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 b00012 混開星途
黑衣人、星宿行會、谷正陽三方對峙,天才少年來到近處,谷正陽、谷星燚,這對父子的視線對上,兩人都沒有說話,卻又好似已做了一番深入交流。
彭彭彭,彭彭彭,嘭嘭嘭——!
忽然,一陣巨大震動自遠處傳來!
彭彭彭,彭彭彭——!
巨大震動自遠處傳來,震動驚擾地迷林鳥獸驚飛。
因為雷池入口早已成為戰場的關係,連綿不絕的金鳴聲早已將這個範圍內的棲鳥驚走,因此被這份震動所驚起的飛鳥,離雷池入口至少有數里距離。
因此,這份震動的源頭應該也在數里之外,數里之外傳來的震動,卻已達到如此敲山震耳的程度,可見真正的震源有何等驚人。
轟轟轟,轟轟轟——!
震響急速接近,聲音也從最初的「彭彭」,提升為更有實質感的「轟轟」隆鳴!
轟轟轟,轟轟轟——!
大地開始顫動起來,眾人明白,造成這股震動的元兇,馬上就要現身了。
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
「咕咕,咕咕,咕咕咕咕——!」
一道約有十米高的巨大身影,撞倒迷林中無數參天巨木,以山嶽般的姿態降臨在眾人眼前。
管狀長耳,耳長約有耳寬數倍,簇狀短尾,相比總體小巧精緻是一對前爪,以及比前爪長得多的強健後腿……從外形來說,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活脫脫是一隻……
兔子!
只不過這無疑是一隻從巨人國逃出來的兔子,十米的高度,兩隻過人高的長耳,以及那兩隻隨意一腳至少能踩扁五個壯漢的後腿,再再顯示它的不尋常。
除此之外,它另一個顯著特徵,便是擁有一身……碧青的毛髮!
不錯,與谷星燚在雷池旁發現的,以及王易烊手下搜集到的同款,長逾半米的碧青毛髮!
星獸!
這是不明前因後果的谷正陽與一眾黑衣人心中冒出的答案。
就是這傢伙!
這是知根知底的谷星燚、王易烊,以及星宿行會眾人心中的答案。
目睹星獸出現,黑衣覆面人的視線在巨大青色兔子與星宿行會一眾身上掃過。
毫無疑問,一隻遊盪在外的野生星獸,這是星宿行會無可推卸的責任。
同時,對於黑衣人來說,這隻星獸只意味着一件事……
變數!
事實上,方才雷池內部現身的星宿行會一行,對覆面人來說已經是一層變數。
他與喬夕夢佈局聯手,促成喬夕夢闖關成功的目的是為了干擾在雷池內修行的谷星燚,為首者清楚喬夕夢對天罡武館一家人抱持的感情,知曉她雖然會廢了谷星燚,卻不會殺他。
其實要從星者層面廢一個人並不容易,欲廢星者只有毀去星脈與寂滅星靈兩種方法,谷星燚如今尚未成為星者,因此只有星靈沒有星脈。
但如果拋開星者層面,將範圍放大到「人」這個區域的話,能用的辦法就多了,如果目的僅僅是讓他參加不了這次的開脈,那手段更是數不勝數。
然而,星宿行會一眾自雷池內部現身,以他們不得不守護的立場,隻身闖入內部的喬夕夢一旦有逾矩
行為,他們必然出手阻止。
原本,並不清楚谷正陽不支持兒子參加這次開脈的覆面人,對於將在迷林遭遇谷正陽之事,早早有了心理準備。
安排監視天罡武館的人手,一日六次回報監控的信息,這些信息中透露,這幾日的天罡武館,程素香、羅忠全、方敬皆身在館內,唯有谷正陽行蹤成迷。
兒子身處隨時可能被襲擊的危險中,身為父親的谷正陽卻行蹤成謎,那他倒地身在何處自然不作他想。
然而,除了谷正陽外,覆面人並未想過還會在東郊迷林遭遇其他的阻礙,因此之前當喬夕夢闖關進入的那一刻,覆面人感覺勝利已十拿九穩。
但事實證明,他高興的太早了,或者說,他太小看天罡武館了。
天罡武館不但坐擁武力上的百焰第一,甚至在智慧上,他們也擁有一位,至少不在他之下的天才少年。
這番小看,令局勢完全朝着為首者無法預料的方向發展,而此時又加入星獸這一變數。
因此,為首者做出決定。
「撤——!」逼着嗓子,為首者以陰沉滲人的語調下令。
得他令,一眾黑衣人即刻圍聚到他身邊,隨後他們一邊注視着谷正陽、星宿行會與星獸,一邊撤退。
那隻巨型兔子星獸並未理睬他們,星宿行會的人也同樣,餘下的谷正陽,既然兒子身在此地,天罡館主自然沒有捨本逐末,窮寇猛追的道理。
黑衣人一行撤走,現場的情勢演變成星宿行會與星獸的對峙。
忽然,那隻高逾十米的碧青兔子,它的背後一道嬌小的身影冒出頭來。
同樣的長耳,同樣的短尾,還有那退化的小巧前抓,以及一雙壯實有力的後腿……兔子,又一隻兔子!
這是星宿行會眾人與谷正陽的第一反應,而一旁的王易烊與谷星燚,他們的第一反應……
「二灰!!!」
面對黑衣一眾與喬夕夢聯手加害,依舊能從容不迫佈局解圍的天才少年,目睹這隻兔子卻忍不住驚呼出聲。
這個聲音引起了星獸背上那隻灰兔的注意,它直立在星獸背上,以居高臨下的視線渺視谷星燚。
因為直立的關係,令他的肚子暴露出來,那個因為剃毛而形成的「二」字,印入眾人的視線。
「二灰……,燚兒,你認得這隻星獸?」
「嗯,確切的說,是孩兒認得的是星獸背上的那隻,如果再確切些……它是孩兒命名的。」天才少年有些尬尷的直指二灰肚子上的「二」字。
星宿行會一眾人聞之在耳,謬之在心,所有人的視線投向身為百焰第一高手的谷正陽,卻發現此刻這位天罡館主,面上同樣露出幾分尷尬,以及……羞愧!
給一隻兔子命名,而且還以剪毛的方式印在兔子身上,做出這種事的人,那得無聊到何種地步啊?
星宿行會一行無法抑制的回憶起,有關身邊這位第一天才少年的種種傳聞,尤其是近日因為他星靈恢復而掀起的百丈波瀾,數日內已波及整個百焰城,甚至有向焰州其他城鎮擴散的跡象。
然而,此刻目睹少年給兔子留字起名的舉動,他們實在難以將其與擾動四方的那個天才少年聯繫起來。
眾人一致給出評語……太幼稚了!
太可惡了!!!
相比起星宿行會一眾,在心底給出的那句「太幼稚了」的評語,這聲「太可惡了」是一一陣「咕咕,咕咕咕」的叫聲表達出來的。
發出這陣叫聲的正是被谷星燚命名為「二灰」那隻兔子,這一刻,二灰注視着谷星燚的雙眼,充滿血紅的恨意。
不過雖然一些家兔因為遺傳的關係,眼睛本就是紅色,但二灰可是不容置疑的純天然野兔,它的眼珠原本是黑色的,因此此刻這雙赤紅的眼睛,絕對是因為恨意。
對於二灰來說,這幾日是它此生從未經歷過的地獄,自從肚子上的毛被剃掉后,它不斷遭逢同類的恥笑羞辱,平日交好的幾個兔妹妹,也因此與他形同陌路。
這一切都是眼前這個惡魔造成的。
不但如此,眼前的惡魔在這幾日中,不斷以抓捕自己為樂,每次被他所擒,他都會欣賞自己因為即將被剝皮拆骨而產生的恐懼,享受自己的戰慄。
當自己終於克服恐懼,準備慷慨就義時,他卻因為欣賞不到好戲,而將自己放了。
他這麼做不是仁慈,只是為下一次品嘗恐懼與戰慄留下原材料。
雖然以前常聽老一輩的兔子談及,人族是這世上最兇惡殘暴的物種,然而當二灰親身經歷,它才明白老一輩的形容是多麼的淺顯無知,人族的殘暴遠不止它們描述的那樣。
而他所遭遇的這個惡魔,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我一定會報仇的!!!
每次二灰被抓放回后,它都會以兔子那「咕咕」的叫聲當天立誓!
然而,因為惡魔的強大與兇殘,它一直沒有機會實現誓言,直到……這一刻!
「咕咕,咕咕咕,咕咕咕——!」(老大,就是他,就是他把恥辱的印記刻在我身上!)
二灰以兔子的聲腔哭訴著,底下那隻高達十米的青毛巨兔聞聲,腦袋轉動,視線鎖定谷星燚。
「喂,星燚,是我的錯覺么,我怎麼覺得它在看着你?」王易烊的聲音有些發憷,雖然外形不過是一隻人畜無害的兔子,但即便是蝴蝶,如果將體型放大成百上千倍,也能帶給人致命的壓迫感。
「嗯~~~,好像不是你的錯覺,我也感覺那傢伙在盯着我,而且是在二灰『咕咕』叫了一聲之後……」少年神情鎮定自若,身軀屹立不搖……不過這僅限於上半身,在上半身保持這番姿態的情況下,下半身以小碎步悄悄挪動,整個人漸漸后移。
下一瞬,青毛巨兔忽然仰頭,一團紫光在它口中匯聚。
「老爸,羅供奉,除魔衛道的任務就交給你們了!」少年高喝一聲,隨即一把扣住王易烊,轉身……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滋滋滋,滋滋滋——!
青毛巨兔口中的那團雷光,瞬息間已膨脹到盈口的程度,下一瞬,滿口雷煌噴吐而出。
轟轟轟,轟轟轟——!
雷煌噴涌,鎖定的目標果然是谷星燚。
嗖嗖嗖——!
身形騰動,劍影紛紛,百焰第一高手瞬息而至。
單劍面對雷煌,戰鬥經驗豐富,並且曾經面對過喬震這等擁有三碧木雷之力的星將,谷正陽在天闕上包裹了一層極為濃郁的九紫星力。
天闕劍是金屬,擁有導電的特性,這種特性面對雷電之力時非常不利,然而雷電之力同時也是木系之力,木生火。
因此包裹在天闕上的九紫火屬星力,擁有將雷電之力轉化,進而曾強自身的特性。
這便是五行最基礎的相生相剋,藉由這種相生相剋,面對一種五行特性時,便能衍生出兩種應對方法,那便是克殺與泄轉。
所謂的克殺,便是指明顯的屬性壓制,就如同土克水,金克木,火克金般,在屬性上體現出明顯的劣勢與優勢。
相比起克殺,泄轉借重的卻是五行中相生的理論,土生金,金生水,木生火,正因為屬性相生,因此當這種屬性接觸相生的能量時,其本身的力量會不由自主的被相生的那方吸引,進而轉化成那種能量。
本身的力量被轉化成另一種能量,那原本滿盈的自身就會出現損耗,進而變得虛弱。
因此理論上無論克殺還是泄轉,都是對付這種屬性的好方法,而因為五行的關係,金木水火土這五者中無論任何一者,都會存在一個克殺,與一個泄轉的對象。
就以水為例子,能對水進行克殺的是土,而能泄轉水的則是木。
不錯,理論上確實如此,但如果真正運用到實際,尤其是在瞬息萬變的戰場上,克殺卻比泄轉來的有效的多。
因為這兩種方法存在一個很大區別……耗時!
克殺的特性幾乎在兩種屬性接觸時就能體現出來,相比起它,泄轉卻是以一點點將對方的力量轉化成自身的方式,取得最終勝利。
在戰鬥中,單單依靠這樣的方式取勝,需要的時間實在太久了。
因此,如今將泄轉這種理論用於戰鬥中,實質上所求的並非是令對方一點點抽絲剝繭的削弱而亡,泄轉在戰場上真正的作用,是撼動對方屬性力量原本穩定堅固的能量結構。
藉由五行相生的天地大道,讓對手原本穩定的屬性力量,因為遭遇相生之物,而無法控制的被牽引,這才是泄轉於戰場上合理有效的應用。
此刻的谷正陽,他凝聚在天闕上的濃郁九紫星火,正是基於這種應用。
雷煌光團轟襲而來,谷正陽身形騰動,呼吸間躍至半空,天闕紫光一閃。
轟轟轟——!
雷煌光團在空中炸開,瞬間釋放出一道燦爛煙火。
谷正陽以九紫星火包裹天闕,一來可以杜絕天闕金屬劍身成為雷煌的導體,另一方面也可借火屬性對木屬性的泄轉,在交鋒時撼動木屬性的能量結構,使其變得更容易破壞。
方才那一擊雷煌的威力,並未超出谷正陽五成狀態的承受能力,然而即便如此,天罡館主還是使用泄轉這種借力打力的技巧,削減對方招式的威力,並未硬拼蠻幹。
百焰第一高手!
這六字也可解讀成,百焰城最傑出的……戰鬥專家!
谷正陽一擊破解青毛巨兔釋放的雷煌,經過這番變數,星宿行會那些人才反應過來。
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
紛紛拔出配劍,以羅剛為首,其中數人快步在前,其餘之人跟隨在後,即刻在青毛巨兔面前形成一近一遠兩堵人牆。
初步封鎖形成,羅剛一方面關注著青毛巨兔,同時微微側過臉,目光投向谷正陽:「這位應該就是天罡武館的谷館主吧,在下羅剛,在星宿行會任職供奉,此刻奉行會之命,攜一干同僚組成隊伍,秘密抓捕這隻星獸。」
「谷館主,這隻星獸在此之前以數次攻擊行人,它在外一天,我們百焰城便一天不得安寧,還望谷館主能看在百焰安危的份兒上,予以協助。」
羅剛語氣誠懇,姿態放的很低。
此刻已逃到遠處的谷星燚兩人,耳聞羅剛之要求,谷星燚尚無反應,王易烊卻以手肘戳了谷星燚一下。
「喂,他這意思,是要叔叔挑起大梁呢?」
「一句百焰城的安危,就想讓人出生入死,這種事換做旁人估計是全無商量,不過我爹被我娘毒害久了,多多少少感染到我娘那幅濟世為懷,這羅剛請我爹幫忙,算他找對人了。」
「嗯,聽你的語氣,非但不擔心叔叔的安危,似乎也不怎麼意外啊?」
「意外?你忘了我剛才拉着你跑時說的那句話了么?」
王易烊一愣,翻攪記憶,搜索方才逃跑是谷星燚說的話。
——我記得是……
「老爸,羅供奉,除魔衛道的任務就交給你們了!」
恍然大悟的表情出現在王易烊面上:「你早就猜到羅剛他會找叔叔幫忙?」
「還用猜么,百焰第一高手就這麼擺在眼前,羅剛身為星宿行會的人,又是執行這種抓捕星獸,造福一方的任務,怎麼都不會錯過這個有可能獲得強援的機會吧,至少會試試。」
事實證明,谷星燚的判斷不錯,面對羅剛的請求,谷正陽幾乎不做考慮,便答道:「守護蒼生是星武本分,我谷正陽絕不會坐視星獸殘害生靈。」
「多謝谷館主!」羅剛眉揚喜色,得到百焰第一高手親口承諾相助,他這一戰勝算大增。
「呃……,還真如你所料,叔叔果然答應了。」遠處的王易烊面露無奈,他想到了自己那素來以「唯利是圖」標榜自己的老爸,如果換做是他,絕對不肯做這種賠本生意。
「這就是有個英雄老爹的弊處,但凡抬出『為民除害,除魔衛道』的大義,我老爸就鮮有不上鈎的。」谷星燚同樣語露無奈,不過他的這種無奈,令人感覺早已習慣成自然了。
「對了,星燚,這隻星獸看起來實力不差,我們兩個都不是星者,要不要再走遠些?」此刻兩人與星獸大約相隔百米,這個距離在王易烊看來顯然不夠保險。
「王大少,你再離遠些吧,我就保持這個距離。」
「嗯?為什麼?」
「你忘了么,剛才那隻星獸的攻擊明顯是向著我的,既然如此,如果我一直待在它攻擊可及的範圍內,那它的注意力多多少少會被我吸引,但同時,它又不得不面對我爹和星宿行會之人的聯手圍攻,如此兩頭難以兼顧,將使它更容易露出破綻……據我了解,星獸雖然比野獸擁有更高的智力,但其中大部分還做不到像我們人族這樣心思繁雜,我的這層用意,被它看破的可能性很低。」
谷星燚的視線關注著青毛巨兔背上的二灰,雖然聽起來有些荒謬,但他就是感覺青毛巨兔來此的原因,除了雷池外,另外一半是被二灰慫恿來報仇的。
「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老大,那傢伙逃遠了,不能讓他跑了啊!)
「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放心,看你老大我的五雷正法!)
一大一小兩隻兔子用它們的語言交流者,青毛巨兔發出「咔咔」聲的扭轉那顆巨大腦袋,視線轉移,再度鎖定遠處的谷星燚。
這個舉動無疑進一步印證了谷星燚的猜測。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嗡鳴聲再度響起,紫色雷煌又一次在青毛巨兔口中聚集。
心知這一擊的目標依舊是自己兒子,谷正陽天闕凝功,身法疾馳。
篤——!
這是谷正陽一步踏地,騰升而起的聲響。
哆~哆~哆~
這是天罡館主騰身半空,依嫌速度不夠,借凌空虛踏加速所發出的微弱聲響。
現實中的空氣雖然無色無形,但其本質卻並非是虛幻不存在,這一點從物體自高空墜落會受到空氣阻力就能看出,只不過對於尋常人來說,空氣這種東西的性質無限接近於虛無。
然而,百焰第一高手的超凡修為,令他能藉助這絲微弱的空氣阻力蹬踏發勁,再度提速。
嗖——!
踏空發勁,谷正陽身法更急,化作一支離弦之箭,向青毛巨兔激射而去。
——好快!
目睹這一幕的羅剛,內心發出感嘆,年紀輕輕便成為百焰城星宿行會的供奉,羅剛本認為,自己的實力在整個百焰城至少能進前十,而若是範圍縮小到同齡人,那甚至有可能摘取桂冠。
但此刻目睹第一高手那種令自己望洋興嘆的速度,他才驚覺,往日自己太小看百焰城的實力水平了。
前一瞬尚在原地,下一個畫面卻已近在咫尺,揮劍斬來,青毛巨兔大驚,野獸的本能令它下意識做出反應,口中尚未蓄足的雷煌噴然轟出。
滋滋滋,滋滋滋——!
雷煌直面而來,在旁人看來已將速度提升至極限的谷正陽,面對轟來的雷煌,心沉意定,足下又是凌虛一點。
任就借那些許的空氣阻力為着力點,谷正陽如離弦之箭的身形在雷煌臨身的那一刻,倏然一挪,躲過了雷煌一擊。
同時,這一挪也讓他得以欺近青毛巨兔,包裹濃郁九紫星火的天闕劍斬向巨兔的胸腹。
就在此時,谷正陽忽然面露詫異。
握在手中的天闕,在即將接觸巨兔身體時,劍上的星火突然躁動起來。
——嗯!?這種感覺……泄轉!
谷正陽施展奇幻身法,避開雷煌欺到巨兔近身,正要一劍斬下,卻感覺天闕上的九紫星火莫名躁動。
高手過招,分毫之失足以決定生死,意識到九紫星火的躁動,素來性格沉穩,持守中庸之道的谷正陽,不求勝敵,先求不敗,決定抽身急退。
原本欲斬下的天闕,改為舞刃一揮,刃上九紫星火化劍氣射出,整個人卻借這股激射劍氣的反向作用力,身形后騰。
身形倒飛,然而視線依舊鎖定青毛巨兔,只見自己發出的那道劍氣命中巨兔的胸腹。
轟轟轟——!
九紫星火炸開,霎時間紫光彌照。
嗖——!嗖——!嗖——!
幾個騰挪間,已倒飛而回,甫落足,依舊鎖定青毛巨兔的視線,目睹巨兔被自己轟出的九紫劍氣炸的身形後仰,胸口的青毛更是出現一片焦黑。
但同時,谷正陽也注意到有些許紫光,被青毛巨兔胸口的一顆拳頭大小的黑色物體吸入,黑色物體似乎是半嵌入巨兔的胸口,流光溢彩的圓形表面,似乎是一顆珠子。
一旁的羅剛等人,見谷正陽本輕而易舉欺到巨兔近身,眼看就要一擊得手,卻不知為何肘腋生變,放棄凌厲一斬,轉用劍氣攻擊。
「谷館主,發生何事了?」
「那隻星獸嵌在胸口上的珠子,似乎是件土屬性的靈物,對我的九紫星火有泄轉作用。」
谷正陽此言一出,星宿行會一眾面露釋然,他們既然在星宿行會任職,對於克殺與泄轉自然不可能不知曉,火生土,因此土屬性的力量對火之力存在着泄轉的效用。
羅剛神色凝重,沉默了數息后,沉聲道:「乾金陣法!」
他這一喝,圍聚在他身邊的五人得令,與他一同急速挪動。
嗖!嗖!嗖!嗖!嗖!嗖!
快速移動的身形引起破風陣陣,呼吸間,六人身形騰挪,在青毛巨兔四面八方形成一個六角形的包圍圈。
羅剛一手持劍,劍鋒筆直向天,而他的另一手,食指中指併攏筆直,整個手捏了個劍訣,隨即手捏劍訣的雙指貼在劍鋒的根部,同時莊嚴肅穆,以極快的語速念念有詞。
「天地玄宗,萬氣之根。廣修萬劫,證吾神通。三界內外,惟吾獨尊。體有金光,覆映吾身……」
六人中為首者的羅剛以極快的語速一口氣念出這些,緊接着與他相鄰的一人同樣神情肅穆,念道:「視之不見,聽之不聞。包羅天地,育養群生。受持萬徧,身有光明。三界侍衛,五帝伺迎……」
第二人語畢,第三人即刻接上。
「萬神朝禮,役使雷霆。鬼妖滅爽,精怪亡形。內有霹靂,雷神隱名。啼發哽郁,夔順噒嗗……」
第三人語畢,剩下是三人異口同聲念道。
「吽啵咭唎,噓哼徑嗶。軒興哆啹,壘霆唏咈。唌噂逆役,壽呼徑吃,喥啰釋離。洞慧交徹,五氣騰騰。金光速現,覆護真人。」
一段看似冗長,卻抑揚頓挫的咒音完畢,洋洋洒洒過白字的咒音,在羅剛六人口中,卻用了不過十息便完成了。
咒音完畢,六人手執之劍,一股白金氣芒充盈劍身。
「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青毛巨兔發出焦躁不安的聲音,這種白金氣芒不但令它不安,更令它恐懼。
金克木,青龍克軒轅,六白克三碧!
「疾!」
羅剛高喝一聲,身處六角的六人,六劍同指被圍在中央青毛巨兔。
嗖!嗖!嗖!嗖!嗖!嗖!
霎時間,迷林陷入一片金蛇亂舞中,六人劍上凝聚的金芒,化作一道道劍形,連珠炮般的轟擊青毛巨兔,眨眼間,已是數十次閃轟。
整個迷林眨眼間猶如遭遇電閃雷鳴,只不過比起紫色的電光,眼前這一幕確實白金銳芒。
「星燚,這是……」
「星術。」谷星燚沉聲道出這兩字。
星者三大體系,武者、術者、術武同修,他的父母都是星武,就連谷蒼狼也是,因此雖然早有耳聞,但眼前卻是少年真正第一次親眼見識星術的力量。
「咕咕咕,咕咕咕,吱吱吱吱吱吱——!」青毛巨兔發出悲鳴,成百上千的白金劍芒射,將它身上射出千瘡百孔的焦黑。
谷正陽持劍旁觀,乾金陣法如此有效的攻擊,讓他更進一步確定方才近身一劍時的判斷。
青毛巨兔本身的屬性是三碧木雷,然而它胸口鑲嵌的那顆珠子,卻擁有土屬性。
火生土,因此方才自己天闕接近時,劍上的九紫星火才會出現躁動,這無疑是一種泄轉。
然而,羅剛六人明顯擁有金屬性,金克木,土生金,擁有金屬性的他們,不但對木屬性星獸本身有克殺作用,同時對於巨兔胸口那顆土屬性珠子來說,同樣也有泄轉的效用。
正因如此,羅剛六人的攻擊才會這般奏效。
同時,他們使用的這種六角形的攻勢,本身也是一種加強金屬性力量陣法,在陣法的幫助下,六人本就對巨兔擁有克殺力量的金系星力,更進一步得到強化。
「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一聲最銳耳的悲鳴,被連環金芒攻的千瘡百孔的巨兔,忍着渾身痛楚,雙足發力一蹬。
「小心——!」關注戰場的谷正陽高喝道。
巨兔一躍離地數十米,巨大體型引發一陣山體滑落般的呼嘯,羅剛六人見狀,收劍納芒,目光上揚,計算巨兔的落點。
「它吃過一次苦頭,下次你們若再要成陣,它必定第一時間阻攔!!!」在遠處觀戰的谷星燚洞如觀火,他推測到羅剛六人的後續動作,即刻出聲提醒。
羅剛一愣,內心不得不承認,谷星燚的推斷確實很有可能,事實上,如果給他一些時間,無需太久,他也能想到這一點,只不過做不到似谷星燚這般,一瞬間便反應過來。
一邊告訴自己,谷星燚是傍觀者清,一邊帶領隊伍追着尚未落地的巨兔。
「付寒!羅素!凍住它!」羅剛對為參與乾金陣法,剩餘星宿行會中的兩人下令道,兩人得令,即刻向判斷的落點疾馳而去。
轟轟轟轟轟轟轟轟——!
巨兔轟然砸下!
巨兔尚飛在空,即將落地,被羅剛點明的付寒與羅素,身法疾馳,已來到巨兔的落點,兩人手捏法訣,一副發動術法的架勢。
「它落下時的震動會很強,別靠那麼近!!!」遠處縱觀全局的谷星燚扯開嗓子高喝道,星宿行會兩人選擇立身的位置,離巨兔的落點目測下不過二十米,如此一尊龐然大物砸下,二十米範圍內九成會受到波及。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
轟轟轟轟轟轟轟轟——!
青毛巨兔自半空砸下,巨大的重量猶如泰山壓頂,霎時間,數顆迷林中的巨木被砸的自中間斷裂,有兩顆直接位於它腳下的,更是被那雙放大無數倍的兔腿踩的整個爆裂開,殘木飛射。
付寒、羅素兩人立身之地如遭地震,數道土地的龜裂自巨兔落點瞬間延伸到他們腳下,不但如此,那些飛濺的殘木碎片,如利箭般擦過,付寒的面部頓時被劃出一道血痕。
他們確實離的太近了!
巨大震動令兩人立身不穩,摔倒在地,就在此時,巨兔猛地飛起一腳,半顆它落下時被砸折的斷木,呼嘯著向兩人襲來。
這顆斷木至少有兩人合抱那麼粗,長度不下七米,一路呼嘯過境的它,將地上的落葉刮的飛塵揚天,猶如颶風過境。
如果不曾摔倒,兩人或許還能避開,但如今……
鏘鏘鏘鏘鏘鏘鏘鏘——!
斷木即將砸中兩人之際,九紫星火從天而降,一劍將巨木兩斷。
彭彭彭彭彭彭彭彭——!
遭受凌厲斬擊,兩斷的巨木瞬間炸開,殘木飛濺,勁道不輸於方才巨兔從天而降砸出的那一波。
付寒、羅素兩人驚魂未定,方才他們接到羅剛的命令,明白羅剛的意圖是讓身具一白水星力的他們,借凍氣封鎖巨兔的行動,為羅剛再次施展陣法攻擊爭取時間。
然而,因為距離判斷錯誤,本準備在巨兔落下時就發動術法的他們,被震的立足不穩,不但術法難以施展,更險些喪在巨兔飛起一腳送來的斷樹下。
「謝……謝過谷館主救命之恩。」兩人心有餘悸的道謝。
「羅供奉,這星獸實力不差,他們兩人未必能封的住,還是由我來為你們爭取時間吧!」谷正陽流轉天闕,雖然巨兔胸口的土屬性珠子能幹擾九紫星火,但以谷正陽的修為,自討還是把控的了。
「恭敬不如從命,那就仰仗谷館主了!」羅剛完全沒意思客氣一下,乾金陣法的六人身形疾馳,向巨兔包圍過去,付寒兩人見狀,即刻退開。
察覺到羅剛六人包圍而來,有了一次慘痛經歷的巨兔大駭,就要移走。
呼——!
呼吸間,谷正陽以凌空虛踏在巨兔身前頭頂的位置,九紫星火灌注天闕,「刷刷」就是兩道縱橫交錯的劍氣。
劍氣鎖定的是巨兔欲移動的位置,九紫星火臨身,巨兔身形頓時受阻。
轟轟轟轟轟轟轟轟——!
此時,羅剛六人已再度形成六角形包圍,他們這次圍聚的六角形,範圍比之前還大。
又是羅剛率先起陣,右手握劍指天,另一手兩指化作劍訣,按在劍鋒根部。
「混沌浩蕩,一氣初分。金光正氣,號為玉清。元始定象,自然至尊。青白交射,始立上清……」
又是一段以極快語速念出的咒音,然而內容卻是與之前的渾然迥異。
羅剛方竭,第二人即刻跟上。
「七寶宮內,玉宸道君。三氣化結,動耀太清。祥雲瑞殿,五靈老君。中央黃氣,玉帝化生……」
隨着咒音宣流,四周一波波金元之氣急速匯聚,察覺到能克殺自己的金元之氣,巨兔變得更為暴躁不安。
「咕咕咕,咕咕咕,吱吱吱吱——!」巨兔的動作更為瘋狂,不使用雷煌,就這麼橫衝直撞地向谷正陽撞去。
噔噔噔噔噔噔——!
大地被它踩踏的鏗然有聲。
察覺巨兔想要強行撞出六角形包圍,谷正陽飽提星力,身體下沉,騰挪間來到巨兔的下盤。
隨即,他一掌拍在巨兔奮力跑動的腳踝部位,同時另一手緊握天闕,以劍鋒的側面在巨兔身上猛力一砸。
轟轟轟轟轟轟轟轟——!
發力奔跑中的腳踝,因為谷正陽那借破壞慣性原理攻來的一擊而受創,巨大身軀重心偏移,此時又遭遇天闕強力一砸,巨兔的巨大身軀頓時被砸的倒飛回去,揚起一路煙塵。
這一砸,令它回到六角陣法的中心區域。
難能可貴,甚至可以說不合常理的是,自方才巨兔飛跳躍空,乃至後來從天而降砸下,直至此刻身形轟飛,整個過程之中,猶如萬里汪洋中一葉扁舟的二灰,任由狂風暴雨,顛簸甩盪,它的身體卻猶如黏在巨兔背上般,始終未曾落下。
在谷正陽阻止青毛巨兔的同時,羅剛六人的咒音並未停下。
「六波天主,梵氣天君。丹霞碧落,雷祖有神。三境內外,萬聖千真。三十二帝,四府萬靈……」
「五方五老,日月泰生。輝光交耀,分立乾坤。清氣上騰,濁氣下凝。妙用八海,水帝溪真……」
四周金元之氣更為明顯的匯聚,他們此刻所施展的陣法,無疑比方才那個更為強力有效。
同時,咒語到了第四段的內容,也未似方才那般,由剩下的三人共同念出口。
「三才四象,陰陽合形。北酆九壘,雷霆隱名。諸天隱韻,五帝監生。十福太乙,罡運乾坤……」
「中山青帝,萬象森羅。靈君嚇嚇,四目之精。唎哼哇璃,元真合英。釋帝隱詠,玄冥子欽。大有玉字,雷霆轟轟。啵啰釋啰,永保長生。」
又一段冗長的咒音完畢,這一刻,六角形的六個頂角上,六道白金光芒衝天而起,耀眼的金色,將整座迷林曠照。
谷正陽經驗豐富,感受四周金系星力的飽和,他判斷羅剛六人的術法已經完成,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天闕劍虛晃一招,又是一道九紫星火轟出,谷正陽借火急退。
轟轟轟——!
青毛巨兔再一次被星火轟的灰頭土臉,同時它胸腹出的珠子,又一次吸入了幾道火芒。
眼前失去谷正陽的身影,巨兔一愣,然而下一瞬……
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
八方劍雨襲身而來!
術法完成,近萬道光芒將巨兔周身一切方位皆籠罩。
霎時間,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下一瞬,萬道金光如雨襲來!
波!波!波!波!波!波!波!波!
金光撞擊青毛巨兔的身軀,無數聲悶響宣告著金芒的例不虛發,每一道金光都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每一次衝撞都削減著星獸的生命。
萬道金光籠罩,外圍之人難見內中情景,只能從傳出的一陣陣兔子悲鳴,判斷巨兔正遭受慘烈攻擊。
「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
百米開外,谷星燚兩人目睹這輪金光轟襲。
「星燚,我看這下你不得不和你的二灰永別了。」王易烊的語氣說不出是種什麼味道。
「想不永別都不成了,估計都轟成渣了。」谷星燚表示同意,那萬道金芒猶如萬箭齊發,估計青毛巨兔在那輪攻擊下都會粉身碎骨,更別說是二灰了。
良久,萬芒攻勢放止,煙塵散去,只見原本巨兔所在的位置,此刻只餘一地坑坑窪窪,彷彿被天雷掃過一輪的焦土。
谷正陽與羅剛等人走近,借星靈感受着四周的星力,現場已無一絲屬於巨兔的三碧木雷氣息殘留。
「看來,我們終於可以回星宿行會復命了。」羅剛的語氣透露輕鬆。
事實上,他帶隊出發之前,星宿行會給予的命令是抓捕,之所以會有這個命令,是因為星獸,尤其是高級星獸身上,往往能提煉許多對星者各方面都大有助益的珍貴材料。
不過即便命令如此,此刻已將巨兔轟的渣都不剩的羅剛,卻也並不擔心復命的事。
面對星獸以抓捕為先,這說穿了只是一種慣例,以此為前提最符合效益,然而以今天這青毛巨兔為例,羅剛一眾對付它可說非常勉強,如果不是谷正陽,說不定會折損不少人手在這兒。
這樣的目標,成功抓捕只是最理想的結果,即便達不到,只要能令它不再威脅這一方百姓,也能算是大獲全勝了。
羅剛沉浸在完成任務的欣喜中,未注意到他身旁谷正陽,神情越見凝重。
「不對,即便是粉身碎骨,也不該如現在這樣,一絲血肉都沒留下。」谷正陽環顧四周,發現了不合理之處。
就在此時,百米開外,谷星燚兩人立身之地,腳邊的一處土地突然「彭——」的一聲炸開。
一道青光自炸開處躥升而起,眨眼間,騰躍至谷星燚腦袋的位置。
尚來不及對身邊的爆炸聲做出反應,視線中已印入一道青色身影,近在咫尺的距離讓少年看的很清楚。
外形極似兔子,只不過雙耳比兔子還細長,不止雙耳,整個身體都給人一種細長的感覺。
眼前這隻浮空的極似兔子的東西,體型比二灰還要小,一雙眼睛散出強烈的敵意。
除了耳朵之外,它的雙眼之上,額頭的位置有一塊黑色的六角形,而且更不尋常的是,兩條青色的尾巴在它身後甩動着。
一照面的功夫,谷星燚能觀察到的就這麼多了,下一瞬,疑似兔子的物體做出驚人舉動。
「咕咕咕咕咕咕咕咕——!」
發出標準兔子叫聲的它,身軀猛然前沖,以它那鑲嵌六角形的額頭向谷星燚撞來。
彭彭彭彭彭彭彭彭——!
不及反應間,腦袋挨上了重重的一擊,被撞擊的位置恰好也是少年的額頭,疑似兔子頭上六角形的硬物在少年腦門上砸出響亮的鏗鏘,更將他砸的向後倒去。
後仰的過程令少年的視線改變,完成撞擊的疑似兔子越過他的面部,少年碰巧見到了這東西的腹部。
兩條一長一短被剃掉毛的直線,即便在陽光被遮擋的情況下,依舊煌煌耀目。
——這是……二灰!?
彭彭彭——!
少年轟然倒地,昏厥了過去。
再度恢復意識時,少年發現自己又回到了雷池邊,身邊只有王易烊一人陪着。
「哎喲——!」少年起身未過半,一陣刺痛便自腦門傳遍全身。
「哈,智者百密,終有一疏,想不到最終結局是自己被放倒吧?」王易烊的語氣有些幸災樂禍,不過雖然使用這種語氣,他同時卻給谷星燚遞上一杯提神醒腦的山澗清泉。
「一隻曾經被戲耍過的兔子,教唆了另一隻星獸來向我尋仇,這種天方夜譚般的可能,即便沒想到,我也不引以為恥。」
接過清水,少年強撐著站起身來,腦門依舊刺痛,伴隨着的還有一股眩暈感。
「那隻睚眥必報的兔子最後怎麼樣了?」昏厥前的最後一眼,少年見到了撞擊自己的傢伙,肚子上的「二」印記,他因此斷定這傢伙就是二灰。
「找你報仇估計是它唯一的心愿,把你撞倒后,它自己也昏厥過去,隨後被羅剛他們帶走了。」
頓了頓,王易烊接着道:「根據初步判斷,其實也是閱歷豐富的你爹的判斷,你的二灰可能是因為在最後那波萬芒攻擊時,和星獸呆在一起,因此被星獸施加了某種無法確定的術法,讓它們兩個的生命得以融合,藉此保住一命。」
「也就是說,二灰現在也是一隻星獸了?」
一隻和自己有仇在先,且睚眥必報,甚至能鼓動星獸來達成目的的兔子,如今竟然也成了一隻星獸。
怎麼看這都不是一個好消息,因此谷星燚不希望獲得肯定回答。
「恭喜你,現今的你除了那位『伯伯』和喬大小姐外,又多了一個不共戴天的星獸仇人了。」
「星獸仇人」這四字,完美地回答了谷星燚的問題。
「唉~~~,真是天妒英才啊~~~」少年發出悲嘆。
「確實是,而且還是妒忌到,不惜為你構建起跨種族仇恨的地步。」依舊有些幸災樂禍的語氣。
「說說我另一個非跨種族的仇人吧,星宿行會的人後來沒把她怎樣吧?」
明白少年問的是喬夕夢,王易烊拍了拍他的肩膀。
「放心吧,往後的日子她依然會生龍活虎的找機會報復你的。」
「她如果生龍活虎,那就是只母老虎了……對了,我爹呢?」
「那之後你爹他就不見了,以我的實力,可沒本事判斷他是否還呆在迷林里……」頓了頓,王易烊忽然面色一凝,道:「……不過你爹留了一句話,他說,他的態度不變!」
經由王易烊之口轉述的這句話,父親谷正陽欲表達的,無疑是他在自己參加開脈儀式這件事上的態度,他是在告訴,或者說告誡自己,即便暗中觀察,甚至可以說共同經歷了這一切,他依舊不改初衷,還是不支持自己參加這次開脈。
「星燚,開脈儀式的報名早就結束了,如果你要參加這次的開脈儀式,必須要有一個星將級的人物利用特權將你安插入去……」王易烊語露擔憂。
經歷了連日來的總總,以天為被,以地為床,風餐露宿,承受電擊,甚至數度經歷生死險關,如果最終谷星燚成功恢復到滿盈的星能,但卻得不到谷正陽的推薦……
王易烊實在不敢想像,到時候少年將遭受怎樣的打擊。
「放心吧,你自己也有老爸,難道還不清楚這些當老爸的想法么?一家之主,言出必行,他只是在展現自己老頑固的一面罷了,我就不信,當我恢復到滿盈的星能后,他還能真不支持我參加開脈……」頓了頓,忽然露出一抹燦爛笑容:「……就算到時候他真準備將頑固進行到底,不是還有我們家的內院太上皇么,哎呀!」
少年眉飛色舞的神情不知惹到了哪處神靈,二灰施加給他腦袋的痛苦,即刻發作。
燊國一般大戶人家的居所,都分前院和後院,又稱外院和內院,男子身為一家之主,是整戶人家的顏面,在外院中,他們是當之無愧的皇帝。
然而因為燊國的民風,有相當一部分皇帝自外院回到內院后,即刻便會從王座上被趕下來,因此所謂的內院太上皇,一般都是指這家的女主人。
見谷星燚將自己百焰第一高手的父親形容的如此懼內,王易烊不由啞然失笑。
「所以現在要做的,依舊只有一件事……」谷星燚活動着因昏厥而有些僵硬的身體,他對於之前二灰在腦門上那一下的後果並不怎麼在意。
自己都因為那一擊昏厥過去了,老爸卻沒把自己帶回家好好休息,說明在他這位星將頂峰的高手判斷,那一擊不會留下什麼後遺症。
耳聞谷星燚那句「依舊只有一件事」,王易烊的臉瞬間垮了下來。
「還要繼續電么?」
「我的星能還沒回復到十成滿盈,因此我肯定是要繼續的,至於王大少你么,還是由你自己決定吧,不過我有言在先,這種以雷電刺激強化骨骼經脈的方法,只有在開脈前才有效。」
「那還有什麼可選的,都已經挨了這麼多天了,難道任由為山九仞功虧一簣么?」苦修已到了最後階段,這種時候選擇放棄,那隻能說明一件事……自己已經被電傻了。
「哈,聰明人做聰明事。」谷星燚贊了一句,隨即目光轉向雷池,欲挪步前行。
——嗯?
然而,身體前傾,雙足卻不聽使喚的留在原地。
「怎麼了?」察覺谷星燚的異樣,王易烊詢問道。
「……沒什麼,只是感覺,兩腿有些邁不開,好像兩腿變的很重。」
「這……,該不會是二灰撞你那下的後遺症吧?」
「別緊張,忘了我娘是誰了么,腦部遭受震蕩,之後產生體疲力弱等癥狀並不奇怪,甚至還有可能伴隨目眩耳暈。」谷星燚表現的很鎮定,雙足再次發力,這次他順利邁開步子了。
「看來只是一時的身體不適。」本身就掌握相當醫術的少年下了定論,見他如此說,王易烊不再關注這個問題,他隨着谷星燚移動到雷池邊。
然而,在過程中,谷星燚的視線不經意的瞥了一眼,這一眼的落點是方才他雙足不聽使喚時,所站立的位置,這一眼中,少年雙瞳中透露的……疑惑?
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
雷電聲再度響震在雷池的上空,行百里半九十,無論是谷星燚,還是王易烊,都不準備在此時此刻放棄。
雷池邊,雙腿盤膝而坐,閉目靜神,一手握持着連接雷池的黝黑棒子,另一手安放丹田位置,掌心朝上,彷彿就這麼托舉著自己的丹田。
呼~~~呼~~~呼~~~
悠長的呼吸,彷彿身體絲毫未受雷電痛苦,冥思間,屬於本體九紫天乙星的星靈,在少年的額頭髮出心跳般的脈動。
咕咚——咕咚——咕咚——咕咚——咕咚——咕咚——
於人體,心臟的作用是召引驅使周身血液,跳動驅動着血液,完成身體整個大周天的循環,而對於星者來說,星靈的跳動,也是一種招引。
星靈所招引的,是存在於世間,即便是絕大多數星者都無法真正用視界探查的星流,而那盈滿天地間,即便的三十三重天外都依然飽和的無盡星能,便是遵尋這成千上萬,破億逾兆的星流運轉。
單體星靈的招引,令星流與人體對接,從而吸取星流中勃勃洶湧的星能,累積、沉澱,令它們透入自己身體的四肢百骸,皮骨內臟,乃至每一處細胞。
這個重複不斷,直指最終滿盈的過程,便是成為正式星者前的必經之路,星能沉澱!
此刻,體內涌動的電力,彷彿給星靈起到了一個鼓風助燃的作用,星靈的招引力十倍、二十倍、三十倍的提升,將原本耗時經年的星能沉澱,縮短到幾日之內。
若此刻有人探上谷星燚的脈搏,觀察他體內情況,便不難發現,雖然星靈招引的提速是因為電力,但此刻整體所呈現出的,那份對於星能的強大吸力,卻有一部分來自少年體內,早已開闢出的,如今卻空置的星能儲存。
這份空餘儲存,便是少年開脈失敗后星能減退所留下的缺口,就好比一個乾枯的湖泊,原本容納一湖碧水的空間早已存在,只需向湖中重新注水,湖泊便能恢復生機。
此刻,谷星燚並非單獨盤膝坐在雷池邊,在他的背後,王易烊以同樣的姿勢,與他後腦、背脊相貼,不過王易烊手中並無連接雷池的媒介,他身上的電力是通過與谷星燚貼身,傳遞而來的。
自從兩人鍛煉到可承受一定電力后,便一直以這種姿勢修練,這是因為谷星燚說,這種修練方式效果最佳。
就這樣,最後幾日兩人一以這種方式修練,而谷星燚的星能也終於恢復到滿盈。
然後,那一天終於來臨了……開脈儀式!
作為從擁有潛質走向正式星者的最後一步,開脈儀式在世人心中並沒有多重要的地位,幾乎從無失敗例子的過往,已令開脈儀式演變成一種形式,至少在外行人看來是如此。
然而,今日於百焰城舉行的開脈儀式,卻引來了與以往不可相提並論的關注。
最直接顯露這份關注的,便是圍堵在星宿行會門口,那些積極關心今日結果,卻又不得其門而入的大批民眾。
他們的人數約有數百,其中大部分都是遊手好閒,不務正業的傢伙,他們此刻擁堵在此的目的只有一個。
看熱鬧!
而且要在第一時間,將結果散佈出去!
提到熱鬧,近月來百焰城最大的熱鬧,莫過於天罡武館的廢物少館主星靈恢復,以及揚言參加十日後開脈之事。
今日便是開脈的日子,因此他們來看的就是這個熱鬧。
相較於行會外的擁堵,此刻的行會內部更是人山人海,今天原本就是一年兩度的開脈儀式,大批躍躍欲試的星者早在一月前便已報名參加,這批星者的年紀差不多都在二十以下,尚處在心浮氣躁的年齡段。
因此雖然是已演變為形式化的開脈儀式,其中大部分人這一個月依舊在忐忑中度過。
尤其百焰城相較於其他地方還有些特殊,因為四年前的那場意外,讓這裏的人意識到,即便是已成為形式的開脈,依舊存在着失敗的可能。
舉行開脈儀式的並非之前的鑒星台,而是星宿行會內部的一個空曠廣場,廣場的長寬開闊數百米,足以容納數千人在內。
今日參加開脈儀式的遠不到這個數,因此雖然人頭洶湧,整個廣場卻不顯擁擠。
相反,此刻的廣場上空,流動着一股低沉肅寒的氣流,讓這個容納數百人的廣場,顯得有些壓抑。
這種壓抑是源自廣場上那份不尋常的靜謐,數百人的廣場,竟然安靜的幾乎不聞人聲,這顯然有些不尋常,而這股不尋常的源頭,是因為廣場西、北兩角,那兩名穩坐太師椅上的中年人。
喬勝,現任喬家族長,同時也是現任的喬家第一高手。
凌戰天,現任凌家族長,凌家第一個高手,凌若雪之父。
一場例行慣例的開脈儀式,竟引來中焰、北焰兩位族長的旁觀,廣場上那數百人幾乎都來自三大家族,就算不是一脈而出,也多多少少有些關係。
因此見到其中兩族的老大在此,即便那些屬於南焰谷家的人,也如同廣場上其他人一樣,面露拘謹。
正因如此,廣場上才雲繞着如此低沉逼人的氣壓。
然而,在這份低沉中,三道靚麗沁人,令見者心脾舒暢的身影,在這種不適的氣壓中,別具一格地崢嶸耀目。
白衣若雪,凌波渺踏凡塵俗土,孤芳遠山自賞。
楓紅霓陽,留香嬈轉千百鬚眉,美艷人比花嬌。
彩夢夕裳,薄紗款舞雲香綉織,絕色傾城不褒。
凌若雪、練霓虹、喬夕夢……百焰三大美女齊聚一堂,即便是喬、凌兩家第一高手的風采,依舊難掩她們的絕世身姿。
外有數百圍觀群眾,內有兩大族長,三美少艾,以及一眾未來星者……此時此刻的星宿行會,其本身就是一個熱鬧,不可錯過。
然而這個熱鬧的中心,卻不是位高權重的兩大族長,也非艷壓群芳的百焰三美,所有人的視線不時投向廣場的東南角落,眾人心有默契,今日的重頭戲,在那裏!
「哈,你還真夠份量,為了你,北、中兩邊的老大都來了。」王易烊偷偷瞥了一眼,即刻收回視線,感嘆道。
「你該說我在家裏是多麼人微言輕,不該來的都來了,偏偏該來的一個都沒來。」谷星燚嘆道,北焰喬勝、中焰凌戰天,凌若雪、喬夕夢、練霓虹各個到場,卻唯獨不見谷正陽與程素香,以及任何天罡武館的弟子。
「星燚,已經到了這個時候,難道叔叔還是固執己見……」
「如果不是這樣,我那個往日對我疼愛有加,日日葯膳調理進補的老媽,此刻就不用留在家裏,繼續勸解那個頑固的一家之主了……不用擔心我,王大少,我有信心,今日一定能參加開脈的。」
見谷星燚如此說,王易烊不再言語。
然而他不言語,四周目睹這番異象的眾人,即便在兩大族長的威壓下,也漸漸開始有人忍不住小聲議論。
「怎麼回事?天罡武館的人怎麼沒來?」
「是啊,搞什麼鬼。」
「估計後面會來的,我聽說他這次沒趕上統一報名,按規矩,只有星將的特權能讓他參加開脈。」
「我看啊,是那谷正陽自持身為第一高手,故意姍姍來遲,好凸顯自己的身份。」
議論的音量很輕,谷星燚基本沒有一句聽清楚,不過即便聽不清,觀察這些人的神情,也不難想像他們在嚼些什麼舌根。
暮然,百焰城星宿行會的最高主事,洛風大師在一眾人員前呼後擁下,緩步而來。
見到洛風大師,凌戰天即刻起身,拱手見禮,相比起凌戰天,喬勝雖然也拱手見禮,人卻不站起來,就好像他的屁股是龍臀象尾,重逾千斤舉不動似地。
喬勝的舉動引得洛風大師身邊之人面露不快,然而洛風大師本人卻渾不在意,他們也不好說什麼。
洛風大師來到廣場中央,這裏早已安放了幾台,外形與先前的測星儀有些相似的儀器。
「我宣佈,開脈儀式,現在正式開始。」
此言一出,廣場頓時人聲鼎沸,兩大族長的威壓被即將開脈的興奮衝散。
就在此時,廣場的入口處身影晃動,又有人進入場中。
察覺到這一點的王易烊,即刻面露喜色,認為程素香終於說動了谷正陽,他們來為谷星燚助威了。
下一刻,王易烊定睛一看,興奮的神情頓時垮了下來。
確實是「谷」,但卻不是谷正陽,而是……谷章甫!
廣場入口處,谷章甫與麾下的四名智囊團緩步而來。
察覺到他們的到來,廣場上其餘人的目光在他們和谷星燚之間切換,眾人的眼神變得非常微妙。
隨着谷家族長競選之日的逼近,谷章甫一黨與天罡武館的對立,為越來越多人所知。
見這雙方最具代表性的人物撞上,眾人眼中隱隱有中摸不透的期待。
然而,谷章甫進入廣場后,卻並未靠近谷星燚那邊,只是選了個角落安立一旁,似乎僅僅只是來旁觀的。
練霓虹聘婷款步,來到谷星燚身邊。
「怕么,要不要姐姐挺身保護你?」
「身在星宿行會,又是這等開脈的關鍵日子,他若真敢對我出手,那也用不到姐姐來為我保駕護航了,洛風大師自然會讓他望而止步的。」少年語氣鎮定,顯然未受谷章甫到來的影響。
「唉~~~,你這小子從小就是這幅天不怕地不怕的德性,一點都不討人喜歡。」
「天不怕地不怕……,哈,古往今來,真有人以浩瀚無窮的天地做過對手么,被形容成天不怕地不怕的那些人,他們真正的對手,不過是些自比『天地』的凡人罷了,或許這些凡人相較於常人,擁有出類拔萃的力量,他們可能是實力高強的星者,又或許是降星之前,獨步塵寰的修士,甚至有可能位高權重,手握皇璽……不過即便如此,在真正的天地面前,他們依舊是個微不足道的渺小凡人……」頓了頓,少年以拇指捏食指,之間只留一絲難以察覺的空隙,做了個微不足道的形象比喻后,總結性發言地道。
「……彼此都是凡人,一個凡人為何要怕另一個凡人呢!」
一個凡人為何要怕另一個凡人呢?
非常簡單的一個結論,卻也是非常具有力量的一個結論。
強弱之別,最先就是由一個「怕」字開始的,如果能做到「不怕」,這世上很大一部分的強弱,就會因此改變么?
練霓虹想要反叱一句「不可能」,但是話到嘴邊,她卻發現,自己那雙耳想要聽到的,卻非是這句「不可能」。
比起「不可能」,她還是喜歡「可能」這兩字帶來的希望。
開脈開始了,按照一月之前報名的順序,被叫到號的人來到廣場中央,在星宿行會之人的操作下,連接上那幾台儀器。
同時,行會之人將半徑百米的範圍設作禁區,除了開脈者本身與行會之人外,其餘之人,即便是開脈者的親屬,皆不得入內。
一道光幕將這個範圍籠遭起來,光幕以圓柱體的姿態直聳向天,至少衍生到離地百米,才漸漸轉淡。
光幕中的一切即刻變得肉眼難辨。
儀器運轉起來,發出嗡嗡的響聲,五光十色的彩華從儀器中散出,一層層包裹開脈者的身體。
兩名身着制服,但款式卻有別於普通行會之人的中年男子慢步上前,他們是開脈師,得到星宿行會專門資格認證的星者。
兩名開脈師一左一右來到開脈者身邊,在此之前他們已經閱讀過此人測星的信息,清楚他的星靈屬性。
不同星靈,開脈時所需要的力量是不同的。
「元始大真,五雷高尊。太華皓映,洞郎八門。五老告命,無幽不聞。上御九天,中制酆山……」
左邊那人開始誦讀咒語,右邊那人穩立不動,只是全神貫注。
事實上,一般開脈只需一名開脈師,不過為防止意外,燊國開脈時基本有兩名開脈師在旁,一人執行儀式,另一人縱觀全局,保駕護航。
一段冗長咒語誦讀完畢,開脈師雙掌攤開,一股白色旋流在他掌心匯聚,下一瞬,他雙掌一推,旋流籠罩開脈者。
咕咚——咕咚——咕咚——
現場響起一陣怪異的心跳聲,隨即,一道白色光芒自開脈者背脊位置衝出,白光化作一條雙掌並排寬的帶子,彷彿受到風力般,在開脈者頭頂上扭舞。
一旁的行會之人關注儀器,同時在手中的記錄本上寫下了兩數字,一丈一與三米六。
那條自開脈者背脊位置衝出的就是星脈,開脈的過程就是讓這條因為星能沉澱在星者體內形成,卻不得舒展的星脈最大限度的展開,然後讓星脈與人體的經脈重疊,從今往後星能流過的再非普通經脈,而是星脈,如此便能凝練出星力。
這條星脈的長度,決定了此人日後吸納、凝練星力的速度,就以此刻的開脈者為例,他的星脈過了一丈,屬於中等,日後的凝練速度尚算可以,而這樣過一丈的星脈,便被稱為小星脈。
當然,星力凝練速度不僅僅取決於星脈,修練的功法,此人的努力程度都會對結果產生影響。
不過星脈的長短,依舊是上位者衡量此人是否值得栽培的一大依據。
這也就是為什麼要用光幕籠罩的原因,星脈涉及到一個星者最私密的信息,當然不能公之於眾。
相比起隨時有可能顯現特性的星靈,星脈的資質只有在開脈時才會完整顯現,只要在這一刻保密,往後幾乎不會有再泄密的風險。
當然,作為進行開脈的星宿行會,自然掌握這個數據,這樣的數據最終會被匯總到燊國星宿行會的總部,未來國家挑選星者人才時,這就是一大考量。
古早時期的人們,本是習慣用「丈」來記錄星脈的長度,然而之後因為接受了外來的「米」的概念,因此現在記錄星脈時,會用「丈」和「米」同時記錄。
一丈開外的星脈舞動飄揚,隨即星脈在開脈師的引導下,猶如一條凌空飛舞的游蟒,一端再度由開脈者背脊處鑽入。
隨着星脈的再入,開脈者周身亮起光芒,同時他的四肢百骸發出「啪啪」聲響,彷彿被壓抑已久的渾身骨骼,一瞬間得到釋放般。
同時,此人上方約二十米處,一個散發白金光芒的光團出現,隨着光團的出現,他的身體即刻湧出一道同樣的白金光柱,光柱將光團擊穿還不夠,依舊急沖,轉眼間已衝破光幕籠罩的範圍,白金光華閃耀半空。
六白青龍星,金屬!
事實上,開脈用以保密的光幕,本是該使用全封閉的半圓形更能起到效果,然而正是因為這種開脈時,星靈異常活躍,引星光直衝雲霄的現象,才讓星宿行會最終將光幕定為圓柱形,因為如果是半圓形的光幕,有可能被衝天的星靈光芒擊散,到時候便起不了保密作用了。
光幕收斂,此人面帶欣喜的走向在光幕外等候的家人,超過一丈的小星脈,自己凝練星力的資質比上不足比下有餘,他已經滿足了。
而且百焰城的金屬性星者不多,呆在這裏的話,即便資質不高,未來依然有更多可能得到重視。
首例平安度過,未出現四年前谷星燚這樣的異端情況,感覺廣場上的人都莫名鬆了口氣。
行會之人道出下一個名字。
三丈小星脈、六丈小星脈、八丈小星脈、十二丈中星脈……開脈團隊默默記錄着,十丈以上是中星脈,一路進行,雖然多為小星脈,但也出現個別中星脈的。
這個結果讓行會之人面露讚歎,今次參加開脈的人,素質很不錯。
不知不覺,輪到王易烊了。
「到我了。」
「來生再見了,王大星者。」練霓虹笑着道。
王易烊額頭滴下冷汗,雖說星者可以算是另一種人生,而開脈則意味着這段非凡人生的開始,但是用「來生再見」……這也太不吉利了。
不過王易烊不準和練霓虹多做糾纏,他很清楚,「來生再見」對練霓虹來說,已經算是好聽的了。
快步逃離谷星燚身邊,對於好友那個風情萬種,同時又語出驚人的姐姐,還是留給他自己消受吧。
光幕亮起,王易烊被隔絕在光幕內。
在行會之人的幫助下鏈接上儀器,兩名開脈師一左一右將他護在中間。
「干晶輝耀玉池東,盟威使者名青童。擲火萬里坎震宮,勇騎迅發來大蒙……」其中一人開始誦讀咒音,這段咒語並非是最初那人開脈時的那段,那人是六白青龍星金屬,而王易烊是四綠招搖星木屬,屬性不同,使用的咒語自然也不同。
咒語完畢,開脈師雙掌幻出綠色光旋,隨即雙掌一推,光旋將王易烊籠罩起來。
全身籠罩在綠芒中,王易烊閉目斂神,他感覺自己的背脊越來越熱,而且還有些發癢。
呼——!
綠色星脈自他的背脊處舒展開,凌波飛舞,猶如九天玄女拋撒下的雲綢,綠色的雲綢。
負責記錄的人面露可惜,九丈,足足九丈的星脈,再多一丈就能進入中星脈了。
然而別說一丈,即便是差一寸,標準就是標準,那座山嶽可不是他這種地位的人所能撼動的,而且他也不想去撼動。
九丈星脈再度迴流,自王易烊背脊處進入,王易烊的周身骨骼發出響聲,這種聲音彷彿在為他正式成為星者進行倒計時。
咯咯,咯咯,咯咯咯——!
王易烊每一寸皮膚都籠罩上四綠的光芒,整個人漸漸化作一顆散發無盡生命氣息的樹木。
同時,上空一顆綠色光球顯現,隨即王易烊身上爆出綠色光柱,直衝光球,綠色光柱突破光幕,呈現在廣場眾人面前。
突然,在衝天的綠色光柱旁,一些異樣色彩的光華凝聚,這是一種比綠色稍淡的色彩,似乎是……碧青!
光華急速凝聚,最終在半空凝聚出另個光團,一個碧青的光團……
三碧軒轅星!
廣場上的人都注意到這一幕,霎時間,全場嘎然無聲。
「這是……副星!」原本安坐在太師椅上的凌戰天倏然起身,望着半空失神的喃喃自語。
「爹,您說……那是副星?」凌若雪用那慣有的,寒氣逼人的語調問道。
但凡星者,一生只能擁有一種星靈,因為星靈對於星者來說,不但是屬性,更是一種命格。
人只有一條命,因此不可能擁有兩種命格,因此星靈的屬性也被成為「主星」,這種稱謂是源自九星輪替成為值年星主的情況,「主星」兩字正是將「星主」倒過來。
星主一身只能擁有一種星靈,但如果不是真正「擁有」,而只是做到「觸及」的話,那就不存在這種單一。
如果只是觸及,卻可以是複數,兩者也因為層次不同,被世人以「主」「副」劃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