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儘管兩人來往已十分小心,但這事仍被人察覺了,為除後患,母后犧牲了苑兒,又順勢藉着她的死偽造了一封遺書,表示她是不堪李貴妃的威逼凌辱而自戕,將此事嫁媧給李貴妃。

在那之後一個多月,父皇駕崩,他這個太子即刻登基,對外宣稱前皇是操勞國事成疾而猝逝,然而真相卻是他在與另外一名寵妃翻雲覆雨時猝死。

兒子責備的話和痛心的眼神,令太后又惱又恨,「你怎麼能這麼指責哀家,當年哀家命人處死茹嬪全是為了你啊,要不是哀家及時處決了她,若是讓李貴妃抓到這個把柄,你以為你能當皇帝嗎?就連子丹也都沒命了!再說哀家若真容不下子丹,早就除掉他了,哪裏還能由着他長到這麼大?」

多年來他們母子之間因茹嬪的死而心生芥蒂,雖然兒子仍對她很孝敬,但他對茹兒的死一直無法釋懷,如今子丹出事,他頭一個懷疑的就是她,顯然在他心裏,她這母后就是如此狠毒的人……

郁澤端聽她如此一說,神色一凜,「那麼這事會是何人所為?」

「哀家怎會知道?」太后冷沉着臉回道。

他陡然想起方才她突然打住的話,「母后,您是不是知道什麼?」

「哀家什麼都不知道,你走吧。」她擺擺手,旋身準備回寢房。

見她有意迴避,郁澤端更加懷疑她定是知道什麼,上前攔住她。

「母后,這事非同小可,您若知道什麼快告訴朕,這是何人所為?是誰如此膽大包天背着朕做下這種事?」

她神色冷淡,不願再多說,「哀家什麼也不知道,你退下吧,哀家累了,要歇息了。」

為了讓她說出是誰所授意,郁澤端說出了一個深藏心中多年的秘密,「母后,您知不知道子丹的生死,攸關着咱們大炎國的國祚?」

「你這是什麼意思?」原本舉步要朝寢房而去的太后,驚訝的停下步子,「子丹的生死與大炎國有何干係,難道沒了他,咱們大炎國還會滅了不成?」

「當年朕帶着昏迷不醒的子丹前去請求國師封印他的記憶時,您可知道當時國師為何會答應朕的請求?」若非他當時趕去了晴光宮,只怕就連子丹也保不住,為了留下他,他不得不將子丹的記憶封住,使他不再想起茹嬪慘死之事。

「為何?」當年她曾問過此事,但他什麼都不肯說。

「當時朕什麼都沒有說,但國師在見到朕和子丹時便明白朕的來意,並說子丹命中注定有此一劫,此劫若能熬過,對大炎國將有莫大助益。最後國師說,他測算大炎國的國運,得到四句偈語。」

「是什麼偈語?!」

「日月當頭、大炎破國,孤臣逆子、國祚綿延。」

「這是什麼意思?!」太后疑惑的問。

「朕也是琢磨了多年才參透後面兩句話的意思,那孤臣逆子指的當是子丹。」

太后細思了下,便明白子丹是郁澤端與茹嬪逆倫所生之子,又幼年喪母,這孤臣逆子要說指的是他也沒錯。

她接着問:「那日月當空說的又是何人?」

「這事朕尚參不透。」此刻郁澤端驚怒的情緒已稍稍平復,方才他被憤怒蒙蔽了理智,以至於失察了一件事,這時陡然間便明白過來太後方才打住的話是什麼,他面色倏地一寒。

「朕差點忘了,除了朕與母后能調動大內侍衛,還有宮中侍衛統領張直平也能指揮他們。而張直平是母后的親侄兒,母後方才怕是為了維護他,才替他隱瞞這件事吧。」

說到這裏,郁澤端眼神森寒,銳利的瞪向太后,說出重話,「是誰給這奴才狗膽,讓他敢行刺朕的兒子?!張家這是想造反嗎?」

「這事不關張家的事,哀家不准你動張家。」太后聽出他話里的殺意,駭然之下急忙出聲。

「他敢動朕的兒子,朕還動不得張家?這天下可是朕的天下,不是張家的,這麼多年來張家仗着母后在背後撐腰,沒少欺壓百姓,如今更是沒把朕這個皇帝放在眼裏了,竟然敢擅自調派大內侍衛去刺殺子丹,那是不是哪天也能調派那些侍衛來謀殺朕?」素來對母親孝順的他,此刻一反常態,神色是前所未有的盛怒。

兒子一聲聲的質問把太后問得臉色發白,她一改先前的態度,好言說道:「張家絕不可能做出這種事,皇上你先別惱,這事哀家會查個清楚,給你一個交代。」

「不必了,這事朕會親自查清楚,若此事真是張家所為,張家也不必留了!」說完,郁澤端神色陰冷的拂袖離去。

太后神色駭然,她明白兒子是真的震怒了,她有些慌張,沉吟須臾后,她定了定心神,吩咐宮女,「來人,去把張直平叫來。」

她知道郁子丹數月前曾辦了一個案子,將張直平一名愛妾的兄長砍了頭,兩人因此結怨,可她不相信他有那個膽子膽敢派人行刺寶慶王,此事定有其他人在唆使。

然而,太后最終沒能召來張直平,因為他已先一步被郁澤端命人給抓起來了。

【第十章】

郁子丹從夢境裏醒來,緩緩張開眼。

顧青漪見到他終於清醒,欣喜得眼淚直流,她一直忍到現在才敢放任自己哭出來。

「你終於醒了,你知不知道你快把我嚇死了!」

他睇看她須臾,抬手抹去她臉上的淚,又疲憊的再度闔上眼,他的心神仍陷在那場夢境裏。

思及親生母親被太后張氏命人活生生絞死的事,一股怨憤充滿了他的胸口,他握緊掌頭,抑住暴戾得想殺人的情緒。

顧青漪握着他的手,被他狠狠一掐,痛得低呼出聲,「啊!」

郁子丹這才發覺兩人的手交握在一塊,急忙鬆開手,睜開眼看向她。

顧青漪滿臉心疼的再握住他的手,「你是不是很疼?沒關係,你要是忍不住可以掐我的手。」她只希望這樣能多少替他分擔一些疼痛。

她關心擔憂的眼神,彷彿一股暖泉注入他的心間,讓他充滿了戾氣的心頭暖了幾分,他將心思從那夢境中抽離,暫且不再去想。

「我沒事,你不要擔心。」

「都傷成這樣了還叫沒事?」她抽噎著道,「在我面前你不用逞強,要是痛就叫出來,這樣會舒服一點。」

「這點傷對本王來說真不算什麼,本王還曾受過更重的傷……」他話還未說完,就被她生氣的打斷。

「這樣都不算什麼,那要怎樣才算重?是缺了一條胳臂、少了條腿嗎?你知不知道你全身上下有多少傷,我連想替你擦血抹葯都無從下手!你知不知道在你說要娶我之後,你的性命就不只是你一個人所有,我也擁有一半!你知不知道你傷成這樣我有多麼難過!那時我讓你別管我,你為什麼不走,弄成這樣,害得我嚇得魂魄都快飛走了!」

顧青漪很氣惱他這麼不在乎自己的身子,一股腦的把先前備受驚嚇的心情全都發泄出來,哭着吼他。

郁子丹在她說完后,抬手輕撫着她哭得淚漣漣的臉,她那一連串的「你知不知道」,令他眼裏那抹寒戾之色全都消融了,「讓你嚇著了,對不住,本王保證以後不會了。」

她小心翼翼的俯下身摟着他的頸子,吸了吸鼻子,「以後要是我再叫你走,你一定要聽我的話。」

他輕摟着她的背,肅聲正色答道,「這件事本王不能聽你的,要本王遇上危險時棄妻而逃,這種事本王做不出來。」

兩人都還未成親,他就擅自把她定位在妻子上,顧青漪心中又甜又喜。

他反問:「你在遇上危險時,會棄本王而去嗎?」

她毫不猶豫的答道,「不會。」因為若真遇上危險,連他都解決不了,那麼她八成也沒能力,所以不如就抱着一塊死吧。

聞言,他深深的凝視着她,抬手按住她的後腦杓,低頭吮住她的唇瓣,在這一刻兩人締結下了生死不棄的盟約。

他的胸口火熱得發燙,盪開了一抹濃烈的情愫,深濃得彷彿他已渴求了她好幾世,終於在這一世達成與她相守的心愿。

顧青漪胸口也彷彿有股一直被鎖在心底深處的愛戀,此時此刻被解開了鎖,那洶湧的愛意傾瀉而出,瞬間佈滿心湖。

她像只孤單許久的孤雁,好不容易尋到了自己的另一半,整個人、整個魂魄終於有了完整的感覺。

在這頃刻之間,她明白了自己為何會來到這裏,不是她欠了他,也不是他欠了她,而是為了圓滿兩人前世的遺憾。

正巧走進來的仇景仁與那名收留他們的婦人見此情狀,相視一笑,悄悄再退了出去,沒有打擾房裏的兩人。

來到外頭,仇景仁撫著下顎笑道:「看來王爺他們這也算是患難見真情了。」經過這次的事,想必兩人的感情會更加深厚。

婦人也微微一笑,輕輕點頭。

仇景仁接着向她道謝,「對了,還未多謝嫂子帶王爺回來療傷。」他才剛尋來,一開始他很為自己失算以至於令王爺深陷危境而自責,但方才見他們兩人如此親密,心頭的愧疚也消減了幾分。

「這是民婦該做的,王爺當初為民婦申冤,報了民婦相公和孩兒的仇,有恩於民婦,能為王爺盡點心意是民婦求之不得的事。」

這婦人就是當初郁子丹曾審過的滅門血案中,唯一倖存的被害人李尤氏。

原本在大仇得報之後,她想跟着丈夫孩子一塊去了,幸虧仇景仁見她似是有尋死之意遂命人暗中跟着她,因此阻止了她尋短。

後來她離開皇城來到這處村落居住,靠着採摘藥草維生,這才因緣際會救了郁子丹他們。

這時,趙總管與帶來的大夫跟着領路的村民也匆匆趕了過來。

這下仇景仁不得不領着大夫進去打擾正在互訴情衷的小倆口。

大夫為郁子丹診治后,說道,「王爺身上的傷雖多,所幸都未傷及要害,將養一段時日便能復原。這也多虧了這位小娘子用藥草及時止住了王爺的血,才沒讓王爺因失血過多傷了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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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夜不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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