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等他們離開警察局時己經凌晨十二點多。

「有跟家人報平安了嗎？」阮威廷驅車送蘇小小回家。

蘇小小這才想起十一點半的時候她的手機有響，是小妹打來的，她連忙回電。

「燦燦，你找我嗎？」

「姐，都一點多了，你的回call也未免太慢了吧！」蘇燦燦充滿困意的聲音自手機那方傳來。

「對不起啦。」既然她沒有事，也不想讓家人操心。

「姐，你還設回家啊？」她在冰箱上有留紙條，如果大姐回家應該會看見。

「有點事清耽擱了，我等一下就回去了。」

「喔，我先跟你說，爸媽晚上回奶奶家了，我在同學家做作業，你一個人在家記得要關緊門窗。」

「好，那你趕快睡吧。」

掛下電話，蘇小小仍有些餘悸猶存，阮威廷察覺她的不安，握住她放在大腿上的手，在警察局裏，他始終沒有放開她的手，為的就是想讓她安心。

「你明天別來上班，好好休息一夭，知道嗎？」他很怕這件事會在她心中留下陰影。

「醫生，我又不是小孩子，真的沒事啦。」只是嚇了一跳而己。

阮威廷抓起她的手。「你的手在發抖，還說沒事。』，離她最近的是他，她的任何反應都落在他眼底，看得一清二楚。

蘇小小終究是個女孩子，哪能面對這麼恐怖的清況，況且她己經夠理智鎮定了。

「其實，我。。。。真的好怕。」蘇小小反握緊阮威廷的手。「我很想保住你的錢，他如果拿刀子還好辦。。。。可是他拿的是槍，我就真的沒辦法了。」可惜任她有機智，也鬥不過槍枝。

阮威廷氣她不愛惜自己的生命，低斥：「笨蛋！你以為對方拿刀就可以反抗嗎？往後遇到這種清況，一定要盡量配合，不要去惹對方心生殺念知不知道？」

「可是。。。。。」

「沒有人是萬能的，能保住性命才是最重要的，要是死了就真的什麼都沒了！」阮威廷冷著一張臉訓斥蘇小小的不知天高地厚，而且他也沒辦法想像蘇小小萬一有個意外，他會有什麼舉動，他真的很怕失去她。

這強烈的念頭一湧上，阮威廷方明白自己心底己經有了蘇小小的存在，就像是泛在水面上的鏈漪，很淺，卻讓他無法不去注意。

原來嘴上說着拒絕，他的心卻老早就投降了。

「喔，是。」聽着阮威廷的教訓，蘇小小心頭卻泛起一絲的幸福，尤其他還握住自己的手，厚實又溫暖的手心將她的不安全感都包裹住了。

即使今晚多災多難，令她嚇出一身冷汗，她還是覺得很甜蜜、很值得。

等阮威廷的車子駛到蘇小小家公窩樓下，他仍不忘叮嚀。

「明夭別來診所知道嗎？」

蘇小小點頭，卻不準備照辦。「好，晚安握，你回家早點睡。」

站在公窩門前，蘇小小伸手到袋子裏掏了掏、摸了摸，良久，卻沒找到任何像鑰匙的東西。鑰匙呢？她記得昨夭回家拿出來后，就放在桌上，這下——慘了。

阮威廷走下車過來看清況，「怎麼了？」

「我、我沒帶鑰匙。」

「有沒有親人住附近，我送你過去。」

「算了啦，都一點多了，我不想打擾他們，這附近有二十四小時的咖啡店，我去那邊等到天亮就好了，醫生，時間很晚了，你明夭還要上班，快點回家休息吧。」

阮威廷思忖片刻后，開口：「如果你不介意，今晚先到我家住。」

「那就麻煩了。」

蘇小小半點猶豫都設有，怎麼會介意呢？開心都來不及了！而且今晚她實在也不想一個人。

阮威廷一個人住台北，客廳整理得很千凈，不過也顯得很早調，看得出來是一個男人住的房子，「這套睡衣你拿去穿，浴室在那裏，肚子餓嗎？」

「有點。」剛剛被那個搶匪一嚇，所有儲存的熱量都拿去力求振作穩定，她早開始餓了。

「先去洗澡，洗好出來吃東西。」

「好。』，蘇小小拎着自己的袋子和在便利商店買來的東西走入浴室。

浴室很千凈，她舒服地洗了熱水澡，當她把牙刷擺上洗手台前，發現有一瓶滿滿的香水，她往空氣中一噴，那香味立刻進入鼻子裏，很高貴淡雅的味道，會使用的人氣質應該也不惜。

應該是阮威廷的前女友，他是不是還想着她？

望着鏡子裏的自己，她滿腦子塞滿這問題，愈想愈頭疼，最後放下香水跨出浴室，飽面香隨即撲鼻而來，肚子餓的她早忘了剛才在想些什麼。

「好香喔！」她循香而來。

「不好意思，我只會煮飽面。」他很歉然。

「沒關係，能填飽肚子就好了，哇，還有蛋耶，真好。」

泡麵的味道幾乎掩蓋掉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用餐后，兩人坐在沙發椅上，蘇小小不想兩人因為獨處而產生尷尬，便打了開電視。

「不曉得還有什麼節目可以看。。。。」

離開廚房，阮威廷這才嗅到蘇小小身上的香水。「你用了『倨傲美人』？」

「什麼？」很快想到阮威廷問的是什麼，立刻聞聞身上的味道。「是啊，我想知道那是什麼香水，就噴了一下，不好意思。」

「你喜歡嗎？」他很久都沒聞到這香味了，有點懷念也有些模糊。。。。嗅到香氣，他竟然再也想不起晴萱的五官究竟是什麼樣子。

「味道很淡雅，滿喜歡的。」

「那是法國的女用香水，不過因為太淡了，銷售不好，很快就停產，幾乎快買不到了。」邊說的同時，阮威廷眼神也落寞許多。

「是你太太的？」

「是啊，不過她不喜歡。」

「今天晚上，楊晴萱跟某知名政治家在一間日本料理店用餐，當楊晴置發現記者后，便請店家帶他們自後門離去，據可靠消息指出，在張治成生前，楊晴萱就和其他男人走得很近，現在她丈夫死去，她又繼承近兩億的財產!

聽見楊晴萱這個熟悉的名字，阮威廷的注意力轉移到新聞報導上，雖然記者的拍攝角度不佳，但他仍一眼就能認出那名女子就是楊晴萱，一個傷他最深的人。

阮威廷盯着電視那副專註的神清讓蘇小小很受傷。

「你還是很愛她？」她試探地問。

蘇小小這句話讓阮威廷轉過頭盯着她看，因為他發現這句話有錯誤，什麼，叫做「還是很愛她」？而且，看樣子她像是清楚什麼似的。

「醫生啊。。。。」蘇小小屈膝縮在沙發上，把下巴抵在膝蓋上，輕輕地道出事實。

「如果我說我己經知道你根本沒有結婚的事清，你還是會以這個理由拒絕我嗎？」

她感受得到阮威廷心傷很重，很泊自己一味的消極等待阮威廷主動坦白，說不定會等到海枯石爛，再加上經過今晚的刺激后，她更想珍惜眼前的時間，不願繼續等下去。

阮威廷聽了，神清並沒有太大的驚訝，就好似他早就清楚了一樣。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有點感覺吧，還有這一連串的巧合，都讓我很懷疑。」想到蘇小小為自己所做的一切，阮威廷不禁笑了。

「那。。。假使我繼續努力，會有機會讓你愛上我嗎？就像你愛你的前女朋友一樣愛我嗎？」她殷殷期盼著這一夭的到來。

阮威廷深退的眸子定定痴視着蘇小小，彷彿欲將她看穿一般。

「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他問。

「因為我喜歡你啊！如果你對愛清己經很失望，不想再付出感清，那你就接受我的就好，不要有任何壓力，想喜歡我就喜歡我，不想喜歡可以轉身就走，不要覺得有任何壓力。」即便要愛得這麼委屈，她也甘之如飴。

「假如我水遠不會回應你呢？」明知她會給什麼樣的答案，他還是想聽她親口說。

「我還是會喜歡你的，醫生啊，我想你應該能了解的，當自己非常喜歡一樣東西的時候，就算要付出全部，也會非常樂意。我對你的感情也是心甘情願，所以你真的不要有壓力」蘇小小愈說，表情愈苦澀，心底的痛愈難受，但她仍強打精神振作。

阮威廷靜靜聽着，接着雙臂張開，把人緊緊地納入懷裏。

這聽間，時間彷彿靜止了，他們只能聽見彼此的心跳聲、呼吸聲緩緩重疊了。

靠在阮威廷懷裏，蘇小小覺得很甜蜜，不想放開。

她發現喜歡阮威廷跟兩年前喜歡葉柏宇的感覺完全不同。

葉柏宇是天上的星子，璀璨而奪目，讓人趨之若鶩很想將他攫獲；阮威廷卻是屬於她一個人的月亮，沉靜而獨一無二，讓她想雙手捧著好好愛陪。

蘇小小說的話他當然了解，他對晴萱的感情就是如此，無怨無晦的付出所換來的只是一句抱歉，他當然不會怪她，畢竟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幸福的權利。

只是他受傷了，傷到再也不願碰愛清，卻沒想到小小帶着她滿腔濃烈、真摯的愛意來到他面前，毫無保留要全部送給自己。

這令他又驚又喜，讓他很想好好珍陪她坦率又真摯的感清。

「小小，你真傻。』，他邊笑邊罵。

「愛情本來就會讓人變傻。」她就是活生生血淋淋的例子。

「就像你當初因為告白失敗跑來想整型？」放開她，他眼陰盈滿濃濃的溫柔。

「呃。。。幹嘛突然提到以前的事清？那時候是年少不懂事，況且我也不是真的很喜歡對方，只是欣賞而已。。。。」

蘇小小垮著俏臉解釋，她可不想被阮威廷認為自己很隨便。

「喔，那在我面前哭了稀里嘩啦的又是誰？」他的手緩緩侵佔她的腰用力扣緊。

陷入阮威廷的層層逼供中，蘇小小全然無所覺，一心想挽回自己的名譽。

「醫生啊，你也當過學生，總會有幾次崇拜或欣賞某個人吧？那時候年輕，當然會笨笨的把欣賞或崇拜當作是喜歡了，不過讓我喜歡這麼久的人可是只有你一個喔！」

「我有什麼好？」他自認不是帥哥。

「你哪裏不好？那時候你一直安慰我、鼓勵我，還叫我「女士」呢！坦白說，自從認識你以後，我的觀念改變很多，就算我只有32A又怎樣？我還是我啊！身材又不是唯一！」蘇小小挺起胸膛，抬高下顎，很有自信地說。

「我改變了你？」他的眸子頓時一亮。

「對啊！連我媽和我妹都無法改變我，居然是因為你的話才開始有自信，這不是你的功勞嗎？」

真的是自己改變小小嗎？

不。。。。。應該說是小小先改變了他。

阮威廷撩開她頰邊的頭髮，指腹來到她的唇上輕輕揉壓着，他迷人的笑魅惑着她，蘇小小被他迷濛的雙眼盯住，心驟然狂跳不己，他的舉動令她幾乎無法招架。

「小小。。。」嗓音優雅低沉的令人難忘。

呢喃着她的名，之後再無聲音，相隔的距離愈拉愈近，最後滿室只剩下兩唇相貼的火熱。既然小小執意要改變他對愛情的壞印象，那麼，他接受這個桃戰，如果是小小——他願意再次接納愛情。

沒預料到阮威廷會親吻自己，蘇小小一時呆住了，眼睛睜得大大的，身體僵直地不知作何反應。

天啊！醫生真的是在親自己嗎？

這是不是表示他們有可能了？

唇角帶着笑，阮威廷娣著蘇小小一臉的惜愕。「為什麼這麼看着我丫

「你、你。。。為什麼吻我？」她幾乎要傻了。

「因為我——喜歡你啊！」他學着她對自己說這句話的口吻，帶點執著。

「咦？你什麼時候喜歡上我的？」她露出誇張的表清，她何時被喜歡了，怎麼都設有感覺？

何時喜歡上小小？

或許是在最近被她真心的舉止打動，或許是在兩年前看見她哭成淚人兒的摸樣，又或許是更早之前。。。。就在那一場大雨中吧！

既然時間不可考，又何必想太多？

他只要記住喜歡小小的感覺讓他倍感甜蜜，讓他有勇氣敞開心胸接受愛情就夠了。

「小小。。。請你閉上眼睛好嗎？」

「做什麼？」

「因為。。。我想吻你。」

今晚，他不想多話，只想把她摟在懷裏，好好感受她的真心。

好、幸、福、喔！

怎麼會那麼幸福呢？

原來戀愛真的這麼幸福，難隆有人情願一輩子都在戀愛。

早上在阮威廷懷裏清醒，蘇小小小心翼翼不敢動，眸子緊盯着他熟睡的五官。

他們由原本最初的醫生客人關係，慢慢拉近變成醫生與護士，現在，則是躺在同一張床上蓋棉被純睡覺。

陌生到熟悉，再更進一步成為清人，她真的覺得一切美的像是在作夢。

應該不是在作夢吧？可是又似乎有些怪怪的。

怎麼經過一夜后，關係就突飛猛進了？她也想不透，這樣就算在一塊了嗎？

「醫生啊，你知道嗎？」她小聲地說：「我對你是二見鍾清喔。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剛開始雖然你有點不耐煩，最後還是對我很溫柔，又建議我別去在意別人的看法，我就覺得你是個好人了，不過很可惜你說你結婚了，要不然我真想把你介紹給我小阿姨認識，還好當時你騙了我，要不然你萬一愛上小阿姨，就換我哀怨了。

這兩年裏，也碰過不少不錯的男生，卻沒有一個能再讓我動心，因為有一回看見你在公園裏陪流浪狗玩耍的模樣就讓我動了心，所以說啊，罪魁禍首就是你！你一定要對我負責到底，知不知道呢？」抬起素凈的手，纖細的指尖緩緩滑過阮威廷的臉龐，怕吵醒他，才又不舍地收回。

想要好好珍惜他，一直盯着也不覺得膩，想對他好、想照顧他，見他開心自己也就開心，看見他不高興，就想令他開懷。

認真喜歡一個人應該就是這種感覺吧？

她終於能跟阮醫生在一起了——想到這點就讓她不自覺噙著微笑。

瞥見牆上的時鐘，想起自己早上有課，蘇小小躡手躡腳下床，然後多看了阮威廷兩眼，才輕聲關上房門離去。

「。。。二見鍾清嗎？」

阮威廷原本緊閉的眸子突然睜開，雙唇上揚的弧度愈來愈明顯。

原來一開始是自己誤會了，她並非那會輕易喜新厭舊的女孩子。

或許他對蘇小小也是二見鍾清。。。。

蘇小小撐著下顎望向窗外，總覺得今夭的天空特別藍、雲特別白，連金色的太陽即使把她曬得頭昏眼花也一點都不惹人厭。

她帶着微笑，一副出神狀，眼神彷彿也能看見紅紅的愛心。

阮書昊走近一看，連連搖頭。「這位小姐，你談戀愛的樣子也太明顯了吧？」

「會嗎？」紅紅的愛心一顆顆收回。

阮書昊桃了眉。「應該要感謝我吧？」

「當然羅，對了，你大哥己經知道我們認識的事清了。」

「真的？」

「對啊，這麼多巧合哪能騙得了他。」

阮書昊一臉不安地問：「他有沒有說什麼？」

蘇小小歪了頭。「沒有，你千嘛這麼害怕的樣子？」

「因為我大哥生氣是很恐怖的。」阮書昊表情難得變得嚴肅起來。

她很不客氣地哈哈兩聲，當他說的是天方夜譚。「少來了，他那麼溫柔，怎麼會恐怖。」

「我騙你做什麼，總之，千萬別惹他生氣，他那個人很在乎別人對他的看法，也不喜歡被人誤解，你可以數落他的缺點，就是別隨便誤會他，要不然，他真氣起來，會讓你後悔莫及的，還有，也絕不能欺騙他，他最重視的就是這兩點。」彷彿遭受過凄慘經驗的阮書昊，邊說邊嘆氣。

「他對你生過氣？」

「高中的時候，我交了個女朋友，挺漂亮的，我大哥說看見他跟別的男人走在一起，那時候我叛逆，就故意說他是想拆散我們跟她在一起，他一轉身離開，就整整一個禮拜不跟我說話。

我們從小感情很好，很少吵架，那次是我第一次讓大哥這麼生氣，後來再也不開這種玩笑了，大哥他很重感情，對喜歡的人會很好，一旦付出就會很認真，絕不保留，因此無法容忍欺瞞這種事清，在他固執的腦子裏就認定信任是感清的基礎。』，

「明白了。』，她忽然想起昨晚的電視新聞，「你想他是不是還很愛楊晴萱呢？」

「怎麼說？」他沒跟大哥住在一起，自然無從得知。

「昨天晚上他看了有關楊晴萱的新聞報導后，整個人有點被電視上的楊晴萱吸引住了，而且，他浴室里還有一瓶她專屬的香水，我想他心底或多或少應該還喜歡著楊晴萱吧！」這點讓她很無力，無法抹去他過去的記厄，可每次看到他被楊晴萱吸引，她還是會嫉妒，很想叫阮威廷不要再愛楊晴萱了。

聽見這番話，阮書昊的注意力全落在「昨天晚上」四個字上。

「我大哥是不是還喜歡她我不清楚，不過我想問的是我大哥——好用嗎？」

好用嗎？

阮書昊這三個字送進蘇小小的腦子裏，一時間她卻解讀不出來，直到瞧見他暖昧的笑容后恍然大悟，臉色也瞬間漲紅。

「阮書昊！」

「想牢牢綁住我大哥，這招真的很有用，因為他那個人死腦筋，絕對會負責到底。」

阮書昊半調侃半認真地鼓吹。

「我才不是那種人。」她立刻撇清。

「要是被人捷足先登了，就別隆我沒事先提醒你羅！我還有課，先走了。」阮書昊嘴角微微上揚，拎起書本離開

休息區。

阮書昊的話卻在蘇小小腦海里盤旋不去。

光這幾夭打工，就看見不少女客人醉翁之意不在「整」，說是來複診，結果統統是來看阮威廷。

或許她真的要好好考慮阮書昊的建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