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章 天羅地網
「……不知道這樣的結構的存在，能否證明虛空的一部分「均勻性」……」
「開始嘗試對比過往記錄與殘存資料，進一步匹配曾經的作戰記錄與該部分的各類細節相關情況……」
緩緩流動的時間長河中，帝國的注意力開始被與之有關的一切吸引，開始向虛空中的世界結構方向集合。數量繁多的全新映射連接被搭建起來，在虛幻的網絡概念層中形成了一系列輝煌的超維結構數據流。
帝國艦隊的每一次在虛空中的戰爭，都會激發那些殘存的Σ設備釋放出各種各樣的信息波動。由之引發的虛空震蕩，則能不斷作為新的證據，佐證著虛空中Σ世界的排布高度服從於對應的「虛空概率閃電鏈」結構。
可能就像是某種樹，由數據，表徵，基礎邏輯以及關聯影響構成的樹——同數據存儲結構中的鏈式樹和多叉分支樹結構可能高度類似，不過……
概率閃電鏈似乎並不永遠處於發散狀態——這些無比龐大的世界結構內部可能存在着部分交疊與交叉現象……
隨着視野的不斷拓展，帝國現在的一切正在變得越來越「脫離世界」，脫離……「現實」。
而曾經需要被注意，甚至需要被高度警惕的許多現象以及許多事件，則又一次變得普遍且經常……
實際上，帝國早就預料到過這樣的事情，而從殘損的記憶與「眨眼抹殺」之間完成的記錄之中，帝國實際上也明白，這些現象與事件對於自己這樣一個以極高的速度發展的群體來說，實際上完全是正常的——
就像在宇宙中，一個能活下來並且能不斷發展的文明要面對的目標會轉化為旁邊的恆星、旁邊的懸臂、旁邊的銀河、旁邊的超星系團、旁邊的超星系團脈絡和旁邊的太空長城一樣。
虛空遠遠比宇宙寬闊深厚，也遠遠比太空以及群星更充滿想像力……
不過，曾經宇宙中的部分太空結構，以及那些太空結構的誕生原因與誕生規律，在帝國利用巨大尺度之下的深度與廣度進行的證明下……似乎卻越發能與這些在虛空中巨大千百萬億倍甚至更多的世界結構產生類似之感，但又卻有更多的不同……
……
「實際上，虛空或許本來不存在任何內容，不存在概念與法則，也不應該存在秩序……」
「虛空中的一切……本源上應該都是自發產生的，但是這「自發產生」的存在中可能出現了許多我們現在也難以想像的超位存在，它們的行為與可能夠被稱作思想的活動攪動了虛空中的一切秩序，它們按照它們的理解與需求劃定了諸多標準，而如果說萬事萬物皆為信息……即使是思想與念頭這樣偏向於虛資訊的結構，在足夠強大或者足夠形而上的個體那裏，也將會具有足夠的力量，來徹底影響虛空環境……」
「這是老生常談的內容，不僅我們，所有的傀儡也都清楚這一切，邏輯門判定裏面非常清楚。」
「也幸虧做出判定的是傀儡和邏輯門了……」
「……確實，接受自己，自己周圍的一切，自己已經探明和將要去探尋的所有都可能是很久很久之前的某些智慧，或許甚至是形而上的存在的創造……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得了的……」
「直接從虛空中誕生的生命……不排除存在，虛空烈陽可能也並不是創造，而是模擬……」
……
在虛空飄蕩的殘骸中，很多部分實際上還具有活性，而其中也有一些部分……即使經過了如此長久的腐蝕與浸泡，它們仍然具有功能，甚至是「光亮如新」……
而這些殘骸結構，往往會坐落於某些「概率富集點」之上——即使秩序場已經崩潰，新生的其他秩序體在那裏發生的種種事件……其偶然—必然耦合關聯也仍然會大幅超越信息體位於其他虛空頻率中的均勻值。
只是，這些位點究竟是虛空中的原生產物，還是某種造物的殘存結構或者是某些強大的核心……
這些目前沒有去糾結的價值。
虛空中，戰爭只是一類行動，除了戰爭，還有許多事情仍在等待帝國去執行。
世界之間，無數探測器在虛空中遊盪，作為帝國的眼睛，它們每時每刻都在掃視着整個帝國中每一個世界之間的可能波動與相關映射連接。而這其中，還有許多會使得空洞均一的背景變得嘈雜的「隆隆作響」——那是許多世界末日活動之後的殘響，其中有一些源自於帝國的各種需要世界末日來提供條件的試驗場，還有一些是帝國相對邊緣的區域中，出現死潮之門的世界部分結構或者整體被放逐后留下的信息噪波：
有些時候，超大型的死潮之門一旦出現就會立刻讓半個世界中的一切陷入污染，即使是場生命也無法壓制它們，而在邊疆區域，很多世界的基礎控制系統還遠遠沒有閉合——它們只是在突兀的提供低階耗材與空餘演算力而已，除去部分次級主機以及監視哨站，那些世界中幾乎不存在任何其他「生命」與「可變資源」——
炸掉它們不需要一點點心疼與後悔，而一旦響應速度太慢……斷裂帶就有可能自那裏開始延伸。
「至少……應該不必要……滅亡……我們仍有目標。」
「儘管這會降低效率？？」
「……」
……
「目前……在我們的疆土世界之間，我們確認那些世界碧璽也存在着部分聯繫。獨立於實形資訊結構，世界之間以某種微弱的震顫彼此聯繫，這樣的聯繫強度很低，甚至如果不介入的話，這樣的震顫連兩個世界的時間流速都影響不到，但是它們確實存在。」
「作用模式與影響模式呢？」
「與我們以往的所有觀察記錄類似，但是也只是類似——我們的疆土世界之間的聯繫很混亂，其中甚至有很多都是閉環的，它們起始於一點，然後又收束於某一個，或者某一些點……這無法對應我們的發散性觀察記錄。」
「或許……虛空中的確存在類似的規律，但是規律本身是混亂的，如果我們想要利用它……我們需要進行更多的介入和手動調控……」
「已經回收大量觀察記錄，現在的基礎傀儡生命已經足夠完成我們的任何需要，在足夠龐大足夠標準的數量級協調之下，它們可以依靠邏輯門陣列和進化演演算法完成概率匹配，這樣的做法在許多方面甚至比感性探知更加可靠……」
……
「均勻，與不均勻，連續與割裂，實際實形穩定與超形影響……它們的確同步成立，能彼此交替出現、糅合出現甚至能互相影響……」
在浩瀚廣闊的帝國基礎網絡之上，數個具有獨特頻率與運作模式的節點陣列正在牽動着龐大地盤中的數據板塊，在碰撞中完成一項又一項發現。
「我們經過了大量測算與實際震蕩反應之後確認，虛空中，部分傾向於秩序化的趨勢……倘若存在足夠的現實疊加影響，基礎事件可以擴張並延展，目前尚不確定此規則是否存在上限。」
「但是也很明顯，以此而誕生的不均勻也會擴散——」
「似乎更取決於引發變數的有關個體。」
「我們似乎……我們找到的部分文明資料似乎可以對應我們曾經的一些行為……或者說，我們應該是那樣做過的，理論上。」
「如果利用光學、引力結構、反比定律與大尺度絲狀存在結構假說，我們可以輕而易舉的在太空中尋找億億之萬的群星，直達宇宙的盡頭，如果能夠進行光速補償，我們甚至可以直接跨越現實，將目光投向偏離現實的遠方。」
「但是……我們或許曾經嘗試過尋找那些沒有被找到的質量——暗物質星。」
「我們應該在某段時間大致猜測，那些恆星結構位於狄拉克海的另一邊，它們由反物質構成……曾經猜測……或許是，相反的光子自旋以及我們沒有發現的部分微觀粒子之間的排斥力量使得正反物質被從某些部分分開，但是引力仍然能夠產生影響，它們就像倒影在我們的現實中的群山……無法尋覓，但威壓仍存。」
「這樣的結構最終被證明……在適當的條件下可以部分成立。」
「但是……如果一個文明可能先於宏觀理論完成了對微觀的測算……它們可能真的會選擇先去前往反物質海中尋找新的恆星……」
「那樣的困難無法想像，或許永遠都無法成功。」
「但是它們一旦成功……」
「這或許就像是……我們應該先從其他象限中尋找世界，還是應該先從本象限中尋找世界一樣，這甚至比假設條件還要苛刻許多——虛空的條件可比太空要嚴酷多了。」
「虛空不公平……不均勻。」
「是的，虛空超大規模聯繫性絲狀纖維結構的存在決定了爆發的可能。」
「我們曾經認為，均勻是美的，均勻是理性的。」
「幾大基本力之間的巨大數量級差異……決定了它們實際影響的物質屬性——它們必須依附於這幾個「標桿」，或許可以用其他力量和場削弱或者增強這些影響，但是它們的浮動範圍是有限的，這也就決定了，有些坎一旦邁不過去，就只會被限制——徹徹底底的限制。」
「而均勻之後……找到正確道路的文明……發展速度會很快，非常快，如果還有其他因素影響……」
「帝國反而處於中間態……」
「應當嘗試製造大規模虛空絲狀纖維結構，我們一旦能夠製造它們，我們就可以以更加實際的方式來進行大規模的擴張……」
……
時間與演變會改變很多曾經被認為的現實規則，甚至是鐵律。
帝國艦隊的超級旗艦編號已經排到了SC–21，而還有更多的次級單位被製造，以彌補整套帝國目標–意志執行梯陣中的空白區間。
應該說，沒有任何一類存在是「沒有意義」的。很多物品……應該只能說沒有在正確的時間，被擺放在正確的地方而已。
圍繞更大型創世規律的相關研究以及一切可能正在被不斷研究——
很多細節不需要被關心，也更不必要被關心。
進化演演算法與近乎不會枯竭的演算資源足夠讓帝國做到任何可以做到的事情，細節被封印於無數邏輯門和主機矩陣的深處，發出命令的存在只需要結果。
「……這樣看來……恐怕需要無盡躍升動力源才有可能……」
「但是……」
那個在紫色光芒中若隱若現的身影……該如何去面對他？
恐懼？敬畏？仇恨？憤怒？悲哀？還是同情……？哪怕都只是一點點？
一點點情緒變化，都足夠影響很多事情……或許很多時候，這些影響並不絕對立刻有利於帝國……
「但無可否認，那的確是我們自己的選擇……」
在無數戰艦組成的矩陣簇擁之下，卡文瑞爾暫時離開了需要完全展開靈魂與相關附屬資訊才能完全融入的帝國會議組。在壁壘級那廣闊的「合金」甲板之上，他只能按照自己的模糊記憶塑造出自己的軀體。
自己似乎……渴望未知，渴望變化，渴望群星。
曾經似乎如此，但是現在……
無盡廣闊的虛空，讓他感覺到有些恐懼——自己的意識好像會被吸進去一樣，周圍的戰艦表面的剛硬稜角與資訊脈絡能夠釋放出超越凡俗的光芒，但是它們……
「……就像是在掩飾或者遮蓋什麼。」
「還需要採集更多數據……模型之中還有很多漏洞與不足之處。」
……
虛空中，這樣的「手」有很多很多。
它們已經抵達區間內連續性結構的最大極限。
每一隻手中，都會有一顆明珠，那顆在資訊輻射視角下熠熠生輝的點會控制整隻手的運轉。
每一顆明珠，每一座要塞……
它們都直接對遙遠虛空深處，文明的二十六絕對最高中樞之一負責。
無形的聯繫牽一髮而動全身。
十幾億年前，虛空中殘留的長城崩塌了，它們帶來了命令。
……
無數纖長的指尖開始被牽拉。
一張天羅地網在一片暗弱的光霧之外被緩緩拉起。
性質決定，這張巨網無法跨越邏輯與邏輯之間的差異。
……
指令不準確，這不符合底層協議。
底層協議……不存在。
檢測可利用模型，重置最佳邏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