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8章 一出好戲未唱完!(1)
夏初七撫著小腹,累得癱在了床上。
可約摸一盞茶的工夫,又有小太監來喚,說是東苑校場上已經準備好,射柳就要開始了,請娘娘過去觀禮。
夏初七住的地方離校場很近,她託了托小腹上的布帶,理了理身上的赤古里裙,領着晴嵐幾個人信步走了出去。
禮部早已把射柳場地備好。
校場上,有一個專門為射柳搭建的「天棚。」
天棚上置有高台,高台上已列好了座次。
趙綿澤及北狄使臣,四方來使,王侯公卿,後宮妃嬪,紛紛按各自的品階一一就座。
射柳場上,兩國將士威風凜凜,引起了百官和來使的一陣稱頌。趙綿澤很是欣慰,朗聲笑着,對備置場地的禮部官員給予了封賞。隨後,又言詞懇切的表達了對兩國睦鄰友好的殷切希望,以及「不論輸贏,只為切磋」的宗旨。待一切虛禮完畢,他才笑着看向坐在客席的北狄太子哈薩爾。
「射柳之樂源自前朝,素聞北狄英才輩出,哈薩爾太子更是文武兼備,馬上功夫了得,箭術也是一絕,乃當世英雄,朕今日要一飽眼福了。」
哈薩爾今日亦是盛裝出席,俊朗的面孔和輪廓分明的五官上,笑容淺淺,神色柔和,卻有着一股子令人無法忽視的雍容貴氣。得聞趙綿澤的話,他淡淡一笑。
「小王一會若是獻醜,還望陛下不要見笑?」
「哪裏哪裏,太子過謙了。」
他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客套話未有說完,偏席上的蘭子安突地起身,抱拳拱手一笑。
「陛下,臣有一事啟奏。」
趙綿澤抬了抬手,「說。」
蘭子安笑道:「雖說這次射柳只為切磋技藝,展現我朝與北狄的睦鄰關係。但若是沒有彩頭,恐也會失了興緻……」
彩頭二字一出,人人都心知肚明——
這個「彩頭」,指的是梓月公主。
蘭子安如今是趙綿澤跟前的紅人,誰都曉得他甚得皇帝倚重,這個時候他說「彩頭」,不必多說,自然是出自趙綿澤的授意。
果然,趙綿澤溫聲一笑,輕輕道,「蘭愛卿的想法,與朕不盟而合。不瞞諸位愛卿,朕先前就與哈薩爾太子商議過,欲以我朝最尊貴的梓月公主和親,以示兩國永結秦晉之好。所以,這次射柳最大的彩頭,便是梓月公主。今日哪位北狄兒郎勝出,便可做梓月公主的駙馬。當然,若我大晏兒郎勝出,亦有馬匹貢布金銀等重賞。」
校場上,一陣短暫的靜寂。
既然射柳是一場競技,彩頭是梓月公主,那麼,不論是北狄人勝還是南晏人勝,都可為駙馬才對。可趙綿澤明顯只予北狄人的「彩頭」,雖有不公,南晏眾臣心裏卻雪亮。
這是為了堵北狄人的口。
說白了,還是重譯樓使者的案子鬧的。
趙綿澤這是想用趙梓月來平息與北狄的干戈。
片刻之後,大晏的王公大臣們,紛紛點頭稱是。北狄使者交換着眼神兒,瞄著姿容清麗的趙梓月,雖各懷心思,可除了應合之外,亦是無人反對。
「哈薩爾太子,不知你意下如何?」
趙綿澤笑望一言不發的哈薩爾,客氣地詢問。
哈薩爾看了過來,淡然一笑,「客隨主便,小王沒有意見。」
「那好。」趙綿澤微微一笑,面朝群臣,聲音清越道,「梓月公主溫良淑靜,貌美端莊,誰能做公主的駙馬?諸位北狄的貴客,各憑本事了。」
此次前來大晏的北狄人,除了一個哈薩爾未有王妃之外,真正的年輕兒郎也就三個。一個北狄世子蘇合,一個隨父出使的金吾衛上將軍那日松的兒子格日樂圖,一個正六品的承德郎卓力格圖。其餘要麼老邁,要麼都有妻室,自是配不上趙梓月。
在眾人的小聲議論里,夏初七突地喊了一聲。
「陛下!我有話說。」
趙綿澤心裏一跳,目光轉向她。
「皇後有事直諫無妨。」
夏初七略略凝神,似有所思的看着他,笑道,「陛下,這次射柳,既是為了彰顯我大晏與北狄的睦鄰友好,便不能把梓月公主的駙馬,只局限於北狄貴客。大晏與北狄既然為盟,又怎好分了出彼此?」
趙綿澤微微一詫,不知她葫蘆里賣得什麼葯,可當着這麼多人的面,他卻不得不順着她的話題接下去。
「那依皇后之見,又當如何?」
夏初七唇邊含着淺笑,鄭重其事地道:「但凡未婚兒郎,只要拔得頭籌,都可做駙馬。這樣才可以示陛下公正之心,亦可佐證我大晏與北狄的友好之意。不讓北狄貴客心生尷尬,也免得我大晏兒郎寒心。」
最後一句話,她說得頗重。再聯繫那些私底下的謠傳,趙綿澤若是拒絕,好像還真就落了她的口實。
趙綿澤心裏稍窒了窒,瞄一眼夏初七,再看一眼面色蒼白的趙梓月,眉頭一揚,溫和的笑道:「皇后提議極好,但朕與哈薩爾太子早已有言在先,不好食言。」
「陛下!」夏初七輕輕一笑,「此事不妨聽聽太皇太后的意思?」
她不動聲色的調頭,看向太皇太后,溫和的言語之間,夾着一抹淺淺的厲色,「梓月公主的婚事,一直是洪泰爺最為掛心的事情。如今洪泰爺因疾卧床,若是他有一天醒來,只怕會……不得安心。太皇太后,您與洪泰爺伉儷情深,最是瞭然洪泰爺的心意,這事兒您怎麼看?」
她這話說得極巧。
明面上聽去,只是就事論事,可太皇太后心裏卻有底。
她是在說,洪泰爺視若至寶的女兒,若是就這般被趙綿澤輕易許了人,而太皇太后坐視不管,她的一世「賢」名,恐怕也就此毀於一旦。
夏初七是在逼她出面干涉。
若她想做一個千古賢后,就必須為趙梓月的終身大事着想。太皇太后不是個糊塗人,夏初七將了她的軍,此事若是做的不圓滿,她難免會遭人詬病。故而,她雖心知肚明,臉上仍是帶着淡淡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