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她點完頭后，馬上聽到藍藍開心的喊著「爹地」，然後整個人巴到他身上，爹地爹地喊個不停，久久才有一句媽咪，看來她這個媽咪失寵了。

在他們父女「相認」之後，左子珺發現自己的心情，沒有因此感到輕鬆，還有着沉重的壓力。

陸承燁坐在辦公室里，還不到下班時間，但他卻已經坐不住了。

如果說過去幾年的生活猶如地獄，那麼此刻的他，則是快樂似神仙，因為妻子女兒都在家裏等他，讓他歸心似箭。

上個星期，在確認了對彼此的感情后，他向子珺提起結婚的事，她一臉的驚訝，如果可以，他當然希望她馬上成為他的妻子，藍藍也要改性轉入他的戶籍，可是她卻說希望不要這麼快，她還在適應，為了不想逼她逼得太緊，他只能再多給她一點時間。

至於父母那邊，他必須找個時間回家一趟，向他們說明清楚，希望他們可以接受子珺母女。

終於他再也等不及了，提早離開公司，在回家途中經過花店，他停車買了兩束花，打算送給他最愛的一大一小女人，謝謝她們讓他過得如此幸福滿足。

當年，他想過結婚後的日子應該就是像現在這樣，溫柔賢惠的妻子陪着他，還有個可愛的孩子，結果他娶錯人。

兜了好大一個圈，幸好現在美夢成真。

左子珺對於他提早回家，感到相當詫異，藍藍不過也才剛從幼稚園下課回來，問他怎麼這麼早下班，他的回答讓她有些哭笑不得——

「因為我餓了，想提早回家吃晚餐。」

然後，她和藍藍收到了他的花。

藍藍收到的是十多顆巧克力做成的可愛花束，讓她興奮的變成無尾熊，親吻她的爹地，而她則是收到粉紅色的玫瑰花，非常漂亮迷人，這是她第一次收到花，既驚喜又開心。

「謝謝你，花很美，我很喜歡。」

「藍藍親了我，那你呢？」他將俊臉靠向她，索吻意圖明顯。

她手上抱着花，本來想跟女兒一樣，親他的臉頰，結果他趁她靠近時突然轉過頭，給她一個甜蜜唇吻，惹得她又是一陣害羞。

找了個容器把花插好后，左子珺走進廚房準備煮晚餐，沒多久，陸承燁也跟着進入。

「藍藍呢？」

「她一看卡通，我來幫你。」他走到她身邊。「要洗菜嗎？」

「不用了，我自己來就行了。」雖然廚房很大，但多一個人在旁邊，不免感到有點綁手綁腳。

「沒關係，我幫你洗。」

「真的不用了，啊！」

兩人搶著洗，結果水槽了的洗菜盤子打翻了，水濺了他們一身。

「你看看你，都噴濕了。」她看見他的臉也有水跡，她拿了紙巾，替他擦乾，順便也把他的手給擦乾，真像個大孩子。

陸承燁看着她溫柔地替他擦拭，輕笑了下。

左子珺看着他，不懂他在笑什麼。「把這裏弄得亂七八糟，我都還沒罵你，你居然還敢笑？」

「你知道我剛剛覺得你像什麼嗎？」

「像什麼？」

「像個老太太。」

什麼？是覺得她很啰嗦嗎？當她正想開口罵人時，他接下來所說的話，卻讓她動容。

「你像個老太太，老先生的我，因為雙手顫抖而打翻了水，你這個老太太嘴上念着我，但動作卻很溫柔的幫忙擦乾我臉上和手上的水。」

「承燁……」

陸承燁伸手摸着她的額頭。「不要再皺眉頭了，我提出結婚的要求，真的讓你感到壓力那麼大嗎？還是你擔心我父母親會反對？」他握住了她的雙手。「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一定會跟你結婚，因為我這個老先生需要你這個老太太來幫忙擦乾淨我的手。」

他連她皺眉都注意了？左子珺不禁鼻頭微酸，她感受到此刻握著自己的那雙大手有多麼溫柔，也清楚感受到他的真心真意，只是，他們真的可以在一起嗎？

他將她抱進懷裏。「我不知道你在不安什麼，結婚的事，我會尊重你的意思，不再催促你，至於我的父母親，你放心，就交給我處理，什麼事也不用擔心，知道嗎？」

她偎在他懷裏，享受着他的溫柔呵護與寵愛。

「子珺，我愛你，以後我們一家人都不會再分開。」

一家人？他們真的可以成為一家人嗎？左子珺閉上眼睛。

左子珺走進童裝店，想幫藍藍買裙子，卻意外遇上唐沛嘉，她微楞了下，猶豫是否要跟對方打招呼，因為它們稱不上是朋友，沒想到她還在思索之際，唐沛嘉已經露出笑容，主動向她打招呼。

「左小姐，這麼巧，在這裏遇到你，我朋友生孩子，我想去醫院看她，所以來買嬰兒衣服，你呢，來替女兒買衣服？」

「對。」見對方態度落落大方，左子珺也回以微笑。

「其實我跟承燁不是男女朋友，這個承燁應該有跟你說了吧!」

「嗯，他說你們是朋友。」本來她還有點懷疑，畢竟承燁的母親說他們快結婚了，但現在看來，承燁跟唐小姐真的只是朋友。

「那天我看得出來，他很喜歡你，你們有打算要結婚嗎？」

左子珺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唐沛嘉笑了笑。「你放心，我是朋友不是敵人，而且我還可以提供你一些情報，如果你和承燁想要結婚，恐怕會很辛苦，陸伯母那個人是出了名的難搞，呃，修正一下，是非常具有個人特色，你也領教過了，不是嗎？」

左子珺不太明報她為何會跟她說這些，接着她看到她遞給自己一張名片。「唐小姐，這是？」

「這是我的私人名片，你好好收著，陸伯母跟我說過，因為你姊姊的關係，她是絕對不可能讓你跟承燁在一起，但以承燁對你的執著，他應該不會讓你離開，他不是還找人保護你嗎？現在也有吧！」唐沛嘉看了外面一眼，那天承燁那麼快就到咖啡店，一定是有人打電話給他，還真是保護周密呢。

老實說，她不知道承燁現在是否還派人監視着，因為她後來沒有再問了，想到他是因為害怕她們會離開，她就隨便他了。

「左小姐，如果有一天你受不了了，感到很痛苦，想帶着女兒離開，到承燁找不到你們的地方，你可以打電話給我，我可以幫你，要我安排送你們母女到國外也行，還有，我再重申一次，我是朋友不是敵人。」唐沛嘉說完，拿着買好的禮物，走出童裝店。

左子珺真的很納悶她為何要說這些，不過她還是把她的名片放進皮包里，接着便不再多想，專心地幫藍藍挑裙子，買好裙子，她走出童裝店時，好友高亞微剛好打電話給她，語氣充滿喜悅的說，她已經答應張老闆的再次求婚。

「亞微，恭喜你。」左子珺替好友感到開心。「皓皓呢，不再反對了？」

「是啊，自從上次帶他去參加他爸爸的婚禮后，那小子似乎長大了許多，也願意接受敬凱當他的另一個爹地，現在他們相處得很好，還常常一起去打球。」

「真是太好了，亞微，再次恭喜你，什麼時候舉行婚禮？」

「還在挑日子，確定了我再跟你說，你跟藍藍一定要回來參加我的婚禮，知道嗎？」

「你放心，我跟藍藍一定會到的。」

因為高亞微還要忙着做餅乾，兩人簡短問候過，並沒有多聊就掛斷電話了。

左子珺收了線，將手機放進皮包里，亞微要再婚了，她真的替她感到高興，以後就有人可以好好疼愛照顧她了。

相較於亞微接受求婚的快樂，當承燁提出結婚要求時，她卻無法感到開心，因為她覺得自己像是搶走了姊姊的位置。

雖然他真的對她們母女很好，可是，他終究是她的姊夫，當年姊姊是那麼渴望嫁給他，現在姊姊死了，她卻要取代她的位置嫁給承燁在一起，然後快快樂樂的過日子？這樣她的內心有着莫名的罪惡感，壓力很大。

還有，陸伯母是那麼的討厭她，內心的壓力加上現實的問題，教她怎麼有辦法開心的答應跟他結婚？

她深呼吸了一口氣，告訴自己先不要想那麼多，以後看着辦好了。

左子珺才剛出了電梯，就看到陸伯母站在門口，見到她，表情遠比之前還要來得生氣厭惡，讓她微顫了下，雖然承燁說過不要理會他母親，但老人家畢竟是長輩，她還是開請她進入。

一進到屋裏，左子珺才要開口問她要喝什麼，對方隨即狠狠一巴掌落下，突來火辣疼痛的一巴掌，讓她錯愕不已。

「陸伯母？」

「你們姊妹真是太可怕了，姊姊嫁給我兒子，妹妹生下我兒子的女兒，這是什麼亂七八糟的關係！」昨天兒子回家告訴他們藍藍是他的女兒，他也決定跟左子珺結婚，她真的無法接受。「雖然承燁說藍藍是陸家孫女，但我一點也不相信，誰知道你是不是把孩子賴給我兒子，好纏住他負責。」

「伯母，藍藍確實是承燁。」她可以瞧不起她，但藍藍的確是承燁的女兒，她不準任何人傷害她的寶貝。

「是不是承燁的女兒，不是你說了算，得去驗DNA。」張玉雪實話實說，因為她真的不太相信藍藍是他們陸家的孫女，莫名其妙跑出個孫女來，任誰都會起疑，這會不會是左子珺想纏上兒子的手段？

陸伯母說話總是充滿鄙視，這讓左子珺忍不住問道：「伯母，我可以請問您，為什麼這麼討厭我和我姊姊，就真是因為貧窮嗎？」

她沒有否認。「你也別說我勢利眼，婚姻本來就該講求門當戶對，不是屬於你們的位置，最好別耍心機的想要得到，雖然承燁說要跟你結婚，但是我絕對不會答應的，就算藍藍真的是陸家孫女也一樣。」

其實張玉雪會這麼討厭他們左家姊妹，除了因為當初兒子不顧他們反對，堅持和左子潔結婚，加上婚後她的所作所為丟盡陸家的臉，也讓兒子這些年來過得很痛苦，看到兒子這麼痛苦，他們做父母的看在眼裏，真是很心疼，結果現在和前媳婦長得一樣的她出現，見到她，她當然無法和顏悅色，就怕兒子又娶另一個「左子潔」。

「我告訴你，你休想利用孩子強迫承燁把你娶進門，大不了打個官司，我們把孩子帶回陸家，至於你，從此以後就跟陸家毫無關係。」

左子珺的手，緊緊地握著，下唇幾乎咬出血來了。

「你呀，識相點就自己離開，別讓我三天兩頭就要跑來趕人，我也覺得很煩，如果你要錢，我可以給你，但要嫁進陸家，那是不肯的！」租后張玉雪留了手機號碼給她，讓她隨時想要錢離開就打給她。

左子珺摸著臉頰，麻麻痛痛的。姊姊，要錢你也曾經被這麼對待嗎？丈夫不愛她，婆婆厭惡她，她幾乎可以感受到姊姊當時的心情，無助又難過，因為這樣，姊姊才會做出那些事嗎？

忽地，她淚水狂流，不是因為臉頰疼痛，而是心疼姊姊的遭遇。

當年姊姊提出要她幫忙時，她不應該答應的，一場「替身」的欺騙，讓承燁這些年過得這麼痛苦，也害了姊姊，一切都是她的錯，當年她真的做錯了，姊姊，對不起……

那麼現在呢？

如果她帶着藍藍離開，承燁應該會派人找她們，一旦真的打官司，藍藍的撫養權極有可能會判給爸爸，那麼她等於失去了女兒，她無法接受。

藍藍是她的，她不能沒有她，難道真的要帶着藍藍逃到國外去嗎？

姊姊，如果你是我，你會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