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6章 好歹毒的心腸(4)

第666章 好歹毒的心腸(4)

「愛妃,朕並無此意。」

「陛下無此意,但臣妾卻有此意。」貢妃美眸一斜,唇角突地帶出一抹冷笑,「陛下不是一直想知道嗎?不是一直在懷疑嗎?那臣妾今日一併告訴你,老十九他確實非你親生,他是臣妾與前朝至德帝的兒子,在跟着你時,臣妾已然有了身子。」

「愛妃!」洪泰帝眉目驟冷。

回過頭去,他看了一眼,只見內殿除了崔英達並無他人,才略略放心。而崔英達亦是懂事地輕咳一聲,默默地退了下去。

他在維護她的臉面,但貢妃卻似是受了刺激,並不在意那許多,說話更是尖銳。

「陛下是怕人知道沒臉面嗎?臣妾卻是不怕了,再說,臣妾也沒有胡說,陛下你很清楚,臣妾跟着你時,已非處子之身,臣妾與至德帝極是恩愛,日日歡好,豈會沒有骨血?若不是你,我與他……」

「善兒!」

洪泰帝低低喚了一聲,終是急了,一把攥住她的雙肩,目光赤紅如血,似是恨不得咬死她。

貢妃微微一怔。

他有許久沒喚過她的閨名了。

曾經歡好時,他亦是這般叫她,每每抱着她愛不釋手,不可不謂三千寵愛於一身。可那又如何?他與至德帝並無不同。寵她,憐她,給她最好的衣飾,給她最多的恩義,但他們從她的床上離去,同樣會睡在別的婦人床上,興許也會這般柔情的喚她們。

「善兒,這些年來,你未必不知?朕那時只是一時氣憤。或說……是恨,恨旁人得過你。朕那時蒙了心,但不論老十九是不是朕的兒子,朕並未真的想過要他死。如今想來,他與朕這般像……是朕,是朕虧了他。」

貢妃冷笑,看着他不語。

二十多年了,這個男人兩鬢有了白髮,眉目有了風霜,曾經騎着高頭大馬手持寶劍徑直闖入內廷那個風姿俊朗,意氣風發的男子,終是被歲月磨去了稜角。即便他貴為帝王,坐擁天下,也不得不老去。

可他堅挺的鼻子,剛毅的下巴,那時光打磨不去的輪廓,依稀可見昔日令她無比心動的模樣,也是這模樣,多麼像她的老十九。

老十九……

她的老十九……

眼眶一熱,她閉上了眼睛。

「陛下,臣妾困了,要歇了。」

她的樣子,拒人於千里之外。

洪泰帝蹙了蹙眉,握住了她的手。

「朕今日在這陪你,就歇在柔儀殿。」

貢妃沒有睜眼,聲音極低。

「陛下不必如此,臣妾無須別人的憐憫,亦無福消受。從此,柔儀殿的門,不再為陛下而開。若是陛下以為臣妾觸了君顏,可貶臣妾去冷宮,或將臣妾逐出皇城,貶為庶民,或乾脆賜臣妾一死,讓臣妾下去照顧老十九,臣妾無話可說。」

這樣大逆不道的話,除去她,無人敢說。

洪泰帝想到先前賭氣而去的梓月,再看看這個躺在床上視他如無物的婦人,咬着牙,喉間的腥甜之氣直往上沸。

他是皇帝呀,她怎敢如此?

不就是仗着他不敢將她怎樣嗎?

壓下那惱恨,他終是軟了語氣。

「善兒,你何必逼朕?老十九的事,朕也不想的。」

貢妃身子哆嗦一下,目光看了過去。

「你不想嗎?臣妾求過你多少次?臣妾的要求這樣卑微,只想看看兒子,只想他能活着。只要他活着就好……可這般小的要求,陛下推三阻四,非得等到他死了,才來說不想?」

洪泰帝出了柔儀殿,沒有乘輦,而是由崔英達扶著,走在紅牆碧瓦的宮牆間,看處處輝煌,看他的天下,看他的江山,心中竟是難言的悵惘。

「陛下,您身子未愈,奴才還是……」

「去坤寧宮吧。」他打斷了崔英達。

「誒!好。」

柔儀殿離坤寧宮並不太遠,洪泰帝心中的鬱結未退,終是繞道去了坤寧宮。坤寧宮的暖閣里,燒着地龍,極是暖和,張皇后躺在床榻上,太醫院的林保績正在為她看診。

「陛下來了。」

張皇后一如往昔,面色柔和溫賢。一年多了,她一直服著從景宜苑來的方子,病體雖是未愈,人竟是不瘦反胖,身子還好了些。

「嗯。」

洪泰帝看着她,目光很涼。

「皇后今日氣色不錯?」

聽他語氣不悅的一句「氣色不錯」,張皇后心裏一涼,笑着搖了搖頭,讓人為他上了座,泡了茶,將林太醫遣走了,才低低道。

「臣妾殘身病體,苟延殘喘地活了這些日子,於生死之事,早已看淡。陛下,老十九之事,臣妾知您憂心。但這些年潛心理佛,卻是悟出一個道理,生死由命,富貴在天,世上諸般事,皆是強求不得,陛下為之感傷,傷身誤己,不如看開些。」

她這般解釋完,洪泰帝的面色微緩。

「皇後有心了,朕不該遷怒於你。」

張皇后微笑,「老十九是臣妾養大的,也是臣妾的兒子,臣妾之心,於陛下無異。他的身後事,臣妾想親自操辦。」

洪泰帝拍拍她的手,「此事朕交給老二了,你身子不好,就不必操心了,好好將息著才是。」

張皇后悵惘的點點頭,嘆了一聲。

「景宜那丫頭說過,臣妾的病,在季節變換時,猶是難過,但她囑臣妾要保持心情舒暢,這才慢慢有了些好轉。只是她這一病,始終不見好,聽誠國公府來人說,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她說完了,洪泰帝卻久久不語。

就像未有聽她,蹙著眉頭在沉思。

張皇后頓了片刻,瞭然的一笑。

「可是貢妃與陛下置氣了?」

洪泰帝眉頭跳了跳,「這事怪朕,朕若早些准她所求,結束北伐戰事,召老十九還朝,也就不會發生陰山之事了,怨不得她恨朕。」

「世事難測,如何能怨陛下?」張皇后說着,撐著身子,咳嗽了兩聲才道,「臣妾晚些時候,去柔儀殿走走,與貢妃說說話,寬寬她的心。臣妾的兒子……也沒了。如此,到是能勸得她幾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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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寵醫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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