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蘭江上的日與夜 第266章、陳瀟湘的故事(四)

海蘭江上的日與夜 第266章、陳瀟湘的故事(四)

「教官」兩字總有無窮威力,最外圍的人醒過神來,停住手腳,跟着一道叫起來,直喊著「再打下去出人命了!」

沈如松腦袋疼地厲害,瞥到門外高克明後邊擠了人,喊道:「我沒事!帶他走!」

高克明在門外見沈如松血流滿面的樣子,奮力轉着門把,門反鎖著也搞不開,高克明索性開始撞門。

本來動靜就夠大了,沈如松罵着這個豬腦子,迫不得己開了門,結果被高克明撲了個滿懷。

「關門!傻子!關門!」沈如松一巴掌呼開高克明,人急了比什麼都精神,他一把竄到醫務面前,慌張擦了把淌到下巴的血,咬牙解釋道:

「同志,鬧着玩,鬧着玩~」

醫務單手叉腰,側頭說道:「呦呵,你們這麼鬧着玩?」

「同志,別聲張,別聲張,明天就訓練了……」沈如松瞪着手裏還握著棍子的楊舲,示意他趕緊扔了,但這副床拆人倒的狼藉模樣,是個人都不會以為這是鬧着玩。

「你充那隻大尾巴狼!輪得到你管!」另一個坐板凳上捂腮幫子的傢伙喊道,好歹有懂事的人給按住了,走過來,鞠躬道:

「這位同學,咱們哥幾個練散打,男生宿舍就這麼搞,可能你們女生不興這一套。」

沈如松接過毛巾,擦乾了臉龐的血,這才發覺高克明找來的「醫務」原來是個尖臉姑娘,看的有些眼熟。他馬上轉頭掃了眼高克明。

尖臉姑娘另一隻手放在了腰后,沈如松看的真切,是握著拳。她不咸不淡回道:

「那你們真有興緻,你們繼續吧。」

說罷轉身就走。

「哎,等會。」高克明叫住了那姑娘,扯著沈如松。

「陳姐,先給他包紮下,求你了。」

喚做「陳姐」的姑娘打量了幾眼沈如松破開的額角,丟下一句:「過來,和我去廁所。」

嘴硬歸嘴硬,再打起來是不會了,冷靜片刻都曉得真招來管事的,憑打群架這由頭,關禁閉是輕的,在這節骨眼上,耽誤了訓練名次那才叫賠了夫人又折兵。

下午兩三點的宿舍走廊人很少,畢竟累了半天,有精神的去外頭閑逛了,沒精神的自然在抓緊睡覺,沈如松這會兒才想起來問高克明,到底是怎麼了才莫名其妙打起了架。

「我也搞不清……」高克明撓頭道。

「我在小勇子那塊打撲克,聽到老三和人吵起來,然後抬頭看見老三被幾個人圍着打,那我肯定得先幫忙啊,之後的事你都知道的。」

「你們是真躁。」陳姐補充了句,伸手推了推高克明。

「去,守住門,先別讓人看見了。」

「好。」

沈如松在和這姑娘踏進廁所的一剎那忽然想起了她名字,陳瀟湘,於是停住腳,尷尬道:「那個,陳姐,這裏不好吧。」

陳瀟湘眯起眼睛,狹長鳳眼自有一股冷冽,抱手說道:「小高找我說你要見我,我走後門來的男兵宿舍,在這兒犄角里,你說,哪裏好啊?!」

一時間,沈如松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心說高克明這頭豬怎麼辦的事,訥訥回道:「啊,這……」

「廢話什麼,你額頭要縫針,你要去醫務室就得準備說辭,你想說什麼?」陳瀟湘說道,她身高與沈如松彷彿,甚至略高。

沈如松沖洗手台鏡子看了看,打他的癟犢子是完全沒留手,從髮際到眉骨,撕開了道、長有三四公分的口子,皮肉都翻出來了,現在血也沒止全。這種傷口,醫務室那邊看見是士官生,是不可能不盤問的。

「那麻煩陳姐……」

「我回去拿醫療箱,過下去水房後邊的空地等我。」陳瀟湘說罷便走了。

沈如松從衣袋裏揀了顆糖咬着,看高克明進來,立刻給了他一腳,說道:「沒再打起來?」

「沒,安靜著。」

「我草……」沈如松甩着手罵道。「這他媽什麼事……」

沈如松忽的想起來打那麼厲害,傷了的絕對不止他,於是沈如松匆匆趕回宿舍,見地上血跡還沒人清洗,床位空了許多,還留下來的只剩了平時就眼熟的八九人。

「松子你沒事吧?」楊舲身上青一塊紫一塊,尤其是背部,現在已是腫起來了。

「沒事,你說說到底是怎麼搞得?」沈如松拽著楊舲衣領貼近了怒道:

「你就忘啦?啊?你還敢先動手?!」

楊舲臉龐肌肉抽搐著,咬牙切齒道:「張貴安那傻批罵我媽是賣的,換你你能忍?」

「我只問是不是你先動的手?」

「對!輸牌罵老子老媽,鼻屎彈老子臉上,不給他一巴掌,老子不姓楊!」

沈如松長嘆氣道:「算了,這事張貴安捅出去他自己也沒好果子吃,你就不能忍忍?都什麼時候了?我是班長可以壓着,要是來人呢?教官來了你說怎麼辦?怎麼辦?」

一激動牽連到額角,沈如松疼地嘶聲,翻過楊舲,問道:「傷著沒?」

「大家傷著沒?」

留下的都是沈如松的班裏人,加起來正好十一個人,雖免不了鼻青臉腫,但起碼沒像沈如松這麼慘,簡單看了看也確實是皮外傷,年輕力壯的小夥子都不耐煩搽藥膏,沈如松仍是支使高克明去醫務室弄點葯回來塗塗,而他自己則去處理下額頭傷口。

部署基地的營房除了牆壁更厚、只有六層外,其他都與地下城裏的軍校營房一個構造。沈如松很快在水房外空地望見了提着箱子的陳瀟湘。

陳瀟湘往角落努努嘴,邊走邊說道:「去那裏,外人看不到。」

「坐下。」

「嘖,這打挨的,真難看,幸好打的不深,不用打破傷風。」

「自己把頭髮撩上去,沒麻藥,自己忍着別出聲,出聲了老娘瞧不起你。」

沈如松這批士官生都是工兵不假,但出自士官學院者絕大部分未來都要執行戰鬥任務,故而是戰鬥工兵類型。不比建設工兵在二線,經常身處一線的戰鬥工兵自然需要更多的醫療兵配置,女兵總比男兵做醫護兵好,幾乎所有的女兵都願意接受急救課程,成為專業醫療兵也更容易一些。

看沈如松忍得難過,陳瀟湘便說話分散他注意力,她也知道過會兒沈如松一定要問她如何被高克明叫來,她直接自說自話,表示自己本來在水房打了水要回女兵宿舍,路上就她,高克明只好用了個蹩腳的理由把她騙來了。

沈如松與陳瀟湘其實也算有舊,小學一個班的,後來陳瀟湘家裏調動工作去了會寧區,再後來到士官學院,雖未禁止男女接觸或戀愛,但婚姻法嚴苛無比,也沒誰敢私下都聯繫,久而久之交情淡了也屬正常,沒想到今天這麼個破事遇見了。

可能是陳瀟湘覺得沈如松見面沒第一時間認出她這個事令她十分不爽,待縫完了針,她用沾了酒精的紗布反覆擦拭著傷口,看沈如松呲牙咧嘴,她倒是樂得差點笑出來。

「哎,我說,他們打架,挨打的是你,這不像你啊。」

沈如松躲過陳瀟湘的手,站起來卻又被摁下去。

「裹紗布啊。」

沈如松成功地被裹了一腦袋白布。

完事了陳瀟湘去水房拎起她的暖水瓶,叮囑他別怕顯眼就私下摘了紗布,過陣子時間到了會找他去拆線。欠了人情的沈如松應聲不迭,除了說謝謝也只能說訓練的時候能幫就幫這種實在點的話了。

陳瀟湘本身也是有實力的,不然醫療兵這種人人都想的好差事她也爭不到,瓜子臉上浮起種奇怪的表情,回道:

「你還知道有地表訓練這個事就好,省的被別人打了還不知道因為什麼。」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陳瀟湘拋下一句話是輕飄飄走了,卻是留沈如松在原地半眯着眼想了片刻,回到宿舍,他就把班裏人叫過來圍坐在一起。

「首先打架一定是不對的。」沈如松先給事情定了性,坐在摺疊凳上的眾人各自低頭不語。

「率先動手更是不該的。楊舲你別覺得好像人家弄了你兩下就非得打生打死,我跟你講,打群架這事,你們自己心裏清楚,可大可小,張貴安那邊不捅出去不代表底氣硬,人要在訓練前一天動手,你就非要應?人是沖你臉大還是沖你搶了他姑娘啊?!」

沈如松的頭髮依然撩著,猙獰傷口顯眼。他站起來環視過這10個人,加上他這個班長,一起11個人,雖說一個月後各奔前程,但這三年都是睡一個屋的,都有情分,否則也不會見楊舲吃了虧便蜂擁而上干架。

「麵皮是生在臉上的,不要因為有心人激將幾句就要跳腳,人家高升去了好部隊,你挨訓滾去做外圍基地守備兵,自己都掂量掂量什麼更值得。該說的我已經說好多次了,自己都好好想想。」

沈如松瞥了眼門外,地表建築一律沒有開放通風走廊,白天限制開燈,因此走廊黑乎乎的,沈如松掃過空下來的床鋪,說道:

「行了,這間屋子咱們睡,再有其他人來,就說滿了。」

沈如松揮揮手,示意大家散了,但他最後補充道:

「這一個月,還是咱們11個睡一個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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鋼鐵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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