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 b00011 雷池詭變

第362章 b00011 雷池詭變

「喂,這招混淆視聽用的太明顯了吧,六成?現在的你還停留在六成么,我看都快到八成了吧?」

距兩人住進這東郊迷林已有三日了,拜這三日的雷電洗禮所賜,谷星燚那剩餘的四成星能急速恢復,短短三日間已彌補了近兩成。

然而他早就推測雷電之法先易后難,剩下的那兩成想要恢復,付出的努力怕是要加倍。

不過即便如此,在開脈儀式之前恢復依舊是十拿九穩。

谷星燚從王易烊手中接過那隻肥壯的灰兔:「二灰,看來你最近真是不走運啊,接二連三的落到我們手裏。」

「接二連三?你怎麼能確定它之前被我們抓到過,而且那個『二灰』,這是你幫它起的名字?」

面對王易烊的問題,谷星燚面露得意,將肥壯灰兔翻了過來,露出它的肚皮,只見它肚皮上的濃密體毛,竟然有兩處人為修剪的痕迹,一長一短兩條直線上的毛被明顯剃去,看起來就是一個「二」字。

「上次抓到它時,我已經悄悄完成它的命名了,至於這個名字『二灰』么,『二』是境外某個地方的流行說法,而它又是一身灰色。」

境外某個地方?

王易烊的神情明顯糾結在這個方面,不理會王易烊,谷星燚取出一顆青菜,塞到二灰嘴裏,隨即躬身讓它安全落地。

別以為一顆青菜就能收買我,這個仇我一定會報的!!!

二灰以極為幽怨的眼神控訴著這番心聲,叼著那顆青菜消失於兩人的視線中。

「今次依舊是我贏,打水的任務就交給你了,星燚。」王易烊肆無忌憚地洋溢着勝利者的笑容。

露宿荒郊野外的這三日,兩人除了雷電洗禮外,唯一的休閑樂趣就是這種抓兔子的比賽。

兩人同時出來搜尋獵物,一旦鎖定目標,一人負責追捕,而另一人則負責計時,以這樣的形式輪替進行比賽,誰用的時間最短,誰就勝利。

因為必須避人耳目,他們不能堆柴生火用於燒煮食物,因此抓到的兔子他們並不食用,每次的獵物都是喂點食物后就放了。

所有獵物中最倒霉的就是那隻二灰,其他兔子都不過是受了點驚嚇,事後還能獲得一顆青菜的補償,而那隻二灰雖然青菜是沒欠它的,但卻被谷星燚在它身上留下了一輩子都抹不去的恥辱印記。

「想不到,餐風露宿了幾天,我竟然連打獵都學會了。」王易烊忽然大發感慨。

「打獵?你所做的只是一個勁兒在跑吧,最多也就是森林版的跑酷。」

「跑酷?」

「嗯……,這也是那個境外之地流行的說法。」深受煌毒害的谷星燚,不得不再次為從自己嘴裏蹦出的怪異名詞進行解釋。

「那個境外之地具體在哪兒呢,是類似你之前寫的召南志秀中的召南那樣的地方?」

「性質上差不多,不過地理位置上,那個境外之地比召南要遠的多。」

召南是燊國的鄰國,位於燊國的西南方,召南無論國力、土地、軍事皆不如燊國,不過也算稱雄一方。

從小生活在百焰城的谷星燚沒有去過召南,不過因為他曾經機緣巧合下結交的一位朋友的關係,他從那位朋友那裏了解到召南的很多事情,尤其是一些召南國境內千年流傳的古迹遺迷,在這方面,谷星燚往往能找到一個新奇獨特,有別過往其他人的角度來看待分析。

不久之前,谷星燚心血來潮,將自己這番新奇的分析點評記錄匯冊,編寫成書,以詳述召南,以志其秀的寓意,取名《召南志秀》,以「南羽飛煌」這個筆名出書售賣。

整個出書售賣的過程王易烊出錢出力,但最終那不理想的結果卻令兩人頗為失望。

看起來在百焰城的範圍內,沒有多少人對召南之秀感興趣。

「行了,我們出來玩了有段時間了,該回去辦正事了。」谷星燚抬頭端詳日照,此刻林中的迷霧已被驅散過半,估計已過辰時。

「是回去繼續挨雷劈。」王易烊笑着道,提到「雷劈」,他的神情語氣相較三天前,明顯輕鬆不少。

很顯然,繼谷星燚之後,他也有些被劈上癮了。

谷章甫府邸,書房。

一陣紊亂急躁的腳步聲宣告來人的焦迫,谷章甫的房門被推開,谷章甫四人智囊團中的老三,夾雜着不安與興奮的表情快步來到谷章甫身邊。

「大哥,終於找到那個小雜種了!」

谷星燚沉寂四年後星靈恢復,如果他又通過這次的開脈儀式成為正式星者,那綻放光芒的他非但無法牽制谷正陽的族長大選,反倒會成為選舉的助力。

因此,谷章甫一方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坐視谷星燚這十日順風順水。

即便十日恢復星能聽起來有多天方夜譚,他們都不能冒這個險。

然而,谷章甫安排監視天罡武館的人回報,早在四天前,他們便不曾捕捉到谷星燚進出天罡武館的身影,得到這個信息,谷章甫幾人經過分析,斷定谷星燚如今已不再武館中了。

如此重要時節,他的人卻離開武館不知所蹤,不用問,定是躲起來秘密進行星能的恢復。

這個結論當時就把四人智囊團急成了熱鍋上的螞蟻,相比起那四人,陰沉狡詐的谷章甫雖然要冷靜的多,但他的眉宇間依舊難掩那份隱隱的浮躁。

他們最先想到的是神針洛灸的醫廬,然而當他們幾方查探后,卻發現醫廬中只有啞仆一人守着,後來又經調查,他們才得知洛灸去參加,在位於百焰城五十裏外的九方城舉辦的醫者論學大會了。

洛灸這條線索無疾而終,一時間谷星燚行蹤成謎,谷章甫一黨的未來隨之堪憂。

這份陰鬱的空氣在谷章甫的府邸上空整整盤旋了三日,直到方才智囊團老三帶來的那句話。

「大哥,終於找到那個小雜種了!」

此刻的書房內只有谷章甫一人,聽聞這個消息,他眉峰一挑。

「他在哪兒?」

「東郊迷林。」

谷章甫細細品味着這四字,閉目凝思的他,似乎是在衡量這份情報的可信度。

半響后,他雙眼倏睜。

「你是怎麼得到這個情報的?」

谷章甫問及此處,老三即刻面露得意。

「大哥,那小雜種確實賊的很,自當日他在星宿行會測星后,第二日一早他便出城,估計就是去的東郊迷林,不過那次出城,他已經喬裝打扮,把自己弄成了個邋邋遢遢的行走商人,我們負責監視的人因此沒有注意。」

老三察言觀色,發現谷章甫眉間掠過一絲陰狠,他明白,方才提到的那個監視人員恐怕要自求多福了。

「不過他瞞的過別人,卻瞞不過守門的城衛,當時的城衛看他們形跡可疑,沒有讓他們進城,直到他們避開旁人亮出身份。」

「他們?除了那小雜種外,還有別人?」

「是王家那個小子,他們是同進同出的。」老三額頭冒出一滴冷汗,因為得到谷星燚的消息太過興奮,自己方才回報時竟然沒有第一時間提到王易烊。

察言觀色,老三自谷章甫的神情間察覺不到異樣,心有戚戚的續道:「二哥與官府中人關係極好,只是那天當值的城衛碰巧不是二哥熟識的人,因此他事後未得到信息,不過恰好那個城衛和我有點聯繫,兜兜轉轉,終於將這個信息透露給我。」

老三這番話隱藏着一句很重要的潛台詞,「養兵千日用在一朝,二哥平素花費大把焰盾和那些官府中人論交,到頭來反倒是我這邊的路子才真正幫得上忙。」

「順着這個線索,我就小雜種當日的形貌特徵四處調查,結合各路人物的旁觀見聞,終於推測出他們藏身在東郊迷林中。」

老三遞上一分厚厚的文件,其中詳細記錄了他對哪些人進行過盤查,以及這些人的回答。

谷章甫仔細審視着這份文件,良久之後,緩緩吐出一口氣。

「通知所有人,準備行動!」

東郊迷林,時值正午,林間的濕霧在烈陽普照下,散的只餘零星半點。

今日的東郊迷林,略帶潮濕的空氣中隱隱透出一股肅殺,肅殺漸漸渲染為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氛,逼人的氣壓漸漸籠罩在整片迷林上空。

嗖!嗖!嗖!嗖!嗖!嗖!

倏然,十幾道黑衣覆面的身影在林中疾馳穿行,敏捷靈巧的動作,每次起步落足間蜻蜓點水般的痕迹,再再訴說着他們那不凡的身份……星者!

在這波疾馳的隊伍中,為首一人的身材不見魁梧,但是相較其他人明顯高出許多。

同時,他的動作身法也最為迅捷靈敏,一路疾馳的他,掌中竟然還托著一個用來辨別方向的羅盤。

羅盤這種必須置於極平穩之處方能正常工作的器具,此刻安呈於他掌中,盤上的指針竟是不受一絲震動外力影響。

黑衣覆面,手握羅盤,急行於迷林中,這夥人的目標已是呼之欲出,然而對於這番來者不善的拜訪,此刻正沉浸在雷電洗禮中的兩人卻是全然不知。

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

「哇,我又創新記錄了吧,這次是多久?」完成了一輪雷電洗禮,渾身散發肉香的谷星燚,神采奕奕的望着一旁的王易烊。

「大約有一盞茶的功夫了,比起一開始,你抗電的時間至少提升了五十倍。」

「我越被電,星能就恢復的越多,星能越充沛,我抗電的能力就越強,哈,良性循環。」少年面露滿足的仰躺在地,雖然收穫頗豐,但體力耗損驚人的他,急需休息。

「照這樣的發展,你在開脈前恢復星能應該是不成問題。」

「不成問題的不止是我的恢復,我至少有七成把握,王大少你經過這次開脈后,經脈體質將比同期的人強五成。」

「但願如此吧……」王易烊對此事並沒有太多信心,他的情況與谷星燚不同,在開脈前難見成效。「……對了,星燚,已經過了好幾天了,你說以谷章甫的勢力,難道就真的查不到你躲在這裏?」

「我們為了隱藏行蹤,可是煞費苦心的喬裝打扮,即便是谷章甫,查不到也沒什麼好奇怪的吧……」

頓了頓,少年忽然話鋒一轉:「……不過,即便被他查到了,率眾前來,也沒什麼好怕的。」

「因為我們可是有保鏢呢,很厲害的保鏢。」

密林中,十幾個黑衣人在為首之人的帶領下,身形疾馳,他們穿林轉徑,即將踏上直通雷池的那條路。

忽然,眾黑衣人只覺四周一股炙熱,伴隨着這股炙熱,一道雄威勁風撲面而來。

霎時間,十數人進路受阻,一道山嶽般高壯厚實的身軀擋在面前,正是……

天罡館主,谷正陽!

「宵小鼠輩,此路不通!」

密林深處。

「王大少,還記得我和你提過,初來雷池的那天,喬裝打扮后返家的情況么?」

「記得,你說你爹娘當時對你不聞不問,表現的非常冷漠……看來你爹這次果真是鐵了心不支持你開脈。」

「哈,以我爹的性格,言出必行,當日他既然有那番話,那他不支持我開脈已是毋庸置疑,因此對於爹的冷漠,我倒沒有太大的意外……讓我意外的是我娘。」

「我娘對於血脈的疼愛,絕不會比王大少你那出名護犢的娘差,然而那樣的她,當日目睹我一身外焦里嫩,竟然連一句關心都沒有,更是表現的對造成我如此那番光景的原因全無興趣……」頓了頓,少年坐起身來,目光凝視身邊的王易烊。

「……在你看來,這種反應合理么?」

「嗯!?星燚,你是說……」想到了什麼的王易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知子莫若父,同樣,知父莫若子,我爹的性格外剛內柔,在開脈這件事上他雖然擺出一家之主的威嚴,宣稱不支持,不過明知兒子將要涉險,他們又怎麼可能一點都不關心呢。」

「所以我推斷,我們第一次來雷池時,我爹就秘密跟隨在後,他全程目睹了我們的雷電洗禮,回去后告訴我娘,因此我娘那時才忍住,對內情不聞不問,因為她早就知道了。」

王易烊深吸一口氣,身邊這位天才少年展現的智慧,讓他有些透不過氣來。

雖然他擁有絕對信心,無論這個少年擁有怎樣的鬼才,都不會傷害自己。

「谷章甫對我存有怎樣的惡意,我爹娘不可能不知道,同時他們又知曉我們身在迷林,那麼你覺得在這危機四伏的十天裏,他會做些什麼呢?」

言畢,少年目光上揚眺望遠方,似是要將視線越過雷池,投到外面的迷林中。

「因此,如果谷章甫真的來犯,那他就要先做好面對百焰城第一高手的準備!」

越過雷池範圍,數裏外的迷林中,一眾黑衣覆面人遭遇最嚴峻的考驗。

一陽當關,眾宵莫敵!

天罡武館館主,百焰城第一高手橫劍立馬,手中天闕未出鞘,一股炙熱的肅殺之能卻已逼的眾黑衣人難以直視。

「再往前一步,便是天闕守護的範圍,越雷池者,天闕劍鋒不容。」彷彿宣告一道禁令,谷正陽手握劍柄,留鞘之劍劍鋒向下,虛劃一圈。

這一劃,劃出壁壘分明,楚河漢界。

「上!」

面對百焰城第一高手,一眾覆面人中身材高挑的為首者一聲令下,同時,他隨身之劍激蕩出鞘,劍吟嘹空。

「惡性不改。」谷正陽怒叱一聲,天闕依舊未出鞘,連劍帶鞘一記凌厲的刺突。

叮——!

天闕鞘鋒對上為首者的劍尖,倏然,兩把劍上亮起一紫一紅的光芒,天闕為紫,為首者之劍為紅。

劍尖的對峙只是一剎那,下一瞬,散發紅芒的長劍不敵天闕威能,劍退,人亦退!

「如此煌煌耀目的七赤咸池星金屬星力,又何必多此一舉的蒙頭覆面!」谷正陽語露不屑,七赤咸池星金屬星靈,這正是谷章甫具備的星靈特徵。

南焰谷家與火最有緣,其次是木,再次是土,整個谷家擁有金屬星靈的人並不多,如果再除去九星中同為金屬的六白青龍星,單論七赤咸池星的話,那就更少了。

事實上,即便是整個百焰城,七赤咸池星的人依舊不多,如論其中成就最高者,「谷章甫」三字毫無疑問的排在榜首。

七赤咸池星屬金,谷正陽所擁有的九紫天乙星屬火,火克金,再加上谷正陽百焰第一的修為,即便是未出鞘的天闕,已將對方震退。

被谷正陽譏諷「多此一舉的蒙頭覆面」,為首者不發一言,身雖被震退,但身形章法不顯紊亂。

一步得利,谷正陽把握機會進取強攻,天闕換到左手,一式橫掃。

呼——!

為首者上身後仰,天闕擦着他的覆面而過,勁風呼嘯,將他的覆面刮的波瀾起伏。

身體的後仰讓為首者的重心發生變化,他借這股后傾的勢能身形一退,一旋,勢能轉化,逆身一劍攻來,這一劍直取谷正陽的右肋空門。

然而,百焰城第一高手加天闕這個組合,真會暴露如此明顯的空門么?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右肋看似露出空門,然而天闕劍身流轉,劍鋒指天,寬厚的劍身在為首者一劍將至之刻,擋在刃前。

叮——!

天闕上灌注谷正陽九紫星力,火克金,九紫克七赤,藉著這份優勢,天闕雖未出鞘,卻依舊不落下風。

一瞬間的僵持,開啟的卻是一連串眼花繚亂的劍撞刃砍。

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

金鳴聲不絕於耳,金芒色不盡於目,聲音、視覺,再再見證著這一刻的驚心動魄。

數十擊交拼眨眼而過,最初那一瞬的不及反應后,周遭其餘的黑衣人終於醒悟過來,一個個撩劍而上。

谷正陽天闕握持左手,一劍自上而下斜切。

叮!

這聲金鳴並非來自天闕與為首者的劍鋒交拼,兩名黑衣人雙劍交成十字,聯手架住天闕那雄城霸勁的合鞘劍鋒。

天闕被架住,谷正陽身形一滯,此時敏銳的五感,耳中忽聞身後風聲異動。

異動的風聲轉眼間變得急促,更變得銳利,谷正陽聽聲辯位,察覺這是一件利器破空急划的聲響,事實上,他不但辨明利器,更辨明這番划動的走向位置。

身不回,谷正陽整上半身向右一斜。

呼——!

劍鋒在他傾斜向上之左耳的三寸位置劃過。

傾斜令谷正陽身形改變,他順勢將腰部重心放低,雙足劃開一旋,一個掃堂腿回襲背後偷襲之人。

波!

掃堂腿一腳將那人掃的身軀整個騰空旋轉,谷正陽看準時機,合鞘天闕一擊直刺,劍上並未蘊藏多大勁道的天闕,劍鞘的頂端撞在身體旋轉那人的腰腹位置。

波!

這是鞘端命中身體的聲音,那人的旋轉本就是以腰腹為中心形成的一股慣性,這一擊點在這個位置造成破壞,等於是借他自己的力量把他自身轟出去。

鏘鏘鏘鏘鏘鏘——!

這是天闕劍鞘飛馳而出的聲音,天闕……終於出鞘了!

巧妙借力,劍鞘轟襲,一擊將背後偷襲之人撞飛,天闕終於出鞘。

霎時間,九紫星力借天闕劍身映照,紫光燎照八荒六合,無所障礙。

下意識,谷正陽察覺到部分黑衣人向離自己不遠處的,那通往雷池的唯一通道逼近,天闕揮灑間,身形速騰,呼吸間回守原點。

「此路不通,還需我說第三遍么!」

回應谷正陽這句的,是四面八方圍聚而來的覆面人,他們個個飽提星力,向谷正陽揮劍斬來。

天闕現鋒,谷正陽九星星芒更為熾烈,旋身一閃,身形已出現在一名黑衣人的側面。

嗖——!

天闕刺出,然而卻是蘊勁藏半,劍尖呼吸間點在此人肋下,劍刃不破皮,劍上蘊藏的九紫星力卻是一探。

「呃——!」

此人痛呼一聲,身形被震退三步。

目睹這一擊,此刻身在戰團外圍的為首者,雙眼閃過一道得意的光芒。

他確信,谷正陽通過方才那劍鞘擊退一名黑衣人的舉動,已經洞察到那人體內熟悉的星力。

南焰谷家庫藏中層功法,位居星訣六階第一層,靈章上品的少羽元功!

既然修練少羽元功,九成是南焰谷家內部之人,因此谷正陽才會手下留情。

原本進行如此暗算,本不該調用擁有如此明顯特徵的人手,然而為首者正是考慮到谷正陽的性格,才刻意如此安排。

相比起能令谷正陽有所顧忌,不忍痛下殺手的這份好處,如此特徵明顯的人手所帶來的弊端相比之下,太容易解決了。

稍稍動動念頭,能合理解釋黑衣覆面的理由至少能想到五個,除此之外,其他方面就更能說成是一場誤會了。

不殺僅敗的擊退一人,谷正陽身旋不止,劍鋒流轉,九紫星力在旋身間,一道道破入黑衣人的穴位。

這些穴位都不致命,只是會令黑衣人身體受創,戰力減弱。

然而,如此的發展,令眾黑衣人察覺到即便面對第一高手,自己性命依舊不堪憂,他們反倒攻的更為迅猛了。

同時,又有兩道身影繞開戰團,欲踏足那條直通雷池的小徑。

呼——!

谷正陽身形瞬動,天闕揮灑間,一取肩頭肩井穴,一取心下巨闕穴。

彭——!彭——1

兩道身影即刻被震退。

下一瞬,耳中忽察破風利鳴,劍速極快的一招逼近。

谷正陽旋身,天闕撥劃一擋。

噹噹當——!

雙劍交鋒,引發的聲響卻猶如鐘鳴般厚重,同時,僵持的雙劍上,七赤星力洶湧而來。

然而攻勢並未如此完結,劍上星力傳遞,而來襲者空閑的另一手,飛雲探龍,一擊直取谷正陽心坎。

飛雲探龍一招命中,然而發出的聲響,卻宛如擊打在木質上一樣。

篤篤篤——!

同時,一股紫芒自谷正陽身上震出,來襲者被震的退後數步。

身退數步,為首者雙眼透出驚疑,視線停留在自己方才空手飛探的右手,回憶著方才那一瞬的感覺,以及那陣紫芒。

「星流護體!你已突破至第九重!?」

充滿質疑的喝問,是不信,更是嫉妒!

「七赤咸池,少羽元功,明顯的不能再明顯的線索,何必還壓着嗓子惺惺作態呢?」谷正陽反擊喝問,方才為首者是逼着嗓子說話的,然而少羽元功加上他所顯露的七赤星力,他的身份早已昭然若揭。

「哼!自以為是!」

放出這句,為首者輪劍再攻,身邊的一眾黑衣人即刻配合他的攻勢。

方才谷正陽那番手下留情,眾黑衣人中真正倒地難起的只有兩三人。

叮叮叮,叮叮叮——!

彭彭彭,彭彭彭——!

劍鳴,拳震,一波波驚心動魄的碰撞,揭示著黑衣人的醜惡執著,更一次次驗證百焰第一的不可撼動。

不知過了多久,任就無一人能突破天闕的封鎖。

倏然,三道身影加入戰團,急速向天闕守護的雷池入口衝去。

谷正陽察覺到這番進逼,旋劍迎上,然而當他與最前方的那道身影照面時,心神不由一震。

——嗯!怎麼是……

雷池邊,又是一輪「滋滋滋滋滋滋」電鳴交響,身形後退三步,放下手中握持着的,那根連接雷池與自身的電阻,王易烊搖搖晃晃地走向一旁輪班休息的谷星燚。

「嗯?星燚,這是什麼聲音?」甫一走進,王易烊便聞一陣怪異的「嘎啦嘎啦」聲響,越接近谷星燚,這種聲響就越明顯。

谷星燚拍了拍身邊的一個瓮。

「是它弄出來的。」

王易烊關注這個瓮,他記得這個瓮是谷星燚今次離家時一併帶出來的,據他所說,裏面藏了一隻名為「顫尾」的寶物。

「嗯,這幾天它不是一隻都安安靜靜的,怎麼突然弄出這種響聲來了?」

「這種響聲代表它變得很興奮,這個傢伙是個標準的懶蟲,平日裏不是吃就是睡,千年難得才會興奮一次。」谷星燚又拍了拍那個瓮,彷彿對谷星燚做出回應,瓮中「嘎啦嘎啦」的聲響頻率更高了。

「那此刻它的興奮又是因為什麼?」

王易烊好奇的問道,然而谷星燚卻沒有即刻回答他的問題,反倒是牛頭不對馬嘴的道:「方才我說過,我那表面嘴硬的老爹此刻一定在林外給我們當保鏢。」

「嗯,所以即便谷章甫真的率眾來犯,我們也不用擔心。」王易烊認可谷星燚的那番分析,就如同他說的那樣,知父莫若子!

然而,方才還顯得高枕無憂的谷星燚,此刻忽然語調一變,道:「不過,即便有我爹充當保鏢,此地也非絕對一步難躍的雷池。」

「嗯?為什麼,難道以叔叔的實力,阻不住谷章甫么?」王易烊神情間露出置疑,百焰城第一高手,對於這個名號他可是非常有信心的。

「如果只是谷章甫,我爹自然是信手捏來……」頓了頓,天才少年忽然長嘆一聲:「……不過么,先不論整個百焰城有多少不想我開脈成功的,單說真正會將這份心念付諸實際的,除谷章甫之外,至少還有一人。」

「若是這個人,那由我爹天闕鎮守的天闕,恐怕要露出一絲破綻了。」

言畢,少年若有所感,視線轉動,停留在雷池的入口處。

這一眼,一張綺年玉貌,欺霜曬雪的絕美容顏印入少年瞳孔中。

喬!夕!夢!

雷池入口處,由百焰第一高手把守的通道,那張膚如凝脂,芙蓉月貌的嬌顏在少年目光轉去那一剎,彷彿約定好的般進入他的視線。

「嗯!?星燚!」察覺到入口的異樣,王易烊視線跟隨去,下一瞬他面露緊張,身體更是下意識的擋在谷星燚身前。

谷星燚站起身來,抬手拍了拍王易烊示意他讓開,並且給轉頭望來的王易烊一個「不必擔心」的眼神。

自王易烊保護下步出,谷星燚與雷池入口處的那道絕色麗影遙遙對峙。

恍惚間,谷星燚錯覺自己的身體退返到十歲的年齡,四周景物變幻,兩人曾經同窗習箏的那段歲月浮現眼前。

「哼!明明是個男孩子,卻來學箏,真是娘娘腔。」

「哈,笑話,誰說男人就不能學箏,上古春秋時代,一曲《高山流水》名傳萬年的伯牙,以《陽春》、《白雪》、《玄默》三曲震驚天下的春秋晉國的師曠,《廣陵散》的作者,三國時期的嵇康,哪一個不是鬚眉男子。」

「……就算如此,入門有先後,你既然比我晚些時間拜入師父門下,且你本就比我年幼,哼哼,喚聲師姐來聽聽。」

「哈,沒聽過學無先後,達者為師么,達者既然能先於師,更別說是區區入門早幾日的一個小丫頭了,想要大飽耳福,行啊,今日啟一個月為限,能在學業上勝過我,我便讓你享用一次。」

……

「師父,師弟他又把我的箏藏起來了。」

「什麼藏起了,你沒聽過手中無劍,心中有劍么,道至極處,萬法歸一,劍道亦可通樂道,我這麼做可是為了助你練成手中無箏,心中有箏的無上境界……還有,你叫誰師弟呢?到如今有你勝過我一次么?」

……

「師父,您剛才分給我們的桂花糕,師弟把夢兒那份全偷吃了!」

「喂~~~,什麼叫偷,從頭到尾我可都是明搶的,再說我那可是為了你好,老師親手做的桂花糕鮮甜滋補,你平時那麼懶,若再吃這桂花糕的話,將來肯定發胖走樣。」

「那你還吃?」

「我天天鍛煉,日日精修,滋補的桂花糕只會滋養我的氣血,我當然不用擔心嘍……而且你該不會真的未老先衰吧,記憶力減退成這樣,我說過多少次了,在你沒勝過我之前,這聲『師弟』我可不會承認。」

……

往事歷歷在目,當年兩小同窗,童趣逗樂,如今刀劍對峙,勢不兩立。

乾坤造化,果真是命運弄人吶!

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雕闌玉砌應猶在,只是朱顏改。問君能有幾多愁,恰是一江春水向東流。

恍惚間,少年腦中竟又浮現出這首上古南唐李煜的《虞美人》。

心有此想,原本對峙的視線軟化下來。

「你就這麼見不得我成為星者么?」少年略帶悲涼的問道。

耳聞此語,喬夕夢眸光略顯動搖,然而這份動搖一閃即逝,下一刻,她以一種看似平靜,卻隱隱透出千毒萬恨的語氣道:「成為星者一直是你的夢想,尤其是經過了這四年,而你的夢想實現,對我來說就是一份錐心的折磨,我為什麼要給別人折磨我的機會。」

這番話語氣平靜,不帶一絲波瀾,然而字字句句間,透出的唯有那份絕不可能動搖的仇恨!

面對這種語氣,任何勸解都是枉然,因此谷星燚不準備做無用功,他看了一眼喬夕夢出現的那條,外界直通雷池的唯一小徑。

「你是闖過鎮守在外的我爹那關,才得以進入的?」

「哼!一個做了虧心事的惡徒,有資格攔阻我么?」喬夕夢語氣充滿不屑。

她雖然早已成為星者,但現今不過二八年華的她,修為只停留在最初級的正式星者的程度,相比之下,她那番不屑所針對的,卻是星將頂峰的百焰第一高手。

然而,目睹她這番語態,谷星燚卻未做任何錶態。

時光回溯,逆回到片刻之前。

谷正陽一夫當關,萬夫莫敵,面對身具七赤咸池星星靈,且同樣擁有星將實力的覆面人與一眾手下,天闕揮灑如意,緊守直通雷池之唯一小徑。

入口方寸之地在天闕劍芒籠罩下,無人可越。

就在那時,三道身影自遠處迷林中現身,三人騰挪疾馳,呼吸間已衝到天闕劍界之中。

藉由星將頂峰的超凡洞察力,谷正陽單憑三人的身形速度,便已判斷他們修為不過在正式星者的程度,心隨念轉,天罡館主天闕輪舞,眨眼間已阻到三人面前。

接近他們,谷正陽才發現三人的衣着打扮並非黑衣覆面,下一瞬,他見到了那張面孔,那張令天闕遲疑的面孔。

——嗯!怎麼是……喬家的丫頭!

意料之外的闖關者,幾乎下意識的,谷正陽當即撤回灌注天闕中,蓄勢待發的星力。

然而下一瞬,不……連一瞬都不到,天罡館主的視線中印入令他大吃一驚的一幕。

身具星將實力,那位擁有七赤咸池星星靈的黑衣為首者,一劍橫空而來的他,劍鋒所向竟非自己這個,理應是現場他唯一的敵人。

喬夕夢!

為首者劍鋒所指,竟然是與他今日之行毫無關聯的喬夕夢!

確切的說,是谷正陽眼中的毫無關聯。

為首者是星將修為,此刻他毫無留手的一劍,如果命中喬夕夢,必定會令這丫頭血濺當場。

眨眼間,絕色少女香消玉殞的這幅畫面彷彿出現在谷正陽眼前。

這一剎那,他腦中只餘下一個單純的念頭。

——絕不能讓喬兄唯一的血脈於此斷絕!

九紫星火眨眼間盈滿天闕,天罡館主眨眼間將速度提升至極限,一劍斬出。

噹噹噹噹噹噹——!

天闕與為首者劍鋒相擊,宛如鐘鳴般的厚重聲響震開,九紫星火雄威力壓七赤金元。

谷正陽一劍如願化解攻向喬夕夢的索命殺招,然而對此喬夕夢卻好似一點都不意外,趁著谷正陽救她的這個空隙,她瞬間提速,與谷正陽錯身而過。

呼呼呼——!

開戰至今,終於有人突破谷正陽的封鎖,踏足通往雷池的小徑。

一念之仁,一劍護持,結果卻是防線失守,固若金湯的天闕,首次辜負了那把盈滿九紫星力的同名之器。

驚覺喬夕夢突破防線,谷正陽劍鋒流轉,就要追趕。

倏然,黑衣人為首者張揚著那身七赤星力,同時迅捷無論的幾個手勢擺出,一眾黑衣人瞬間圍上。

霎時間,谷正陽欲追不得,單影孤劍被困於天羅地網中。

「谷正陽,攻守異位,現在輪到我們來留住你了。」為首者逼着嗓子,語露得意的說道。

天罡館主並未即刻反擊,目光掃過一眾黑衣人,同時也掃過與喬夕夢一同現身的兩名未覆面的年輕男子。

谷正陽認出其中一人正是喬家性格頗為張揚的喬傲,對於另一張面孔卻沒有印象。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視線輪轉一圈,最終回到為首者身上。

「這一切是你早就計劃好的么?谷~章~甫~」一字一句喝出,雖然覆面未曾揭開,但七赤咸池星靈,星將實力,一眾黑衣人的少羽元功,這諸多跡象,再加上汲汲營營設置陷阱,陰謀算計突破谷正陽防線之舉,這諸般劣跡,令谷正陽放下最後一絲同族顏面的顧全。

「哼,坐擁第一高手的虛名,便是如此自以為是么……」即便種種跡象所指,但為首者任就不願坦誠身份。

「……谷正陽,第一高手的安逸麻痹了你的警覺,區區一個喬家小丫頭,便輕易闖過了你自以為是的銅牆鐵壁。」

語氣中得意更甚,下一刻,忽然話鋒一轉:「不過,歸根結底,也是你谷正陽做人失敗,到處結仇,令世間有太多人見不得你那廢物兒子有鹹魚翻身的一天。」

時間回溯,數刻之前,當為首者帶領十數名黑衣人來到東郊迷林外圍,三道正欲破迷障而入的身影與他們不期而遇。

黑衣覆面,如此形跡不啻在腦門上刻上「我非善類」四字。

驚見一眾黑衣人,喬夕夢連同身邊的喬傲、喬漢即刻擺出迎敵的架勢。

喬夕夢以那柔美迷人的嗓音喝道:「什麼人在此鬼鬼祟祟?」

「彼此彼此,北焰喬家的大小姐出現在這片東郊迷林,這等行徑豈非同樣鬼鬼祟祟。」看清喬夕夢的面容,為首者眼中掠過一絲難查的動容,隨即便壓着嗓子譏諷道。

「你認得我?你是誰?」

「百焰城三大美女之名,別說百焰城,即便是在焰州,又有幾人不知,相比起另外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兩位,喬大小姐隔三差五便拋頭露面一回,能認得你又有何值得驚奇的呢?」

面對這番半推脫,半調侃的言語,喬夕夢尚未作出任何反應,然而她身邊的喬傲已一步搶出。

「哼!什麼隔三差五,拋頭露面,即便夕夢平易近人,尋常人要見她一面也沒那麼容易,你甫一照面就能道出夕夢的名字,根本就是居心叵測。」

喬傲直呼其名的那聲親昵「夕夢」入耳,北焰第一美人輕蹙秀眉,兩道彎彎柳月凝著一股冷肅,似乎是心中不快,不過這份不快凝於眉間,並未發作出來。

「手持兇器,黑衣覆面,結黨成群,我們這一夥的居心叵測人皆可見……」為首者抬手一一點過,身邊一眾黑衣人的那盡顯形跡可疑的特徵,最後指尖鎖定喬夕夢,語氣一轉:「……然而,若我所料不差,我們的這份叵測居心,應該是與三位殊途同歸吧?」

見他如此指控般的發言,喬傲欲再反駁,然而身後的喬夕夢一個旋身攔在他身前,抬手阻止。

目睹喬夕夢如此一番動作,為首者陰沉一笑,續道:「無事不登三寶殿,這片人跡罕至,毒蚊污蠅煩擾的廢林,能引來喬家大小姐的,料想也只有龜縮林中的那條欲待一躍龍門的鹹魚了?」

喬夕夢沉默不語,微微上揚的嘴角,那抹淡淡的甜蜜笑容,盡忠職守地執行着完美面具的任務。

「本人沒興趣追究喬大小姐是如何查到這裏的,畢竟以北焰喬家的神通廣大,此事本就不在話下,事實上,喬大小姐掌握的信息非常準確,那小子如今確實在這林中……不過,單單依靠你們三位,怕是動不了那小子一根汗毛,因為此刻在林中的,並不僅僅他一個。」

「谷~正~陽~」喬夕夢一字一句,咬牙切齒的道出這個名字,語氣中透露極端的恨意。

對於喬夕夢所表露出的恨意,為首者視若平常,續道:「莫說是你們三個,即便人數再多上十倍,也不可能闖過天闕守護的關卡。」

「那如果加上你們呢?」喬夕夢此言一出,聯手合作的用意顯露無疑。

「若是加上我等,勝算自然大增,但依舊算不上十拿九穩……因此,喬大小姐若要達成心愿,你我雙方聯手的前提下,尚需一番精密佈置……」頓了頓,以不懷好意的語氣續道:「……只不過這番佈置,可能要令喬大小姐冒點險。」

時間迴流,一劍失誤,被喬夕夢錯身而過的谷正陽,身陷一眾黑衣人的包圍中,眼看喬夕夢越行越遠,即將進入雷池地界,他卻苦於難以脫身,鞭長莫及。

叮叮叮,叮叮叮——!

一眾黑衣人連番攻擊,天闕劍流轉翻飛,抵擋四面八方而來的劍氣,同時天闕上的九紫星力凝而不敢發,因為必須留出一半心神應對在一旁,宛如一條待噬毒蛇般窺伺的七赤星將。

「谷正陽,經過當年的那件事,你對喬震一家必定心存愧疚,這份愧疚令你在面對喬夕夢時,不但不會傷其性命,反倒在她身陷危機時,做不到袖手旁觀,這真是上天賜予我的一個絕佳機會。」

「谷正陽,原本我還在思索,該如何突破你這一關,然而當我在迷林外見到那小丫頭時,你猜我想到了什麼……哈!谷正陽,天罡館主,百焰城第一高手,這是老天要絕你谷家。」

「因此,你不用白日做夢了,你那廢物兒子翻不了身,一輩子都翻不了!」

惡毒的言語,一字一句皆刺向谷正陽最心繫的事物,試圖干擾他的戰意,令他分心。

以天罡館主的心性修為,單單這些言語尚無法令他動搖,然而方才錯身而過的喬夕夢卻非一句不具威脅的空話,喬夕夢的闖入,令他憂心身在雷池的兒子。

受這份憂心干擾,又要面對一眾黑衣人,以及一旁窺伺,隨時準備給予致命一擊的七赤星將,百焰城第一高手的實力受到極大制約,一時間難以脫困。

雷池中,喬夕夢的闖入,令谷星燚與王易烊兩人身陷危境。

「放心吧,谷星燚,你知道我不會取你性命,你的存在,且保持如今的狀態,是令那個偽善者一直生活在痛苦中的保障。」依舊是那番甜蜜的語氣語調,然而一字一句吐出,卻令雷池中蒸騰的血紅彷彿都為之凍結。

對於喬夕夢的這份發言,不但谷星燚,就連王易烊都明之於心。

「喬夕夢,星燚已經和你解釋過很多次了,那是一場意外,你一直都誤會了。」

喬夕夢的星者資質僅僅比當年的谷星燚差一點,早早成為正式星者的她,如今的修為傳聞已過星者五重。

星者五重的實力在整個燊國自然算不得有多強,不過若是面對尚未成為星者的谷星燚與王易烊,卻是搓圓捏扁,任其宰割。

「誤會……,哈哈哈,好輕描淡寫的兩字,谷星燚,你知道這些年我是怎麼過的么?當年的開脈儀式雖然將你貶為廢物,但你身邊至少還有親人支持……而我呢!?」前一刻依舊平靜的喬夕夢,突然毫無徵兆,歇斯底里的吼叫起來,巨大的怨毒扭曲了那張絕美的容顏,卻也將原本那副完美面具下隱藏的痛苦呈現出來。

「上天何其不公,它讓我承受無盡的痛苦與孤獨,卻給予你涅槃重生的機會,不……不……我絕不允許……」越說神情越見癲狂,喬夕夢彷彿在說服某個心中潛藏着,抱持不同意見的自己,同時挪步開足,漸漸向兩人逼來。

面對傳聞中星者五重的威壓,兩人身形不住後退。

一步……二步……三步……

喬夕夢緩緩逼近,兩團碧青之氣浮現於她的雙掌。

三碧軒轅星,木屬!

滋滋滋,滋滋滋——!

不知不覺間,身後電弧踴躍,兩人已退到雷池邊緣,再向後一步,便要進入雷電波及的範圍。

「谷星燚,認命吧,脫胎換骨,涅槃重生不過一場虛幻的夢,屬於你的未來,便是陪我永遠留在這不堪的地獄中。」

一聲「地獄」,宣告谷星燚的命運,喬夕夢策動三碧木系之力,翻掌攻上。

彭彭彭彭彭彭彭彭——!

一聲震鳴,難以置信的表情出現在喬夕夢面上,蘊含三碧之力的雙掌,被一股白中帶金的光芒擋住,難以寸進。

六白青龍星,金系!

凝聚目力,視線透過白色光芒,窺到光芒后那道屹立不搖的身影,略帶稜角的面容無法在記憶中搜尋到,然而拋開那副面容,這名男子的一身衣物,卻讓喬夕夢感覺無比熟悉。

——嗯!?這是……

「星宿行會!」

波——!

男子的修為明顯高於喬夕夢,且又是六白青龍星金系,喬夕夢的三碧軒轅星是木系星靈,金克木,他發力一震,喬夕夢身形驟退。

被震退到十米開外,獃獃望着手掌上被侵入的淡淡白金,視線移轉,落在那名男子身上。

「星宿行會何時和天罡武館成了一丘之貉了?」

「喬小姐,在下羅剛,於百焰城星宿行會任職供奉,在下與一班兄弟埋伏在此,之行行會頒下的任務,對於喬小姐的指控,恕在下不明所以。」

雖然一招震退喬夕夢,但羅剛的神情語氣卻頗為溫和,年約二十三、四的他,視線不時掠過喬夕夢那張絕美的容顏,眉角間流動着迷戀與傾慕。

「行會頒下的任務……」喬夕夢喃喃自語,這一刻,察覺到眼前這雷池下異常水深的她,視線投向谷星燚。

谷星燚坦然與她對視,這一刻的天才少年,眼中無一絲恐懼。

時間回溯到數日前,谷星燚在星宿行會測星成功,一行人到飄香滿溢慶賀那晚。

酒過三巡,茶足飯飽,即將散席之刻,谷星燚忽然向王易烊提出一個要求。

「王大少,我想請你幫我查明確……一件事!」

「哦,什麼事?」

「就是白天我在星宿行會偶然間察覺幾分端倪的那件事。」

「偶然間察覺幾分端倪……嗯,你是說……星獸。」王易烊以只有兩人可聞的音量說道。

「不錯,依據白天的種種跡象,我判斷令星宿行會內部空虛的最大可能,就是星獸。」頓了頓,谷星燚湊近王易烊,用更小的音量道:「你應該明白,某種程度上與星者同出一源,同樣掌握星力的星獸,其中有大半擁有不低的智力,而且根據世人千萬年來的研究,許多星獸都擁有類似我們人族的社會體系,在這種體系運作下,星獸們具備很強的地域觀念。」

「因此,一般實力低下的星獸不太可能遠離棲居地,以我們百焰城所處的位置,周邊並無星獸群落存在,如果星宿行會人力空虛的原因真是星獸,那必定是從遠處而來,而依據實力低下星獸不會遠離棲居地這點,可從側面推斷這隻星獸擁有不可小覷的戰力。」

「如果是這樣一頭星獸出現在百焰城周邊,那方圓十里的範圍內多多少少會出現一些異象,正巧王大少你們商行目前安排了大量人手在百焰城的周邊進行採集,因此我想請你替我留意,並且搜集這些信息,匯總給我,讓我好做出最終的判斷。」

「嗯,好吧。」

這便是在飄香滿溢那晚,散席前谷星燚與王易烊的一番對話。

在那之後的第二天,谷星燚帶着王易烊初訪雷池,進入雷池地界,將目光投向血紅雷池的第一眼,天才少年發現了異常。

池中之雷電……少了些!

初臨雷池那日,王易烊震懾於血紅雷池中電蛇躍空的畫面,久久無語。

然而當他的注意力終於得以從雷池上移開時,移動的視線捕捉到的,卻是天才少年面上非常罕見的一絲呆愣,他的注意力似乎被別的什麼吸引住了。

而緊接着,天才少年便不理會王易烊,在四下翻找起來。

究竟是什麼令谷星燚面露呆愣?而他四下翻找的又是什麼?

答案其實很簡單,令少年面露呆愣的,是當時雷池中所蘊含雷電的稀薄,在少年原本的計劃中,雷池中所蘊含的雷電總量應該超出一倍。

那赤紅的池面本該有源源不絕的電蛇狂舞,而非是他目睹的那般,隔三差五才有一道電弧躍空而起。

少年對於雷池非常有信心,雷池中儲存的雷電不會輕而易舉的消失,蘊藏的雷能減半必有其因。

因此少年才會有接下來的那番四下搜尋的動作,他是要找出這個原因。

經過一番辛苦,他確實有所收穫。

毛!

一截長逾半米,青色的毛!

無論氣味與觸感,都令少年判斷這是屬於某種野獸的,然而翻找記憶,他卻想不起有任何一種野獸,能與眼前毛髮的特徵對上。

因此,這是一種連博學多才的天才少年都不曾涉獵的野獸。

而且毛髮是在雷池邊被找到的,雖然存在被風吹來的可能性,但如果假設不是被風吹來,而是自到達過此地的拜訪者身上掉落的話……

對於活動于山林間的普通野獸來說,火與雷都是它們萬萬不敢觸碰的禁忌,同時,野獸往往具備在數裏外察覺危險的能力。

雷池中蓄滿雷電,普通野獸絕不敢靠近這裏。

毛髮出現在普通野獸絕不敢靠近的雷池邊,而且又是對不上少年記憶中任何一種野獸的毛髮。

以谷星燚來說,在「獸」這個範疇里能讓他自認孤陋寡聞的,那便只有……

星獸!

當時的谷星燚雖然有此推斷,但因為證據不足,暫時沒有透露給王易烊。

讓事態得以繼續發展的是第二天,兩人離家出走搬來雷池時,見面后王易烊的第一句話。

「之前你托我的事,有進展了。」

而這個「進展」,便是幾處在野外找到的特殊腳印,以及……毛髮。

與雷池找到的如出一轍,長逾半米的青色毛髮。

匯總手頭上的信息,谷星燚在王家商會情報網的作用下,鎖定了星宿行會派到野外,對未知星獸進行搜捕的那支隊伍,那支由供奉官階的羅剛總領的隊伍。

「羅供奉,我知道此刻的你有許多疑問,比如我們是如何找到你的?以及我們為什麼會知道星獸的事?不過在你就這些疑問做出反應之前,我必須先向你透露一件事,我有九成的把握,已找到了那隻星獸出沒的具體位置。」

當時領導一眾星者秘密行事的羅剛,面對這番將自己一行剖的清澈敞亮,再無半分秘密的發言,唯有回以一臉的驚愕。

因為這份驚愕,更因為主導權完全操控在他人之手的不適感,羅剛對谷星燚的第一感覺……厭惡!

然而,他雖然厭惡眼前這比他小了近十歲的天才少年,卻又無法抗拒他所拋出的豐美果實。

事實上,那隻未知的星獸早已造成不小危害,只是星宿行會暫時隻手遮天的壓着,才沒弄得人心惶惶,然而如果放任這隻星獸,人心惶惶是遲早的事。

為此,羅剛已經率眾在野外搜捕多日了,卻一直沒有收穫。

因此,對於「星獸具體出沒位置」這個誘餌,即便羅剛本人再心中不快,依然不得不咬鈎。

之後,谷星燚將他們帶到了雷池,並且給他們看了相關證據。

事實上,當見到雷池時,羅剛對此事的相信即刻提升五成。

原因無他,根據他們這些時日的追查,雖然對於星獸的本體無法掌握,但有件事他們能肯定,那隻星獸是三碧軒轅星,木屬,震雷之木!

這極有可能就是它出現在雷池的原因!

事實上,這也是為什麼星宿行會的這支隊伍,是以擁有六白青龍星金屬的羅剛為首的原因。

金克木!

這支星獸捕獵隊中擁有金屬的至少有三成,如此陣容在金屬性匱乏的百焰城來說,已是相當大手筆了。

而從羅剛處得到這個信息的谷星燚,更大膽推測,令雷池中藏雷減半的,正是這隻星獸,且基於它的屬性,那一半的藏雷可能被它吞噬了。

既然開了先例,那隻星獸食髓知味,再次光臨的可能性非常高。

面對這種情況,羅剛唯有選擇留下大半人手在雷池秘密埋伏,守株待獸。

「這四年的墜落,如今的我在世人眼中,已是不可撼動的廢物形象,這樣的我突然恢復星靈,並且宣佈參加開脈,必然有很多人不願成全。」

「而在這些人中,最有可能將這份心念化為行動的,便是我那個同宗永好的『伯伯』……哈,我竟然會有叫那的小人『伯伯』的一天。」

雖然谷星燚沒有指名道姓,不過他所指的無疑便是谷章甫。

「我們雖然隱藏行蹤,但被那種小人惦記着,依然沒有十成十的安全。」

「因此,你才請我幫你搜集證據,藉此說動星宿行會的人,讓他們做我們的免費保鏢。」王易烊語露欽佩,如今谷星燚將這番前因後果道出,聽起來挺簡單。

但之前他要求自己幫忙,而未全部說明時,自己絕對想不到他的全盤計劃。

不過,王易烊顯然欽佩的太早,谷星燚的全盤計劃不止於此。

「星宿行會這幫人如果僅僅作為保鏢,那就太大材小用了,別忘了,無論星宿行會在百焰城實質性的勢力有多少,至少在枱面上,他們代表的可是政府對於百焰城所有星者的統御,讓他們守在這裏,一旦我那位感情好到時時刻刻希望我出事的『伯伯』來襲,那他們不但是最有力的喝阻,更是最好的見證。」

「見證?」

「不錯,一旦我這次開脈成功成為星者,那日後我爹的族長選舉便會因為我的變化而勝算大增,反過來,那位『伯伯』卻會因為在雷池的逾矩行為,在選舉中落人口實。」

讓星宿行會之人見證谷章甫對自己的侵害,降低他未來族長選舉大業的勝算,這便是谷星燚汲汲營營將星宿行會捲入此事的另一重目的。

「不過么,事態也有可能向另一個方向發展,雖然微乎其微,但如果是那樣的話,那我能收穫的果實就要寒酸一些了。」

當時谷星燚並未就此言做出解釋,然而此時此刻的王易烊卻已明了,當時谷星燚未做解釋的,便是闖入者是喬夕夢的這種情況。

無論闖入者是喬夕夢還是谷章甫,埋伏在此地的星宿行會之人都會加以阻攔,這不僅是因為闖入者可能會影響到抓捕星獸的行動,更因為星宿行會本身肩負維持治安的責任,尤其是針對星者團體。

只不過對象是喬夕夢,事後谷星燚便失去了拿這件事在族長選舉上攻擊谷章甫的機會。

喬夕夢雖不似谷星燚這般妖孽才情,但她也不蠢,見到羅剛現身,她即便猜不出全部的前因後果,至少察覺到這是谷星燚早就備下的一招後手。

灼灼地美目直瞪着,一對秀眸射出糅合驚疑與怨毒的神色:「原來你一早就計劃好了,這份處心積慮是承襲自那個偽善者么?」

「就像你方才說的,成為星者是我畢生的追求,為了這個目標,我不惜傾盡所有,區區的『處心積慮』,不過是開胃前菜。」谷星燚凌然以對,無論天罡武館對眼前這名,外表怨毒瘋狂,內心孤獨可憐的女孩有着怎樣的虧欠,都不足以讓谷星燚以星者前途來抵償。

巧謀妙算,大獲全勝的少年,面上忽然露出一抹悲傷,視線越過兩人間十數米的距離,彷彿要就如此直直透入喬夕夢心中。

「夕夢,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時過境遷,該放下了。」

「放下……哈哈哈,放下……殺父之仇,害母之恨,該如何放,你倒是教教我啊?」絕色少女的神情更顯悲戚,這一刻,那張至痛無淚的面容,似乎詮釋著一句古語。

可恨之人,必有其可憐之處。

殺父之仇,害母之恨!

不錯,這便是令曾經同窗學箏的兩小無猜,行至今日這般你死我活的真正原因。

喬震,當年北焰喬家第一高手,為人光明磊落,嗜武成痴,平日身為喬家第一人,卻很少參與喬谷兩家的爭鬥,而喬夕夢正是他的獨女。

喬、谷兩家世代對立,然而作為兩家的第一高手,喬震與谷正陽兩人卻不太看重兩家對立數百年的立場,反倒因為同為武者的那份痴迷,惺惺相惜。

在這種情勢下,兩家的獨子愛女又機緣巧合同拜一師,兩個小家庭的關係因此被拉的更近。

在南北兩族分庭對立的大形勢下,兩家所擁有的這種關係顯得異常難能可貴。

這份難能可貴一直持續到那一天……

南北武決!

谷正陽與喬震各自作為南北兩家的第一高手,無論私交如何,一出生便被賦予的立場,另他們不得不走到刀劍相向的那一步。

所幸,歷來的南北武決,並非每一次都以生死論勝負,如果武決雙方同意,點到即止也無不可。

以當時兩家的交情,兩大高手在武決前已達成點到即止的共識。

這一戰,只論勝負,不賭生死!

因為這種共識,當時的兩家雖然不得不分處對立面,但對於這場武決卻也沒有太過擔心。

然而,世事難料,武決當日,刀劍纏鬥的難分難解之際,天降災劫,將兩大高手一同捲入其中,更令現場陷入一片混亂。

當谷正陽再度醒來之時,他只依稀記得身陷災劫時,是喬震拉了他一把,讓他最終得以倖存。

然而事後南北兩家極力搜索,卻找不一絲喬震的行蹤。

參與的兩大高手只剩下一方,基於這一點與南焰谷家本家的多方奔走,這場武決最終以谷正陽獲勝告終。

如此結果,為谷家本家在與喬家的鬥爭中贏得許多好處,同時也奠定了谷正陽百焰第一高手的威名。

自那之後,喬震音信全無,喬家人幾經搜索,終於宣告放棄。

曾經的喬家第一高手,被北焰本家正式判斷為身亡。

因為這個結果,漸漸地,各種各樣的流言蜚語開始在城中傳播。

刻意結交,以此放鬆極具威脅敵人的警惕……

處心積慮,早早為那一戰做下準備,甚至不惜讓兒子與對方的女兒同窗就學……

開戰前已悄悄在對手身上下毒,藉此輕鬆摘得百焰武王的桂冠……

一則則流言蜚語,一道道陰謀指控,最終所指向的是那唯一的一個目標……谷正陽!

流言蜚語的目的志在抹黑谷正陽,因為這些惡毒言語的關係,不但是北焰喬家中人,就連失去丈夫與父親的喬夕夢母女,都開始對谷正陽當初結識的目的產生質疑。

懷疑是一顆種子,而種種負面情緒則是它渴求的養分,這顆種子很快就被滋養成一株遮擋一切光明的大樹。

承受着失去丈夫與父親的痛苦,喬夕夢母女對谷正陽一家的成見越來越深,最終乃至決裂。

之後,喬夕夢的母親數度行刺谷正陽,但都被谷正陽擊敗,谷正陽三番兩次的放過她,並且苦口婆心地解釋。

然而,成見已深,再多的解釋不過枉然費時。

同時,一次次的行刺失敗,令喬夫人精神兵臨崩潰,終於在一次喬家人不查的情況下,精神錯亂的她逃出喬家,瘋狂殺戮,最終被星宿行會與喬家之人聯手逼到懸崖邊。

縱身一躍,她解脫了,卻將失去雙親的痛苦留給那本已承受太多的女孩。

自那之後,女孩活着的目的只剩下一個,變強,然後向谷正陽復仇!

能孤身闖入由父親谷正陽在外圍駐守的雷池,喬夕夢與谷章甫聯手的可能高達八成,谷星燚凝視着那張曾經無比熟悉的童稚面容,一想到她如此不擇手段,便是為了阻止自己達成理想,少年心中那股恨火即刻翻騰洶湧。

然而視線自那張充滿怨毒的美麗容顏背後,所讀懂的那份被複仇所掩蓋的凄涼悲楚,卻又令少年腦中浮現出當年同窗時,那個日日被自己捉弄嬉耍的「傻妞」。

當年的情,今日的恨!

霎時,少年陷入情與智的對立煎熬中。

勝負已分,留有星宿行會這招王牌,谷星燚大獲全勝。

單身闖入雷池的喬夕夢,不但襲擊谷星燚的舉動為星宿行會阻止,同時星宿行會也目睹了她率先顯露惡意的那一面。

谷星燚在雷池的目的是為了十日後的開脈做準備,因此一旦準備妥善,參加開脈成為星者,對於燊國來說將成為一份國力的增長,雖然就燊國的總量來說,多他一個星者不過九牛添一毛。

然而,星宿行會作為燊國的政府機構,他們守護的是立場,而非精算一個星者所能增加的實質利益。

因此星宿行會於公,在谷星燚開脈這件事上不得不抱有保護支持的態度。

反觀喬夕夢,她的所作所為無疑是對這件事的阻礙與破壞,然她今日的破壞之舉完全落在星宿行會羅剛一行眼中,無論羅剛本人對喬夕夢抱有怎樣的想法,現場人多眼雜,他不可能在立場上有太過明顯的偏袒。

因此喬夕夢今日的行為必會上報到星宿行會,在這種情勢下,如果身為受害者的谷星燚向星宿行會提出控訴,就算只是一種流於表面的形式,理應保持中立立場的星宿行會也無法再保持沉默,必定會給予一定警告。

喬夕夢是北焰喬家的一份子,因此星宿行會的警告不會只給她個人,必定是由北焰喬家來承受。

有了這份警告,北焰喬家的當權者必定會對喬夕夢今後的言行進行約束,如此一來,谷星燚剩餘的那幾日雷池修行,應該不會再有「喬夕夢」這個名字出現了。

急速運轉的思維,令少年剎那間把握到所有關竅,同時視線卻與曾經自己口中的那個「傻妞」對峙著,即便勝負已分,兩人複雜且不移的視線,卻似乎陷入某種旁人難明的角力。

這一刻,她從他的眼中窺到了一份惋惜,而他卻在她的眸光后,讀到了平日深藏,而今面對自己卻再也藏不住的痛苦與孤獨。

忽然,星宿行會一眾的領隊羅剛介入兩人這番無聲對峙。

「等等,少館主,方才你說,喬小姐是突破外圍你父親鎮守的防線而進入的,那這樣一來,如果那隻……要進入,豈不是會遭遇谷館主?」礙於喬夕夢在場,羅剛沒有明確道出「星獸」兩字。

羅剛自剛才那番話中聽出了問題,他們埋伏在此的目的是為了捕捉那隻未知星獸,雷池只有一個出入口,那星獸如果真要進入,便只有通過那個入口。

然而方才谷星燚言語間透露,那個入口其實一直由他父親谷正陽把守,如此豈不意味着,他們在此守株待獸的行為一開始便沒有意義。

因為無論那隻星獸是否是百焰第一高手的對手,當它欲入雷池而遭逢谷正陽的阻擋時,便已打草驚蛇。

星獸比野獸擁有更高的智慧,而且非常警惕,一旦它意識到曾經飽餐一頓的雷池如今已成為陷阱,那他即便再貪圖雷池的美味,都會忍痛不再靠近。

想到這一層,羅剛即刻對谷星燚投去憤恨的視線,這小子難道一開始就不準備協助他們抓捕星獸,他只是想要利用星宿行會的特殊地位,為他被迫害之事作證?

心有此想,耳中卻聞谷星燚語氣平和的道:「羅供奉別誤會,對於羅供奉一行在此之事,我一早已知會過我父親,如果見到目標,我父親自會放行。」

目睹好友如此解釋,整件事從頭到尾都參與其中的王易烊明白,谷星燚從頭至尾只是通過他父親的性格,以及他父母對在此事上不尋常的反應,判斷他父親秘密鎮守外圍。

因此從頭到尾都未和他父親真正打過照面,更別說事先知會了。

就如同羅剛所猜測的,谷星燚確實只是想讓星宿行會替他做被迫害的見證,他根本未想過要幫他們抓捕星獸。

然而谷星燚高明的地方,便是僅僅一句「早已知會」出口,便讓羅剛一行無法查證,畢竟知會不知會只有他們父子倆最清楚。

「然而羅供奉,我之前互通信息的對象只有我爹,諸如喬小姐這般不請自來的人物,我自然不可能向他們事先知會,以喬小姐孤身闖入的情況來看,外圍應是還有其他人員正在牽制我爹,那些人不知此地實情,若是他們打草驚蛇的話……」

谷星燚話語未盡,羅剛已是色變,他即刻打了一個手勢。

嗖!嗖!嗖!

十數條人影自四周的雜草從中躍空現身,羅剛即刻點了其中三人,道:「喬小姐身份特殊,你們三個在此保護喬小姐,其餘人跟我來。」

被點到的三人即刻將喬夕夢圍了起來,雖言保護,但看三人這番架勢,無疑更像……監管!

羅剛為首,星宿行會一眾施展身法,呼吸間出了雷池。

忘了一眼被星宿行會三人成三角陣勢「保護」的喬夕夢,自那對眸子中窺到那不曾減弱半分的恨火,谷星燚長嘆一聲,轉身跑向雷池的入口。

「嗯,少館主,你也要出去?」留下三人中的最年長者語露詫異,雖然沒有谷星燚這種呼吸間見事分明的能力,但此人方才旁觀谷星燚與羅剛的對話,隱約間感覺谷星燚有點問題。

「外面其中一人是我爹,如果我能在場,更便於溝通。」步下不停,留下這句解釋,谷星燚尾隨着羅剛等人出了雷池。

同時,見谷星燚離去,王易烊尾隨其後。

谷星燚與王易烊兩人並非星者,無法施展出羅剛一眾那般飛縱疾馳的速度。

兩人急速奔跑,雖然他們速度不如星者,但卻勝過普通人許多,轉眼間,鏗鏘金鳴傳入耳中。

隨着兩人的接近,金鳴聲同步削減,當前方的一眾黑衣人、星宿行會之人,以及那把熠熠生輝的天闕進入視線時,戰鬥已劃上休止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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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敵屬性超人的副本諸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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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2章 b00011 雷池詭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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