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9章 人一入戲,必有驚變!(5)
「死有何懼?只是在死之前,好歹也得有一個說法吧?無端端的殺人,總會堵不出攸攸眾口的。更何況,陛下不是最喜以德服人?」
洪泰帝沉吟著,「混賬,敢激將朕?」
「民女不敢,事實而已。」
洪泰帝一橫眸,冷笑,「你比誰都清楚,朕為什麼要殺你。」說罷她瞪向那兩個抖抖索索的嬤嬤,「還不動手?」
「是!」
嬤嬤一動,正殿內便哭聲一片。
「陛下,饒了七小姐吧。」
「娘娘,饒了七小姐吧,看在爺的分上……」
梅子和鄭二寶兩個,幾乎是齊刷刷地跪了下來,急切地叩頭求情,眼淚流了一臉。聽了這撕心裂肺的哭聲,貢妃的臉上明顯有了動搖的表情。
然而,洪泰帝見狀,態度比之先前,更為堅定,幾乎是咬牙切齒的一字一字吐出。
「賜、酒!」
那兩個嬤嬤想來是做慣這些事情的,皇帝聲音剛落,她兩個便按住夏初七的胳膊,要將她摁倒在地。夏初七咬着牙,酒精的味道直入鼻端。只一聞,她便知道這真正是穿腸毒酒,沒有半點虛的。
猛地抖開手腕,她低低一喝。
「陛下,娘娘,我還有一事要說。」
「灌酒!」洪泰帝不容她分辯,冷喝。
「陛下!聽她說說,也許她還有話要說,也許還有什麼我們不知道的,讓她說完,讓她說完……」貢妃幾乎要哭出來,伸手拉住洪泰帝,態度懇切的央求。
洪泰帝瞥她一眼,恨其不爭的咬了咬牙,終於擺手揮開了兩個嬤嬤。
「說。」
今日過來乾清宮的情況發展,並沒有如夏初七事先所料,月毓比她想像的聰明,沒有入瓮,而洪泰帝要她性命的堅決,更是超乎了她的想像。
瞄了月毓一眼,她緩了緩,想要拖延時間,不想輕易供出小十九來,以免往後真的把孩子給搭上了後悔。
還不到關鍵時候。
忍一忍,再忍一忍。
只要再忍一忍,她便可以把那些人一網打盡了。這麼告誡著自己,她不再衝動,朝貢妃畢恭畢敬地叩了一個頭。
「陛下,娘娘,我是有許多話想說。我生在魏國公府,長在魏國公府,生在大晏,長在大晏,自小父親就教育我,要忠君愛國,要恪守本分……」
「我父親一生為國盡忠,最終落得一個滿門抄斬,我雖得以苟活,卻不敢對陛下和朝廷心生怨恨。只因父親告誡過我,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他相信陛下,一定會還給他一個公斷。可他未有等到公斷,他就和全家一百多口沒了命。他的爵位,被他處心積慮的弟弟佔去了,他為女兒選好的夫婿,也被他心懷不軌的侄女佔去了,他一輩子的功勞,通通都成了旁人的墊腳石,一切化為烏有。不僅如此,他還要被扣上一頂通敵叛國的帽子,從此遭萬世唾棄,引千古罵名。」
原本只是瞎編故事拖時間。
可說起這些事,或許是牽動了夏楚原有的情緒,不知不覺,好多往事和片斷不停在她的腦子裏閃過,就像親身經歷過一般,扯得心臟生生疼痛。
而她,這一刻彷彿不再是夏初七,而是當年那一個被拋棄的可憐蟲夏楚,跪在當地,眼角含淚,聲音哽咽。
「我與綿澤的親事,是陛下親自下旨的。是故,在父親和母親的耳提面命下,我那時便知,我將會是他的妻室,長大了是要嫁給綿澤的,一生一世都只能是他的人。那個時候,他厭惡我,討厭我,待我不好,我也從未有怨過他,我只一心等著,等着他回頭來娶我……」
「我很傻,人人都說我很傻,是個傻子。只有我父親和母親不嫌棄我,他們說我是他們的寶貝,是世上最善良的孩子,善良的人,一定會有善報的……」
可她沒有等到善報。
一條命,終是殞在了蒼鷹山。
淚水順着眼角滑落,她啞著聲音低低道:「可綿澤一直未有回頭,不論我怎麼待他好,不論我說什麼,我跪下來求他也不成,他不肯多看我一眼。他喜歡我的三姐,他是那樣的喜歡,我是那樣的嫉妒……我不明白,他不是我的夫婿么?為什麼不能如我一般?那時的我不懂,當一個人的感情不在時,再多的眼淚都沒有價值,我一直哭,一直哭,越是哭,越是遭他討厭……」
夏初七說到此處,貢妃已經聽得泣不成聲,就像被故事給感動了,不時拿手絹擦淚,捧場得夏初七差一點破功而笑。也捧場得洪泰帝終是忍不住了,真怕再拖下去,應了月毓的話——夜長夢多。
「善兒……」
一把扶住貢妃,他朝嬤嬤使眼色兒。
「動手。」
貢妃剛要攔,卻被他狠狠抱住,掙扎不開。兩個嬤嬤點點頭,按住夏初七的胳膊便要灌酒。
「慢著!」
正在這時,殿門口原本在聽故事的侍衛突地被人踢倒,緊跟着外面響起一陣嘈雜聲,跟着趙綿澤進來的,有無數的東宮侍衛和皇城禁衛軍,看得老皇帝老臉一黑。
「皇太孫,你這是要做什麼?」
趙綿澤在殿外,便聽見了夏初七的話,只覺心如刀絞,沒有回答皇帝的話,他狠狠甩開兩個嬤嬤,一把扶住「搖搖欲墜」的夏初七。
「小七,你沒事吧?!」
夏初七搖了搖頭,其實冷汗早已濕透了脊背。
若是她剛才一個忍不住,會不會落得兩頭都不是人?
她慶幸不已。
「沒事就好。」
趙綿澤說罷,一撩袍角,重重跪在地上。
「孫兒求皇爺爺收回成命!」
洪泰帝面有慍怒,指着他恨聲道:「你不在文華殿早朝,怎會跑到這裏來了?還帶這麼多人,到底意欲何為?」
趙綿澤微微低頭,「皇爺爺,孫兒是接到消息過來……」看了一眼面前托盤上的酒盞,他又看了夏初七一眼,才緩緩出口。
「皇爺爺,小七她並無不貞,你不要聽信外人的謠言。孫兒昨日便宿在她處,她本就是我妻,我也已經與她圓房……我的妻子,她貞或不貞,我自是比誰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