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成都:意外來襲

第279章 成都:意外來襲

如果……沒有後面發生的這麼多事,他們的結局,會不會就不一樣了?

若昭從茶莊出門到坐上馬車,一直在想這個問題。

馬蹄悠悠輾轉,她這些天聽了不少,一聲一聲的,又紮實又空落落地敲擊在她心上。

思緒回到她與孤鸞最後的對話上。

十三年前,王朝貴不過是個小小從五品下的內給事,算是昔年陳皇后一手扶植起來。五年前,他也不過一介從四品上內侍。短短三年,他官拜樞密使,獨攬內廷大權。孤鸞,你應該比我更清楚,你在其中扮演着怎樣的角色。

——此事於情理大義有虧,孤鸞心知罪責難逃。但在我的角度,這不過是一場交易,我替他辦事,他替雪晴查察仇家。最後雪晴大仇得報,只要救出她,我便絕不再與此惡徒為伍。

那是本宮辛辛苦苦翻案翻出來的,不是王朝貴。

這句話在若昭心裏掀起一片漣漪,卻最終被她壓在心頭。

那些年在雲山,她在閑談中知曉雪瀾曾經歷的一場滅族血案。後來她以薦福寺為起點,一條一條線索排查。當年相關者,尤其是事後的獲益者,普濟、杜松、杜桓等等,一個都沒放過,才終於理清此事來龍去脈。最後在去年,趁著時任水部郎中的裴濟跟隨李世默去河南道賑災,確保工部尚書後繼有人之後,她命人潛入漕渠,掏空河堤,讓一場大雨把四十六具骨殖送到了她師叔,也就是刑部老骨頭楊文珽的面前,這才讓真相大白於天下。

孤鸞不知其中細節,自然以為是王朝貴在其中運作。

她思忖再三,終是換了一個說法。

你就像是一把利刃,指哪兒殺哪兒,太好用了,王朝貴不會放過你的。所以你與雪晴在長安城團聚之後,不出幾日,他便再一次以雪晴為誘控制你。為什麼你還不明白,還要為王朝貴所用呢?

——我知道,所以只要找到雪晴,我便帶她走。可她現在在哪兒呢?我找遍了巴蜀,我找不到她。

你試着找過那個人家中的地下室之類的么?如果他名下房宅有限,又喜這種……虐待之舉,最有可能就是在見不得人的地下室里。

在孤鸞的央求下,若昭最終把雪瀾凌風虞讓等人招到身邊,把她僅有初步構想的動手計劃安排了下去。

有點麻煩。

若昭坐在馬車上,她不敢撩起車廂窗戶的帘子,任由透過窗帘的日光朦朦朧朧籠罩她一臉。

她今日不得不提出的只是最粗淺的初步想法,甚至都還沒來得及和李世默商量一下。對一個謀士而言,算是先斬後奏了一把。

她眉間凝重之色愈深,絲毫沒注意同樣坐在馬車中的公孫致和在悄悄打量她。

這個女人……當初節度使府夜宴初見不過是有些花花腸子的機靈,他起初並未當回事。小女人會使些撒嬌的小手段討得身邊男人的歡心,也不怎麼罕見。時隔數十日,他卻愈發覺得面前這人心機與城府之深不可測,

此刻,看她正一言不發地盯着……似乎是窗戶的一角窗框?窗外街肆樓宇紛過,日光時明時暗,透過窗帘照在她臉上也是時明時暗,本來容易叫人誤會她的臉色陰晴不定。

但公孫致和非常確信,她的神色,始終沉鬱、安和,而篤靜。

讓人心生敬畏的篤靜。

他頗為乖覺地沒有開口多問她今日見了誰,說了什麼,因為他非常確信,以他的水平,從她嘴裏定然套不出半點有用的消息,說不定反倒被她套了個牢。

消息已經送回長安了。他鼓勵自己,他現在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長安那邊有什麼關於這個女子身份的消息傳來。

直到窗外利劍破空,「咻」的一聲扎在馬車上。

有刺客!

緊接着,長刀出鞘鋒刃直直插入轎簾,公孫致和還未想清楚來者是誰,為將多年的素養讓他手比身體還快地拔刀出鞘,將來意不善的長刀擋在尺寸之外。一呼一吸間,公孫致和已經和襲擊者們大大小小交手好幾個回合。

馬車碎裂。

飛揚的木板碎屑頃刻間炸了一地。若昭將事先穿好的斗篷的風帽帶上,即使好幾次刀鋒差點刺向她的臉,她整個動作亦流暢到宛如演練多次而不手抖。帽沿垂落,幾乎把她的臉遮了大半,難辨其間神色。

與此同時,若昭前腳離去的趙記茶莊三樓包間。雪瀾、凌風、虞讓,連同不怎麼現身的血魄也站在窗邊,俯瞰著鬼街上這一幕襲擊的情景。

除了孤鸞,自若昭走後,他就默默消失了。雪瀾問起,他只是說想一個人靜靜。

「真的不要緊嗎?天師道那邊刀槍棍棒都上了,小姐那邊只有一個公孫致和,我擔心……」

「雪霽姐姐,我也擔心哇!今天我一見到莊主她就跟我說,要我把她來的消息透露給對面同塵客棧天師道的人,為的就是誘使他們出手襲擊。我都嚇壞了喲痛痛痛雪霽姐姐輕點……」

雪瀾站在窗邊揪著虞讓的耳朵,差點把他扯趴下。

「那你為什麼不早點跟我們說,如今你說小姐的意思,是讓我們千萬不能出手,可看這天師道的陣勢,顯然是要置小姐於死地。我們就這麼看着,真的不要緊嗎?」

虞讓揉着被揪得通紅的耳朵,「應該不要緊的吧……畢竟我們家莊主算無遺策。」

凌風沉默地看着雪瀾和虞讓這一對姐弟鬧騰。從虞讓那裏,他已經知道所謂風波庄莊主就是熙寧長公主殿下本人,雖然在他的認知中,很難想像這個事實意味着什麼。但從自家殿下的角度考慮,長公主是他的謀士,亦是他的姑母。

總之,這個身份格外重要就是了。

所以他也忍不住開口:「要不我暗中接應?刀劍無情,萬一出什麼事……」

剛剛還在訓虞讓的雪瀾也擰起眉頭,訓歸訓,提到正事她還是遲疑思忖再三。

「小姐所作所為,從不是穴來風。如果她不讓我們插手,必然是有不讓我們插手的理由。就像虞讓說的,我們家小姐從來不做沒把握的事。我們……暫時還是先看一會兒吧。」

「是吧是吧,雪霽姐姐還說我,你看看你對凌風大哥脾氣就這麼好,對我就不能善良一點嘛誒誒誒……」

雪瀾在下面狠狠踩了虞讓一腳。

之前剛被雪瀾踩了一腳的凌風見此情景,亦微勾起嘴角。只是他一向表情不多,旁的看來也不過是眉間帶了些許笑意。

雪瀾其實對每個人脾氣都很好,或者換個說法,叫穩重。畢竟當年義寧公主出嫁,受她之託無論如何也要照顧好若昭,她便跟着若昭從長安城毓安宮到了荒無人煙的雲山。當時若昭與風吟尚且年幼,前前後後的操持不得不上心。後來若昭創立風波庄,這內聯外通之責自然落到她身上,她更是一根弦崩得緊緊的,絲毫不敢放鬆。

好在之前有虞讓這個弟弟給她欺負欺負,現在加上一個凌風——這段時間她與凌風孤鸞同時打交道,每次都不得不防著這個木頭不小心哪裏說漏了嘴,偶爾教教這個木頭,也挺有意思的。

「虞堂主,雪霽姑娘只是……」

凌風卻在此時突然開口,他還不太習慣稱呼她為雪瀾,叫完雪霽之後又覺得不太妥,只好改口道:

「她把虞堂主當做自己的弟弟,自然不拘著。」

這話聽起來怎麼像……凌風出面替雪瀾向虞讓道歉?

這個結論一出,雪瀾騰地一下腦子亂成了一通漿糊。這奇奇怪怪的關係,剪不斷理還亂,她以前怎麼沒遇見過?

「那個,凌風大哥,要不我給你講講我們莊主,也就是長公主殿下的事,你就知道為什麼不出手比較合適了。」

虞讓似乎也想到了什麼,眼中一亮,隨即撇撇嘴。

「雪霽姐姐,你都沒和我耐心講講我們家莊主的光輝事迹……」

這三人除了虞讓,其實都不是什麼能鬧得起來的人。只是雪瀾一向逗虞讓逗慣了,不覺有異。但此時凌風偏偏突然摻在其中,讓雪瀾有些無法控制局面。

好在還有一個真正話少到一句話都不怎麼說的血魄。她眯着眼,盯着不遠處那輛被砍碎的馬車,絲毫不為所動地打斷他們三人有些詭異的吵鬧。

「月姑娘認可的人,沒有點武功,那智術定然不一般。放心好了,不會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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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雲亂——亂世桃花逆水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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