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9章 一出好戲未唱完!(2)
「皇後言之有理,梓月是洪泰爺的掌中寶,心肝肉,輕易把她打發了,只怕哀家在洪泰爺面前都抬不起頭來了。這公主選駙馬啊,自是馬虎不得。最公正的做法,便是誰能勝出,誰便可娶得我大晏明珠。」強忍那一句「大晏明珠」帶來的不適,她瞄著趙梓月眉眼間那一抹與貢妃相似的嫵媚影子,寬容大度的輕輕一笑。
「皇帝以為如何?」
一時間,偌大的校場,一片靜謐。
在國事上,皇帝自然最大。
可選駙馬這種事兒,嚴格來說算是家事。
那麼太皇太后都開了口,還是在眾目睽睽之下,趙綿澤如何好反駁她?
而且,論騎射之術,北狄一向強於南晏,尤其是射柳,原本就是人家老祖宗留下的把戲,輸贏的概率自是不必多說。所以,即便讓大晏兒郎參與爭奪駙馬,能拔得頭籌的希望也不大。
趙綿澤靜靜一笑,「孫兒贊同,但憑皇祖母做主。」
太皇太后欣慰地點點頭,笑了笑,「哈薩爾太子呢?可否賣我老婆子一個面子?」
哈薩爾並無太多情緒,出口仍然是那一句。
「客隨主便,小王並無異議。」
他原就沒有娶趙梓月的意願,自然是什麼沒有異議。可眼看就這般達成了共識,太皇太后咳嗽著嘆了一聲,又笑着望向了一直沉默的趙樽。
「梓月雖叫喚哀家一聲母后,但到底還是貢妃所出,如今貢妃在乾清宮侍候洪泰爺不便前來,那老十九,你這個做哥哥的,可有意見?」
趙樽緩緩抬頭,並沒有看夏初七,也沒有看任何人,面無表情的臉上,一如既往的冷漠疏離,就好像從始至終都置身事外一般。
「母后做主便是。」
他對妹妹都這般冷漠,似是讓太皇太后始料未及,她無奈的嘆息一聲,點點頭,不再言語。可高台上下的文武百姓,在他們一番口舌的「較量」里,卻各有各的思量。
皇帝忌憚晉王,太皇太后也在忌憚晉王,可忌憚的最大一個焦點,應當就是如今的晉王到底還是不是以前的晉王,他到底知道多少過去。然而,如今的晉王冷漠得幾近冷血的樣子,即便是先前懷疑過他「假裝失憶」的人,也開始動搖了。
他到底還是忘了。
若不然,怎願意心愛的妹妹嫁給韃子?
那一些曾經在心裏賭他會勝這一局的人,只剩下默默的嘆息。
射柳原是一種祭祀活動,隨着歷朝歷代的演變,在前朝時,已然成了一項競技比賽,是為增加軍隊的體能與耐力,同時檢查成果的一種重要手段。所以,這兩國一同「射柳」,換用後世的說法,相當於「兩軍聯合軍事演習」。只不過,這一次的射柳,除了彰顯兩國武力之外,順帶選拔了駙馬爺。
三聲鼓響后,司禮郎上前稟道。
「請陛下發箭。」
在射柳賽事中,有嚴格的等級和次序規定,基本以尊卑為序。皇帝、親王等依次射柳。趙綿澤是南晏的皇帝,第一箭自是由他來射,算是這一場盛大賽事的開啟。
皇帝有專門為射柳準備的鞍馬、服裝和弓箭。在旁人的眼裏,趙綿澤一直是文弱書生的形象。所以,當他穿着騎裝,騎上高大的鞍馬出現在校場上時,那一副俊若朗星的外表,仍是讓場上的女眷紛紛側目。
尤其烏蘭明珠,愛慕之心絲毫不加掩飾。
可情之一事,最是無奈,也最喜錯位。她的目光濃情蜜意的看向趙綿澤,可他卻看向了另外一個女人,半點都沒有感知她的愛意。
她眸色暗了下來,手心微微攥起。
場上分列了不少的兵卒,不論是南晏還是北狄,誰都不願錯失這一次展露軍威的機會。趙綿澤穿行在二個列隊中間,拍一下馬背,「駕」一聲,在引導官的指示下,在場中奔跑起來。
無人期望南晏的皇帝陛下能百步穿楊,讓他開第一箭,是為禮數。但誰也沒有想到,趙綿澤拉滿彎弓,第一箭竟精準的射中了飄蕩的柳枝。
枝條一斷,場邊鑼鼓頓時雷動。
「好箭法!」
就在眾人的喝彩聲里,只見趙綿澤調轉馬頭,握弓的手突地一轉,手上箭鏃指向了邊席上的趙樽。
從「好」到「驚」,眾人的嘴合不上了。
不僅刀劍無眼,弓箭這玩意兒也是要人命的東西。他指向趙樽,這是要做什麼?
霎時,眾人的目光齊刷刷的凝集在他二人身上。
從太皇太後到場上兵卒,紛紛愣住。
「陛下!」
有人在低呼,有人在緊張,可趙樽卻極是冷靜。
他動也未動,一雙冷鷙的眸子緩緩眯起,甚至還淺淺的勾了一下唇,拿過面前泡好的清香茶水,慢悠悠喝了一口,方才直視着趙綿澤的方向,淡淡一笑。
「陛下箭術很是了得!」
「呵,那是十九皇叔教得好。十九皇叔都忘記了?」趙綿澤目光凝重,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握弓的手也是一動未動,直對着趙樽,「你再幫朕看看,朕握弓的姿勢可對?精準可好?」
「箭練心性,姿勢非王道;精準與否,也非天道。」
聽他二人的對話,夏初七微微吃驚。
這麼說來,趙綿澤的騎射是趙樽教的?
也就是說,這叔侄兩個先前的關係應是不錯的。
她突然懊惱的發現,自個兒似乎在無意之中,真的成了一隻禍水,禍害得趙十九如今險象環生……
不論她多為趙樽緊張,但男人這種生物,在對女人的追逐上,天生便有徵戰欲與征服欲,在眾目睽睽之下,誰也不可能服那個軟。故而,趙綿澤手上弓箭未撤,趙樽冷峻的神色也是未變。
二人靜靜對峙片刻,在眾人都趙樽捏一把汗的時候,趙綿澤卻緩緩眯起了眼,笑着說了一句。
「朕再射一回,請十九皇叔指正。」
只聽見「嗖」的一聲,箭支劃破了空中。
在眾人的驚呼聲里,趙綿澤手上的弓箭終是轉了向,一條柳枝應聲而斷。他微微一笑,緩緩收弓,遞給額頭上滿是冷汗的何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