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9章
夏季的倫敦社交季長達四個多月，且活動豐富，除了各式各樣的宴會，還有賽馬、賽艇、馬球賽、拍賣會等等，卡洛琳這才明白了路易莎所說的，她新訂製的幾打服飾也不過勉強能應付一段時間而已。
每次從高級時裝店或者劇院等社交場所回來，卡洛琳都覺得在倫敦做女人的服裝生意，幾個月絕對就能賺個盆滿缽滿了。她腦袋裏難免閃過曾經看過的西方年代劇，荷里活精美的復古衣裙讓她手癢地畫了幾幅興沖沖地拿給路易莎看。
「其實設計服裝完全可以賺不少錢啊！」她自我陶醉。
路易莎正在替她挑選明天去伯克郡和之後幾天看賽馬的行頭，聞言頗匆忙地瞟了一眼卡洛琳花費大半天時間精心繪製還上了顏色的『設計稿』，然後安慰般道：「雖然可以賺些零花錢，親愛的凱莉，但我覺得我們還是不要和那些可憐的服裝商人爭利了，何況查爾斯該多難過呢？他可是從七歲的時候就發誓要把你寵成公主……不過我是樂見其成你能自娛自樂的，這些小愛好真是可愛，有了它們我就可以心無旁騖地替你張羅明天後天一直到下周的行頭了——不得不說，我們收到的邀請還真不少。」
「……」卡洛琳無語地看了一眼完全糊弄孩子一樣的路易莎，表示她結婚後越發有當媽的潛質了。而且路易莎完全不欣賞她『超前』的審美，總是會安慰她：「說不定再過個幾十年，你畫的這些服裝就能重新流行起來了！」
哦是的，路易莎，時尚這種東西的確是個會無限循環的圈……
於是第三天卡洛琳只能繼續穿着時下流行的古典簡約高腰長裙，這樣的材質顏色都讓人在漸漸炎熱起來的夏天看起來格外清新，只是比起兒時記憶里繁複的裙擺、精細華麗的刺繡面料……果然生不逢時啊！她牙牙學語時期洛可可就漸漸不流行了……
但一到了馬場，卡洛琳就明白這種服裝的好處了。
伯克郡與倫敦簡直像是兩個世界，空氣清新陽光燦爛，偶爾一陣小風拂過，女士身上輕薄的衣裙就勾勒出曼妙的體態……卡洛琳很慶幸她訂製服裝時總習慣性的用垂墜感強沉甸甸的料子，腰線也沒有高到胸下，裙擺褶皺多更寬大一些，才能免於這樣的尷尬。
賓利先生顯然也覺得卡洛琳在服裝上的小心思很好，發現在遠處向他們揮手的辛西婭，他面色難看地抱怨了一句：「風太大了！」
達西先生明顯心情不錯。
他看了眼卡洛琳鎖骨間的鑽石項墜和略顯保守的衣領，輕快道：「我倒覺得這樣的風速非常舒適宜人。」
卡洛琳堅持與哥哥站在同一陣線上，看到達西先生紳士地伸出手來，她目不斜視地走向查爾斯，親昵地挽住了他。
「達西先生，正好，韋恩與我有話要同你說。」路易莎含笑走上前去，彌補了卡洛琳之前的任性無理。
英國人熱愛運動，每年不同月份，各地都會舉辦的賽馬比賽，又以皇室主辦的賽馬會最令人趨之若鶩，但門檻也相對較高，通常你在鄉下沒有一處拿得出手的地產莊園，都不好意思來參加這樣的社交聚會。
雖然賓利家在北邊有祖產，但在南部或中部買下一處地產已經被查爾斯提上了日程。
今日他們是受休斯頓公爵夫人相邀，看台的位置非常優越，但卡洛琳和哥哥姐姐都知道，公爵夫人會邀請他們是看在佛格森夫人的面子上。佛格森夫人孀居，只有一個剛成年繼承家業的兒子，此次是受公爵夫人邀請來倫敦小住的。
幾人特意去面見了兩位夫人，然後才在預留的座位上落座。
今日難得斯科特先生沒有緊跟在辛西婭身邊，卡斯林兄妹也沒有到，辛西婭狀似氣鼓鼓地看着理查德先生將自己的位置讓給了查爾斯，可是臉卻紅的比花還嬌艷。
卡洛琳好笑地拿胳膊肘捅了捅自家兄長的腰，查爾斯沖她露出一絲無奈的苦笑，可惜眼睛裏的樂在其中還是泄露了他的好心情。
「看來我今日又被辛西婭嫌棄了，不知道這位美麗的小姐可不可以賞一個座位給我，不勝感激！」理查德摘下帽子彎身三十度鞠了一躬。
卡洛琳已經和他非常熟悉了，他身上有類似現代人的活潑與幽默感，讓她感覺非常輕鬆，可是他也太愛玩笑了，卡洛琳剛想點頭，他就故意說道：「哦別這麼快答應，小姐，不然我會被人嫉恨的！你至少……嗯至少要想三秒！」
她下意識地想看達西先生，可很快忍住了，又佯裝生氣地惡狠狠低聲道：「你要是三秒鐘內沒有坐下，理查，我就決定獨自享受兩張椅子。」
理查德果然立刻坐了下來，他頗委屈地瞄了卡洛琳一下：「這麼凶可不好。」滑稽的樣子和查爾斯簡直像是親兄弟……卡洛琳立刻就噗嗤笑出聲，然後飛快拿手帕掩住嘴，別開頭聳肩。
「沒想到理查德先生和卡洛琳感情能這麼好。您不知道，達西先生，卡洛琳小時候很老成，脾氣在小孩子裏顯得非常古怪，所以她一向很難交到朋友。」路易莎笑盈盈地透過眼前紳士略略僵硬的肩膀看向那邊的兩個年輕人，又補刀般加了一句：「可能還是理查德先生的年紀很合適，比卡洛琳大又沒有大太多，所以才能與她有很多共同話題吧？」
「所以卡洛琳小姐也未必多麼老成……」達西有些生硬地介面道，然後他沒有繼續話題，而是繞到了他們之前談論的事：「查爾斯也曾和我說過想在南部鄉下買一處地產，但好地方可遇不可求，這件事急不來，而且他這幾個月……似乎也不來催促我了。」
達西看到路易莎小姐眼中瞭然的笑意，好像他的心思在她眼中已經無所遁形，不由開始反省，自己覺得這樣聰明機敏的女性更為人稱道的想法究竟有沒有問題……
「既然您開口了，路易莎小姐，我會盡量在兩個月內尋找到合適的地方，畢竟您的身體要緊，倫敦也確實不適合新生兒出世。」達西放輕了聲音：「不過您確定不把這件事告訴查爾斯和卡洛琳小姐么？畢竟這實在是一件讓一家人都會高興的事。」
路易莎安撫地拍了拍丈夫的手，才回道：「您是不知道，卡洛琳那個孩子有多喜歡大驚小怪，查爾斯和我哪怕傷風感冒一下都會被她摁在家裏直到完全康復，如果知道我懷孕了，她一定連家都不回，每天都守在我房裏。她總覺得女性非常脆弱，我可受不了那樣！」
聽到這兒，達西目光柔和了些，似乎想像不到看起來孩子一樣的卡洛琳，是怎麼像大家長那樣強勢地逼迫哥哥姐姐養病的。真是令人羨慕……
「何況社交季還有兩個月，她一定會藉此推脫——真不知道她為什麼把社交想的那麼多餘，她難道不想在倫敦成千上萬的男士中挑個最好的么？」
聽到這句，達西先生的臉又黑了。成千上萬個……突然有點腦充血怎麼辦！
路易莎有些頑皮地彎了彎嘴角，然後又很快恢復成端莊持重的淑女模樣，注意到這一幕的赫斯特先生無奈寵溺地搖了搖頭，繼續安安靜靜地坐在妻子身邊，扶着她的腰背，讓她靠的更舒服些。
「嘿，菲茲威廉，你快來看看我們選幾號？」
在賽馬時賭馬消遣一下，一來可以提高參與感，二來么男士們總是想要證明自己眼力更勝一籌的。
查爾斯卻是非常謙虛地先叫了好友，然後才對辛西婭道：「在與馬有關的方面我一向不擅長，我們家最懂馬的人恐怕是卡洛琳。當然還有達西，他的眼光也是一流的！」
卡洛琳無意識翻著馬票的手頓了頓。
路易莎有些無語地瞪了一眼笑的天真無邪的兄長，他難道當卡洛琳還是小孩子不成，能被他這麼兩句話就激得要和達西先生一較高下，然後達西先生輸了贏了都會很難看。
可真是幼稚啊……也就是仗着達西先生不和他計較……
卡洛琳果然顯得興緻缺缺，她習慣的有些排斥賭這件事，不論它在當下社會是一項多麼平常又收人吹捧的遊戲。
「查爾斯這麼一說，我還真的不能相信。卡洛琳，我們要不要上前面看看？錢不重要，就投……十英鎊好了，看看最後誰選的馬名次高！」
理查德卻興緻勃勃，卡洛琳看着他閃著光的眼睛，好像引著人在他腦袋上摸一把似的……她一向對這樣的目光沒有抵抗力啊摔！
無奈地站起身，與周圍的人說了一聲，然後挽著躍躍欲試的理查德往看台邊走，晚了一步的達西先生看着她的背影，雙拳微握。
「達西先生，您不用繼續陪着我們，如果想去賭馬還是近一些看的仔細。」
路易莎的聰慧有時候也能給人很大幫助，達西臉色一緩，對着幫自己鋪好台階的路易莎點了點頭，他站起身大步走向卡洛琳的方向。
「路易莎！」一旁的查爾斯恨不得吹鬍子瞪眼。
「查爾斯，達西先生可是你最好的朋友，證明你們友情的時刻到了！」路易莎輕描淡寫地揶揄道。
「是啊，賓利先生。雖然我覺得理查德也不錯，還有之前的fgh先生們，但還是達西先生顯得更真誠。」辛西婭認真掰着手指頭數人名，一點也不顧聽到那麼多男人名字、碎盡了一顆爹心的查爾斯。
三個他最沒轍的女人里已經有兩個都倒戈向達西了，查爾斯哀怨的看向卡洛琳的方向，就剩他家寶貝妹妹了……可別急着做決定啊，無論是達西還是理查德abc們，明年挑選考察到後年再考慮婚事也不晚……
卡洛琳已經與理查德走到了看台前，與他們有相同愛好的人明顯非常多，卡洛琳最近已經認識了不少人，他們一路免不了寒暄。終於走到人少處，理查德帶了些調侃說道：「我想一定有很多男士都在羨慕我。」
卡洛琳已經習慣了他似真似假的玩笑話，她很快歪頭頂回去：「我覺得那是因為他們的女伴總是更多的把視線落在你身上，理查。」
理查德聳聳肩：「那一定是沾了我名字的光……rich~」
卡洛琳為他的自嘲笑起來，平時微翹的眼尾在妝扮后，顧盼神飛間就帶了些貓一樣的慵懶。
達西從來沒有想過，原本帶着他並不贊同的懶散、貪戀享受、不知努力秉性的卡洛琳，也能在社交中如此遊刃有餘，一路上的人都很喜歡她，非常意外的，便是原本該同性相輕的女士們，都對她帶着微妙的善意。
沒有人不喜歡長相甜美的姑娘，尤其她看起來小巧而溫順，就連她的美麗都是溫和無爭的，保守到讓人感受不到一絲侵略感。
而達西也不得不承認，她與理查德站在一起時顯得那麼登對，高挑陽光的年輕男人和秀氣溫存的小淑女，似乎他總能讓她笑起來，而自己……總是讓她害怕。
達西有些不願意想下去。
「達西先生？」理查德從來都是個非常敏銳的人，更何況那人的視線如此專註，還多了許多別的東西，難以忽視的。
他不動聲色地看了卡洛琳一眼，發現她別頭看向閘口的動作有些僵硬，耳垂也帶了些異樣的紅色，就知道這個姑娘完全不是她表現的那樣遲鈍。然後他才開口叫了達西。
「您快來看看吧，一會兒我們一人寫一張馬票，看看誰能拔得頭籌！」他頗有些意氣風發地說道，在相馬這方面，他自認倫敦沒有人能比得上自己，他可是在全世界最好的牧場里長大的。
只是可惜了辛西婭小時候是個個性極內向的女孩，不然也未必不是第二個卡洛琳。
三人都非常慎重，雖然不為高額的獎金，所以也不會帶着賭一把的心思輕易選擇，他們看了兩場比賽，兩場理查德都在開跑后十分之一的路程時就說出了他的選擇，然後他選擇的馬匹果然都是第一個跑過終點的。
他們身邊的一位男士不由有些激動地搭訕道：「雖然非常唐突，但我還是要說，如果能聽到您的高見后再上交馬票，那麼我今天可就不虛此行了！」
理查德謙虛道：「所以這只是我的雕蟲小技，先生，賭馬的規則還是更加嚴謹的。」
卡洛琳此時已經取下瞭望遠鏡，他們距離閘口不遠，看的十分清楚，她很快就填好了一張馬票。
「先生們，我們還繼續等么？」她原本軟糯的聲音都因為帶着不同以往的自信而顯得清亮起來。
「悉聽尊便，小姐。」達西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後也低頭填上了自己的。
第三場比賽很快開始，跑過第一個彎道時，理查德就微微一笑，自得道：「恐怕這局我要贏了！」
果然，他一直笑到了最後，連帶着身邊那位聽從了他建議的先生也高興地拍了一下手掌。卡洛琳有些遺憾，這時她聽到有人問：「你選的號碼是第幾名？」
「第二名……這真是可惜。」她顯得懨懨的提不起精神。
「這真是緣分，我選的號碼也奪得了第二名。」那個聲音就帶了絲笑意。
卡洛琳一個激靈，有些慢半拍地轉頭看了達西先生一眼，然後她帶了些刺般揚頭問：「哦是么？達西先生，您確定您和我選的不是同一個號碼？」
她的重音意味太明顯，達西卻無辜地眨了一下眼。
「我絕對是自己做的決定。」他抬起一隻手：「需要我像上帝發誓么？這確實是緣分，卡洛琳。」
他瞳孔顏色很深，做這樣的表情就帶了些孩子似的認真，可他聲音又那樣低沉內斂，還低回婉轉般叫她的名字……
卡洛琳只覺得臉上發燒……這個人，究竟是什麼時候表情這麼豐富了！
當然當然，刷你刷夠了經驗一升級，總是要有新技能的，請期待滿級版男神吧小妖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