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一章 答案很雷人
精緻的別院，典雅的佈局，房間中並沒有任何附帶現代氣息的擺設，桌椅板凳一律是古風紅木，還有一扇潑墨山水屏風，這樣的佈置下倒讓牆上的名家珍品顯得小氣不少。
柔和的枱燈光線下，一鶴髮老者站在桌前，左手提袖，右手持一根粗大狼毫筆，揮灑之間心境躍然於紙上，大氣磅礴的字體，老人的心並不老。
聽着外面傳來的陣陣聲音，老人停了下來，呢喃著，「寵辱不驚，孺子可教。」
大管家恭恭敬敬的站在不遠處，聽聞此言，附和道，「這並不能說明什麼，很久之前少主在槍口下也能展現出這樣的淡然與無懼。」
「那是因為他知道，在整個幽州沒人敢殺他！」司徒傲的聲音提高了一些，話語中透露著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大管家識相的閉上嘴巴。
片刻之後，外面的聲音停住了，司徒傲這才又說道：「帶進來吧，年輕人性子燥，晾太久了可不好。」
「是。」
不出半分鐘，痞三被帶了進來，就如他之前所想的那樣，司徒傲想見的只有他一個。
第一眼，司徒傲給人的感覺並不怎麼樣，就像是大清早在公園遛鳥打太極的糟老頭，或是黃昏下站在廣場中跳舞的大媽，絲毫沒有出彩之處。
可當你看第二眼，第三眼的時候，你會感覺到如大山一般沉重的壓力撲面而來，那磅礴的氣勢，一米七的個頭卻絲毫不駝背的老人，這便是司徒家的脊樑。
「坐吧。」司徒傲淡淡說着，卻不抬頭，反而繼續持着狼毫在紙上遊走。
良久之後，司徒傲完成了這幅字，才抬起頭看了痞三一眼，只一眼，說道，「其實你算得上這次壽宴最尊貴的客人，早在昨天就應該請來的，那麼你知道我為什麼到了現在才見你么？」
司徒傲的話沒有任何誇大成分，痞三就是這次壽宴最尊貴的客人，比三十二家族、四大勢力更尊貴的客人，壽宴延期絕大部分原因便是他。
「不知道。」痞三雖然很不喜歡老頭子的語氣，還是很和氣的搖了頭。
這是在人家的地盤，也是人家派人將自己請過來夜談，雖然之間發生了些不愉快，本着尊老愛幼的傳統美德痞三理應如此。
再者說，即使他與司徒亮有梁子，至始至終司徒家並沒有出動力量對付他。痞三相信，假如司徒家想要除掉他的話，以司徒傲遍及天下的門生，即使是四大家族想要力保也得傷及筋骨。
「阿亮從小就跟在我身邊，耳聞目染，言傳身教，足足有十五年才被放出去，一路打拚到現在。雖然絕大多數時候靠的是家族力量，但我敢把他放到安城，對他的期望與信心也是很足的。」司徒傲緩緩走了過來，待坐到了痞三對面之後，才繼續說道，「借勢，很巧妙的一招，也是我最擅長的一招，你能在山窮水盡的境地巧妙的以反借勢打敗司徒家最引以為傲的力量，我拿捏不準，不知道單獨與你見面是對還是錯，所以就到了現在。」
司徒傲的解釋勉強能夠讓人信服，每個人都有獨到的秘訣，借勢便是司徒家最厲害的地方，也是司徒家崛起至今的本源。
當初在安城，司徒亮三次借勢，三次將痞三置於死地，卻被痞三輕鬆化解並反擊得勝，痞三贏的是司徒亮，打的是司徒家的臉。
「呵。」痞三輕笑，不語。
「告訴我，你是怎麼做到的？」司徒傲的語調不由高了一些。
「想做，便做到了。」痞三聳聳肩，好像打敗司徒亮是多麼大的不情願似的。
「好！好！好！」
司徒傲叫好三聲。
端起景泰藍青花瓷杯抿了口茶水，司徒傲才又說道，「以你與柳如風、西北狼王的關係，大抵也知道四大勢力。當時我隱隱得知四大勢力要以我的壽辰為契機考量華夏年輕一輩的佼佼者，事實上我報了很大的期望，只可惜後來你被抓進了銀山監獄，我不得不為你推遲壽辰。」
「我是不是該覺得榮幸？」痞三笑問道。
「起碼要表現一些。」司徒傲沒有因為被打斷而惱怒，反而和藹了許多，「我老了，可司徒家正值壯年，你與阿亮也不是血海深仇，我出面調和，不論這次年輕一輩的佼佼者對決結果如何，壽辰之時我當眾宣佈收你做最後一個門生，過後你順理成章的留在幽州，幫我，怎麼樣？」
頓了頓，司徒亮又說道：「至於謝家的小丫頭，如果你喜歡，我敢保證，你以司徒傲最後一個門生的身份上謝家提親，謝千里絕沒有理由拒絕。」
這是司徒傲開出的條件。
不得不說，很優厚。
司徒家算得上是新興家族，其崛起壯大的資本在於司徒老爺子門生遍及天下，振臂高呼，背水一戰的情況下幾乎可以調動任何有關部門，其威力可見一斑。
倘若真如司徒傲所說的這樣，在壽辰之時當眾宣佈將痞三收於門下，不論痞三今後走哪一條路，順風順水簡直不要太簡單。
你想混軍界？我讓中原軍區副總參謀提攜你夠不夠？
你想混政界？中央黨校的副校長是我當年專職端茶送水的助理。
你想進司法部門？好的，公檢法最大的頭頭跟我是莫逆之交。
門生遍天下，就是這麼瀟灑，就是這麼無敵。
這是柳如風給不了的，這是西北狼王無法染指的，這是官方的力量，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也只有司徒傲敢說出這些話來。
多少人擠破了頭想與司徒家套上關係，為的不就是司徒老爺子手中的關係？現在人家倒貼送上了門，只要痞三微微點頭這些都能收入囊中，司徒傲很得意的濾著茶水，在他看來痞三沒有理由拒絕。
可事實上，痞三拒絕了，拒絕的很乾脆，他說，「不好意思，我已經努力走到了今天，不想被人家稱作富二代或是官二代，多謝你這麼看重。作為表示，我可以在年輕一輩佼佼者的決戰中對司徒亮手下留情，為你司徒家留一脈香火。還有，陸清風姓陸，不姓謝！」
說罷，痞三連招呼也不打，起身，徑直走了出去。
語不驚死人不休，就連是司徒傲這樣的人物也難免無法接受這種答覆，大好前程擺在眼前不去珍惜，司徒傲能做的只有苦笑。
曾幾何時，司徒傲的承諾是這般無用過？
「十六年前張嘯天拒絕了我，十六年後的今天，同樣的條件，你痞三又拒絕了我。」
「三十二家族，四大勢力，我倒是想看看你能走到多遠。」
「只是，千萬別落得當年張嘯天的下場……」
「……」
呢喃自語，到了最後，司徒傲的聲音中也不免有些惋惜與凄涼。
十六年前，張嘯天的下場可不怎麼樣，烈火焚身，只因他給出了與痞三相同的回答。
倘若他稍稍服軟一些，結局，就要重新書寫。
……
晚，十二點，痞三躺在那張暫時屬於自己的床上，輕輕將葉倩擁入懷中。
今夜，不知多少人註定無眠，痞三就是其中之一。
葉倩在痞三的懷裏拱來拱去，待找到比較舒服的姿勢之後，才說道：「怎麼，還在想宴會上的那些人？」
時至今日，痞三才算初步了解四大勢力之下的分層構造，如果說東西南北四大勢力加上龍之隊屬於一線組織，那麼在它們之下的二線是由三十二個家族構成。
這之中有商業家族，也有軍政世家，更有地方梟雄，東北雷家、幽州司徒家與包家均在其中，實力雖然參差不齊，也都是雄霸一方的主兒，這些家族的代表絕大部分出現在今夜的宴會上，似乎已經開始討論隊列的問題。
不知是誰放出的風聲，司徒老爺子的七十大壽徹底變成了華夏年輕一輩佼佼者的主戰場，熱門參選者包括痞三、司徒亮、萬金游等傑出青年，可剩下的家族也都不是省油的燈，誰都想爭一爭這個主角的頭銜，形勢很不樂觀。
「他們都很厲害，放在他們的地盤上，都是跺跺腳顫一顫的主兒。」痞三苦笑着，承認了這個事實。
「可他們都是二線種子選手，這一戰，真正主導戰局的還是四大勢力。」葉倩何等聰明，一語道出其中奧秘，「現如今，東北納蘭王爺與唐門都已經表態，剩下的只有東方財團與西北狼族，至多不過兩個名額，再加上作為主人的幽州雙傑，這一戰，人數並不多。」
「他們已經注意到人數的問題，都在想辦法精簡。」痞三補充了一句。
華夏年輕一輩的佼佼者並不僅僅局限於安城之戰的幾人，三十二家族中除了雷家、司徒家與萬家，剩下的還是有許多傑出青年，倘若這一戰將所有人算在其中，將近四十個人選，可得打上一段時間。
四大勢力等不起，三十二家族也等不起，同樣的，痞三也等不起。
「第一個坐不住的是司徒老爺子吧。」葉倩咯咯一笑。
聰明的女人在絕大多數場合都不太討人喜歡，取決於信任程度。
「司徒家佔據主場，順理成章的升了一級，暫時性的與四大勢力比肩，司徒傲自然有話語權。」痞三微微點頭，肯定了這個說法，「就在不久前，他朝我伸出了橄欖枝，許下了你絕對不敢想像的承諾。」
「無非是把你收作門生，讓你享受他窮其一生積累下來的人脈資源。」葉倩白了痞三一眼，有些輕微的責怪意味。
「那你知道我為什麼拒絕么？」痞三問道。
縱然是聰明如斯的葉倩，在這個問題上也不得不搖頭，痞三的拒絕出乎所有人的預料，這並不是因為他已經得到了唐門的支持。
要知道，唐門就算可以給痞三任何東西，也絕對給不出司徒傲那樣的人脈，古武世家雖然歷史悠久，卻沒有軍政家族來的實在。
面對葉倩滿是好奇的眼神，痞三斟酌許久，才給出這樣一個答案，「其實我也不知道，隨心，隨性，當時我想拒絕，所以就拒絕了。」
答案挺雷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