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瞞天過海

第102章 瞞天過海

病已見霍成君嘴角血絲成黑色,大驚失色,立刻意識到不妙。抱起成君,疾呼:「來人,快請侍醫!」病已守在殿外,召來侍女萍兒低問:「娘娘怎麼弄到毒藥的?誰擅自帶入宮的?」萍兒低聲道:「啟稟陛下,昭台宮的飯食都是就地做,如果有問題,應該出在做飯之人身上。要是做飯之人沒有問題,那就只剩娘娘的侍女的。」病已抬手道:「去查,務必查出真相。記住,如論查出了什麼,都不許聲張。」

不久女醫出來道:「陛下,娘娘只怕醒不過來了!」病已大驚,「什麼叫醒不過來了?」女醫嘆氣道:「奴婢已經儘力,娘娘雖然還有心脈,卻已經沒有意識。」

病已急步入內,見成君安詳地躺在榻上,霎時淚濕眼眶。輕聲呼喚,卻始終沒有回應。病已感慨道:「朕已經說過了,咱們算扯平了,你何必作踐自己?你安心在這裏養病,朕會時常來看望你,放心吧!」

前腳剛回到皇宮,雲林館傳來消息:霍成君自殺了。病已面色凝重,召來侍女萍兒囑咐道:「去跟雲林館的人打個招呼,每人另外賜銀百兩,這件事不準外泄,違者以泄密罪論處。去吧!」萍兒忙應聲。

聽聞霍成君自殺,太子劉奭、大公主劉施紛紛鬆了一口氣。病已命人將「霍成君」安葬在鼎湖宮昆吾亭東,雖然沒有大辦喪禮,卻選擇了厚葬。琴棋見病已愁眉不展,寬慰道:「哥哥,是不是在為霍氏的事憂心?」病已握著琴棋玉手,順勢攬入懷中,感慨道:「幸好還有妹妹!」

琴棋娓娓道:「難為哥哥了,夾在太子、公主和霍家之間。不如給公主許一門親事吧?我相信只要她嫁了人,慢慢就會忘了痛苦。還有太子,太子失去良娣,這才想起舊恨。如果幾位家人子都能討太子歡心,他也不會再計較舊怨。」病已大喜道:「我怎麼就沒有想到?好,太好了!」

病已先去看望了皇后思瑤,思瑤已經康復。病已先關心幾句,接着話鋒一轉道:「現在施兒已經十八歲,朕想給她定一門親,你覺得如何?」思瑤淡然一笑道:「臣妾一切聽陛下的!」病已笑道:「朕有幾個人選,丞相黃霸的孫子黃輔,御史大夫杜延年的兒子杜緩、杜佗、杜欽、杜熊,少府梁丘賀的兒子梁丘臨,廷尉於定國的兒子於永,侍中金安上的兒子金常、金敞、金岑、金明等,你覺得哪個合適?」

思瑤仔細思索,不敢大意。黃輔是黃霸的唯一孫子,將來必定能夠承繼黃霸爵位。不過黃輔還有一個老爹黃賞在,恐怕要等到猴年馬月才能繼承爵位。思瑤左思右想,擔心黃輔不求上進,連累公主受委屈,所以沒敢點頭。

杜延年的長子杜緩曾以校尉身份跟隨將軍趙充國出擊匈奴,因功升為諫大夫,後來外調為上谷都尉、雁門太守。雁門在邊陲,隨時面臨匈奴威脅。雖然匈奴已經臣服大漢,但誰也不敢保證匈奴不會倒戈一擊。再加上雁門苦寒,思瑤不忍心讓公主受罪。杜延年的次子是杜佗,目前是侍中,但身體虛弱,常年請假,思瑤絲毫沒有考慮。三子是杜欽,無官無職,但頗有虛名。四子是杜熊,為兗州刺史。思瑤擔心劉施過慣了富貴日子,不肯下嫁,因此也沒有多考慮。

少府梁丘賀的兒子梁丘臨,現在擔任黃門侍郎,負責出入傳旨。雖然官職不大,卻深受病已器重。廷尉於定國的兒子於永,目前是侍中中郎將,也算是文武兼備。於永年少時嗜酒如命,做了許多錯事。後來年近三十,在於定國的教導下,陡然意識到歲月如梭,突然發憤圖強,修身養性。思瑤對二人還算滿意,暫且列為備選。

侍中金安上的長子金常是中郎將兼東宮衛率,領兵護衛東宮太子;次子金敞為光祿大夫兼東宮中庶子,負責教導東宮子嗣;三子金岑為中郎將兼東宮庶子,負責廵徼東宮;四子金明為中郎將兼東宮舍人,為太子近侍。但金家是匈奴人,思瑤皺眉不已,直覺不妥。

最後在梁丘臨和於永之間做選擇,思瑤始終拿不定主意。病已笑問,思瑤如實上奏。病已細細思忖,道:「梁丘臨三十九歲,於永三十二歲,兩人年齡差不多。如果從官職上,說梁丘臨更勝一籌;從學問來看,也是梁丘臨更勝一籌;但論修養,兩人差不多。你拿主意吧!」

思瑤笑道:「陛下,那就選於永吧,他畢竟年輕些。施兒才十八歲,差別太大隻怕不合適。」病已欣然同意。

接近年關,公主劉施與侍中中郎將於永成親。望着花轎出了椒房殿,皇后思瑤哭得肝腸寸斷。琴棋、衛文君、華合德一起勸慰,小公主敬武也跑來勸慰道:「母后,宮裏還有我呢!」思瑤破涕為笑道:「你才十歲,等過幾年你出嫁了,你母親也會像母后這樣傷心。」

話音剛落,太子劉奭也過來勸慰。思瑤趁機道:「奭兒,最近幾個家人子都來訴苦說你都不親近他們,到底為什麼?」劉奭單獨覲見,嘆氣道:「母后息怒,不是兒臣不親近她們,是她們傷了兒臣的心。她們明明知道兒臣喜歡鳳兒,卻聯手詛咒,害死了鳳兒。兒臣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他們!」

思瑤忙寬慰道:「你不能偏聽偏信,要多聽聽不同意見,這樣才能看清真相。」劉奭固執己見,抗辯道:「當初母親因為被父皇寵愛,最後被胡顯毒死;如今兒臣寵愛良娣,他們就故技重施。這難道是巧合嗎?」思瑤無話可說,愣了許久才道:「既然你不待見她們,等春暖花開,母后再選幾個宮女任你挑選。」

寒冬即將過去,按照慣例,各部都要總結一年政績和過失,朝廷也要派人巡視天下,以督促地方廉潔奉公。這時侍御史公孫益壽上書彈劾衛尉韋玄成、京兆尹張敞、安定太守孫會宗三人,稱三人與楊惲常有書信往來,為楊惲同黨。病已愛惜張敞、韋玄成才幹,扣下奏疏,沒有回復。

不久彈劾風聲傳遍京城,張敞暗暗心驚。一日張敞命賊捕掾絮舜去抓殺人犯,絮舜漫不經心應下,卻私自回家,遲遲不肯前往。賊曹掾史奉命督促,絮舜不以為然道;「他被人彈劾,自身難保,哪裏還能管得着我?我跟你說,他最多是個五日京兆,還想辦案,做夢吧!」

由於遲遲沒有前往抓捕,導致殺人犯再度行兇。張敞召來賊曹掾史怒問,賊曹掾史只好將實情回報張敞。張敞大怒,立刻召來賊捕掾。賊捕掾剛入京兆尹府門,立刻被押進大堂。

張敞負手上前,冷笑道:「你說什麼?五日京兆?哈哈,就算我只能當五日京兆尹,哪又如何?殺你綽綽有餘了!」賊捕掾大駭,慌忙磕頭求饒。張敞怒罵道:「你擅離職守,導致賊人再度行兇,罪該萬死!立刻押下去處死!」

幾日後,病已派使者巡行天下,絮舜的家人用車拉着絮舜的屍體,向使者鳴冤。使者上奏彈劾京兆尹張敞濫殺無辜,病已召來張敞詢問,這才知道其中原委。病已也覺得絮舜死得不怨,但張敞畢竟沒有上奏就擅自殺人,病已只能將張敞下獄。有心讓張敞脫罪,命侍御史公孫益壽上書彈劾張敞與楊惲常有書信往來,以同黨罪將張敞削職為庶民。同樣被免官的還有安定太守孫會宗、衛尉韋玄成。

張敞出獄后,前往宮門前交還印綬,黃門侍郎梁丘臨笑道:「陛下傳了口諭,三日內不下發對你抓捕的文書。」張敞立刻明白,迅速從宮門逃走。攜家帶口躲到老家,沒敢再露面。

甘露元年(前53年),春二月,大司馬車騎將軍許延壽病重。病已心憂不已,親自前往探望。長樂衛尉許舜、中常侍許嘉也在身旁。許延壽指著許嘉道:「小兒無才,還望陛下不要過於重用,讓他歷練幾年再說。」病已感傷道:「叔父放心,朕心裏有數。您還有什麼要囑咐的?」許延壽嘆氣道:「自從國舅離世,如今許家只能指望三弟了。太子仁弱,望陛下多寬恕!」病已欣然點頭。

幾日後許延壽去世,病已領着眾人親臨弔喪。太子劉奭痛哭流涕,公主劉施也邊哭邊安慰太子。見劉奭痛哭,病已拍拍他肩膀道:「你叔祖父臨走前還擔心你,你要學會堅強,學會禮賢下士,更要學會如何辨別是非,如何運用儒法治理國事。」劉奭身軀一顫,立刻止了哭。

不久祭祀孝惠帝廟,扶陽侯韋玄成也跟隨前往。他雖然被免了官,卻保留了爵位。由於清晨下了雨,道路泥濘,韋玄成擅自騎馬前往。后被侍御史彈劾,稱其未駕駟馬之車,是對孝惠帝不敬。病已大怒,削除其封國,降為關內侯。韋玄成痛心疾首,覺得對不住祖宗,更對不起父親韋賢。沒過幾日,病已又封韋玄成為淮陽中尉,負責教導次子淮陽王劉欽。

韋玄成進宮謝恩,病已握著韋玄成手道:「你與朕相識於微末,朕的兒子就託付給你了。欽兒既懂儒法,又為人謙遜,與朕十分相似,只要你稍稍用心,應該很容易教導。」韋玄成驚詫道:「陛下,既然二皇子能承繼陛下祖業,為什麼不留在身邊輔佐太子?」病已聽出他言外之意,感慨道:「朕這一生對許皇后深懷愧疚,朕不忍心啊!」韋玄成不解道:「陛下,江山社稷是萬民之事,不是一人之事,望陛下三思!」

病已思忖許久,嘆氣道:「你說得也對,容朕三思!下去吧!」又召來少府梁丘賀詢問,梁丘賀感慨道:「陛下如果對太子不滿意,何不留淮陽王在京師觀望幾年?再命太子處理政務,如果處理不善,可趁機矯正,以免葬送了陛下大業!」病已欣然點頭道:「朕明白你的意思,如果其不善,朕會親手廢了他,立賢明之人為儲君!」

數日後,傳旨命淮陽王留京師,五年後再前往封國。韋玄成也趁機留在了京師,負責教習劉欽。

太子劉奭聽聞消息,心裏咯噔一下,暗覺不妙。親自入宮見皇后,思瑤寬慰道:「你父皇已經派人跟我說了,琴棋妹妹思念兒子,陛下只好留淮陽王在京暫住。本宮也是當母親的人,明白這種感受。她就一個兒子,突然遠去,自然不舍。當初你妹妹出嫁,本宮已經肝腸寸斷;她的兒子離去,她能不傷心嗎?奭兒,與其過於焦慮,不如好好提升自己。只要你有真才實學,你父皇遲早會看到!」

聽皇后一席話,劉奭只好不再提起,但心中始終有個結,總覺得有強烈的危機感。

一個月後,京師治安混亂,盜賊橫行。病已大怒,召來執金吾田聽天怒斥,田聽天驚慌失措。當初張敞擔任京兆尹時,中都盜賊稀少,如今張敞剛離任,盜賊捲土重來。病已嘆氣道:「看來只有『五日京兆』這樣的人才能治理好京城,將京師交給北軍就是個錯誤!下去吧!」

田聽天退下去后,病已傳旨,召來少府梁丘賀。旁邊黃門侍郎梁丘臨一直在旁侍候。病已愁眉道:「朕想重用張敞,少府覺得合適嗎?」梁丘賀笑道:「不拘一格降人才,未必德行兼備才能重用。只要能夠造福百姓,有才無德也未嘗不可!」病已大笑,當即命梁丘臨前往召張敞。

張敞正躲在鄉下,突然聽聞朝廷使者要來,大笑不已。妻子、兒女早已淚流滿面,都以為張敞要被下獄。張敞笑道:「你們是瞎擔心,陛下不僅不會治我的罪,反倒會重用我!如果要抓捕我,何須勞動使者大駕,區區一個亭長足矣!如今陛下派使者前來,必然要重用我!快備酒席!」妻子疑惑不解,只好照辦。

不久梁丘臨來傳旨,擢拔張敞擔任冀州刺史。梁丘臨小聲囑咐道:「府君,陛下說了,冀州盜賊橫行,刺史、太守不能制止,如果你能治理好,官復原職指日可待。」張敞大喜,忙宴請梁丘臨和鄉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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麒麟閣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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