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賈琮遊學,黛玉南下
「現下是隨性了,不過為兄非是八股文出身。
多學點也是好的。」
汪精衛搓搓手,他也是看對眼了。
二則他認為賈琮確實值得拉好關係。
他一個吏房文書出來的人,眼色自然不低。
「景之兄是來填籍的么?
這時節有空。
不如到書坊坐坐?」
「正是。」
賈琮露出笑容,一拍即合:「汪兄有意加盟么?
那倒是小弟之幸了。」
.......
從安定門內到宣武門外,繞了內城大半圈。
再到蘭陵書社的店內敘舊了半個時辰。
賈琮請客。
汪精衛意氣風發地喝得爛醉如泥,點頭加入蘭陵盟。
賈琮套話卻套不出重要信息。
汪精衛便由隨從攙扶回了自家。
周六合、王浩、張冇才幾位也早回了宛平、涿州苦讀。
賈琮樓上寫信,寄去民信局說了自己行程。
並試探王浩心思動向,是否會因為錢西洪而生出齟齬。
「公子,大事不好,近期書店銷售巨額下滑。
情景甚是不妙,西小市一家燕社店鋪和咱們爭。
他們主打琴棋書畫詩酒花的書籍,倍受追捧。」
一身員外服的黃俊郎,圓滾滾的身子滾上來,翹起八字鬍須訴苦水。
「燕社?」
賈琮不由想起西山的趙北斗來,感情要和我玩?
趙北斗自然不會把賈琮視為對手。
對他來說。
現在的賈琮檔次太低,但他是燕社首領。
子弟出面,定是由他授意。
打擊一下賈琮的氣焰,玩個遊戲而已。
琴棋書畫詩酒花,確實有市場。
晚明的陳繼儒主打這個,馮夢隴、凌濛初則是通俗。
賈琮卻不如是想,此番....倒是個陰差陽錯的機會!
第一;他缺錢,吝嗇的邢夫人聒噪也是難聽。
再說要下江南,拉關係、結盟、同門宴會。
哪裏不需要花錢的?
光靠賈赦的資助,還真不頂用。
第二;要是壓下燕社的威風,蘭陵盟、蘭陵書社。
豈不是能藉此更進一步?
「燕社書坊是誰操縱?」賈琮問。
金喜財頭戴瓜皮帽,吧嗒吧嗒抽旱煙。
「龔鼎慈,舉人功名。
直隸省順天府通州人。
趙公(趙北斗)的弟子。」
「立即吩咐造紙、印刷作坊加印數千份紙張。
我有新書要發佈。」
賈琮發號施令:「預先打好廣告,西小市、東小市街坊、衚衕。
凡是牆上、樹上,必須貼滿我的新書廣告。
我會叫人畫幾幅廣告圖像。」
黃俊郎、金喜財雖是領命而去,但是心裏惴惴不安。
他們鬥志不高,趙公可是內閣大佬下野。
賈琮不過是工部秦郎中的徒弟,舉人還沒考上。
怎是那龔鼎慈的對手?
南下的事定下了、家族內部相對平靜。
卻也不能虛度光陰。
賈琮提筆琢磨起來,寫什麼才能暢銷?
以他今時今日的名聲、功底。
只要是精品,便不愁賣的地方。
賈琮思來想去,決定寫《聊齋志異》。
但不是原模原樣地照搬照抄。
首先;「聊齋」二字是蒲松齡居所,要改。
改成「蘭陵誌異」就成!
「志」是「記述」。
「異」是奇怪的故事。
其次;文筆措辭,既不能寫現代的大白話又要通俗易懂。
情節盡量曲折、委婉、纏綿動人。
以書生為對象,加強代入感。
一定要讓那群文人墨客們,看得欲罷不能!
好了,依以上所改。
賈琮改寫的第一部便是《蘭陵誌異之倩女幽魂》。
作為一名以真實實力考出來的秀才。
賈琮的文筆夠強,在他紮實的功底之下。
浙江金華書生『寧采臣』落魄潦倒。
在金陵蘭若寺遇上燕赤霞、聶小倩、黑山老妖......
一個極具代入感、又光怪陸離。
纏綿悱惻而又動人心魄的劇本。
賈琮一晚便改寫成兩萬字結尾。
在古代,一個熟練的印刷工。
一天能雕版印刷一千五到兩千字。
.......
.......
二月初。
蘭陵書社前台書櫃,擺滿了大楚第一神童賈琮的;
《蘭陵誌異之倩女幽魂》
賈琮的無恥廣告吸引了不少客人駐足翻看。
大楚的出版圖書,線裝完全取代了蝴蝶裝。
眾位顧客眼前的《倩女幽魂》便是線裝版、竹紙。
經過造紙作坊、印刷作坊一百多人連續幾天的加班加點。
書籍擺了將近上千冊。
最為引人矚目的是《倩女幽魂》封面的彩圖畫面感極強。
一位白衣女子飛在林間,後有一座「蘭若寺」寺廟。
一位陝西的江湖遊俠、一個落魄的讀書人。
那白衣女子甚是美艷。
不少人就抱着「獵艷」心理翻看起來。
古人早發明了不掉色的加膠技術。
這版圖書質量還是好的。
當讀到聶小倩陽間不幸、陰間也要遭受奴役、情傾寧采臣之時。
顧客們情不自禁、不由自主代入進去。
把自己幻想成寧采臣,憐惜起嬌弱可憐的聶小倩來。
燕赤霞的性格放蕩不羈。
正義感又繼承了三俠五義、唐傳奇並有所突破。
有人覺得不虛此行:「賈蘭陵的詩書,不論質與量。
一如既往地好,不虛此行。
這版我買了,就不知原稿賣不賣。」
「聽掌柜說,這書還是分期連載的。
這不是要人命嘛!」
賈琮倒是不敢像劉仙姑那個版本的電影一樣。
讓聶小倩再和燕赤霞發生一段戀情。
實在過於挑戰時人底線。
就像金庸的「龍騎士」。
看得讀者頭頂綠光,憤憤不平地罵娘。
主要還是時代問題。
像晚明、晚清那種禮樂崩壞的時期,就沒什麼事了。
什麼內衣、高跟鞋都可以嘗試。
因為晚明、晚清的很多現象在封建人士眼中。
就已經驚世駭俗了。
大楚國朝定鼎百年,禮樂還是要遵守滴。
「這一本定價多少?」
夥計熱情道:「客官,六錢銀子,不討價還價。」
「貴了點吧?」有人咂咂嘴。
「哎喲客官,本店買一送一,賈神童的又一名作。
看這裝版、印刷,已是便宜您老了。」
夥計推銷道。
「買一送一?也行!
拿去送友人一本,倒也不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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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社書坊,春風得意的魏無知。
那股中解元的勁兒還沒過。
他也藉此在京城廣交名流。
「龔兄,你筆力非凡,一來就把賈琮的儒林外史壓了下去。」
魏無知在後院園中剪花、插花。
士大夫的優雅生活,伴隨出版、文化昌盛。
晚明以來漸漸大眾化、通俗化。
有錢人家都愛買書、效仿。
「唉,老實說,賈神童的《儒林外史》名不虛傳。
我老師也誇讚,但欠些火候。」
龔鼎慈搖搖頭,蘭陵書社賣了三天。
夥計進來稟報,他便吩咐去買一本回來。
捧至店前觀看。
魏無知不喜道:「此等妖魔鬼怪之書,怎會受人追捧?
世人真是有眼無珠,不識子都之美!」
「西遊記不是妖魔鬼怪嗎?
唐傳奇還有靈魂分裂,不足為奇。
不過他這寫作手法、宣傳手段確實高人一等。
我寄一本給老師過去,看他如何說。」
龔鼎慈呵呵笑着,一點兒也不生氣。
「他們三天賣了多少?」
「據說上千本賣光,重印一版。
沒多久其他書社便要效仿了。
寄幾本《儒林外史》、《倩女幽魂》到江南去。
咱們燕社分杯羹,呵呵。」
龔鼎慈往窗枱汝窯瓷瓶倒清水,繼續供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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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陵書社的銀子源源不斷地進來。
一月之內便凈賺了兩千多兩。
金喜財、黃俊郎兩個守財奴眉開眼笑。
幫忙記賬的尤氏都看得很複雜。
當初誰又能想到。
賈琮靠自己也這麼吃香?
早知今日。
當時應該多多示好啊。
也有人專認這家書店。
乾德八年的二月、三月甚至出現。
排隊買書的壯觀現象。
《儒林外史》、《賈景之評八股文》又湊了一波熱鬧。
林林總總算下來。
賈琮為蘭陵書社凈賺不下萬兩。
但賈琮目光長遠,他分紅只拿兩千多。
省檢些,還是夠用很長時間的。
不過盜版猖獗,地攤貨又便宜。
這波熱度沒持續太久,還是慢慢淡下來了。
緊接着《儒林外史》、《倩女幽魂》的評書版本出現了。
幽燕第一子。
趙北斗對倩女幽魂每一章都要評幾句。
並在燕社書坊出版。
趙北斗毫不諱言地在末尾評論。
「寫人寫妖高人一等,刺貪刺虐入骨三分。
此乃借古諷今、托古說今也。」
宛平秀才周六合評本:「賈景之之才,余莫逮其萬一也。」
涿州才子張冇才評本:「姑妄言之姑聽之,豆棚瓜架雨如絲。
料應厭作人間語,愛聽秋墳鬼唱時。」
宛平舉人王浩卻有別開生面的理解。
「景之與吾為友,其佛禪、儒教忠孝之處。
令人雪涕,蓋景之秋闈落榜之作也。
其妙也警醒頑愚。」
更令人吃驚的是內閣次輔汪應沅也出版了評本。
「鬼狐有性格,笑罵皆文章。」
一時間,倩女幽魂風靡幽燕。
這個時空的後來二十世紀。
《蘭陵誌異系列》早已完本。
絕世才女張愛玲發表雜誌道:「直到現在,我仍然喜歡賈琮的《蘭陵誌異》。
與俗氣的巴黎時裝報告。
便是為了那吸引眼球的字眼。」
二十一世紀。
獲得諾貝爾獎的莫言對全世界道:「我寫《紅高粱》時。
是從楚朝大文豪賈琮的《蘭陵誌異》中獲得的靈感。」
蘭陵書社的名聲在京城徹底打響。
文人階層趨之若鶩,無人不知賈景之.......
《倩女幽魂》對於榮國府的小姐們。
並不敢公開叫人去購。
那種人鬼戀情閨閣小姐並非不愛看,卻實在時世不容。
偷偷看倒是無礙。
賈母對姑娘們看《西廂記》、《牡丹亭》等才子佳人的書。
是持批判態度的。
曹雪芹借鑒了,對此也是批判。
但賈琮就在眼前,她們私下哪有不看的。
賈琮便成了姐妹們的戀愛啟蒙作者。
賈探春對男人書社、結盟一直羨慕嚮往。
一晃到到夏末。
眾姐妹對賈琮的才情仍舊不時稱賞。
這天到西路榮慶堂,賈寶玉、賈璉都在。
林黛玉淚光點點。
賈母傷心道:「揚州來信了,璉兒得帶黛玉南下瞧瞧。
但有事情,傳信回來。」
賈琮的幾本書影響力大。
賺到腰包的錢自是率先掏出二百兩。
買了禮物送父母。
因此邢夫人哪有苛責的,介面道:「老太太,琮哥兒也跟着去。
他到蘇州不僅跟人學詩書,也好走走我娘家。」
賈母可有可無地點了點頭。
賈琮鬆了口氣,兩年多,十三歲了。
總算能跨省去一回江南。
他眼前不禁浮現出張國榮跋山涉水的景象。
「人生夢如路長,讓那風霜,風霜留臉上......」
來回穿梭的粗使奴才從馬車車廂向船艙搬貨箱。
幾塊寬木板從東便門碼頭搭向甲板。
五棵桅杆的風帆順風鼓動,錨拋在岸上。
船在水裏小幅度的晃動。
賈琮、賈璉、黛玉早進了船艙。
薛蟠本有意拿出他們家的商船。
打起皇商招牌,大運河暢通無阻。
賈璉嫌不滿意。
單獨向王家那邊聯通江南市舶司運來一具。
船艙分為四層,底層有舵手、水手、縴夫、伙夫等。
二層、三層住人。
他們便分開住在三層,四層是瞭望樓。
頭頂搭起烏篷。
船長數丈,舷厚數寸。
賈琮出來三層,四周是鐵質護欄。
水手縴夫們吆喝着起錨,南下達通州而去。
賈璉系了貂皮披風,披風迎風飛揚。
「琮弟不妨先去吳江,我們到揚州估計要停留些時日。
林姑老爺的病也不知怎樣,未免耽誤你學業。
你索性買舟去姑蘇得了,家裏不放心。
我倒是放心。」
「邢家就在吳江盛澤鎮,也好!
到了吳江再去吳縣、蘇州府城。
怎麼不是嘉定呢。
新泥涇鎮可比盛澤鎮繁華多了。」
賈琮若有所思道。
賈璉深有同感地笑了笑:「是啊,不過你要尋樂子,蘇州哪個縣都有。
盛澤鎮不好么。
當初柳如是在盛澤鎮的時候,多出名。
蘇州、杭州、嘉興、湖州、松江。
這五個府的賦稅。
就佔了我大楚國庫的四分之一。
你還說不好?」
「要是沒有桑樹、棉花,可不好說。
二哥只知道江南富裕,我卻在雜書上看到。
那地方青行打手、牙行挑夫,可不好惹。」
「你不說我倒還忘了,青行、牙行必須防著點。」
賈璉對此行充滿期待,腰纏十萬貫,騎鶴下揚州。
江南那地方,還不夠他風流的。
揚州瘦馬、蘇州煙花、秦淮河的曲中舊院。
女人質量冠絕天下。
至於林妹妹的事情。
璉二爺不怎麼上心,唯獨看中的是林如海的家產。
幾年的巡鹽御史,該有幾百萬吧?
船頭劃開水面,兩側的波浪嘩啦啦擠開。
賈琮回身便見隔艙的王嬤嬤、紫鵑出來端飯食。
這王嬤嬤是黛玉乳母,倒是與迎春乳母同姓。
紫鵑扎了雙丫髻,笑問:「琮三爺也出來透風?
當心風大著了涼,底艙氣味大。
要不我端一份,琮三爺要吃什麼?」
賈琮搖搖頭,笑道:「我吃過了,你們姑娘還吃藥嗎?」
「嗯,人蔘養榮丸。」
紫鵑還想再說什麼。
因見王嬤嬤催促,走廊人來人往的,輕輕閉了嘴。
抬起背心下的裙子折了下去。
賈琮前世出生在瀾滄江邊,自小沒少坐船。
雖然古今船行動力不同。
感覺差異還是不大,他眼前又驀然出滑稽一幕:
「露絲!你別跳,水很涼。」
「傑克,傑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