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葉淺草,你的信,北京來的!」班長手裏拿着一大堆信走進來。

「謝謝!……北京!一定是硯台!」葉淺草興奮的跑過去接過信,沉甸甸的,看來寫了不少啊!回到座位上,他掏出掛在腰上那把小型瑞士軍刀小心翼翼的劃開信封,取出厚厚的一打信紙。

「誰來的啊?」任佩霖把腦袋伸過去探察情報。

「硯台。……哎呀!不許看!」葉淺草把信舉高轉向另一邊。恩,不錯,不錯!硯台在北京混的還真不錯!他就說嘛,只有金牡蠣那種鐵石心腸的人才會對硯台這樣的「美人」無動於衷!

「硯台是誰?你女朋友嗎?」任佩霖仍不死心的想多挖出一點情報來。

「不是!是我高中時最好的哥們兒、死黨、生死知交啦!」葉淺草被他煩得沒辦法,嚷嚷道。誰會管自己的女朋友叫硯台啊?要是女生的話,被叫這種名字一定會當場賞他一座五指山!誒……看到哪兒了?哦,在這裏……蘇礪……媽的!金牡蠣這混蛋一點也不幹脆!沫沫唧唧的,分明是佔着茅坑不拉屎!每次都說一大堆理由和大道理,又不直接說到底要還是不要,真是欠扁!不過硯台到還挺有信心的,相信自己已經攻下了冰山的一角,但願這座萬年冰山會有融化的一天。不然他就把他綁到赤道上去,烤也烤化了他!

「死黨啊!剛才看你那麼寶貝還不讓別人看,還以為他是你什麼人呢!沒勁!」任佩霖嘆了口氣。葉淺草身材瘦長,長相俊俏,漫畫里日本新宿少年似的前衛裝束,活潑的個性加上幾分「壞男孩」的痞味,使他在開學之初頗得女生們的青睞。但是現在,班裏幾個不起眼的男生都交上了女朋友,他卻還是孤家寡人一個,他還曾經碰巧看到過兩回他拒絕女生的交往要求。他們學校由於是文科學校,在附近是以美女多而出名的,難道他的眼光真的高到一個都看不上?所以大家都猜測他在校外已經有了女朋友。剛才看到他那麼興奮又神秘兮兮的,還以為「武林第一美女」終於現身了呢!

「任佩霖!你快點!磨蹭什麼呢?」一個身材嬌小,嗓門卻很大的女孩在門外喊。

「來了!小葉,拜拜~~我約會去了~~」任佩霖抓起書包,向葉淺草拋了一個飛吻。

「啊!細菌!我擋!」葉淺草作勢舉起書包擋在面前。

「什麼呀?本帥哥『一吻千金』,你還不領情?」任佩霖誇張的大呼小叫。

「行了!任大俠,快去吧!要不一會兒小阿紫又要發飆了!」葉淺草站起來跟他一塊往外走。任佩霖的女朋友陳夏紫,就像一株帶刺的紫玫瑰,長相艷麗,脾氣火暴,在年級里相當出名,被中男生譽為「小阿紫」,開學后不久,小阿紫就像陽光帥哥任佩霖大膽告白,於是他們光榮的成為本屆新生中第一對「金童玉女」。

「葉淺草,你說誰發飆?」小阿紫挽住任佩霖的胳膊沖葉淺草「嫵媚」的一笑。

「沒有,沒有,女俠饒命!拜拜了,兩位!」葉淺草一副害怕的樣子朝小阿紫作了個揖,飛快的跑出去。

「好漂亮!他跑起來很輕快敏捷,像只豹。」小阿紫讚歎的說。

「是很漂亮……那我呢?」任佩霖問。

「你?你那麼壯,獅子還差不多!」小阿紫斜着眼睛打量他。

「可是獅子比較強吧?」任佩霖不顧還走在校園裏,在小阿紫臉上「啵」了一下。

「那當然,體形差那麼多,聽說獅子會趁豹子沒長大時咬死它們……喂,你不是想咬死葉淺草吧?」

「嘿!你還真當我是獅子啊?」

「開個玩笑嘛!……誒,你看,是葉淺草,還有一個大帥哥耶!~~~」小阿紫突然停下腳步,拉拉任佩霖的衣袖。

「哪兒呢?」任佩霖問。

「哎呀,虧你還長這麼高,那邊,馬路對面車站那兒等車的那兩個!」

「啊,看到了!那個男的是誰?」任佩霖伸長脖子往那邊看。

「他親戚吧?好高好帥哦~~~~你看他的身材比例好棒!迷死人了!~~~」小阿紫站到旁邊的花壇邊上張望。

「哼!我不高不帥身材不好嗎?」任佩霖不服氣的說。

「人家那種成熟的魅力是你這種毛頭小子學得來的嗎?」小阿紫瞥他一眼,雖然個子夠高,身材夠好,可是剛入大學的他身上還帶着高中生的稚氣。

「喂喂喂!你的男朋友可是我,你眼裏還容得下別的男人?」任佩霖插著腰說。

「你什麼時候變得醋勁這麼大的?又不是我認識那個帥哥!再說,你的眼裏就真的只有我嗎?」小阿紫這句話與其說是問句,到更多的含有肯定的成分。

「你怎麼不早說?」葉淺草瞪着陰秋煜問。

「早說個屁!我自己都忘了,還能告訴你?」陰秋煜一身牛仔褲黑T桖,引來無數女孩子「驚艷」的目光。

葉淺草眼睛一掃,狠狠的瞪向離他們最近的一個美女,美女嚇得連忙別過頭去。靠!大熱天的穿黑色,耍什麼帥啊?剛才一出樓門就看見大叔靠在樹底下抽煙順便向來來往往的女生「放電」……

「你他XX的不知道學校里禁止吸煙嗎?」葉淺草一把無明火立刻燒起來。

「你他XX的什麼時候知道學校里還有校規這種東西的?跟我回家。」陰秋煜面無表情的頂回去。

「幹嘛呀?今天才禮拜三,回什麼家?還是你欲求不滿?」葉淺草奇怪的問。

「死小鬼!」陰秋煜賞了他的腦袋一記爆栗。「今天我生日,我爸我媽非讓我找你去我家吃飯。」陰秋煜耙了耙落在額前的頭髮,有點太長了,都垂在肩上了,可是一直懶得去理。

「你生日?你……我可是頭一次聽你說,可別怪我沒送你禮!」葉淺草皺起眉。

「誰讓你送那種東西給我了?要不是阿夏打電話說他們都準備好了,我自己都想不起來!」

然後兩人一起到車站等車,等了半天終於等來了一輛空調車。

到了陰秋煜家,陰家二老和陰夏笙夫婦正忙進忙出的準備「壽宴」。陰秋煜要進去幫忙,被眾人轟了出來,壽星最大,不用幹活!而葉淺草的「任務」就是陪壽星聊天。兩個人只好坐在客廳看電視,因為他們根本不知道怎麼和對方「聊天」。

不一會兒,桌子上就擺滿了水果色拉,紅油肚絲,涼拌海蟄皮,芥末鴨掌,翡翠蝦仁,紅燒雞翅,素炒西蘭花和豌豆苗,色香味俱全的的飯菜冒出白色的蒸汽,和周圍準備碗筷的身影形成一種暖暖的家庭氛圍……

「大家入席吧!」羅瑩將最後一道金針排骨湯端上桌,OK,大功告成!

陰母每個人面前都擺了一個晶瑩剔透的水晶玻璃杯,陰父在裏面到滿了玫瑰色的葡萄美酒。

「阿秋啊,爸爸媽媽祝你生日快樂!」陰父陰母舉起酒杯。

「謝謝你們,爸爸媽媽。」陰秋煜站起來,一飲而盡。這是每年他生日宴開始時都要做的第一件事。感謝母親帶他來到人間,感謝父親養育他長大成人,感謝他們對他的愛。

「老哥,生日快樂!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陰夏笙還是一臉皮樣。

「阿秋,不對,我也應該叫你老哥。老哥,祝你幸福哦!~~~」羅瑩別有深意的說。

「謝謝,阿夏,小瑩。」第二杯酒下肚,感謝弟弟和羅瑩使他快樂的度過童年,感謝他們給他的親情與友情。

雖然這些話他從沒講出口,但一家人心有靈犀的默契使一切都盡在不言中,全家處在一片溫馨的氣氛中。

葉淺草覺得渾身不對勁,他感覺自己像是多出來的一個。雖然大家都待他很熱情,尤其是陰父陰母顯然已經把兒子「託付」給他了,他仍明顯的感覺自己是個外人。他算什麼?他只是個表面氣焰囂張,實際上孤獨又無奈的活在這個世界上沒人要的小鬼。他忽然有一種感覺,有一天所有的人都會離他而去,誰又能陪他一輩子呢?

「草草,別一個人光顧吃啊,你也說兩句呀!」正當葉淺草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時,羅瑩和陰夏笙在一旁起鬨道。這對活寶平常總是惡言相向,現在會有什麼樣的有趣反應呢?

「我?我……」葉淺草慢吞吞的站起來,就像上課時被老師叫到又答不出問題。他尷尬的抓抓腦袋,說什麼好呢?

「恩,這個……HA……HAPPYBIRTHDAY!」還是用英語說感覺好一點。葉淺草不敢看陰秋煜的表情,感覺臉上燙燙的。混蛋,這有什麼好臉紅的!一個大男人紅著臉丟死人了!他暗罵自己。

「謝謝。」陰秋煜喝下第三杯酒。第一次接受家人以外的人的祝福,第一次和他們以外的人一起慶生,第一次聽這個小鬼說出這種話……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縈繞在心頭……

晚上拗不過父母的挽留,陰秋煜和葉淺草決定留宿,住在陰秋煜搬出家以前的房間。兩人擠在一張床上,各懷心事。

陰秋煜睜着眼睛望着天花板。以前從沒和任何人維持過3個月以上的關係,因為不願惹來麻煩。和這個小鬼打打罵罵竟然一下就過了一年,而且除了上次去香港,他就再也沒和他以外的人發生過關係,他身上何時有了「節操」這種東西?他的改變又是為了誰?他真的動了情嗎?可是如果他沒記錯,他們連確定對方「名分」的話都沒有過一句……說了又如何呢?他能給他什麼保證呢?他做得到嗎?

葉淺草硬逼着自己閉上眼睛裝睡。不知不覺,認識他已經一年多了,明明已經從裏到外熟透了,卻還像個陌生人一般,一點也不了解對方,連對方的生日也不知道。互相的稱呼也是「你,你」的,這都已經算客氣了,動不動「大叔」「小鬼」就會搬上枱面,除了吵架和非說不可的時候就是相對無言,即使在一個房間里也是各干各的,所以剛才連聊個天都不知道聊什麼……他們到底算什麼關係?兩人從沒想過這個問題,因為一開始誰也沒有報著認真的態度,他們甚至連「喜歡」兩個字都沒說過,「討厭」「混蛋」到是經常聽到……說穿了,他們根本就是rou體關係,這種關係是不可能長久的,總有一天他們要分手,他要離開,而他還是孤單一人……

默默的,葉淺草轉過身抱住陰秋煜的腰,把臉埋在他胸前,感覺到他有力的心跳。陰秋煜伸手環住他溫暖的軀體,鼻端是沙宣洗髮水混合著他的體味的特有香氣。驀的,他們同時抱緊對方,不是性衝動,只是一種感覺,對現在及對未來都沒有確定感,能做的只有拋下這些煩惱,感覺對方的溫度,感覺身體的束縛,由此填滿自己空蕩蕩的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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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是心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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