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蘇家的晚餐時間，向來也是家人聊夭的時間，不過這晚爺桌上的氣氛卻顯得有些僵。

蘇燦燦，一如往常埋頭苦吃，蘇小小倒是發覺父母兩人不時互遞眼神，神情有點嚴肅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爸媽，你們怎麼了？」她總覺得父母的表情怪怪的。

蘇母推了推丈夫，蘇父嘴角撇了撇，意思是不想說，最後只好由蘇母上陣。

「呃。。。。小小啊，你最近過得好嗎？」

「這不錯啊。」

「那。。。。」蘇母又瞧了丈夫一眼后，只得硬著頭皮說：「小小，對面巷子的陳太太說看見你經常到某間整型診所，你是不是、是不是想隆胸啊？」

「噗！」蘇燦燦很不文雅地把滿嘴的湯給噴了出來。

「燦燦，你在做什麼，真不衛生！」蘇母連忙訓了她。

「姐，你真的想去隆胸啊？」蘇燦燦才不管母親，一張臉充滿驚訝地望着蘇小小，大姐的心理病不是好了嗎？

遇到這種尷尬的話題，蘇父生性保守，連忙假裝沒聽見地吃飯。

「我哪有！」拔高的音量表示她的「清白」。

「那你為什麼出入整型診所？」蘇母憂心地問。

陳太太跟她說一連好幾夭都看見自家小小出入診所，她當然很不放心，畢竟要在身上裝一個外來的東西，危險性是有的，她當然會擔心女兒的身體，而且女兒己經很久不再計較身材的問題，現在居然一聲不響就跑去整型診所，她終於忍耐不住想要把事清弄清楚。

「姐，你真的還很計較大小嗎？」蘇燦燦說話向來語不驚人死不休。「你長這麼漂亮、各門功課又是一等一的，如果還有人嫌棄你，那種男人不要也罷啦！」說到最後，她義質填膺。

原木沉默的蘇父也加入遊說團，語重心長地說：「女兒啊，一個男人如果真心愛你，是什麼都不會計較的，聽爸的話，隆。。。整型對身體不好，還是別去了吧，你看你媽也沒有啊，我還不是很愛你媽。」

蘇父馬上被賞了一記白眼。

「是啊，那種男人根本不值得愛！」蘇燦燦連忙點頭附和。

「你們都搞惜了，我沒打算整型啦。」

三人互看一眼，異口同聲：「那你去整型診所做什麼？」

「呃。。。我喜歡上裏面的醫生啦。」蘇小小頓了頓，決定實話實說。

怎料這答案跌破他們三人的眼鏡，因為他們怎麼都沒料想到。

蘇父首先回過神。「呃，既然是這樣，那就、就沒關係，改天把對方帶回家看看吧。」大女兒第一次談戀愛，當然要慎重共事先看看對方如何了。

蘇燦燦眼睛剎時睜大，一臉期待。「大姐，那這樣美白能不能算便宜點呢？」有個整型醫生姐夫，似乎也不賴。

「剛剛是誰還勸我別去整型的？」她隨即拆妹妹的台。

「唉喲，整型跟美白又不一樣。」蘇燦燦嘟了嘟嘴。

「你很健康，不準美白。」

「吶。。。小小啊，去除魚尾紋有沒有打折呢？」蘇母很不好意思地問，眼角可見好幾條深刻的笑痕。

腳步聲一路由玄關緩緩朝着卧室前進，蘇小小帶着笑容盯着還趴睡在床上的阮威廷。

阮醫生昨天給了她鑰匙，要她以後自由出入這個家，教她好感動，她想應該是阮醫生察覺自己的不安，所以才會這麼做。

他的卧室面東，早晨的陽光灑滿整個房間，但就是不見男主人願意醒來。

交往以後，蘇小小逐漸發現他的每個小習慣，他喜歡吃三明治、喜歡起司；不喜歡波菜、芹菜；貪睡，所以診所開門的時間會這麼晚；看書的時候會很專心，就算旁邊有打雷下雨，他也不令注意到；喜歡聽簫邦的鋼琴，房間擺着滿滿的古典音樂，他說這類型的音樂能幫他穩定心神。

最近她又發現阮醫生一項習慣——就是他喜歡摟着自己。

他們昨天窩在客廳看DvD，從影片放入后，他就摟着她，一直看到結束，時而用手指卷着她的長發、時而握着她的手揉捏，像是在確定她是在他身邊似的。

難不成阮醫生還怕自己會離開嗎？她愛他都來不及，哪會捨得離開呢。

蘇小小思緒出了神，阮威廷突然一個大動作，翻身把她壓在床上。

她嚇得大叫一聲。「醫生，你嚇死我了！」

「想什麼想出神了？」他的身體緊緊貼在蘇小小身上，連一點空隙也設。

「沒什麼啦。」

「你搽了香水？」

「對啊，香水的名字叫做「清秀」，好不好聞？」

她不懂香水，前天下課請同學帶她到香水專賣店逛到店家打洋，才終於桃到一個自己很喜歡的味道。

她承認這麼做是有點想跟楊晴萱的「倨傲美人」一較高下，她希望她的「清秀」總有一天能夠取代「據做美人」的地位。

「不錯，很適合你。」他親昵地在她頰上印了一吻，「我肚子餓了，有早餐嗎？」

「當然有，快點起來了。」她推着他，不想讓他繼續賴床。

「親我一下，我就起床。」他故意把全身的重量壓在她身上，存心跟她玩。

蘇小小輕輕地吻了他一下，臉蛋己經酡紅。

兩人用過早餐，時間也差不多中午，想不出可以去哪裏，阮威廷便帶着她到書店，一個鑽研醫科的書，一個則是晃到食譜區。

本來就有一手好廚藝的蘇小小，為了滿足愛吃三明治的阮威廷，在成堆中西式書籍中，挑到一本專門做三明治的食譜，翻翻內容覺得還不惜，便拿到拒台結帳，等她付完錢聽見有人喊她的名字。

猛然回頭，看見應該是不會有交集的——葉柏宇。

蘇小小一眼就認出葉柏宇，畢竟當初曾經欣賞過，現在的他，樣貌更為出色，戴着墨鏡的他，那酷勁不禁令她怦然心動。

呵呵，每個人都喜歡欣賞美好的事物，對吧？

只是。。。。他怎麼會認出自己？

兩年前他們沒有太多交集，以葉柏宇的性格怎麼會記住自己的長相？她還以為他們應該會成為沒有交集的平行線才對，畢竟自己又不是他喜歡的類型。

葉柏宇摘下墨鏡，主動走近蘇小小，嘴上的笑有些輕佻。

「不認識我了嗎？」

附近的女客人看見他走向蘇小小，紛紛露出惋惜的眼神。

「嗯。。。。葉柏宇？」

迷人的微笑立刻大方綻放。「慶幸你還記得。」

蘇小小內心湧出諸多的疑問，實在不相信葉柏宇會記得自己。「葉柏宇，你怎麼還會記得我？」她除了困惑還是困惑。

「你長得這麼美，我怎麼可能不記得？好久不見了。」

「是啊。」

「最近過得好嗎？」葉柏宇開始跟蘇小小閑話家常起來。

「還不錯。你呢？」見到自己曾經喜歡的人會有什麼樣的心清呢？蘇小小一點尷尬也沒，也不會反感，反而還帶了一絲絲的期待——期待知道葉柏宇的目的究竟為何？

「馬馬虎虎，有空嗎？我請你喝咖啡。」

「不太方便，我跟朋友一起來的。」如果沒記惜的話，傳言葉柏宇對搶別人的女朋友一直有很大的興趣，這當然也不是自信，可還是小心為上，畢竟她的感清才剛起跑，他又表現如此熱絡，實在不想出半點差惜。

「這樣啊，那改天再敘舊好了，方便留你的手機號碼給我嗎？」丫

「可以。」蘇小小在便條紙上寫下自己的手機號碼，隱約覺得葉柏宇似乎很想和她聯絡，真是愈來愈好奇了。

她一點也不覺得葉柏宇是對她這個人有興趣，反倒像是有事要請她幫忙似的，總之，她今天的時間是留給阮醫生，其他人一律改天再說。

蘇小小跟葉柏宇說再見后，剛回頭就看見阮威廷站在身後，她笑着走過去。

「剛才那個男人是誰？」

如果說是認識的人，又要解釋一堆，更何況還曾經是自己喜歡的人，蘇小小就更不想說了。

「一個問路的陌生人，我的書買好了，你呢？」

「沒看到喜歡的。」阮威廷收回對那個男人注視的日光，接過蘇小小手上的書，握住她的手。

「那我們去吃飯吧，我好餓喔。」她撒嬌地說。

「想吃什麼？」

「都好，對了，我媽要我問你，她如果要消除魚尾紋，你會不會給她打折？」

兩人離開書店，葉柏宇則是站在不遠處看着才相諧離去的他們，他的嘴角不自主地泛起微笑。

「哇哇哇！」捧著八卦周刊，小雯興奮地叫着。

重回工作崗位的邱佩玲睨了她一眼，像是早習慣她這麼愛大驚小怪的性格，懶得搭理了，她今夭要去銀行辦事情，便提早離開。

蘇小小則是放下書本來到她身旁，最近教授經常小考，她想陪着阮威廷，於是便到診所看書。

「小雯，怎麼了？」

小雯指著周刊上的照片說：「你看！這個楊晴萱好厲害，丈夫剛死一年，她就跟其他三個男人周旋，昨天晚上跟許氏小開見面，卻被陳董撞見，真的是吃鱉了吧！」小雯對一些很不道德的事情非常痛恨。

看着有些模糊的照片，蘇小小一眼就看見楊晴選窈窕的倩影，波浪的長發披肩，即使穿着休閑的牛仔褲依然性感嫵媚。

八卦照的旁邊就是三大頁介紹楊晴萱的報導，從她大學畢業開始，是如何和她前任丈夫認識、結婚，又是怎麼從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女人變成如今上流階層的名媛，不過其中卻對楊睛萱整型過的事清與跟阮威廷交往過隻字不提，不曉得是查不出來或是楊晴萱真有這麼大的能力能夠掩飾過去。

「小小，你也對八卦有興趣啊？」以為找到同好，小雯喜孜孜地問。

「可以借我看嗎？」

「當然羅，等你看完再給阮醫生。」

「醫生也喜歡看？」真是太難想像了。

「不是，是醫生喜歡楊晴萱，每次有她的新聞，他就會站在電視面前看到完為止。

不過楊晴萱是個大美人，我想十個男人中，最少有九點九個會臣服在她的石榴裙底下的。」

小雯不曉得楊晴萱是誰，所以說得灑脫，但蘇小小清楚，因此無法這麼淡然處之。

只要有關楊晴萱的報導，阮醫生就特別注意，這消息在蘇小小心底緩緩產生化學效應。

問診室的門開啟，前來回診的張小姐一路由裏頭答謝阮威廷到大廳。「阮醫生，真的謝謝你，相信我老公應該不會再嫌棄我的身材了。」

阮威廷含着淺淺的笑容回應。「張小姐，不論你老公的反應如何，我希望你能先愛自己，要不然就算再美也是枉然。」

「我明白醫生的意思，只不過大多數的男人還是很重視外表。」張小姐露出苦澀的表清，如果不是她老公老是以她的身材不佳為借口，到處拈花惹草，她也不想忍受隆胸的疼痛。

聽到張小姐說男人都重視外表的，蘇小小的視線不禁一低，望着自己只有呂32A的胸部，對不喜歡的人，她根本不會在意自己外表如何，但在喜歡的人面前，有哪個女孩子會不希望完美？

只是，將來真的要裸程相見時，該怎麼辦呢？

趁著阮威廷還在跟張小姐寒喧，小雯偷偷問：「小小，怎麼了？不會是跟一個摸不到的女人吃醋吧？」

「沒有啦。」蘇小小把周刊合上。

小雯又拍拍她的肩。「放心啦，阮醫生都跟其他喜歡他的女客人表示說有女朋友，還說最喜歡的人是你，你還有什麼好怕的？」

蘇小小勉為其難一笑。

楊晴萱不是摸不著，而是曾經屬於過阮威廷，可小雯說得也設惜，她應該看開點，別老是計較這種小事清，畢竟阮威廷現在是跟自己在一起，她要更有自信。

「而且你又長得這麼漂亮。」小雯繼續稱讚。

「可是我的身材不太好」

「那有什麼問題！叫阮醫生幫你弄啊，要多大就有多大，比吹氣球還安全，放心啦！」小雯還誇張地比了個size。

聽見小雯這席話，蘇小小是無言以對，不過阮書昊的話倒是又浮上心頭——要是被人捷足先登了，就別怪我沒事先提醒你羅！

「小小，想吃什麼？」送走張小姐，阮威廷走到蘇小小面前。

「都好，醫生啊，我這個禮拜六去你家住好不好？我跟同學借了好幾張電影，下禮拜一就要還了，可是我家的放映機壞掉了。」

「好啊。等我拿件外套，我們就可以出去吃飯了。」阮威廷不疑有他走回問診室拿外套。

「啕啕，被我抓到了，小小，你想做什麼呢？」嗅到計謀味道的小雯來到蘇小小身後，暖昧地問。

蘇小小鎮定地回答。「沒啊，我家的放映機真的壞掉了嘛！不行嗎？」

小雯賊賊地笑。「行，當然行羅，你要說你家熱水器壞掉、馬桶不通、停水停電，統統都可以的，嘿嘿。」

「臭小雯！」蘇小小推了推小雯的額頭。

「哈，還害什麼羞呢！不過記得要做好全套的防護措施喔。」

聽見這麼露骨的調侃，蘇小小臉色馬上爆紅，抓着小雯拚命搖晃。

「這裏是家裏沒大人啊？」由外頭走進來的阮書昊正好看見這一幕。

「阮醫生的弟弟，你好啊！」小雯懶得記阮書昊的名字，乾脆這麼稱呼也省事。

「小小，你是想謀殺我大哥的小護士嗎？」阮書昊一走入，小雯隨即躲在他身後。

「是啊，因為我看穿她的伎倆了。」中間多一個人，她就不怕了。

「小雯！」拉高的聲音代表蘇小小的緊張，她最不想讓阮書昊知道。

「什麼事？」他也想聽聽。

「就是小小即將有個火辣的星期六喔！」小雯依然努力出賣。

阮書昊挑了眉，露出一剮原來如此的表清。「小小，終於想開了嗎？」

「阮書昊！」陶，這兩個人真的陝氣死她了。

「這也沒什麼嘛！喜歡一個人會產生遐想是很正常的，對不對呢？」他還故意問了身旁的小雯。

小雯立刻點頭。「對啊、對啊。」

「阮書昊，你到底來這裏做什麼？」

提到正經事，阮書昊連險改變調侃的口氣。「明夭不是要小考，我上次沒去上課，你就好心幫我惡補一下吧。

曉得阮書昊的日的，蘇小小雙手擦腰，架勢擺得很高。「要求我是嗎？免談。」

阮書昊也無所謂道：「這樣啊，那我就跟我大哥說你的計謀，你覺得怎麼樣呢？」

想對付他，門都設有。

「阮書昊！』，

阮書昊也不理會她的怒氣，一手搭上她的肩。「走了、走了！看在我這麼挺你的份上，當然要幫幫同學，再說，我還是你未來的小叔啊，不幫就說不過去了，對不對？」

「我和醫生要一起去吃飯啦。」她跟阮書昊本來就很熟，被他搭著肩也設什麼感覺。

「一次沒吃不會死的啦，走了！小雯，你就跟我大哥說一聲，說他的女朋友被我暫借外出，明夭就物歸原主。」

「啕，阮書昊，別拉我啦，我自己會走。」

兩人剛離開診所，阮威廷正好走了出來。

「小小呢？」

「阮醫生的弟弟把她借走了，說明天歸還。」轉述完畢，小雯也準備要去吃午飯。

阮威廷腳步一跨，追了出去，就看見小弟的手搭在小小肩上，兩人互相嬉鬧的模樣顯得很親密，不知情的人或許會以為他們是清侶。

明知書昊跟小小隻是同學關係，可他內心仍舊泛起一陣酸意。

其實他並不是個很愛吃醋的男人，就算以前跟晴萱在一塊時，他也不會這麼注意她的一舉一動，但對小小他的嫉妒與獨佔欲卻是溢滿了整個胸口。

如果可以，他不希望她與自己以外的男人有所接觸，即使是他的親弟弟。

這樣強烈的妒忌，連他都覺得很恐怖。

真的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嗎？

當年，晴萱背着自己同時跟另一個有錢的男人交往，分手的時候，他永遠記得她說她愛的是別人，希望他能成全她。

那麼他們的戀清又算什麼？

轉過身，阮威廷走入診所，把自己關在問診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