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私奔

第二百一十二章,私奔

佐哥兒對來的這幾個人看看,一時不太明白。問趙佑:「他們是?」趙佑對弟弟笑得神秘莫測,低語道:「是妹妹們的……」

見弟弟面上流露出明白的神色,趙佑再對他笑得很親切:「你也到成親的時候,佐哥兒,希望你能找到喜歡的。」

趙佐正在對這幾個人打量,在看他們是不是配得上妹妹,聽哥哥這樣說,敏感地在世子面上掃過。他小時候隨跟着趙佑長大,一向無話不談,這就問出來:「大哥還是不喜歡柔庄?」

「不,」趙佑對着院子裏空曠無人處看看,對弟弟一笑:「她沒有心思,我並沒有不喜歡她。」趙佐總覺得這話有些怪,正要再問。能猜出弟弟心思的趙佑道:「她會是個好大嫂,會對你們好。」

趙佐把嘴裏的話咽下去,見哥哥往外面去,也喊自己:「跟上來,林大人來了。」

這一天熱鬧非凡,趙赦下午進宮呆了半天,回來告訴真姐兒帶着柔庄和小郡主們明天進宮去,再喊來世子問問客人們安排下住處,就無話。

來的客人們,安排在二門以外的雅舍里,這裏臨水有風,又遍種綠樹,原本是趙赦和幕僚們賞月談心的地方。

世子長大后,王爺把這一處給了世子當書房。今天的這一處,因客人的來到熱鬧起來。

幾個嬌花軟玉般的丫頭灑著輕笑聲走過:「銀蟬,熱水有了快送到章公子房中。」銀蟬是穿銀紅色衣衫的人,她手裏提着水正走着,見喊回身道:「我有了,你送到顧小郡王那裏吧。」

章四公子住在第二間,推開門是一明兩暗的正房,耳房裏擺下木桶給客人們沐浴。古樸的大木桶中熱氣騰騰,章四公子泡在水中,水氣給他的面容染上紅暈。這一抹子紅暈,讓人心動。

銀蟬心動了,她面色一紅,口中低聲喃喃道:「章公子,我來給您添些熱水。」

章四公子微微睜開眼眸,見兩邊侍候的丫頭們沒有例外,面上都有紅暈。看上去像害羞,卻只是低笑着互相使眼色。

那眉眼之間都有嫵媚,一看就不是初諳情事的人。

木桶里的客人,面色雪白如玉,眉間清冷又似寒冷白雪。這冷,並不讓人覺得他拒人於千里之處,反而讓人如對皎雪,不由得要心思清明,對他有素然起敬之心。

有如人面對一萬無際的白雪時,只會心神一凜。章四公子看上去,就是這樣的感覺。

熱氣和熱水,也不能減去他這種與人有距離的氣質;熱氣和熱水,只讓他面上微感生氣。丫頭們眉梢斜睨過來,都有春色在眉梢。

章四公子重新閉上眼眸,重新享受熱水的溫度。銀蟬添過熱水,低聲再來請問:「公子泡了多時,可要奴婢們侍候?」

「不必。」章四公子只回答這一句話。銀蟬回身和丫頭們一笑,穿黃衣服的金蟬上來:「王爺派我們侍候公子,要是侍候得不好,王爺怪罪下來,奴婢們吃罪不起。」

這話才讓章四公子睜開眼,見幾個丫頭們全圍過來,她們身上原本就是薄薄的衣衫,被房中水汽打濕,半隱半露衣內杏黃鮮紅的肚兜,玲瓏的曲線。

「你們能讓我滿意?」章四公子欣賞著面前的玉人,銀蟬肌膚若雪,金蟬眉飛入鬢,一個個看上去,各有誘人之處。

他自來到,就少有言語。這一開口,就是質疑。丫頭們見他眼睛雖然盯着自己,那神色卻不是心動,遲疑着才回話:「奴婢們是王爺吩咐下來侍候公子,公子有話,只管吩咐。」

嘩啦水聲輕響,章四公子從水裏抬起自己的手,在眼前仔細端詳著。一對**丫頭他不看,他只看自己的手,好像只有這手,才是好看的。

丫頭們候着,弄不明白他是什麼意思時,章四公子才又開口,他眼波在丫頭們身上一轉,最後停在最美貌的玉蟬身上,對她笑得露出潔白牙齒,這清冷的人笑起來,居然是好似日頭。

「過來,」他勾勾修長的手指,玉蟬紅著臉走上前。又是一聲水聲響起,章四公子赤裸著從水中站起,扳住玉蟬面頰,湊到她紅唇上親了親。

玉蟬身子軟軟伏入他懷中,見他沒有用手臂來抱,就攀住她的肩頭。熱氣,在她容顏上染上羞色,分外動人。

章四公子只看一看,就對別的人揮手。丫頭們嘟起嘴,不忘留下幾句話:「氣人。」章四公子放聲長笑,見丫頭們全出去,低頭湊到懷裏的玉蟬耳邊輕吹一口氣:「好人,幫我做件事,這個歸你。」

他把手指上的鑲寶戒指,送到玉蟬面前。玉蟬不是第一次做這事情,還是心裏怦怦直跳,好似揣著小兔子,她輕咬着嘴唇,低聲道:「公子請說。」

「你想要榮華富貴嗎?」章四公子平時一本正經,今天變成輕薄人。他伸出舌頭舔一舔玉蟬淡粉色的耳垂,低聲問出來。

玉蟬垂下眼睛:「奴婢只是一個丫頭,只求不挨打罵,哪裏能有榮華富貴?」章四公子微笑,又伸出手在她胸前一捻:「你依了我,就有榮華富貴。」

這一捻,讓玉蟬酥了半邊身子,耳邊傳來章四公子輕描淡寫的話語:「去,和顧小王爺上床,再去告訴王爺,說他不行。」

這地上是打磨得光滑的地,濕了水難免有些滑。玉蟬聽到這話,腳下一滑摔倒在木桶上,差一點兒坐地上。

章四公子抓住了她,他抓住她的,是玉蟬的手指是。四公子正把戒指往她手上戴,對她露出一個和氣地笑容。

這笑容十分的可掬,十分的善良,玉蟬吃吃看着手上的戒指,眼睛略有瞪大,好似寶石映花她的眼睛,又好似被這話給驚嚇住:「不是陪公子您?」

「去陪他,陪他一夜,我送你兩萬兩,明天告訴王爺他不行,我再送你兩萬兩。」章四公子對玉蟬笑眯眯,他面上清冷氣質不見,全是一臉促狹:「去吧,我知道你行,你去和他睡,告訴他你是侍候的人,我相信你能做到。」

玉蟬略有委屈:「王爺讓奴婢侍候您,顧小郡王那裏,自然有服侍的人在,我去了,和怎麼對王爺交待?」

「等你回來,我就告訴你如何交待。」章四公子還是笑得和藹可親:「去吧,如果你不去,我明天告訴王爺,說你不會侍候,說你……。」他凝神看着她:「我會說你是姦細,這王爺府里最留不得的,應該就是姦細。」

玉蟬猛地抬頭,對章四公子眨着眼睛道:「您說我是姦細,王爺他會信嗎?」章四公子笑得好似金童:「他會信的,我會讓他相信你是姦細。反正你是陪人睡的,去陪顧小郡王,和他偶遇,把水潑他身上還是往他身上貼全由着你,今天晚上,你在他床上就行。」

玉蟬走出來,對銀蟬幾個人笑笑,她沒有往顧益之房裏去,反而是往二門裏去。

趙赦還沒有睡,聽到外面有人要回話,讓玉蟬進來聽過,不動聲色地道:「你聽他的。」真姐兒覺得自己不能不出來,她披衣出來,趙赦淡淡道:「你又要多話。」

「表哥您這是選女婿嗎?」真姐兒時有的現代觀冒出來時,她是不能接受的。趙赦攬她入懷中:「我總得確定這些人能不能人道。」

燭光一閃,映出王爺面上一絲狡黠。真姐兒雙手捧住趙赦面龐,突然失笑:「怎麼會不能人道?」

「這可就不一定,不要拿你的胡言亂語再出來說,不要想找一個沒有人道過的人,洞房的時候不會洞房的人大有人在。」趙赦見多聽得多,稀奇事情他知道不少。

真姐兒用心組織一下,才覺得自己有底氣:「沒有成親先有別人,表哥不怕他們會喜歡上別人?」

「這樣的人還能當我女婿?」趙赦不無驕傲:「這樣的人我不要!你要嗎?真姐兒,你想找一個沒有開過情懷,見到小小毛兒就一見鍾情,終生不改的人?」王爺冷笑:「你也不是小孩子,不會有這樣幼稚心思吧!」

真姐兒雙手抱住趙赦頭頸:「表哥,這樣的人當然沒有。」她再嫣然:「書上有。」過日子裏,沒有見到過,一見鍾情,在被生活折磨過,還能沒有矛盾,夫妻沒有怨言的人。

燭光把安平王夫妻的身影打在牆上,身影中他們合在一處。有燭光照着,真姐兒眸子汪汪如水,她深深地看着趙赦:「我知道你是最疼女兒們的,可是表哥你確定花叢中選女婿?」

安平王被逗笑,他摩挲著真姐兒的面頰:「傻孩子,難道你以為那些成年以後,坐懷不亂的人才好?」

「我不是一定要選坐懷不亂的,」真姐兒覺得自己固然過激,而趙赦也一樣過了頭。趙赦擰擰她的面頰:「表哥也不是花叢中選女婿。」他眼睛對着窗外幽深夜色中看去,笑得有些飄渺:「第一個,他要身體健壯,還要是個人才。有這兩條在,只要他來求聘,表哥就能弄得好他。你看呢,真姐兒?」

真姐兒張張嘴,又笑一笑:「我糊塗了。」趙赦拿起真姐兒一隻手,先撫弄一支手指道:「秦伯先,我相不中,你能相中嗎?」

「我想,他受過磨難,或許更明白家是什麼?」真姐兒這樣說過,趙赦只輕輕一笑:「受過磨難的人,只有一部分明白。還有一部分,是更不明白。」王爺含笑看着真姐兒:「我們的小小毛,是可以海選佳婿,為什麼一定要挑他?」

趙小毛真真的糊塗了,她愣愣神才明白過來。覺得受過磨難的人好,其實也不一定。受過磨難的人,只能說他成熟。要是他欺負起人來,也是不一般的成熟。

趙赦微微笑:「可以選一個家裏簡單的,為什麼要選一個複雜的人。再說鎮北侯這個人疑心重,見一個愛一個。他娶嚴氏以前,就應該明白嚴氏身後有人,再說娶了以後,他應該更明白,秦伯先是他的兒子,這些壞毛病就半點兒沒有?」

真姐兒張大嘴:「是啊,子都是隨父的。」不可能父親是往東的性子,兒子絕對往西。在一定的年紀上,隨家裏遺傳的那一部分,會表現得很明顯。

「再說他在我治下,雖然方便我們見女兒,我卻嫌他沒出息。」趙赦不滿的地方很多。真姐兒更吃驚:「表哥你,你不是喜歡這樣,喜歡女兒們在身邊。我以為你不是招贅,也會用些名目把女兒們留在家裏。小小毛兒要離開你,她們捨不得,咱們也捨不得不是。」

說到這裏,柔庄的好處就出來。她不是一個有心思的人,也從不計較小小毛在不在家裏,父親母親給小小毛們什麼東西。

趙赦笑得悠然:「小毛,招贅就不必了。」

「可你,」真姐兒理一理思緒,對趙赦再道:「你對顧益之和江陽王都說過,要娶小小毛們,要他放棄繼承王位。又對章淞說,讓他放棄他的家,成親后留在你身邊才行。表哥,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王爺笑容可掬:「小毛兒,你真的相信表哥會相得中軟面蛋?」真姐兒笑起來,雙手擰著趙赦的衣襟:「咱們家,一向是你說話你作主慣了的,我呢,是素來相信你。現在如實招來,你到底是怎麼想?」

「這個嘛,你對錶哥客氣一些,表哥或許會說。」王爺看着抓住自己衣襟的手,對真姐兒再笑一笑。

真姐兒鬆開他的衣襟,還殷勤地撫平它。舉起自己的小拳頭在趙赦肩頭捶一捶,再略舉起來笑嘻嘻:「表哥,我客氣著呢,你要是再不如實地說,我可就更客氣了。」

「過來睡一會兒再說,」趙赦一把摟住真姐兒倒在榻上,剛倒下來,聽到外面有人回話,卻是負責侍候顧益之的丫頭來回話。

這又一個看上去就可人兒的丫頭,她站在屏風前回話,並沒有看到屏風后的王爺和王妃是睡在一處。

「回王爺,顧小王爺讓我們去侍候展公子,給了一瓶子葯讓給他吃下去,又說吃下去以後,我們正好去服侍。」

趙赦不覺得奇怪,吩咐她:「按他說的做。」

丫頭出去,真姐兒忍不住笑:「你小心着,這幾個也才成人,身子弄壞了,他們的父母肯定有話說。」

「已經成人了,表哥那時候,」王爺說到這裏,立即把話頭咽下去。真姐兒嘟高嘴逼問上來:「表哥你當年,是多大和人親近?哼,你早早的就對不起我。」

趙赦調侃她:「當年對不起的,是沈家表妹,和你沒有關係。」王爺偷換概念,真姐兒只是裝着生氣不肯原諒。

王爺喃喃:「既然不願意聽我說,我就不說了。」真姐兒轉嗔為喜:「說吧,快如實招出來。」

這個岔打掉,真姐兒依到趙赦懷裏,聽他再一一說起來:「知道我為什麼讓章家來嗎?他們家隱居多少年,自己的子弟不出仕,全是門人出仕。展祁,當年就在他們家呆過。」

「哦?」真姐兒眼睛發亮:「怎麼小展不認識章四公子?」論起來,展先生之門生真姐兒和世子,全是章家的門生。

對着妻子發亮的眼眸,王爺忍不住又親一下,才道:「章家素來是沒有野心,只求安逸的人。我相中的,就是他們的子弟全能依從祖訓,守業不出。要說全沒有野心也不一定,他們教出來的門生,不是到處都是。他們為避禍,從不連續扶持人。展祁在他們家呆過,小展就不能去。」

「表哥,你不喜歡小展嗎?這孩子和我們親近……。」真姐兒明白過來,恍然大悟地道:「表哥又是嫌他在你治下是不是,你呀,我糊塗了,我不管你怎麼想,女兒們親事,一定要她們如意才行。」

趙赦挑一挑眉頭:「什麼是如意,你對錶哥說一說。」

「當然是女兒們喜歡。」

「女兒們喜歡的,你這當母親的應該能說出來。」

「先說我的,要生得好,」真姐兒說過,對趙赦一笑:「來的個個不差。」再道:「要喜歡小小毛,」

趙赦莞爾打斷她,更正過來:「要小小毛們喜歡。」

這一對夫妻,到這一條上就想得不一樣。當岳母的,要找愛小小毛的人。而王爺,要找的是女兒們愛的人。

真姐兒琢磨一下,趙赦的道理足,還是她的道理足。趙赦嘴角噙笑,平時犀利的眸子全是溫柔笑意看着真姐兒。

「好吧,表哥你是對的。」真姐兒承認一下。就趙赦的能力來說,他是完全可以找到女兒們喜歡的人。

王爺只是笑:「再說下去,你還想什麼。」真姐兒再想想,道:「要不變心的人。」趙赦笑得很暢快:「要有主見的人,要明白自己在做什麼的人,他才能決定以後變不變心。」他輕擁著真姐兒,把溫熱的嘴唇貼到她額頭上:「你想要一個對着我的權勢就頭暈腦漲,對着女兒們的容貌就暈頭轉向,只想着利益的女婿?」

「不!」真姐兒立即拒絕,再問趙赦:「可是你這樣縱容他們互相玩花樣,我還是不明白。」

「讓他們去各顯手段,沒有幾下子不能娶小小毛,咱們,看着就行。」趙赦輕輕一笑:「今天皇上對我說,他要封大殿下為太子,又和我說為殿下選妃的事情。」

真姐兒驚得坐起來:「這可不行!」

「那是當然,讓這幾個小兔崽子好好的鬧,鬧到滿城風雨才好。」趙赦笑得不無狡猾:「我今天回皇上,小小毛們就要定親事,這些人已經住在咱們家。」

真姐兒輕輕吐一口氣,握住趙赦的手,和他對視着直看到他眼睛裏去:「女兒們,最好不要離家太遠。」

「嗯,讓章小四就近住着,讓顧益之放棄王位。」王爺神色漫不經心,那語氣斬釘截鐵,好似這事就這樣訂下來。說過,他又來上一句:「當然這京里也有不少人要求,你我再看一看。」窗下丫頭們回話:「小郡主們來了。」趙赦含笑,真姐兒含笑中,明華和寶華手扯着手過來,探頭看看父親母親沒有睡,一塊兒進來。

「怎麼又來了?」趙赦沉着臉:「自己睡。」明華道:「我是要睡呢,突然想起來問父親,明兒一早是送我們入宮嗎?」

寶華沒有說話,卻是鼓起面頰點頭,為姐姐作聲援。

星月流光,在院子裏花草上鋪上一層光彩。足有半個時辰,趙赦一手扯上一個,送到院門口:「好了,可以去睡。」

「哈……欠,父親,明天宮中回來,帶我們去看獃子。」明華和寶華打着哈欠齊齊說着,趙赦拍拍她們的頭:「不是獃子,是各家的公子們。」

「和父親比,就是獃子。」小小毛兒們抬起星月一般燦爛的眸子,對着趙赦嘻嘻。趙赦負手伏身:「再說好話,也不能留下。」

小小毛兒走開,回身看不到父親時,明華悄聲對寶華道:「不陪我們,我們就不成親。」寶華欣然贊成:「就是這樣。」

姐妹漫步在月下,再想着搗蛋的主意。

初回京里的第一天,趙佑和趙佐也沒有睡。兄弟兩個人和小時候一樣抵足而眠,趙佐的聲音如月光,在房裏靜靜流淌:「不知道為什麼會喜歡她,大哥,反正我喜歡上了,你要幫幫我。」

趙佑聽着弟弟全沒有底氣地聲音:「你要是不幫我,我就再沒有人幫。父親肯定是不會答應,父親不答應,母親也不能怎麼樣。」

「要我如何幫你?」趙佑嘆一口氣。趙佐可憐地道:「傾城有兩個弟弟進學,等他們考出來,給他們安個官職,或許父親那一關能過。」

世子手撫著額頭:「你剛才對我說過年紀,她這兩個弟弟才進學,就是中舉也要好幾年。你的親事,父親這一次在京里就定下來。如果我沒有猜錯,不是一位公主,就是一個郡主。」

「我不要!」趙佐睡在那裏呲牙裂嘴,趙佑笑一笑,用腳尖踢踢他:「你真的喜歡傾城?」佐哥兒用手捏捏大哥的腳尖:「當然是真的。」

月光靜幽幽,把房外春風帶進來一片。世子是悠悠地笑,想到父親知道,一定是雷霆大怒。他還是試圖勸一下弟弟:「其實親事,娶哪一個都行。只要她是個賢淑的人,懂得對父母親好,也不和小妹妹爭風,」

「大哥!傾城就是這樣的人!」佐哥兒把趙佑打斷,這決絕的聲調讓世子又笑一聲,佐哥兒的腳輕踢過來:「幫我,幫幫我。」

趙佑細細品著佐哥兒話里的決心,還要再試一回:「你不去看看別人,明天我帶你出去玩一玩,你或許就丟開手。」

「我不要,大哥你不幫就算了!」佐哥兒已經賭上氣,把被子猛地一拉蒙上頭。這被子是兄弟兩個人同蓋,佐哥兒拉過一半去,世子就只蓋到腰際。

趙佑沒有動,還在想弟弟和傾城?這事情可能嗎。佐哥兒蒙了一回兒頭,自己不好意思地用腳尖把被子還原,腳碰到世子肩膀時,趙佑醒過神,在那隻腳上拍一下,弟弟也長大了,睡在另一頭腳可以伸到自己肩頭。

佐哥兒嘻嘻嘻哈哈把腳伸到一旁,對着窗外明月嚮往地說了一句:「明月呀明月,大哥今年回來喜歡上我大嫂,他對我變了心。」

「睡吧,胡說一氣。」趙佑也笑,把被子拉好,再道:「明天還要早起。」佐哥兒答應一聲,過了一會兒房間里靜無人聲,他又小聲道:「反正我和你說過了,不幫也得幫,幫也得幫。」

世子閉目沒有說話,只又在弟弟腳上拍一下,打得佐哥兒縮回腳,才算是真正安靜下來。

第二天兄弟起來,去送母親和小妹妹、柔庄進宮。進宮回來的第三天,寶京王府來接柔庄。趙佑送她過府,因趙赦現在諸事要帶上他,用過午飯又回來。

馬剛到王府門前停下,佐哥兒就衝過來,頭上急出了汗,一把抓住世子的馬韁:「大哥不好了,」

趙佑安詳地下馬,取出袖子裏的帕子給佐哥兒擦擦汗,責備道:「好好說!」無事驚慌,不是貴公子的格調。

「父親和林大人在書房裏說話,你快去聽聽,」佐哥兒急得舌頭有些打結,趙佑還是責備他:「你偷聽話了吧?」

佐哥兒急得不行,世子還是安然。小王爺又急又氣,索性一跺腳,先對跟世子的人瞪眼睛:「退下去!」

再對皺眉的趙佑下最後通碟:「我要離家,直到父親答應才回來!」

趙佑眉頭更皺,剛訓斥他兩句:「不像話!為着一個女人,」佐哥兒從袖子裏掏出一封信,在世子面前晃一晃:「大哥,我要走,我來真的,我不管,我一定要娶傾城!」

這信送到世子手裏,他打開來看,是佐哥兒離家的信。他只看兩句,就明白那字裏行間是弟弟的決心。

退開幾步的小廝們只看着小王爺遞信給世子,世子只看幾行立即變臉,劈面就給佐哥兒一巴掌!

「啪」地一聲打在佐哥兒臉上,日頭下面可以看到一個紅紅的巴掌印子。世子立即後悔,把弟弟抱在懷裏。佐哥兒不管臉上的疼,對世子露出笑容:「你還是會幫我的是不是,」他黯然道:「我要是不能娶傾城,我誰也不要!」

「放屁!」趙佑忍不住又罵了他一句,趙佐對他嘻嘻:「大哥你看着辦吧,反正我的親事我自己作主,不找我喜歡的人,我就不成親!」

世子真的急了,被弟弟逼的不知道再罵他好,還是打他一頓的好!他沉着臉,看上去頗有乃父之風,對弟弟道:「你候着我,我去聽一聽。」

其實世子不用去聽,也知道父親是請林大人作媒,為弟弟在說親事。他走上幾步,又回身命自己的小廝:「送小王爺回房!」

佐哥兒對他一臉的哀求,還算老實的跟着人回房裏去。自己的事情自己最清楚,他一進房裏,就關上門開始收拾東西。

離家,原本是他指望哥哥幫忙時說的狠話,現在話出來后,佐哥兒覺得也可以成行。抽屜里,取出自己的私房。厚厚的一疊子,在外面過上幾年都足夠。

對着這一疊子銀票,佐哥兒猶豫下來。家人剛到京里,小妹妹還讓自己給廟會上給她們買東西,這就離家,萬一父親不答應親事……

再一想傾城的身份,要是沒有點兒什麼,光去求父親,指望他答應是難於上青天。佐哥兒狠狠心,祖母疼自己,大哥也疼自己,還有母親和小妹妹們,拼上一拼!

取下自己的寶劍,佐哥兒心裏又顫一下,這是父親給自己的,是他的藏劍中由著自己挑出來的。

再去取衣櫃里的衣服,對着母親給自己帶來的,是她親手縫製的衣服,佐哥兒只覺得眼前一陣模糊,是淚水糊住眼睛。

他躊躇了,或許,和父親好好說一說能行?

「佐哥兒,」外面有腳步聲,還有世子的喊聲。趙佑快步走來,見弟弟的房門緊閉。心裏一驚用力推開門,門內站着佩好寶劍的佐哥兒。

兄弟四目相對,佐哥兒從大哥的眼睛裏看明白,他嘴唇哆嗦兩下:「是什麼事?」趙佑默然地看着他,直到趙佐再催促,才說出來:「父親為你相中了人,明天就要去下大定。」

世子去到書房裏偷聽過,這就來找弟弟報信。佐哥兒臉色一下子蒼白,趙佑安慰他:「父親選的不會錯,你看柔庄以前多頑劣,現在不是還可以。」

「不!」佐哥兒堅決地說出來,因剛才有淚水要出來,這就淚如泉湧:「我要娶傾城,我就要娶傾城!」

世子很是為難,他被弟弟的眼淚弄得手足無措,伸手取帕子,又停下來對他比劃:「親事由父母作主,這是家家都有的事,你不要太任性,你見的姑娘太少……。」

「我見得太多,這京里的姑娘們,小時候都在一處玩過,」佐哥兒用袖子擦擦眼淚,對趙佑道:「大哥我不想和你一樣被定親事,你當年是多麼痛苦,你都忘了?」

世子苦笑,當年他和柔庄定親事,他確實對着弟弟訴過苦。小王爺的房裏也是雕樑畫棟,趙佑眼睛掃過房頂的彩畫時,他目光堅凝,後悔自己不應該過來對佐哥兒說,世子的責任浮現在趙佑心頭,他板直了身子,對弟弟沉穩地道:「當年是當年,現在我很疼她。你,不要胡鬧,把你的劍解下來!」

「大哥,你全都忘了,你當年每天晚上醉酒回來,對我說你這一輩子不會快活。」佐哥兒犟起來:「我不要父親選的人,一定是名門,一定是閨秀。這京里的名門一個一個全都這樣,」佐哥兒扭著腰走幾步,趙佑忍住笑,斥責道:「不許誹謗!」

佐哥兒站好了,手按在自己的腰間劍上:「我這不是誹謗!前年我寫信告訴過你,那個戚家的姑娘,差一點兒睡到我懷裏。去年我又寫信告訴你,她們為我爭風,毒死一個人。」

世子無奈:「你怎麼只看到這些,你就沒有看到我們家裏的好。」佐哥兒瞪圓眼睛:「所以我娶傾城,我只娶傾城,我不要那些人,我不喜歡!」

身後几上放着一個沒有打好的包袱,佐哥兒轉身,把包袱結打好,拎在手裏走到世子面前:「大哥,我一定要走,你會幫我,我知道的,幾時父親答應,幾時我就回來!」

「你別走,我陪着你去和父親好好說說。」趙佑急了,佐哥兒對着他中肯地道:「父親只會打我一頓,把我關起來,然後去下定,到成親的時候我要和她成親。大哥,父親他不會聽我的。」佐哥兒嘟囔:「你又不是不知道,父親疼我們,可是這親事,他不會聽我的。」

趙佑張口結舌,想一想,還真是這樣。這個感受,世子最明白。他攔住弟弟的手按住他肩頭,認認真真地問道:「你是真心的?」

「當然!」佐哥兒露出笑容:「我想了這幾年,父親肯定不會答應。我雖然不願意讓他不喜歡,可是我也沒有辦法。」

世子再道:「你可以納妾,你可以多娶幾個。」佐哥兒白眼他:「大哥你怎麼不納妾,父親怎麼不納妾?」

「你這話到父親面前去說,可以挨一頓狠的。」世子也笑起來,佐哥兒對他扮個鬼臉:「讓我走吧,當然父親那裏,要你多多幫我圓轉。」他笑嘻嘻:「要是父親不生氣,你別忘記告訴我,我就回來。」

趙佑對着佐哥兒狠看一會兒,他讓步了:「你要是執意如此,我也不攔你。」世子的眼睛濕潤了:「你走吧,你住到城外去,」

「母親讓我住到城外她的宅子裏去,」佐哥兒說過,趙佑手點着弟弟的鼻子:「哦,原來你是最後一個和我商議的。」

佐哥兒打了幾個躬:「是先對你說的,后對母親說的,母親也和你一樣,問了我一大堆話,又說父親肯定不會答應,你看大哥,我只能當個逃兵,把這事情交給你和母親。小妹妹們,可還不知道。」

「你就差讓妹妹們也幫你去說話。」趙佑忍不住笑,拍拍弟弟的肩頭:「那你快走吧,明天就下定,你今天離家正好。你先住下,我讓人送東西給你。」

佐哥兒急忙擺手:「不要送,別讓父親知道我在那裏,要是他知道,我怕他饒不了傾城。」趙佑更要笑,還要再說幾句,他的小子走來:「王爺喊世子爺去。」

「我就來。」趙佑回身說過,再一次摸摸佐哥兒的頭,對他笑一笑:「走吧。」

傾城在家裏幫着招待客人,柔庄回來,家裏客人來了許多。丫頭們正在說笑:「七房裏的老爺,也來求事兒,郡主去了幾年回來,老成得多,我以為她肯定會先答應下來,沒想到居然會說她不管事兒的話。」

守後門的葉三過來,對傾城的丫頭使個眼色輕咳一聲,傾城的丫頭又對傾城使眼色,手裏比劃着兩根手指頭。

傾城微紅著臉笑一笑,停上一停見沒有人注意她,走出來悄聲問道:「今天表姐回來,不是讓他不要來。」

「人在後門上,一定要見您。」葉三急了,他自己過來回這話。傾城的丫頭啐他:「你這個沒廉恥的,又收了不少銀子吧?」

葉三陪笑:「哪能呢,那是小王爺……。」傾城的丫頭對他使眼色,咳嗽兩聲掩飾他的話。寶京王妃走過來,帶笑道:「傾城,你不要總忙着,也過來坐會兒。」

傾城答應着,寶京王妃對她身上的衣衫看看,又道:「去換件衣服,今天來的人可不少,你堂哥們都在,表哥們也來了。」

傾城又紅了臉,低頭答應下來。說是去換衣服,往後門上來。

門外停著一輛馬車,佐哥兒穿一身行裝,他自己趕着馬車,身邊只有一個小子跟着。傾城覺得奇怪,不覺走過來道:「你要出門嗎?」

她低下頭弄衣帶,猶豫着要不要對佐哥兒說一說。寶京王妃和傾城說過好幾次,為她選了好幾門親事,傾城全借故辭掉。今天又說堂哥們來表哥們來的話,看來又要說親事的話。

「上車。」佐哥兒只有兩個字。他嘴唇緊抿著,此時的派頭兒,十分的像他父親。傾城訝然地笑着:「家裏有客人,你也知道,表姐今天回門。」

佐哥兒跳下車,一把抱起傾城。葉三瞪大眼睛看着,傾城的丫頭不知道為什麼,她走上來也急了:「小王爺,您這是……。」

「我要帶她走,等我們走以後,你把伯母拉到一旁對她說,她會明白的。」跟來的那個小子打開車門,佐哥兒把她往車裏一放,再說上一句:「說好了。」就把門關上。

直到馬車奔出去有段路,車裏的傾城才明白過來,她拍打着車廂:「哎,你要帶我去哪?」佐哥兒的聲音傳過來:「別說話,到地方你就知道。」

馬車駛入長街之中,傾城的心慢慢明白。喜悅漸瀰漫到她的全身,她猛地又一驚,這是私奔!他要帶着自己私奔嗎!

寶京王府中,站在密蔭下的寶京王妃聽丫頭說完,她也才明白過味兒來,隨即大驚失色:「這,」這是私奔才是!

她轉身奔走,到了客廳下聽到裏面的說話聲,停下來定一定心,對自己的丫頭道:「悄悄兒的,把王爺和郡主請出來。」

不一會兒,寶京王和柔庄一前一後來到這裏,兩個人面上全有着濃濃的疑惑:「什麼事情?」寶京王妃還是受到驚嚇的神色,小聲道:「佐哥兒,把傾城帶走了。說上了一輛馬車,又讓丫頭悄悄地告訴我,說幾時定下親事,幾時才回來。」

柔庄眼珠子快瞪出來,寶京王倒是瞭然地點一點頭:「這孩子,是個有情意的人。」他這幾年裏,不時往寶京王府里跑,當大人的全明白。

「可這是私奔!」寶京王妃面色都變了,對女兒道:「好女兒,快去個人請世子來一趟,傾城不能私奔為妾,這事情不能就這樣辦!」

寶京王想想也是這個道理,對丫頭道:「喊跟我的人,去安平王府里請世子來,就說我親戚們都在,請世子晚上要來用飯。要是只有他一個人在,就說請他立即就來!」

說過再安慰寶京王妃:「你不要急,佐哥兒肯這樣,就不會是草草。」寶京王妃「唉」地一聲:「我對佐哥兒是沒有說的,是你親家,他肯答應嗎?」她轉向柔庄:「你說說看,你公公會不會答應?」

柔庄擺着手:「母親不必問我,我公公的事情,我從來不知道。」她也有主意出來:「我回家去,悄悄地告訴我婆婆去,我婆婆好說話,我只敢和她去說。」

「姑奶奶,你這是回門呢,好好的無事,你回去作什麼!」

當下大家等世子,左等不來,右等不來。去的人回來道:「說世子爺有事情,一直沒見到,私下裏的話,我也不敢傳。」

寶京王心裏沒底,道:「我去一趟,就說,他有幾本好藏書,我去借書。」想到這個理由,寶京王換上衣服,寶京王妃又交待他幾句,看着他出來。

心裏忐忑不安地寶京王在安平王府門前下馬,就感覺出來氣氛不對。他對着門人打聽一下:「王爺有客人?」

門人陪笑:「剛才讓人出來對我說,今天下午有客一概不見。親家老爺不是客人,您請進。」寶京王心裏跳一跳,這就不敢說找趙赦,他滿面笑容:「我來尋趙老大人,他說約我三月三出去釣魚,我來說這個事情。」

親家老爺進來,往趙赦書房而來。行離有十幾步,見趙赦的小廝出來,那面上也是惴惴不安。寶京王喊住他:「王爺在生氣,看你小子這面色,好似挨了罵?」

小廝陪笑:「王爺是在生氣,和誰還不知道,世子爺在勸,您老要是有要事,就這會兒進去,要不是要緊的事,依我說改天再來。」

寶京王心裏想,自己這個親家跋扈也不是一天,自己這是親家,還要等他不生氣的時候才來。他咬一咬牙,對小廝道:「我有要事,為我通報。」

趙赦在房裏是怒氣滿面,他面前跪着世子趙佑,趙佑連連叩頭:「父親息怒,弟弟是真心喜歡她,」

「來人!」王爺怒喝一聲,幾個小廝趕快垂手進來,趙赦大怒道:「再去一撥人,把那個孽障給我捆回來!找不回來他,都不要回來了!」

外面這個時候有人回話:「親家老爺有事見王爺。」趙赦冷笑一下:「請!」這一聲不小,一直傳到房門外。

傳話的小廝出來,對儒雅的寶京王小聲道:「親家老爺,我們王爺在生氣。」寶京王苦笑一下,這些小廝們眼睛比鬼尖,自己這親家老爺壓不住這個王爺,他們也是看得清楚。

他想想心裏來氣,自己應該是怒氣沖衝來問罪才是!想到這裏,親家老爺挺挺胸膛,大步進來,面上擺出來怒容,親家老爺來問罪來了。

趙赦對着他冷笑,他居中高坐,第一回不起來迎他。寶京王見到安平王這樣不給體面,心裏先就一寒。

「親家,你有什麼事情?」安平王冷若冰霜。寶京王和跪在地上的世子交換一個眼色,這眼色看在趙赦眼裏,正在生氣的王爺大怒站起,走上幾步對着世子就是一腳,罵道:「老子還沒有和你算賬!是你放走的!是你讓那個賤人拐走你弟弟!」

世子跪着,被踢得滑出去幾步,手扶着地撫身穩住,喘上一口氣還在道:「父親息怒。」

寶京王看不下去,他原本沒有坐,此時身子氣得都僵了:「王爺,您這是怎麼了!」趙赦眸子立即逼視過來:「親家,我兒子被賤人拐走,你府上也少了人吧!」

「砰」一聲響,是趙赦舉手在几上拍了一記,往外面喝道:「傳兵馬司來,讓他們去找!哪一個拐走小王爺,就地正法!」

寶京王的怒氣,這就全飛光光。他慌慌張張身子軟下來,對着趙赦打躬:「有話好說,傾城一個女孩子,怎麼能拐走小王爺。我是來對你說,你兒子剛才到我們家,把傾城接走了。」

趙赦翻着眼睛:「幾時的事情?」寶京王寒了一下,見世子對他使眼色,他吞吞吐吐道:「就是剛才!」

「來人!全城去搜!讓人去九門上支會,不許放走他們!」趙赦連連大喝:「喊衛白岩來!」

世子悄悄地鬆一口氣,弟弟這個時候應該早就出了京城。他這個鬆氣,又被趙赦看在眼裏。安平王面無表情,人沉靜下來:「世子,你弟弟在哪裏?」

「回父親,兒子也不知道。」趙佑陪笑,趙赦往外面吩咐人:「取家法來!」

寶京王是實在看不下去,他再沒有怒氣也火上來:「親家!」趙赦對他冷冷看一眼,那尖利的眸子裏有如針尖。

寶京王咽一下話,他剛才想好的話,全都飛光光。找一個壓不住的親家的不好,此時全浮在他心裏。

「王妃來了,小郡主來了,」外面人正在回話,又有一個蒼老的聲氣道:「我也來了,是什麼事情要打我孫子!」

真姐兒身後,走出趙老夫人。小廝嚇一跳,趕快再回:「老夫人來了。」

趙赦走出來接母親,寶京王也出來。趙老夫人進來,見世子還跪在地上,她對着趙赦就冷臉:「你一回來,不是打這個,就是打那個。好好的,怎麼又打他!」

「請母親自己問問世子,佐哥兒去了哪裏?」趙赦扶著趙老夫人坐下,正眼兒不看真姐兒。這樣的事情,真姐兒肯定有份。

真姐兒對趙老夫人使眼色,趙老夫人今年越發的耳朵不好,眼神兒也不好。她只記得剛才真姐兒對她說的,先問世子:「你弟弟呢?」

「回祖母,弟弟留書一封,請父母親為他訂親顧家的姑娘,他不在家裏。」世子幾句話就說得清清楚楚。他對着母親露出一個委屈地神色,再用手撫撫自己身上。

真姐兒接過話來,對趙老夫人道:「母親,表哥又生氣了,在打世子,打您孫子呢。」趙赦冷冷看她一眼,真姐兒也不看她。

趙老夫人還沒有說話,明華和寶華奔過來,兩張小笑靨如花,一左一右去拉趙赦的手:「父親不要打哥哥。」

「就是,你打世子為什麼,不就是訂親事,那顧家的姑娘,」趙老夫人又想不起來,問真姐兒:「你才對我說,我又忘了,叫什麼來着?」

真姐兒微笑:「叫傾城。」寶京王可以鬆一口氣,原來王妃是知道的。趙赦冷冷也開了口:「真姐兒,你也早知道?」

「表哥,我是才知道。」真姐兒陪笑:「那姑娘表哥見過,我也見過,他們兩小無猜,」趙赦斥責道:「胡說!」

真姐兒扁扁嘴,對趙老夫人道:「母親您看,表哥一生氣,全家都找上。」趙老夫人拍着她的手:「有我,還有我呢。」

明華和寶華又去搖趙赦的手:「父親不要生氣。」

寶京王往一邊兒站站,看來今朱幫忙的人多。

「衛將軍到。」小廝們傳話,趙赦沒好氣:「讓他候着!」有趙老夫人在,當然是不能說。真姐兒含笑:「讓他進來。」

衛白岩在外面猶豫一下,王爺讓候着,王妃讓進,他小聲地問人:「是什麼事情?」小廝們低聲回他話:「是和小王爺生氣。」衛白岩斟酌一下,一步邁進來:「末將請王爺王妃安,給老夫人請安。」

眼睛看到世子爺在一旁跪着,世子趙佑對他又使一個眼色。趙赦大怒,顧不得母親在這裏,伸手取過小廝們剛送來的家法,對着趙佑就是幾下子。

「王爺息怒!」衛白岩嚇得不行,趕快來擋!真姐兒急急過來跪下,護住兒子,眼睛裏有了淚:「表哥息怒。」

兩個小小毛也跑過來,明華拖着趙佑往後面去,寶華伸手去抱父親的手:「不要打哥哥。」趙老夫人也勃然大怒,手用力拍著身邊高几:「你眼裏還有我在,你給我跪下!」

趙赦回到趙老夫人面前跪下,雙手舉起家法遞給趙老夫人:「家門不幸,出這樣醜事,母親您把兒子打死吧!」

硃紅色的家法送到趙老夫人面前,趙老夫人愣在那裏。趙老大人從外面走進來,他是剛回來就聽到這裏在生氣。進來見到這一幕,他趕快來當和事佬兒:「王爺起來,世子扶你母親起來,是什麼事情,要鬧得這麼大?」

沒有人回話。世子和真姐兒看看趙赦,趙赦不耐煩地從地上起來,對這母子怒目:「說!」世子回祖父的話:「弟弟和柔庄的表妹有情,他們私奔了!」

衛白岩驚得張大嘴,他後悔自己進來。這事情要是傳出去,自己也有嫌疑。他躡手躡腳,小心地盡量縮著身子往外面退,趙老大人對他笑一笑:「衛將軍,請留步。」

「啊,是。」衛白岩又驚一下,只能停下來。他原本想進來當個和事的人,沒有想聽到小王爺和人私奔的醜事。衛白岩小心翼翼地站着,瞅瞅趙赦,再瞅瞅世子。

這位管着兵馬司的將軍,平時寶京王見到他,是威風凜凜。今天見他這樣小心,寶京王只覺得頭疼。

趙老大人還在問世子:「可知道去了哪裏?」世子對祖父使一個眼色,搖一搖頭:「孫兒不知道。」趙赦一見到世子到處使眼色,眼裏就要迸出火星來,他大步又是兩步過來,世子撲通一聲跪下來:「父親,兒子真的不知道。」

「父親,我看到他擠眉弄眼,我就想打死他!」趙赦在趙老大人身邊停下,對世子怒目而視。趙老大人撫須想一想,再看看站在這裏的人,對趙赦和顏悅色:「也難怪你生氣,這事情不應該。你要打,把佐哥兒找回來打他,不要個個都尋上。」

小小毛們是嬌慣的,到祖父面前來噘嘴:「父親生氣,也不要我們。」趙赦這才有了笑容:「誰讓你們來胡鬧。」明華見到他笑,立即上前來:「回來在船上,說帶我和妹妹玩,這回來有好幾天,一次也沒有玩過。」寶華在後面跺腳,很是配合姐姐:「現在去,就現在去。」

兩個小小毛往地上一坐:「現在去!」

衛白岩堅決不笑,他知道自己一定能忍得住。不過這事平息下來以後,小王爺的事可以不說,小郡主這樣往地上一坐和王爺歪纏,是一定要說的。

趙赦負手對女兒們冷著臉看着,小小毛們是一計不成再來一計,坐地上鬧沒有用,一骨碌爬起來來扯趙赦:「父親現在去,要現在去。」

眼睛裏擠兩下,淚水就快要出來。趙赦又好氣又好笑,回身怒視真姐兒:「帶她們進去。」真姐兒咳兩聲:「到母親這兒來。」明華對母親噘嘴:「不!」寶華也對母親噘嘴:「不!」真姐兒再咳兩聲:「都被表哥慣壞了。小心着,今天有家法,父親會打你們的。」

「王妃要先試試?」趙赦把氣對着真姐兒來,真姐兒笑嘻嘻:「不敢。」明華哇哇兩聲,寶華哇哇兩聲,趙老夫人聽不下去:「你和她們出去吧,在這裏個個都不中你的眼。」明華和寶華一起拉,把趙赦弄出去。這房裏的人,個個鬆一口氣。

趙老大人急急又把事情問一遍,對衛白岩先露出笑容:「衛將軍,你……」衛白岩躬身道:「末將這就去找,不過一時半會兒,總是找不到。」趙老大人微笑:「你去吧。」

再對寶京王道:「我孫子干出這樣事情來,總是我們對不住你,眼下赦兒在生氣,親家,你且委屈幾天,等我們再商議。」

寶京王也躬身:「幸好還有老大人在。」差一點兒,這一個房裏的人,沒有一個人能治得住安平王。

「真姐兒,你好好地勸勸你表哥,看看這事情要怎麼處置。」趙老大人再慈愛地對世子道:「世子,你為你弟弟挨打,這不值什麼。」

世子道:「那是當然,弟弟那裏我問過,他是鐵了心我才容他走。請祖父母作主,千萬別委屈了他。」

此時佐哥兒和傾城已到城外的莊子,傾城下車來,問佐哥兒:「你不怕你父親?」佐哥兒從車裏往下取東西:「怕,不過我更怕你和別人成親。」他吩咐同來的小子:「你回去吧,去見大哥對他說我到了,幾時父親不生氣,幾時快些來告訴我。」

傾城愕然:「你,難道世子是知道的。」佐哥兒對她一笑:「當然知道,沒有大哥幫着,這事可怎麼行。再說母親也是知道的,這一會兒子,只怕大哥正在挨打,母親正在挨罵。」他對傾城道:「以後成了親,你可要對他們好。」

------題外話------

年初五了,鞠躬感謝過年也追文的親,感謝你們!

住的條件太差,晚上出門洗白白回來,就發現兩位仔仔愛的親說不喜歡。仔仔只能怪自己沒有創造好,自己的平民情緒在作祟。以後再寫孩子,一定寫愛上的,全是高貴出身的人。柔庄的好處,在於她單純,這個單純不會惹事兒,仔仔木有寫好。傾城,是借用某一個親的名字,仔仔也代入了,不會虐自己。

睡了,晚安各位,如果有重看的親看到這段話,希望你們能喜歡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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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王妃馴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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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二章,私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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