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大地之主

呆怔了一陣子，蘇恩抬起頭來，看著錶情有些不對勁的勒妮娜，先是陷入沉默，然後才開口。

「真是奇怪啊，我現在也會覺得，或許可以換一種方式來解決問題的……」

說到這裏，他又搖了搖頭：「不，說這個完全沒有意義，再說了，我大概也沒法想出別的方法，果然是奇怪的情況。」

「說實在的，我對她的表現，一直都很搞不懂，你能夠懂嗎？」

蘇恩的詢問，勒妮娜微微沉吟，思考了一陣子后，試着開口道：「大概是，感情總是突如其來的？」

聽到她這話，蘇恩看着她的目光，頓時就變得有些死魚眼起來。

「你還真是什麼都忘那邊想啊，這個戀愛腦就不能治治嗎？虧你一副冷傲的樣子，真是白瞎了！」

勒妮娜聞言先是一愣，然後頓時氣急：「你這個傢伙，還是一如既往地這樣！只會這麼來激怒我！還有，這問題不是你提出來的嗎？你不也是那麼想着的，對赫忒的事情？！」

她眼神之中，充斥着怒氣，但是，又有一絲小小的精光，似乎暗帶另外的想法。

蘇恩撇了撇嘴：「不對，只是在想着，她當初做的事情，我當初做的事情，以及我們遇到后的事情，那些事情裏面，我到底有沒有因為太過於年輕，所以做錯了什麼一樣。」

「她，嗯，給我的感覺，現在看來，好像，沒有那麼壞了，還有仔細想來，她的身上，好像有種淡淡的孤單感之類的，讓我有些在意。」

撓了撓頭髮，蘇恩也搞不懂這些事情了，以及自己現在在說的這些話的邏輯。

奇怪，奇怪，真的是奇怪。

他或許，在某些方面搞錯了什麼吧！

但是，在勒妮娜面冷心熱地開口之前，他又接着道：「不過，這也是在我殺掉她后才能夠這麼說的，嘿，說到底，也只是我這個活着的，勝出的人的矯情吧！」

「真是有些難看啊，看起來我也和你一樣，外面與內在不太搭調。」

勒妮娜感覺自己又被拐著彎罵了，但愣是找不出反駁的話。

從露娜回歸之後，她的確是變得不一樣起來了，準確來說，就是開始了戀愛腦的變化，她也嘗試過克制壓制，甚至是把這部分割裂出去的，但是，最終還是變成這樣。

這讓她也陷入了苦惱里。

蘇恩倒是在說出自己的感受之後，鬆了一口氣，然後把話題說回了正題上。

「好了，這些矯揉做作的事情就說到這裏了，還是把正經事搞定再說別的吧！」

「我已經感受到大地的權柄在呼喚我了，但是還欠缺最後一個環節吧，那個地母神的心臟，在哪裏呢？勒妮娜。」

聽到蘇恩這話，勒妮娜也是微微一頓，認真了起來，然後直視蘇恩，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我的心臟。」

「……果然啊，你這是幹什麼自我犧牲操作，不，也不算吧，畢竟沒有了心臟也死不了，當然，因為是比較特別的過程，所以力量也會下降很多，總而言之，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呢？維茱亞是你的仇敵嗎？」

蘇恩顯得有些無奈，而勒妮娜則是微微抬頭，挺起胸口，開口道：「我只是在用我的方式，來選擇幫助你的辦法而已！」

「實話實說好了，我討厭米萊的預言，從聽到之後，就有這種感受了，所以呢，我也想做些什麼。」

「為了贏過維茱亞，你必須是達到全盛的巔峰期，畢竟她成為主神的時間，比你肯定是長很多的，誰也不知道她多了什麼手段。」

「為了達成這一點，只是得到大地的支配權，獲得權柄，成為大地的主神，還是稍顯不夠的，所以，才必須要你去到母親面前，要你把對應自己的影子併合，要你打敗九柱女神的遺影，還有最後的，征服支配我的內心。」

對於最後這個修飾，蘇恩也只是無奈地嘆息，感覺她真是沒救了，老是喜歡說這些怪怪的話。

不過，這也的確是一種事實就是了。

他突然明白勒妮娜的想法了。

「不只是大地主權，你還想讓我往王權靠攏一步嗎？也就是，海神里古西翁的那種程度……不過，這樣的話，就意味着把大地的命運賭上，一旦我死了，大地在之後將徹底淪落為基底，連主權都會徹底破碎掉，無法再誕生新的希望了。」

勒妮娜這個時候卻是微微一笑，顯得有些苦澀：「沒什麼的，反正，在現在這個時候，地神也是過去了。」

沒有什麼可以失去的東西，就可以肆意一點地做出極端的行動。

安諾沒有阻止的意思，大概也是有這種想法，以及另外的考量？

大地之母的復生，可能藉由他的逝去，聚攏破碎的權柄，匯合斷絕的命途，達成完美的回歸？

蘇恩的心中閃過這些念頭。

他覺得這樣的推測十有八九是正確的，畢竟在安諾看來，他是個外來者，之前的時候，現在的時候，對待他的態度，都沒有那麼友好。

可有可無一樣，不，在離開魔怪廢巢之後，也不得不略微注重一點，但還是沒有到達什麼太友好的態度。

相對而言，其他地神側的神，倒是對他比較友好，還有友好過頭的……

「行吧，然後呢，要怎麼做？不會真的是那種野蠻地生啃吧？」

蘇恩覺得，以地神們那些古老血腥的祭祀來看，還真有這種可能，所以不得不先問一下，好給自己一個心理準備。

勒妮娜看着這樣的他，突然覺得，有些不太情願起來了。

因為他沒有表現出她理想中的表現！

「你還真是，變得討厭起來了啊，這個樣子，這個思維……原來如此，露娜（我）也好，赫忒也罷，看中的是當初的那個你，少年神，還未長大，心思純粹，缺乏野心，思維單調，但卻也熠熠生輝。」

她突然很露娜似的喃喃自語起來，聽得蘇恩有些尷尬。

他不得不承認一點，那就是自己現在在思考問題時，會比較偏向理智的考量，感性方面佔比在下降。

「這也沒辦法嘛，人總是得這麼長大的。」

「你是神，老是把自己比作人，這根本不對！」

勒妮娜冷淡地打斷了他的話，然後又道：「還有，這可不是什麼普通的變化，有其他深層度的因素的。」

「算了，說再多也沒用，總之就是，你自己過來，挖走我的心吧！」

她看起來變得更加冷漠起來，正常起來，讓蘇恩一愣，然後略顯滄桑地笑了笑。

有些無奈，卻也充斥着決然。

為了復仇，這是必須的犧牲！

這種想法，他並沒有忘卻，顯得更加堅定。

然後他不再多說什麼，走了起來，三步之後來到勒妮娜的面前。

比起之前，他們差不多一個高度的情況，現在的話，倒是蘇恩遠遠高過她了。

而且也十分強壯，身影一靠近，直接籠罩住她，顯得她有些楚楚可憐。

勒妮娜看着來到身前的他，愣了愣，下意識地，有些畏懼似的，退後了小半步。

蘇恩一頓：「你……」

「別說話，趁我沒有反悔！」

勒妮娜打斷了他的話，讓蘇恩的心情，也泛起了波瀾。

「抱歉，總是不能夠回應你的期待。」

開口的瞬間，他已經完成最後的儀式。

被自己收起來的心臟，直接出現在胸腔之中，瞬間連上恢復，這片破碎的群山之巔，陡然崩潰，從裂開的大地之中，浮出了塵封許久的權柄。

蘇恩手裏拿着的女神之心，一眨眼就被他「吃」掉了，他的身體上，開始出現神聖的紋路，白色的花紋浮現。

勒妮娜捂著空蕩蕩的心口處，悄然遠離了他，看着他顯得眼神很複雜，一瞬間而已，她覺得，自己的愛，或許已經「變質」。

一切的原因都在於，蘇恩的完全成長！

「時機已到！」

身形更加魁梧數分，白色的頭髮變長，白色的鬍子長出來，一手拿起權柄，將之化作王杖，感覺正是這個時候的他，心臟一個跳動，徹底擊碎那自我的封印。

無聲的波動傳出，這個隔絕於世的地方直接消失不見，蘇恩回到了凡間，沒有再去看別的地方，只是抬眼看向那北方之地。

「神敵在前，殺！」

為了自己的權威與尊嚴，必須這麼做！

悄然之間，目的被改變了，但是，沒有必要哀嘆遲疑，沒有必要停滯審視，要做的，就是向前，對這個世界，對着天空，對着大海，對着冥界，述說着，新的王者正在啟程！

「呵呵呵！」

低沉的笑聲出現，彷彿悶雷，一眨眼就蔓延向那沙雅之地，傳進沿途所有生物耳中，讓他們驚懼。

然後，蘇恩抬步。

大地震動起來，海洋被擠壓着，瞬間幾塊不同的大陸，就被付出的大地之橋連接到一起。

海神里古西翁悄然出現在安諾身邊，看着啟程的蘇恩，臉色顯得有些嚴峻：「你們做出來的新王，看起來有些沒有看清局勢啊！」

安諾正想說什麼，但還沒來得及說，美德納絲就趁機跑了出去。

「蘇恩，你等等我！」

看着她追過去，安諾伸出手，但最終還是放下，沒有說什麼。

然後，她幽幽地開口道：「或許吧，不過，有一點錯了，他不是什麼新王，只是一個嗯……」

或許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吧，安諾陷入了沉默。

勒妮娜在這個時候，也是離開了這邊，去向了遠方，目的與行動顯得十分果決。

海神里古西翁注意到了。

「她還想做什麼呢？已經跌落的主權雖然還在，但是，月亮已經拋棄她了，畢竟，她選擇了戰鬥，嗯，說起來，科斯洛爾好像最近沒有什麼行動？」

「不要在意她的行動，畢竟，難得是有着小女生心態的衝動行為，對於她而言，也算是補上了曾經沒有過的經歷吧。」

就像是家長母親一樣，安諾說着之時，帶着一些沉溺的笑容。

海神里古西翁停頓了一下，接着又道：「如此挑戰我的權威，並且還在繼續這種行為，我也必須給予回應才行啊。」

在祂們對話的時候，大地對大海的擠壓依舊，並且有越演越烈的趨勢，這讓海神里古西翁也覺得無法忽視了。

雖然蘇恩現在矛頭直指維茱亞，但是，祂也沒有在意對旁觀者的「些許侵擾」，這無疑惹惱了海神里古西翁，所以祂剛剛才會說看不清局勢。

面對維茱亞，不一心一意麵對，反而招惹本來算是友方的海神，這種行為，顯得有些愚蠢了。

維茱亞說不定也是看到這情況，所以現在還沒有動靜的。

安諾倒是想先勸一下海神里古西翁的，但想了想，又說不出什麼來，只能夠沉默以對。

海神里古西翁目光一閃，正想做什麼，然後，如祂所預料的，在安諾之外的阻止者出現了。

「稍微對後輩寬容一點，這並沒有損礙你的威嚴，難道不是嗎？里古西翁。」

「哼！」

海神里古西翁有些不快地冷哼一聲，然後轉過身看去。

安諾也是一驚，同樣轉身。

「怎麼是你？！」

……

遠離塵世，寧靜的時間之窟中，米萊正平靜地呆站在其中，似乎是在發獃。

一個來客強行闖進了這裏，讓祂看了過去。

「蘇琳，你真是頑固啊。」

「……你是想說，我的到來，也是你看到的情況嗎？」

為了闖進這裏的勒妮娜，耗費了一番功夫，雖然因為時間之窟的特點，在外界只是一瞬間，但她現在已經一副破破爛爛的情況，彷彿碎裂的瓷器一樣，只是還勉強粘著罷了。

米萊搖了搖頭：「不，你的這個舉動，我沒有看到，因為……」

「行了，別跟我掰扯那些亂七八糟的原理，趕緊地，把你的心臟借我用一下，我想去幫蘇恩！」

似乎開始被月亮主權拋棄，所以已經沒有那種冷漠，逐步恢復到蘇琳時期的勒妮娜，乾脆直接地開口，讓米萊又搖起頭。

「不要。」

「為什麼？你也是愛着他的才對吧？」

「……或許是，也或許不是。」

「到底是怎麼樣啊！？」

勒妮娜有些抓狂了。

米萊看着她，露出懷念的眼神：「你現在倒是和以前一樣了。」

「你也是，不，更應該說，是匯合了你們三姐妹的缺點，性格顯得格外頑固與不討趣，神神叨叨，冷漠無比，看不清在想什麼。」

「我只是在遵從命運而已！」

「那你倒是給我行動起來啊，反正現在的話，屬於你沒有看到的命運了吧？」

「……我看到的他，與現在的他，沒有什麼差別。」

勒妮娜頓時一愣。

「沒錯，你的努力其實沒有一點意義。」

米萊又接着進行補刀，讓她一時間，陷入了沉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