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7章
「達西先生。」
「……」沒有愛稱甚至還被使用敬語的達西先生表示自己非常鬱悶。
「您是什麼時候喜歡上我的？」
女人是一種報仇十年不晚的生物，或者更慘的，得罪了女人，她們會像永遠還不盡的貸款一樣，連本帶利的逐次向你討還。此時達西先生還不知道自己正在辦理這項業務，他聽到卡洛琳直白的問題，微微有些不自然，但她難得主動靠自己這樣近。
早晨九點半的陽光為她柔和的輪廓渡上了一層金邊，卡洛琳抱着他的手臂，有些懶散地歪頭抬眼看他。
提問的聲音類似於戀人間呢喃撒嬌一樣，讓他幾乎捨不得不回答。
「應該是在三月份，你去彭伯里時。」他目光游移了一下，最終還是選擇看着她的眼睛說出來。
達西也不知道自己想從她眼睛裏看到什麼樣的情緒，感動的羞澀的，也許都可以吧！但卡洛琳只是眯了眯眼，像是貓咪在高冷的惡作劇之前。
「居然是那麼早的時候呀？」她音調拖長，聲音越發軟糯了，但達西莫名有些發冷。
可真是差別對待！卡洛琳心裏的小酸水嘟嘟地冒起來。
他喜歡自己這麼久，卻沒有誇過自己，反而對只見過兩面的伊麗莎白小姐頗多讚譽。就連他的表白也很不同！對伊麗莎白就那麼按捺不住，求婚被無情拒絕後還求第二次！三月……如今都七月了，四個多月都不肯認可對自己的喜歡，她有那麼多缺點嗎？竟讓他猶豫這麼久。而且她可不記得他向自己求過婚！
卡洛琳會覺得達西先生對伊麗莎白表白速度快，那完全是因為電影時長影響啊，而且達西先生可沒有喜歡第二個人……但女人發起脾氣來是完全沒有道理可講的，她才不會考慮這麼複雜的實情！
手臂被一推，溫軟的觸覺頓時消失。達西強迫自己忘記這些，暗示着他是嚴肅正經的紳士，以後再不能悶不吭聲地佔女士便宜，哪怕這位女士在心理上已經是屬於他的。
他這邊還有空想一堆亂七八糟的，卡洛琳那兒已經被自己的臆想氣壞了……達西發現她陰著小臉時，一切為時已晚。
「你三月就喜歡我？那你喜歡我的這幾個月，還總對我兇巴巴惡狠狠，一點也不照顧不體貼，等以後蜜戀期過去、感情淡了，你一定會虐待我的！」
心愛姑娘的控訴雖然是甜蜜的負擔，但這樣莫須有的罪名達西卻是不能認的。
「不要胡說！我哪裏不照顧你了？」還有虐待，那究竟是什麼鬼！
卡洛琳羅列的各種空穴來風的罪證讓她腦袋發昏，再看着眼前男人不怒自威的臉，心中無限委屈，眼淚花都快擠出來了。
她的神情頓時讓達西心軟不已，只想着她說什麼都順着好了，男士總要有這樣的氣量和風度，受一點委屈又有什麼關係？
於是卡洛琳帶着哭腔、問他究竟喜歡她什麼地方時，達西認真地想了想后回答道：「我喜歡你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很美。」
「……」簡直沒有更讓人心塞的答案了好么！什麼美麗的眼睛……這種撲面而來替代品的即視感究竟要腫么破？而且他對伊麗莎白的眼睛也沒有這樣挑剔，到自己這裏，就必須是笑着才美。
達西先生自以為認真深情、娓娓道來的情話就得到一個怒目而視，為此他非常不解，最後沒辦法只能去請教理查德——他現在儼然是達西先生的感情顧問了。
理查德聽了前因後果，甚至還細心地問出了在舞會上卡洛琳情緒轉變的前前後後，然後他總結：這是吃醋了！你沒事當着女孩子的面誇別的小姐，這不是作死么？一切溢美之詞都要留給愛人，這是常識啊！
雖然不是非常贊同，但達西先生還是受教了，並在之後幾天一直致力於讚美卡洛琳。可他在這方面實在稱得上是不善言辭的，那些笨拙的討好讓卡洛琳從一開始的憋悶到後來的忍俊不禁，這氣自然生不下去了。
但達西先生無疑是接受了教訓的，知錯就改是他的優良品行之一。
*
在升級為『監護人』的達西先生宣佈她的崴傷痊癒后的第二天，卡洛琳一早就叫人送信去了朗博恩的貝內特家，邀請簡來做客，她一面非常唾棄自己的小私心，一面又堅定不移地沒有寫其他姑娘的名字。
可是原本的晴空萬里陽光普照在十點左右風雲突變，簡到達內瑟菲爾德時，渾身都被雨淋透了，因為她是騎馬來的……
卡洛琳瞬間記起了這一段，只是這一回查爾斯沒有外出，家裏還多出個理查德。卡洛琳親自吩咐讓女僕伺候簡泡了個熱水澡換乾淨衣服，回到客廳后，作為男主人的查爾斯禮貌地問候了一句，在聽到卡洛琳的佈置后，他滿意地對妹妹笑了一下，才道：「雖然朗博恩距這裏不遠，但叫年輕的小姐獨自騎馬前來也太不合適了！」言語中滿是不贊同。
卡洛琳晦澀地看了他一眼，很難相信原劇中的賓利先生在得知心上人生病必須留宿時，居然是開心的……
雖然簡泡了熱水澡，諾亞還為她熬了薑湯，但她依沒逃過舊風寒發燒。於是卡洛琳代筆送了信件回貝內特家后，在下午茶時看到渾身狼狽的伊麗莎白出現在內瑟菲爾德，她也完全不感到驚訝。
劇情在這裏似乎又重新頑強起來了！卡洛琳剛這樣想完，在看到伊麗莎白離開休息室后的達西先生就皺着眉頭道：「貝內特家的小姐似乎都太衝動要強了……」達西可沒有忘記越發孩子氣的卡洛琳對他讚美過伊麗莎白小姐的事耿耿於懷，於是立刻有些嚴苛地發表自己的看法。理查德說，陷入愛情的人都會變得幼稚起來，雖然他不能苟同這個觀點，但也樂意接受這樣甜蜜的變化。
「哦是的！」來到哈福德郡后重新找回默契的好友查爾斯立刻贊同：「雖然能理解她們是姐妹情深，這是難能可貴的，但我相信一定有更好的方式。」
理查德在卡洛琳看向自己時做了個諱莫如深的表情，他會盡量避免說女士的不是。
卡洛琳突然覺得原劇情好辛酸……她試着辯駁了一句：「你們不覺得簡與伊麗莎白小姐都顯得非常獨立么？而且運動后她的眼睛明亮、氣色也更加光彩照人了。」
查爾斯不贊同地搖頭：「我可不會允許你在雨天騎馬或者在泥濘的道路上徒步行走，這是很危險的！而且你沒有看到伊麗莎白小姐裙擺上的泥巴么？還有地毯上的腳印……你們女士應該最介懷這樣的不得體才對。」
卡洛琳頓時沒話可說。
恰好此時路易莎下來了，她身姿窈窕，卻扶著赫斯特先生走出了一副太后的儀態。她有些慵懶地問：「我剛聽說家裏來了客人？」
理查德讓出離她最近的沙發，然後答道：「是貝內特家的伊麗莎白小姐，她應該是來看自己的姐姐。」
路易莎沖他溫婉一笑后坐下，心情很好地說道：「我對這位小姐的印象非常好，她是個難得的美人兒，雖然比不上簡小姐，但是簡小姐那樣的容貌畢竟是可遇不可求的。可是伊麗莎白小姐非常機智幽默，和她聊天讓人心曠神怡，尤其是她的眼睛，你們注意到了么？她的眼睛非常漂亮，閃著聰慧的光芒一樣！真希望我的孩子也能有這樣一雙眼睛。」
她撫了撫依舊平坦的小腹，所以沒有注意到在場四位男士中，除了單身狗理查德先生外，其餘三人都對她這話無動於衷，路易莎完全是對牛彈琴了。
……卡洛琳只能順着她的話說下去：「的確是，貝內特家的幾位姑娘外貌上可以說是各有千秋。」
路易莎明顯受到鼓舞一般點頭：「對吧？貝內特夫人年輕時一定非常美貌，我真希望我的女兒以後都能像她們一樣漂亮！」
這句話真是不同反響，作為未來舅舅的查爾斯第一個抗議：「路易莎，我真希望你能慎重考慮……我認為女孩的容貌只是一個方面而已，更被人看重的還是性格家世教養才華。如貝內特家幾位小姐的條件，哪怕是最漂亮的大小姐，想必都無法覓得非常好的夫婿。」
卡洛琳用看外星人一樣的眼光看向自家哥哥，這居然是他能說出來的話！對美貌卻貧窮的鄉紳家小姐一見鍾情的戲碼只是她夢裏出現的情節吧……
達西先生也點頭贊同。
「還必須提到的是，貝內特夫人與她的兩位小女兒擁有讓所有體面的紳士望而卻步的能力，這對貝內特小姐有些不公平，但也無可奈何。」不曾愛慕她的女兒，查爾斯對貝內特夫人的感官就正常了許多。
「而且據我所知，貝內特小姐的舅舅是倫敦的一個小商人，姨夫在梅麗頓做律師，所以最適合她們的還是階層相似的男士，這樣她們才不會因為婚後生活變化過大而難以適應。」達西先生補充道。
「你們怎麼這麼苛刻呢，紳士們？」孕中固執倔強的路易莎皺起眉頭：「哪怕她們還有無數個做商人做律師的叔叔舅舅又有什麼關係？這也不能改變簡與伊麗莎白小姐討人喜歡的事實！」
赫斯特先生替她順了順後背，然後有些責備地看了眼查爾斯與達西先生，兩位紳士立刻蔫了。卡洛琳忙軟語哄了姐姐幾句，好不容易把她哄到了雨後空氣清新的花園裏。
赫斯特先生陪着自家太太與寶寶，卡洛琳就識趣的返回，在路上她回憶起之前的對話，突然覺得簡這一通雨淋的真冤啊！可是查爾斯這回應該不會是貝內特夫人努力製造機會、希望女兒緊抓不放的對象啊。
回到休息室一問，理查德默默地看了她一眼，弱弱道：「我真的只多請她跳了一支舞而已！」
罪魁禍首先生的確不會做出讓人誤會的事，理查德可比原劇里的查爾斯、達西先生現實多了，所以簡病的太不值得了！
好吧，劇情什麼的，她覺得真的可以放下了……
喜歡的時候就連姑娘裙子底下的六寸泥巴都是藝術、熱情到聒噪的貝內特夫人都可以殷勤相待，而不喜歡了，這些就成了太過要強不不體面的證明。男人果然是善變冷酷的生物！
卡洛琳非常隱晦地瞪了達西先生一眼，達西先生表示眉目傳情什麼的不太好，他可是正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