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節 妖刀現世（上）

接電話的人叫張引，世紀末叱吒中國足壇的遼小虎們的精神領袖，創造中國足壇神話的領軍者。

現在的張引還是遼寧足球學校的教練，在足球圈裏默默無名，沒人意識到當年跟着張引到處漂流，這會還在等待機會的張玉寧、白廣海、肇俊哲、肖占波等等一大串小球員以及遠在巴西尚未歸隊的李金羽、李鐵未來會在中國足壇掀起怎樣的青春風暴。

最近一線球隊的成績不太好，蓋增臣的隊伍賽季過半，也沒顯現出能夠重回甲A的氣勢。所以本身就是老球迷的張引不是特別爽快。

「哦，小鐵啊，怎麼想給我打電話了？你不是在休假嗎？」

「老爸，我是在休假，今天在遼陽我親戚家，看了他們的一場高中杯賽。我實在忍不住了，就給老爸打個電話。」

「嗯，發現什麼了？」

「老爸，今天是市一高對陣燈塔二高，7:2！你能想像嗎，一場高中校隊比賽，這麼懸殊的比分。」

「哦？實力差距很大嗎？」張引仍舊沒多少興趣。

「要說球隊綜合實力，也就那麼回事，相比瀋陽和大連的高中差遠了，但是，老爸，一高中的進球里，有五個是一個球員進去的，而且還都是在下半場！」李鐵抑制不住興奮的聲音道。

「嗯？」張引終於被弟子的電話勾起了興趣：「下半場？一個人進五個？」

「對呀，這個球員叫馬東，看起來技術比較粗糙，衝擊力也一般，但是在門前的嗅覺太靈敏了，瞅著蔫了吧唧的，冷不丁的就跑出來，乾淨利落。射門完了有時候全場都反應不過來。想不通他是怎麼到位的。就我的經驗也想不明白，明明不是什麼進球的機會，他就能創造出來。這樣的球員可太厲害了。」

「是嗎？」張引琢磨了下：「郝海東？」

李鐵一拍大腿：「對對對，這風格就和郝海東差不多，平時不起眼，抽冷子就來一下狠的。老爸，你有空過來看看不？我看了賽程，三天後他們小組賽還有一場比賽。」

張引本想答應，又猶豫了下：「我去幹什麼呢？」

「哎呀老爸，我好不容易回國一趟，你在單位還忙，我們一起看場球，看個熱鬧唄。」

張引一想，可也是，那就去一趟吧，反正也不遠，大客兩個小時就到位了。

李鐵不知道的是，這場比賽還有一個現在比他名氣還大的人也在偷偷的觀賽，這個人就是足壇名將唐堯東，既是現在遼寧青年隊的主教練，也是瀋陽最知名的海鮮酒樓「海中全」的老闆。唐堯東是八十年代中國男足的主力中場，職業生涯里逢日不敗，尤其是國奧隊打進奧運會決賽圈的關鍵一戰，唐堯東血灑賽場，打進了致勝一球，立下了汗馬功勞。

剛剛退役兩年的唐教練原本是接到了遼陽體育局的邀請作為開幕嘉賓的，但青年隊那邊臨時有事就沒趕上，後來事情取消了又匆忙往這趕，結果只看了一個下半場。

今年36歲，在日本踢過三年球的唐堯東的眼界可比現在還跳脫的李鐵強多了。比賽結束后，唐堯東和遼陽體育局的幹部見面吃了個晚飯就連夜趕回瀋陽，到體委大院直奔師傅的家。他打算邀請最近賦閑的師傅三天後也去遼陽一趟，看看這個比賽。

陪着師傅喝了點小酒，師傅也答應了三天後走一趟，唐堯東才回家。

三天後，一高中所在A組小組賽第二場，一高中對陣三職高，這場比賽的實力相比上一場要更懸殊。三職高的學生一半時間用來學習高中課本，另一半時間學習廚師、汽車修理這些實用技能，多半的精力都在就業上。

但來觀賽的人們，幾乎沒有人關心比賽結果。球迷們只問比賽好不好看，都是自家孩子，誰勝誰負都一樣。而特殊的幾位來賓也不會關心一場高中校隊杯賽的勝負，他們關心的是球員或者別的東西。

上半場結束時，比分是一高中2:1領先三職高。在看台高處陪着師傅端坐的唐堯東臉上有些茫然，師傅無聊的打了個哈欠：「小唐，這也沒啥意思嘛，虧你把我騙來一趟。」

唐堯東趕忙解釋：「師傅，上一場我就看了個下半場，咱們接着看看，應該有變化。」

兩人正說着，旁邊一個人笑着道：「唐教練不夠意思啊，堂堂鐵帥蒞臨遼陽，居然不告訴我。」

唐堯東一扭頭，原來是遼陽體育局副局長兼遼陽體校校長，兩人打過招呼，副局長緊緊握住唐堯東師傅的手，感慨道：「鐵帥，我們倆有五年沒見了吧，來一趟也不跟我打個招呼，跑到這犄個旯偷偷看球。」

「哈哈，我王洪禮知道好歹，人嫌狗厭的，就不給你找麻煩了。」

唐堯東的師傅摘下茶色眼鏡，朗聲大笑。原來竟是足壇名宿、鼎鼎大名的王洪禮，遼足十冠王的元勛。

幾個人談笑了一會，球員進場了。

唐堯東指了指：「師傅，一高中換人了，兩個，一個是上場比賽就踢了半場進了五球的馬東，另外一個就是我和你說的那個小孩。」

王洪禮吧嗒吧嗒嘴，點了一顆煙：「確實挺小的，看着不像高中生。」

旁邊的副局長補充：「對，這個小傢伙叫王艾，今年才十歲，初中小學加一起讀了三年就上了高一。」

王洪禮詫異的瞅了一眼副局，又瞄了一眼場上，眨眨眼什麼也沒說，精神卻百倍的集中了起來。唐堯東面色不動，心中震驚無比。

在煙霧裊裊中，王洪禮黑色的臉蛋上忽然情緒波動，一指球場：「小唐你看！這球到了他的腳下，球隊進攻馬上就有變化。你看，這明顯提速了，毛驢車變成了桑塔納。對方球員還在發矇呢，誒誒，你看這下，停球，轉身，突破！……假的，再突破……還是假的，媽個……誒，這下，真的了，真的了，好，直傳，好，單刀，有了。」

球場上重新開球，王洪禮重新點了顆煙，在喧囂無比的球場上，靠近唐堯東：「小唐，你發現沒，那天你跟我說這一高中校隊有點鬼頭鬼腦的，看不透，你現在看透沒？關鍵就是這孩子，那前鋒也就那樣，頂天踢個甲B的水平。但那孩子才是真厲害。你看他沒進球，但是起到了關鍵的作用，他吧……好了，先接着看。對了，你帶攝像機沒？」

唐堯東詫異的搖搖頭，王洪禮一拍大腿，副局長趕忙插話：「鐵帥，我們這邊有電視台跟著錄的。」

「那你能跟他們說一聲不？重點錄一高中的前場，錄完了給我複製一份，我打算研究研究。」

「鐵帥張嘴了，這點小事還叫事？本來也是無可無不可的，我這就去打聲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