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利器
秦國。
隱宮。
暗室之中，蜘蛛的圖案懸掛着。
嫪毐跪拜在地上，連頭也不敢抬起來。
他的面前，是一個女人。
女人即使上了歲數，可依舊保留着幾分年輕時的美麗，只是身體殘疾，讓這股美變得有些異樣。
「首領！」
「你還叫我首領，你們這些人不都跟了呂不韋么？」
「我永遠記得首領的話：羅網選擇了呂不韋，而非呂不韋造就了羅網。」
嫪毐的表忠心，卻只惹得女人淡淡譏諷的聲音。
「你在趙地、燕地接連失敗，呂不韋不肯收留你了？」
「首領，這並非是我的能力問題。」
嫪毐求饒著，卻沒有得到女人的哪怕一絲肯定。
「不要為自己的無能找借口，羅網不需要這樣的廢物。」
「首領，我說的是真的，我之所以失敗，完全是遭到別人的陷害。」
「你說的是誰？」
想起了那個人，嫪毐就恨得牙痒痒的。
「如今秦國的右庶長陳秀，我懷疑他和墨家有關係。」
第一次，女人的目光下移，看向了嫪毐。
「說說！」
「我在太行巨盜的任務之所以出了岔子，是因為墨家的襲擊。之後，我在燕國，本已經逃出了燕都，可卻被墨家的六指黑俠擒拿。而且我聽說，玄翦逃出來之後，沒有回歸羅網，而是在陳秀麾下效勞。事事都與陳秀有關，哪裏有這麼巧的事情？」
「雁春君將你塞進在陳秀的使團中，很多人都知道。玄翦加入陳秀麾下，呂不韋已經答應了。這些都說明不了什麼？」
「只要拿下玄翦，便能證實屬下所說，絕無虛言。」
「拿下玄翦？」
女人滿是笑意，似乎在聽什麼笑話一般。
「若是按照羅網的規矩，玄翦是天字一等，你現在連掩日劍都沒有拿到，他的地位比你高。若是按照外面的規矩，真如你所說，陳秀與墨家有關，你斗得過人家么？」
嫪毐被激得面色通紅，女人卻是勸道。
「呂不韋讓司空馬掌握掩日劍，但司空馬並非一個合格的刺客，你還是先在呂不韋那邊好好表現，拿到掩日劍再說吧！」
「首領，你真的願意看到羅網被呂不韋那個商人控制么？」
「羅網有着自己的選擇，如果呂不韋是那個能讓羅網強大的人，那麼羅網也會選擇他。他日，如果你也有這個本事，羅網也同樣會選擇你。」
嫪毐聽了這話，有些激動，俯身告辭，便退了下去。
女子看見嫪毐遠去，微微偏首，道了一聲。
「趙高，嫪毐的話，你怎麼看？」
趙高緩緩從一旁走了出來，陰鬱的臉上，滿是蒼白之色。
「母親，羅網一直懷疑墨家的巨子就在秦國，嫪毐所說也不是沒有可能。」
女人面色沉了下來。
「如果真的是這樣，對於羅網而言，可不是一件好的事情。呂不韋終究是個商人，在他眼中羅網也不過是一件價值高昂的貨物。只要價格合適，他就會賣了。這次玄翦的事情，就是最好的證明。」
「可呂不韋現在已經掌控住了大部分的羅網刺客，只有幾個天字一等的，還在我們手上。」
女子有些不屑。
「那些雜兵，一點也不重要。甚至，天字一等也可以找到取代者。羅網真正的核心，只要我們不交出去，呂不韋也沒有辦法。」
「母親，我明白了。陳秀那邊，要不要動些手段？」
「總會有人替我們沖在前面的，重要的是，找到能夠對付陳秀的兵器。」
「對付陳秀的兵器么？」
見趙高不解，羅網的首領只是淡淡說了一聲。
「君不見夫差故事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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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國，邯鄲。
趙王沉着臉，桌案上擺着從代地來的軍情。
「你這個老東西，還有臉來見寡人！」
陳六站在趙王宮中，面對着趙王的怒火，只是嘿嘿的笑着。
「王上，你這是何必呢！」
「你們家那個陳秀在太原做的好事！不但奪了寡人的晉陽，現在還把手伸到代地，與匈奴勾結在了一起，怎麼，一個太原還不夠，還想要寡人的代地？」
「王上應該知道，陳氏是陳氏，墨家是墨家。」
「陳秀真的與墨家無關？」
「墨家巨子傳承的規矩，巨子是能由上一任巨子直接任命，但是這個人選不能是上一任巨子的血親。」
「那簡單了，你讓你們家那個陳秀投靠我趙國，你告訴他，秦國能給的，寡人給十倍。」
「我是墨家的巨子，陳氏的事情，已經與我無關了。」
陳六的話，讓趙王笑了。
「你這個老狐狸，總是那麼滑不留手的。說吧，你找寡人做什麼？」
「陰陽家！」
趙王靠在王座把手，似乎累了，斜靠着。
「王叔死後，陰陽家的人曾經一度混在燕軍之中。不過，燕軍敗后，陰陽家的人也消失不見了。」
「王上難道不想要報仇么？」
「刺殺王叔的大司命已經被寡人五馬分屍，他們幫助的燕國如今也快滅了。王叔的仇，寡人已經報了。寡人知道墨家與陰陽家之間有仇怨，你如想要讓趙國幫墨家，墨家又能給趙國什麼呢？」
「代地！」
「代地有什麼問題，剛剛從代地傳來的情報，入秋之後，匈奴再次南寇，我軍奮勇出擊，大勝。」
「王上這話騙騙邯鄲不知兵事的貴族就算了，和我這麼說就沒什麼意思了。」
聽陳六這麼說，趙王丹臉色變了。
他站了起來，撿起了桌案上的軍情報告，胸中彷彿有一頭野獸要竄出來。
「TM的這個廢物，滅了三千匈奴，自己死了兩千人，一百多座村莊受到了兵災，幾萬人流離失所，被匈奴搶的物資數都數不過來，就這樣還跟寡人吹大勝，大勝你媽呢大勝！」
「王上息怒！」
「息怒，你說的輕巧，被搶的又不是你。」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代地的事很快會傳到前線。到時候，必然軍心動蕩。更重要的是，匈奴這次搶了，下一次還不會再來？這樣下去，不只是匈奴，就是東胡和周圍的林胡、樓煩、襜襤等也會加入其中。」
「合著光搶寡人一個人，你有什麼辦法？」
「只要王上同意墨家在代地不再限於當初所允諾的地方建造墨塢，墨家可以幫助趙國抵禦胡族。」
趙王看着眼前的陳六。
「你們墨家那位新任的趙地統領胃口不小啊！」
「葯可治人，亦可殺人，全看醫者如何使用。」
趙王思考了許久，道。
「可以，不過只能建造小型的墨塢。而且，不可以干預當地官員的政事，不可治兵，亦不可藏民。必要時，我趙國也可以使用。如此，陰陽家這事，寡人可以助你。」
「一言為定！」
走出宮殿，看了一眼星空，陳六深吸一口氣，感受到手臂上六魂恐咒隱隱作痛。
王上啊，你就是太仁厚，當初才會輸給老秦王。
我是不能任命陳秀為巨子，可不代表墨家就沒有別的規矩可以讓他成為巨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