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荒山古廟
荒山殘景，月下凄涼。
古廟之中，神像自神台之上倒落在地，絲毫沒有了往日的威嚴。
少年坐在神像之上，啃著一塊連骨肉，並沒有半分敬畏之心。
北地很大，有十六州。
北地也曾經很美。
市井繁榮，村寨林立。
百姓殷實不必擔心受到饑寒，孤寡安心而不必擔心得不到撫恤。
商人可以放心的在夜晚行走在野外，通行四方。
流民可以在水草豐美卻偏遠的地方打造村寨，開墾良田。
他們不用擔心受到侵擾。
因為他們知道，北林軍在！
只可惜，這一切都變了。
如今的北地，妖霧橫生，百鬼肆虐。
徐受一路走來，不知道見過多少被妖鬼吃得只剩下累累白骨的村寨，也見到了多少人心喪亂之下行如惡鬼之事。
徐受沒有替他們打抱不平的意思。
一雙冷目，看盡世間百態。
只道一聲，眾生皆苦，彼岸難容。
可依仗者，唯有手中三尺長劍。
儘管，劍不利，人不久。
唯剩下三分意氣，七分獸性，可存於世界。
人餓了一天，還能保持起碼的禮儀。
餓了三天，那麼眼前什麼都吃得下。
若是餓久了，那真的是人也就不算人了，直如野獸。
出了北地，沒了北侯，不像以前能夠養尊處優，徐受當真是知道了人間疾苦。
手中骨肉，啃食乾淨，不留一絲肉沫。
完了，還要敲骨吸髓一般，方才罷手，丟在一旁，又從眼前鍋中重新撈出了一根肉骨。
夜，格外長！
肉，特別香。
徐受大快朵頤一番，尋仇的也來了。
「你這該千刀萬剮的賊道士，將我狐弟怎麼了？」
廟外一聲叫罵，聲音尖銳，話語刻薄。
「祭了五臟廟了。」
來者聞言，衝進廟中，是個細長眉眼的白面狐妖。
她見徐受身前一地骨頭，當即昏厥，摔倒在地上。隨後醒轉，癱坐在地上，轉過身去，一臉哀怨。
「渾家，你可得給我那冤死的狐弟做主啊！」
廟外聲響震震，仿若悶雷。
一個巨大的身影走了過來，與半丈多的廟門平齊。
火光映面，這是一個牛首的巨人，露出渾身的肌肉，氣勢駭人。
「賊道士，何故害我妻弟？」
徐受橫劍於前，輕輕一彈。
只聽劍吟通透。
「餓了，它正好來了。」
那白面狐妖聽了，越加氣憤。
「這天殺的賊道士，我要將他扒皮拆骨，方消心中之恨。」
狐妖話音剛落，一劍襲來。
「小心！」
牛頭人揮斧。
斧勢厚重，可劍速更快。
眉心一點，這白面妖狐當即沒了聲息，倒落在地上。
牛頭人大怒，沒有掄起將地面劈成兩半的大斧，而是舉起巨拳，砸向了徐受。
這樣更快。
徐受不避，一掌對去。
碰！
牛頭人只覺得自己手臂酥麻，渾似電觸，整個身軀向後倒退了好幾步。
徐受也不追，長劍一揮，當即將這白面狐妖開膛破肚，取出了狐妖妖丹。
端在近前仔細打量了一番，不禁搖了搖頭。
「妖丹昏黃，滿是濁力，看來是靠雙修之術才勉強結丹，雜駁不堪，吃了沒甚益處。」
當即，徐受隨手一拋，正如招貓逗狗一般。
暗影涌動，四五鬼兵憑空而現，將這妖丹分食乾淨。
接着，這四五鬼兵那空洞的眼眸之中閃爍著幽幽的鬼火，看向了被逼出廟外的牛頭人。
極是貪婪！
牛頭人當下大驚，拔腿便打算逃離。
可是鬼兵速度更快，猶如幽影，飛入夜空之中，很快就攔在了牛頭人的面前。
牛頭人不斷揮舞手臂，可這些鬼兵似虛似實，就如蚊蟲一般，忽近忽遠，根本揮舞不清。
「看你一身根骨不錯，雖然沉迷女色，失了精粹，想必妖丹的成色不錯。」
牛頭人被鬼兵攔住，又聽得身後的聲音，當即轉身跪了下來。
能驅使鬼兵，又是用劍的，牛頭人知道自己惹了一個不能惹的角色。
「小的不識好歹，衝撞了道爺，願意獻出所有家財，只求道爺饒小的一條狗命。」
牛頭人此時，哪還有一點為自己相好出頭的威風，渾身上下沒有一根硬骨頭。
「你的命我也不是不能饒，且有一件事情，我來問你。」
「道爺請說，小的知無不言。」
「半月前，北地相州徐家堡被屠，你可知其中內情？」
「小的知道，是紫金大王乾的。」
牛頭人滔滔不絕說起來。
「那紫金大王是北地五大妖王之一，自北林軍全軍覆沒，便廣納妖類，佔山為王，養蓄人奴，好不威風。
半月前，只因聽說徐家堡中藏着一塊北侯徐氏家的鬼神令，便起了貪婪之心，派手下索要。那徐家堡主不肯，紫金大王便起麾下三千妖兵，率眾屠堡，雞犬不留。」
徐受搖了搖頭。
「又是一個胡說八道的。」
「小的真沒有亂說，確實是紫金大王乾的。」
徐受沒有心情理會，轉身便打算離開。
這牛頭人起了異心，打算自背後襲殺徐受。
只是剛剛起身，牛頭人巨大的身軀就愣住了，一股極其強橫的氣息將其籠罩。
牛頭人喉結涌動，轉身看了一眼背後。
森森鬼氣，充斥荒野。
牛頭人身後，只見一個巨大的鬼影，在月光下，如實質一般。
牛頭人的耳邊，徐受的聲音傳來。
「三日前，我上了伏牛山，進了金棲洞，殺光了這紫金大王滿窟妖種，奪了他的妖丹，滅了他的肉身，降了他為我麾下鬼將。他若有你說的本事，你也見不到我了。」
所謂紫金大王，不過是一隻異種的虎妖。
只可惜，還沒有成氣候，便遇到了徐受。
「虎將軍，這牛妖就由你處置吧！」
虎將軍不同一般的鬼兵，在月下現形，猶如實質。雖是鬼身，卻懂得馭物術。
當下，碎石環繞周身，虎將軍的身軀上，覆蓋了一層堅實的鎧甲。
「讓你tm的造老子的謠！」
幾日間，無數的怨恨，都在這一刻抒發出來。
荒野中，月夜下，古廟前，那偌大的牛頭人被虎將軍一拳一拳砸下，直直砸成肉泥，方才罷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