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偶遇

暑假了，我在家等錄取通知書。室外溫達到35攝氏度的天氣里，我選擇把自己埋在家裏，聊q度日，莫叫我『奧特曼』，在騰訊qq上市了許多年以後，我才知道它的存在，加了班裏所有人的qq，挨個禮貌問候，準備下線之事，蘇朋的頭像跳了，我的心猛地一震鬼使神差地就回了他的消息，於是，我走了一條『不歸路』。

那時，我痛恨自己明明已經不喜歡蘇朋，為什麼還要和他聊天，難道就這麼不甘寂寞？也許，我只是拒絕不了荷爾蒙的蠱惑吧，而且，「蘇朋」一直是以朋友的身份和我聊天，我於是真的傻傻的當了真。

後來沒多久我就知道了和我聊天的「蘇朋」並不是我認識的那個「蘇朋」，因為真的蘇朋去了輔導班，別問我為什麼會知道，我只會告訴你因為我們住在同一所小區。

和我聊天的是汪蘇浩。

那時，我對汪蘇浩的印象仍然是個壞孩子，因為他抽煙，打架，逃課……總之就是不務正業，可是，不是也有一句話叫做——男不壞女不愛？許是這個原因，我們還挺聊的來。那時，我並不知道，自己需要一份親情以外的感情，友情，愛情都可以，因為我，已經沉默了九年，一個人，在只有親情的束縛里，寂寞地走了九年。

從那以後，我和汪蘇浩就做了網友，他告訴我，網上有很多壞人，讓我不要和陌生人聊天，於是我偷偷加了一個陌生人的號和他聊天，果然如他所說，不是好人，別問我怎麼判斷的，一個開口就問你三圍的人，會是好人嗎？於是，我的qq上最後就只有汪蘇浩一個人，我把所有人都刪了，因為我永遠不會主動去q他們，而他們也不可能有事q我，彼此太過明白，只是陌生人。

再然後，我們交換了手機號，那時，我是真的把他當做了朋友，畢竟，他算得上我的第一個朋友，我很珍惜。汪蘇浩對自己的言辭從不會故意修飾，聊天時也會偶爾爆粗口，久而久之，我也麻木的接受了，其實也沒那麼難以接受，在學校，儘管我不與人交流，但是身邊有人說髒話，也是會耳濡目染的，自己偶爾也會說兩句，我是不是變得越來越壞了？

中考結束的第二個星期，那天天氣很好，似乎是要下雨，天色陰沉，溫度降到了20攝氏度，這對於害怕酷暑天的我，簡直是自由日，就在那天，我見到了汪蘇浩。

天色越來越陰霾，卻絲毫不影響我晴朗的心情。獨自一人走在大街上，看行人形色匆匆，一個個露出擔憂煩悶的表情，我着實感到好笑，或許，大家只是害怕淋雨吧，我想，不再笑了。（我會不會很無聊？）

我去商店買了一個香橙雪糕，兩隻手一起捧著慢慢吃，慢慢走，這樣，真的很愜意（別說我矯情，那個雪糕實在是一隻手拿不住）。雪糕在下雨之前吃完了，路還很長，淅淅瀝瀝的小雨已經打在我luo露在外的肩頭，有點兒涼。

那天我穿了一件白色的露肩t恤衫，淺藍色牛仔超短褲，白色休閑鞋，這種打扮本是很常見的，只是被稱為『保守世家』的我，在學校幾乎沒有露過rou，所以認識的人都會露出意外的表情，汪蘇浩也不例外。

眼見着雨勢見長，我全身幾乎濕透，身體有了寒意，準備找個地方避雨。這時，一把透明的白色雨傘遮住了頭頂的那片烏雲，這場景，原諒我的心情澎湃，我曾經夢見過有人這樣為我做過，而那個人，好吧，只是一個夢，一個陌生的看不到臉的男生。我期待地轉身，或許這會是一場美麗的邂逅，是的，我越來越不安分了。

然而，現實是不被期待的。轉過身的一剎那，我見到了一臉淺笑的汪蘇浩，這笑實在不適合對我露出，太過驚心動魄，而我竟也一瞬間的失神，汪蘇浩很帥，我從不否認。

許久不見，他的髮型有很大的改變，張狂的半長金色，有些文藝特徵，卻是散發着致命的危險。

『壞男人！』他的髮型在我腦海中自動轉化成為這三個字，可是，我不排斥他，是不是這就是我的『菜』？我有些無厘頭的在心底想着。

皮膚比印象中還要白，幾乎有些透明，肥碩的白色t恤衫包裹着永遠都略顯清瘦的身子，丁字褲，人字拖，此刻臉上已經掛上了痞痞的笑，我懷疑那淺笑是我一時的眼花繚亂，他還是那個壞孩子，形象詮釋得如此完美。

我看了他好久，他也看了我許久。我的頭髮已經長長了，它們一直長的很慢，我精心照顧了這麼多年，總算蓄到了后腰的長度，而此刻它們乖巧的被頭頂那帖大大的鏤空水藍色的蝴蝶結髮帖控制，加上雨水的洗禮，甚是溫和。露肩t恤衫已經濕透，我想自己或許有些狼狽，纖細的雙腿上不時滑下幾滴冰冷的雨水，意識到他的笑意還有其他的成分，我慌亂地雙手交叉抱住自己，臉頰開始發熱，丟臉極了。

「呵呵，是你啊，童芸薇。」看到我的動作，他終於笑着開了口，但絕對不是溫柔地問候，語氣和記憶中一樣，痞痞的，有些欠扁，卻不討厭。

「好久不見。」我尷尬地和他打招呼，好想回家換衣服。

「許久不見，你變漂亮了嘛，不過好像變得文靜了。」他有些輕佻地打量我，不知是褒是貶，認識我的人，誰不說我文靜，什麼叫做［好像變得］？！我的思路開始跑題。

「是么，呵呵。」我乾笑，雖然我們已經在qq上變得很熟，可是現實中的相遇，依舊讓我感到措手不及。

「小時候，我們還打過架，你忘了？」他意有所指地看着我，我頓覺尷尬，不知為什麼，第一次離家出走被他無意中破壞的那件事，一直在腦海中揮之不去，畫面清晰得彷彿昨天的作品，這麼多年，一直如此。

「這麼多年你還記得？不會是記仇吧？」我覺得輕鬆了許多，其實汪蘇浩對我算得上是有恩的，如果當初兩次離家出走沒有遇見他，或許，我真的會遭遇什麼不好的事，也不一定。

「我是那種人嗎？」汪蘇浩笑了笑，伸手把傘遞給我，「我還有事，不能送你回家了，就讓我的雨傘護送你回去吧，我美麗的雨薇殿下。」他俏皮地說着算得上是『甜言蜜語』的東西，我直覺得想笑，那一刻，我還是把他當做朋友，所以，我把他的話理所應當地理解成為朋友間的打趣玩笑。

他走得很瀟灑，我在他身後，手裏舉著那把透明的雨傘，看着他的身影隨着機車遠去，很快就消失在了我的視野中。我轉身，默默向回走去。

在回家的路上，我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他只是看着我，眼神專註得誘人犯罪，那是一種會讓人產生致命的錯覺的眼神，錯以為，他對你一心一意，然而，只是錯覺罷了，一旦當了真，你就真的錯了。

我們對視良久，我才從記憶的深處找出他的名字，洪宇，戚洪宇。而他，應該是認出我了吧，沖着我淡淡的笑開，頗具魅力的笑，不痞卻也不溫柔，那應該只是一種微笑，名字叫做戚洪宇。他的身邊有一個很漂亮的女生，我無法形容她，因為在我眼中，沒有『醜女人』。他伸手把女生帶進懷裏，似乎是在熱吻，我無所謂地笑了笑，繼續我自己的路，我不覺得我們之間有什麼，畢竟那時我們都只是牙齒都沒長滿的小屁孩，所以，這只是一場偶遇，幕後黑手是這場雨。

回到家時，空無一人。簡單的沖了熱水澡，換上白色水蓮花的連衣睡裙，在家，我喜歡這樣穿，舒服又不邋遢。窩在家裏看電視，茶几上有高中的課本，我已經提不起任何興趣，我想我真的快要變成壞孩子了，因為我已經不再喜歡學習，從這個暑假開始，也許更早。

看了會兒電視，聽着外面的雨聲，頓覺電視無比枯燥，我快速換好衣服，再次出門。

天氣還是那樣陰沉的可怕，儘管現在只是中午，卻讓人覺得比黃昏的時間還要晚，所以那麼多的人趕着回家，卻忘記了酷夏的大雨，來的急，去的也快。

當然，雨還在下。而且越下越大，那把單人雨傘已經無法『保護』我，我只得收起它，進了最近的一家商場躲雨。

『哇！好漂亮！』我站在櫥窗前，無法移開自己的目光，心裏暗暗讚歎這條項鏈真的好漂亮！可是價格也不是我能支付的，350塊，這對於我來說，簡直就是奢望，雖然我也有攢錢，可是自從打消了離家出走的念頭，我對零食的鐘愛一路飆升，以至於有一次頭腦發熱把自己辛辛苦苦攢的『離家出走費』全部捐給了某希望工程，而且是匿名，我為什麼不為自己留下350塊？！我痛苦地質問自己。

「小姐，要不要試一試？」服務台的小姐很熱情的招待了我，明明買不起卻還要浪費她的時間，心裏有些罪惡感，我慌忙搖頭，狠心的移開目光，有些東西，再怎麼喜歡，卻不一定要得到，我想，我只是一時的鬼迷心竅罷了。

「小姐，試試吧，不買也沒有關係的。」服務台的小姐繼續熱情地說着，把項鏈從櫥窗里拿出來，我想抬手說不用，她卻熱情的把項鏈放到了我的手中，沒有玻璃的隔絕，它此刻就在我的手中。

銀制的細鏈絲絲冰涼，小小的星星吊墜發出耀眼的光彩，簡單的設計，在我看來，卻美得驚心動魄。

「真的不用了，謝謝。」我匆忙還掉項鏈，轉身不再理會，那一刻，我想買下它，可是，我沒有這個經濟實力。大概是冤家路窄吧，不對，是陰魂不散，好像也不對……那麼就是很巧吧，我們又偶遇了。

「宇，我想要那條鏈子。」漂亮女生行駛着自己身為女朋友的特權，不知是炫耀，還是什麼，總感覺語氣不太正常，大概戀愛中的人都不太正常吧。

「買。」戚洪宇幾乎沒有猶豫的就準備結賬，我繼續自己的路，我們本就沒有牽連，只是因為這場雨，有了兩次偶遇而已，我這樣想。所以他一定沒有看我，那些目光，大概是我的錯覺吧。

剛剛出了商場，雨已經不再下了，我就說，酷夏的大雨從來都是來得快走得也不慢的。

感覺自己有些累了，我打算走回家，於是在街上踽踽前行。

「去哪兒？我送你。」汪蘇浩就在我的面前，戲劇性地出現，靠在那輛藍色機車上，身上的衣服換掉了，是另外一雙人字拖，不改痞痞的形象，還是……那麼危險的存在。

「謝謝你，不用了。對了，還你雨傘。」我微笑着拒絕，伸手把雨傘遞了出去。

我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是因為他借我雨傘？還是他長得有點兒帥？總之我不排斥他，還有那麼一點兒喜歡他，只有一點點，至少現在是這樣。

「雨傘是送你的，不用還。」汪蘇浩不伸手，擺明了不想收回去。

「我家不缺雨傘，還給你。」我一點兒也不習慣收下別人的東西，尤其是毫無理由的東西。於是，我上前一步走近他，依舊伸手遞著雨傘，他看着我，不打算接過。我們就這樣僵持着，在雨後晴朗的下午，像是一場慢節拍的電影中的慢鏡頭，時間真實的停滯了許久，久到我的胳膊已經有些酸痛發麻了，他才終於伸手接過雨傘。

有時候，人的固執是毫無理由的。

不知道是不是不小心，他的手指冰冷劃過我的手背，那一刻，我的心跳猛然加速，進入青春期以來，我和異性也有過類似不小心的接觸，次數很少，我已經不記得了，但清楚的知道當時的自己是沒有反應的，那麼這次又是為何有了這些丟人的表現？心跳一下子開始加速，臉上有一種從未有過的灼熱感，大概是臉紅了。

「去哪兒？」他收起雨傘，繼續剛剛的問題。問得那樣理所當然，彷彿我們之間已經熟透了一般。大雨洗刷過的城市，空氣鮮有的清新，路上的行人也多了起來，我們兩個人的對峙吸引了為數不多的目光，誤會，顯而易見。

「我……回家。」有些艱難地開口，想要極力隱藏自己的不自在和那些早就不該出現在我這種青春期女生身上的小女孩的忸怩，可是，真的好難。如果現在地上能夠裝的下我的洞，我會毫不猶豫地鑽進去。我的緊張，沒有來由，說起來有些荒誕，我本不是和容易臉紅的女子。或許，只是因為現在我面前的這個男子，他叫汪蘇浩吧，我的緊張只是這樣而已，只是那時我還不懂。

「上車，我送你。」他幾乎是用命令的口氣說道，絲毫沒有徵求我的意見的意思，只是示意我上車。仔細想了想，如果再繼續推辭，會不會被誤會忸怩，雖然我真的有些放不開，算了，不就是坐車嗎？有什麼不好接受的，這麼一想，我決定不做小人，大大方方地上了他的車，車子發動的那一刻，我看見了戚洪宇，他一直盯着我們的方向，眼睛裏的情緒不知是對誰，顯得深沉而複雜，那一刻，我的心竟有一些難受，我讀不懂他的深沉複雜，卻難過他的不快樂。那一刻我能做的就是在心底祝福，祝他幸福。後來我想他的複雜，可能也只是我的錯覺吧，畢竟我們之間本就不是痛癢相關。

「謝謝你。」我站在樓下，禮貌地道謝，我並不知道其他的朋友們是怎樣相處，我想，禮貌是不會有錯的，直到現在我才算是慢慢放開了自己。

「不請我上去坐坐嗎？」汪蘇浩輕佻地靠在機車上，雙手插進口袋裏，如果他吹口哨，我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叫他做流氓。他現在可是一點兒離開的意思都沒有。

「不方便，我怕父母誤會。」我直截了當地拒絕，從來不交朋友，第一次交朋友還是『男朋友』，雖然此『男朋友』非彼『男朋友』，還是會被誤會吧，依照父母的守舊觀念，有時我也懷疑父母是從古代穿越過來的，適應不了現代人的開放。

「好吧，改天請你吃飯。」他倒是沒有再糾纏，我對他的好感頓時倍增，看着他瀟灑地揮手，不一會兒就離開我的視野。那時，我就想過，汪蘇浩會是一個很好的朋友，但是絕不會是我的mr。right，他太過瀟灑，來去都不在我的預料，而且我們之間存在太多差異。只是，那時的我並不明白，更沒有想過，愛情是毫無理由可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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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說過，愛情是沒有道理的，愛情是豈有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