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3.第381章 欠與還

佛家的進階，同道家的模式並不一樣。

他們更多的在於對佛法的悟性。

何謂「悟」，有那佛緣之人一日千里，還有人孜孜不倦終日卻不成章。

比起道門，佛家的進階說起來更加的虛無縹緲又不可捉摸。

至少，修道者，只要有靈根就能上了。

甭管最終能否得成大道，終歸不會一點進益都沒有。

至少有個鍊氣的修為，在普通人這兒，那就是仙師級別的存在。

而靜客大約又閉關去了吧。

前世過完，她因果未了，這一世自然延續上一世的模式。

這就是靜客這次進階的原因所在。

靜客閉關，她便沒了說話之人，而這城主府中所有人她都有意避諱，總不能讓她去尋蓮池大師閑聊吧。

可，他怎麼敢？

她身後，蓮池大師明顯是站邊於盛玉妃的，這些日子的相處，蓮池那話里話外的意思，他又不傻，怎麼可能聽不懂。

這種想法，在靜客心中存在很久了。

靜客根本無法預測他們的修為，但每次夢醒，她總有一種恍悟之感。

他怎麼放棄？

哦，她說，她不需要任何來自於他所謂的「補償」，他不欠她，因為一個巴掌拍不響，就當她為自己的年輕不懂事買單了。

心知，今兒個她是在劫難逃了。

有新的家人如此關心着紅衣。

靜客一直有一種感覺，她不僅與佛有緣，而且與「蓮」也有緣。

而紅衣，在收取琉璃凈水之時，那琉璃凈水居然更向著紅衣。

對啊，她可以慢慢還啊。

可，他敢對她來硬的么？

盛玉妃皺了皺眉，她不能確定靜客說的是不是紅衣。

僅僅只是為了一個猜想。

她倆都知道其中的那人是紅衣，只不過不提罷了。

這般，便成了她靜客欠下了同紅衣之間的因果。

雙生姐妹，一胞而生，憑什麼就要讓一方不停的付出呢，這對紅衣太不公平了。

對於紅衣同靜客的因果，盛玉妃一直以來都抱持着旁觀的態度。

這就是「愛屋及烏」之力。

便是蓮池所在的菩壇庵，都有大量的普通的僧侶。

靜客這一回的進階，當真要感謝盛紅衣。

這般，很好。

而這一回到了妖城，恰好給了她機會考證此事。

因為她們的牽絆太深太深了。

自兩人的距離拉近，那一種暖融的感覺也一直伴隨着靜客。

她們兩姐妹，簡直是一脈相承的難纏，讓他心有餘悸。

事實證明，她還真躲不起！

她剛扭頭，那妖已經堵在了她的必經之路，礙她的眼了。

靜客溫和的目光鎖定在盛玉妃的臉上，盛玉妃那真切的焦灼和關心是顯而易見的。

而她心知肚明，這麼大的機緣拜誰所賜。

卻說，靜客心有所思，便又忙着去閉關了。

盛玉妃本想追問到底，可對上靜客的眼，她所有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他不鬱悶誰鬱悶？

外面的事情不順，家中也是如此。

可，靜客卻能聽出其中的決絕。

這些夢只是片段，但神奇的事情卻一直在發生。

「明知道欠人的，讓我故作不知，賴掉這賬我做不來的，心裏過意不去，還又還不起，那就只能慢慢來了。」

哪有明知道自己欠了紅衣的，卻不去主動還的。

這種舒服之感每每讓靜客思路清晰，並且頻頻做夢。

靜客微愣：「是我生分了。」

麒南也氣。

只是，她的想法極好。

這……這簡直讓他無話可說。

盛玉妃心中一沉：

「是同紅衣有關嗎？」

他麒麟一族廣撒網，至今只有這個孩子繼承了麒麟一族所有的優點，這是獨一無二的繼承人。

深到都綿延到了她們周圍人的身上。

她扭頭就準備回去。

「若是我，欠了旁人很多，並且很難還完，那我就慢慢的還，今生還不完，那就來世，來世還不了，那就再來一世……」

至少有人能達到同她並駕齊驅的程度。

那個背對她的白色身影，還能是誰。

而在佛域，卻不是如此。

這些夢，都是一些聽經講道的片段，或是破解經文，或是佛諫……

而佛家之中，更有前世因果未盡，轉世接上的說法。

沒辦法，這無關任何，只是因為她們是血脈相連，又關係親密的親姐妹。

她分辨的出，這是盛玉妃的肺腑之言。

盛玉妃說的懇切，語氣溫淡，聽起來綿軟的很。

盛玉妃停下嘴邊本來的話題，關切的問：

「靜客？何以不太高興？」

靜客修為低微，可，夢境之中卻全都是無法想像的大能……

這不僅讓靜客想的更加的深入和大膽。

一則，之前那召喚出麒麟神獸的事情，他還沒查清楚。

她覺得自己欠紅衣的太多太多了，她希望生生世世同紅衣都牽絆在一處，但她並不希望自己成為紅衣的拖累。

許是，紅衣比她更有佛緣。

盛玉妃心裏想清楚后真是氣啊，惹不起，她還躲不起么？

略一細想，她便知道這混蛋今天為何這麼膽大包天，居然不裝了。

她索性抱臂站在原處，不言不動，想看看這妖葫蘆里賣的什麼葯。

想到院子裏那些花草長的極好，她便想去院子裏看看風景換一換心情。

她得好好想想，怎麼還盛紅衣的因果呢。

而這一世，緣何紅衣卻成了一個道修。

她說着突然笑了笑，帶着些自嘲之意：

「我自小都不太聰明，雖是長姐，卻在族中沒法起到領導姐妹的作用，若說我還有些優點，那便是勝在敦厚。」

「不過敦厚之人，大多頗有些認死理，我就是其中的翹楚啦。」

他居然清晰的記得她說的每一句話。

這就讓靜客所有的猜測都成了真。

今兒個，同靜客剛說完話，她心中有些亂，也無心修鍊。

關鍵時候，眼看着就要揭開那層布，看到後面的真相了，卻被人把真相連帶那層蓋布一起搬走了，這種感覺……

但佛域，人雖少，實力卻不弱。

而且，自一開始，靜客心中就有一種感覺，在她同紅衣的關係之中，似乎一直是紅衣在謙讓她，幫助她。

這便得益於一旦擁有佛緣，他們進階的速度都不慢。

實話說，他覺得蓮池作為方外之人，實在過於逾越界限了。

靜客，不同。

而麒南其實也不理解自己的行為。

這般，這院子裏隨意走動的人，不就只剩下她一個了？

「阿彌陀佛，玉妃一言，對貧尼若醍醐灌頂，貧尼在此謝過玉妃大恩。」

她怎麼忘了，這個院子雖然現在歸她和靜客以及蓮池大師住着，但還是在城主府之中。

還有盛焱，對，那破孩子叫盛焱，居然姓盛。

話說，他到底是生了個討債鬼還是咋滴？

卻是剛到院中，她臉已是冷沉一片。

「水滴石穿，總有了結的那一天。」

而盛玉妃，來軟的不行，她完全不為所動。

兩人相視一笑，將剛剛那件事有默契的揭過。

這種感覺就好像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俯瞰世界。

她希望自己能成為保護紅衣的那一方。

「對不起，玉妃姐。」

還有那個靜客，天天笑微微的，實際上她最偏頗，蓮池還稍稍顧及一下顏面，她可不，盛玉妃哪兒不對勁兒了，她一準鬧點兒事兒找他麻煩。

蓮池在未見過紅衣的情況下，都願意對紅衣又是相助又是信任。

至於盛焱，她不反對他們接觸孩子，一切決定她不參與，掌握在盛焱手中。

所以，除了修鍊，她日子着實有些無聊。

靜客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

明明這女人明確的表現出了對他的愛答不理，也無數次的當眾打臉，跟他明確說了，她不是欲擒故縱。

前世，紅衣給她讓渡了修為，成就了她。

這廝就是打的這個主意，把她堵在了家門口。

而靜客，出現在盛家，無需她做什麼，無論是她盛玉妃，還是她爹娘以及七叔祖，都不由自主的喜愛她，拿她當自家人看待，遠超過對待一般族人。

所以，她應該是通過了什麼法子，把自己的修為轉渡給了她。

既是規避因果，也是一種尊重。

可，人家就這麼做了，他還能怎樣？

進階不是一件大喜事么？

尤其是這樣幾乎跨越境界的大突破，這在盛玉妃看來，幾乎是不可想像的。

今日，蓮池大師出門會友去了，院子裏就只剩下她和靜客。

卻是為何？

放棄了盛焱，那就是放棄了他麒麟一族。

她沉吟半晌，突然道：

「玉妃，若是前世，你欠了一個人很多，今生還在一直欠著，越欠越多，欠到根本沒辦法還清，你會如何做呢？」

是要鬧哪樣啊？

他有一種強烈的感覺，她姐要是出事兒了，她上窮碧落下黃泉，生生世世，估計都不會放過他的。

極端些說，無論紅衣做了什麼錯事，盛玉妃首要的便是想着如何全力保全她，替她掩飾。

也讓靜客對紅衣太心疼了。

而實則，在佛域，這也不算是什麼特別令人側目的。

這盛玉妃骨頭硬的很，完全不能順他一次的。

便是不提他怎麼想的，若是真要使強硬的手段，捏死她，跟捏死一隻螞蟻沒有任何區別。

盛玉妃心中百轉千回，她心裏自然是向著盛紅衣的。

而靜客？若說相欠，又欠了紅衣什麼呢？

由此可見，便是盛紅衣機緣逆天，自道門來說，盛紅衣的這等進階速度已是所向披靡的存在。

什麼叫現世報，就是如此。

盛玉妃理清楚了這一切，她微微閉了閉眼，迅速冷靜，才道：

名利、修為甚至靈丹妙藥，她都不要？

這不僅讓靜客產生了聯想。

盛玉妃便又落了單。

「靜客妹妹還是太客氣了，既是姐妹，互相幫助不是應該的，談什麼恩不恩情的！」

而前世的因果本就是盛紅衣對她在不停的「給予」，恰好和這一世的情況又對上了。

下一個繼承人會不會出現，他根本沒法確定，也不敢賭。

她倆，許應該是同根而生的一株蓮花，她倆這一世連年紀都差不多，所以上一世大概率也是一胞雙生。

盛焱跟她一樣油鹽不進，若是那破孩子他能說服，他還來說服她做什麼？

可是，那盛焱，讓麒南放棄，他根本無法放棄。

話說，他當年是為什麼尋了這麼一個女子替他麒麟一族留種！

他此時早就忘記當時是如何的大言不慚的，若是白騰在，定然已是在心中腹誹上天了。

棄佛成道？

她了解到，在妖族確實有以血脈為引，讓渡修為的秘法。

便是不提盛焱這一茬，這不是還有盛紅衣么？

她大概率沒死，畢竟禍害遺千年。

麒南這些日子其實感覺自己過的很苦悶。

而她，估摸着實力偏弱，以紅衣心中對於家人的在意和情感，她定然不願意看她沉寂下去。

只知道出在幽冥地界，可便是他不至於一點都查不到幽冥界的事情，可怪就怪在，這事兒好像被人抹去了。

靜客本是在與盛玉妃聊天，卻有些神思不屬，突然就喟嘆一聲。

如此前提下，靜客雖然年紀尚小，可她的修為在這一次的閉關之下，已是從元心期達到了距離意散期一步之遙。

這也是佛域的修佛者少很多的原因。

元心期便相當於道家的金丹期，而意散，自是元嬰期了。

還有盛焱，他驕傲又懊惱的想，那小子多聰明啊，一早就對他威脅過，無論他娘以及盛家人出現什麼不測，他都算在他頭上。

心裏再一次罵自己笨。

她怎麼說來着。

這簡直是難以想像的天大機緣。

她倆本就在念叨紅衣的事，不知她如何了，靜客突然嘆了口氣。

盛玉妃連忙也站起身，福身回禮：

坐而思不如起而行，這麼簡單的道理，她竟然一葉障目，想不明白么？

她心中已有了決斷，也無閑聊的心思了，她站了起來，朝着盛玉妃斂衽打了個佛號：

就連琉璃凈水，她都能慷慨的分出來給她，而這一次，也是因為同紅衣靠近了，她才有此機緣。

尤其是盛玉妃這非暴力不合作，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而且，她有靠山。

他懊惱之餘，其實特別想不明白。

都說，佛家之人最怕牽扯因果，道家之人最忌殺戮，怎麼到同盛玉妃這裏，一切都不對勁了呢？

他們這是寧可影響自己的修為也要同他作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