諾星，還有更多，都是。」
「都是，還是你認為都是，臆想，自以為是，虛幻，假象，這一切都是真的，那麼你是誰？」
「都是我，我就是，我是我自己，僅此而已。」
「你是誰？」
「我是誰？」
「你從我心中誕生。」
「噩夢、夢魘、邪惡、黑暗、混沌、黑暗、世間之敵、世間之罪，隨便什麼，都是我。」
「起源之罪，世間之罪，源初原罪。」
「沒錯，但皆由你心中誕生，你是你，我卻不是我，是你創造了我，是你尋求的我，本沒有我。」
「我的追尋，我的祈願，我的請求。」
「你的訴求喚醒了無意義的我，我只是『我』，存在於那裏，無意義的飄蕩，無法長存，也不會長存，你創造了半個我，把這世間獨立的兩種錯誤揉搓於一體——我回應了你的請求，降臨於此，我亦是你，是你心中的暗面，此世間之罪孽。」
「聽上去很黑暗。」
「世間本就黑暗，光明是稀缺之物，黑暗根源永遠不會滿足，黑暗永遠不會消失，黑暗只會誕生光明。」
「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走在什麼道路上，你不知道你正在面對什麼，那不是你能承受的，我們會在那種重壓下消弭於無形，乾淨得不留任何痕迹——你和我都會，另外半個『我』會把我們一起毀掉。」
「不，我知道，我很清楚，那是世間之罪，那是世間之重。」
「你的靈魂開始崩潰，你的精神開始發狂，你的身體分崩離析不受控制，你是完整的你，卻不是純粹的你——你的存在只會為世間帶去混亂、狂暴與死亡，你的力量如洪水傾瀉，從內部瓦解自己的心靈，直到徹底覆滅自身，失去自我，甚至眼睜睜的看着『自己』吞噬你的心愛之人。」
「聽上去很可怕。」
「沒錯，但一切都沒有了回頭路，你把後路斬斷，背水一戰，孤注一擲——當我出現在這裏，一切都已經開始。」
「我的選擇，從來都只有一個，我從未想過成功，我只思考失敗，因為沒有成功一說，無論結局如何，都是失敗的，無外乎敗落的樣子好不好看而已。」
「一切，一切，付出一切，你當年未竟的路，再一次走出，七十個紀元所為，其實是為了這一刻。」
「是的，是的。」
「你的朋友們，你指引着他們前進的方向，給了一個遙不可及的目標，期待着，盼望着……掙扎著，卻沒有人選擇放棄，你給了很多人安心感。」
「那是他們的選擇，那是他們眼中的我，只是一部分的我，這副溫柔善良體貼可親的形象始終只是片面，他們眼中的我就是如此，那我便回應他們，希望在他們眼中成為這樣——浮木？也許吧，但這便足矣。」
「你覺得錯了。」
「自大，自負，自傲，這些潛在的從未褪去，人都下意識的為其他人帶去自己以為是的安排，以為這一切是自己精心策劃，對他們便是正確。」
「不可否認有時候也是可行。」
「但他人搭起的獨木橋終有一天會到頭。」
「你是引路人，他們走着自己的路，沒有改變。」
「那是因為那條路已經到頭了啊，他們換上了自己的路，路是一樣的路，意志是不一樣的意志，所包含的信念自然不一樣。」
「『你的任務』完成了，現在你要為自己做出選擇了。」
「完成了，此刻，踏出曾經沒有走出去的半步，便是我的選擇，依然有很長一段路要走，依然有漫長的路要走，至少能完善心中的一絲思念，他們不會因我而扭曲，這邊足夠了。」
「這便足夠了。」
「我需要繼續前進。」
「直面你的本源——虛無、混亂、秩序、黑暗、光明，我即是所有，『我』是一切之源、一切的起源、一切的休止符、一切的黑暗——結束吧，然後……毀滅吧。」
「是的，該結束了。」
「沒錯，要結束了。」
意識，如果意識也有視線一說，此時便是全黑的一幕，如墜虛空中，什麼都感覺不到，什麼都看不到，這裏只有孤獨永寂的黑暗，但他又能感覺到什麼，那不是自己，那是「他自己」，他就在那裏，以第三視角「看着」自己。
一團墨水，繚繞着黑色的霧氣，黑不溜秋的一團，看不出任何形狀，那就是他，是本質的他，是真實的他，是他選擇的他，最後成了這個模樣。
「好醜。」
生命形式早已發生變化，他有所有的心理準備，本質變成什麼樣都是正常的，只是萬萬沒想到最後成了一顆球，有點黑，黑得滲人，有點嚇人，有點嚇自己。
「他自己」已經沒有聲音了，半個他與半個「他」短暫相融，他只存在了一小會，無意義的存在，無法長存，回應了他的請求降臨，又匆匆離去——這便足夠了，已經足夠了。
那半步終究是走了出去，九死一生？驚險無比？
不，那只是一種選擇，簡簡單單的選擇，簡單到如同選擇幾秒后呼吸一樣，選了，然後執行：「我來了，該繼續前進了。」
正如他所說，只有失敗，沒有成功，現在，他失敗了，這一刻已經來了。
…………
無窮無盡的黑暗涌動，虛空顫慄，退避，世間在顫抖，規則動蕩，元界壁壘不安的搖晃，有什麼東西從深層浮現，有什麼東西正要湧現，有什麼東西悄然出現，卻又不可見不可碰。
那是虛幻之物，是一道秩序鎖鏈，只是一種概念：名為「封鎖」的概念與規則——它在七十個紀元前，將此世間最危險的一種能量封鎖，抹消，甚至將其從大元界割裂出去。
現在，它再一次浮現出來，帶着巨量信息在規則概念層震顫，若垂死黯淡的恆星蓄力發出了最後一剎那也是此世間最明亮的火光！
然後轟然破碎。
「嘩啦！」
一聲清脆的碎裂聲在規則概念層響起，沒有驚起任何波瀾，沒有任何人能察覺到這一幕，就像是自然選擇的規則，無聲無息的發生，悄無聲息的發生在該發生的那一幕。
規則概念層中發生的事情悄無聲息，但那一次微弱的動靜卻在現界空間中引起了滔天巨浪，真的是滔天巨浪，一次包含無窮「信息」的洪流以無限的速度沖刷過整個眾神界。
無數人僵硬的止住上一秒做的事情，戰鬥的人強制頓住手中動作，閉關修鍊之人驚恐的蘇醒瞪大雙眼，睡夢中人從噩夢中驚坐起，在這一剎的新生兒無一例外的嚎啕大哭，魔獸與妖獸不安的發出低沉嘶吼，自然中一切孕有「意識」的生命都驚恐的轉過注意力。
封鎖了無數時間的「信息」在剎那間闖進所有生命的思維中，那是一種認知，那是一種消失的事物，那是被所有人遺忘的東西，遺漏在世界之外。
一個很突兀的事物闖進腦海中，甚至映照在眼前。
那是一個「人」，半身與無盡黑暗相融的人，散發着黑色氣息，另外半身卻擁有世間最絢爛的色彩。
還不待所有生命看清楚這個「人」，油然而生的恐懼、懼怕、厭惡便烙印上它們的靈魂，所有生命都能感覺到這股外來的情緒，即便知道也無法排除出去，強行刻印在靈魂中無法磨滅，為它們添上一個認知，敵意源源不斷從心中生出。
那是個極端危險的「非人之物」。
沉睡在大地中的數雙眼睛陡然睜大，恐怖的眸光刺穿了時間洪流，穿透了空間，不約而同的匯聚在中心的黑暗之地，卻無法看穿那道屏障。
「混沌……混沌元素……這是什麼……這……是他……是他……但是他是誰？！」
「誰？！竟篡改了我的……記憶！我的認知！」
它們是第一次「見到」這尊「非人之物」，卻感覺無比熟悉，似乎早已經交手千萬次，早已敵對了無數紀元，但也僅此而已，它們只熟悉了這個「非人之物」的存在，對他一無所知。
「規則概念層的封鎖解除，它對你的壓制不再存在，但也會將你與混沌元素暴露在所有生命面前——你會成為所有有智慧之物的敵人，這是它們留下的後手防備，無法逃避。」
琉璃緩緩看向小神州的方向，眸中有一縷憂慮：「月哥哥，若這一世重演太上古那一幕，你會如何抉擇呢？」
這是「它們」留下來的「壓制手段」，信息洪流劃過的瞬間她便想到了——彷彿「它們」早就知道他終有一天會回來，因此而留下了後手，為了讓他孤立無援，甚至眾叛親離。
只是不知道這會不會直接告知「它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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