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彼岸之傷 (1)

01

燭龍再三保證陸吾一定能喚醒秦品熙，並把陸吾國渲染成了度假勝地，所以來陸吾國之前，我的心情簡直和海潮一樣澎湃！

可是事實卻完全不是如此。無邊無際的沙漠像一片黃色的大海，一眼望不到邊，金燦燦的太陽貼著沙漠的稜線，大地被襯得烏沉沉的，灰濛濛的沙浪彷彿裊裊的炊煙，打着旋兒在沙漠上滾動着……眼前的一切，看起來是如此蒼涼……

這……這就是所謂的度假勝地？藍天呢？大海呢？誰來告訴我燭龍所說的藍天大海在哪裏啊？

看着眼前整片整片連綿起伏的沙丘，我像折了骨一樣癱倒在地上。下一秒，被岩漿般的流沙燙疼了屁股，抱頭鼠竄地大喊大叫起來：「哇！屁屁！我的小屁屁！」

我那嫩嫩的小屁屁一定被烤成三分熟的「人排」了，嗚嗚……

「丐幫長老……」扛着秦品熙的阿P捂著嘴「撲哧」地悶笑兩聲，馬上又恢復了不理人的殭屍臉，「你到底有沒有念過書？」

臭阿P，都已經這樣了，它還拐著彎取笑我笨！

我掄起小拳頭就往阿P頭上敲去：「告訴你，我上個學期的總成績在日不落學園可是響噹噹的！」

皇甫千影「吱呀吱呀」地轉動着輪椅，努力了好幾次，發現深陷入沙子裏的輪子根本無法動彈后，就放棄了行動。

他抹掉額頭的薄汗，若無其事地看了我一眼：「嗯，我聽你們校長說過，以0.5分之差落後於你的助理陸仁佳同學。」

哇！被取笑了？

我的怒火「嘩啦」一下從腳底燃燒到頭頂，跳蚤似的在皇甫千影面前上躥下跳，沒想到腳下一崴，像根蔥似的一頭栽倒，啃了滿嘴滾燙的沙子！

嗚……這下連臉都成「烤排」了！

等我吃力地爬起來，吐著沙子時，發現阿P一手扛着秦品熙，一手推著輪椅，已經走得好遠了。

我一陣小跑跟上他們，氣喘吁吁：「喂，你們怎麼不等我？」

阿P睨了我一眼，愛理不理：「你不是跟上來了嗎？」

這傢伙到底有沒有點兒同情心啊？在這個黃沙無垠的沙漠，可是一不小心就會被吞沒的耶！

「果果同學，接下來的路，可以麻煩你扶我嗎？」皇甫千影點了下頭，阿P立刻停下推動輪椅的動作。

「呃？」我驚訝地瞪圓了眼睛，「你……可以走了嗎？」

皇甫千影雙手撐住輪椅，艱難地站起來，他生硬地走了兩步，額頭立刻滲出大顆大顆的汗珠，眼睛幾乎要合成一條縫了，口裏微微地喘氣……

他……站……起來了？

我的心「咯噔」一下，趕緊跑過去扶住他：「你……為什麼……」

所以，那天的夢境是真的？皇甫千影是真的會走了，可是他為什麼不承認呢？還有，為什麼阿P得知了那天的夢境之後，板著殭屍臉好久？

這一切，有什麼聯繫嗎？

皇甫千影瞭然輕笑，白凈臉上潔白晶瑩的汗珠在陽光下閃耀着五彩繽紛的光圈：「四大神獸中的三獸已經恢復，我的腳慢慢就能恢復了。」

我疑惑地看着他，腦子裏迅速地閃過簽下的欠條：「可是你不是要找到某樣『物品』才能恢復的嗎？」

「看不出來，你的記性挺好的。」千影滯了下，才笑着回答，「隨着四大神獸的慢慢恢復，我會逐漸恢復行走能力，不過要完全恢復與壓制住身體里的惡魔血液，還是必須找到你說的某樣『物品』。」

「原來如此！」我似懂非懂地點頭，扶着他一步一步朝前走，「那接下來要去哪？沙漠這麼大，我們走得出去嗎？」

皇甫千影停下腳步，明亮的眼睛看着遠處的某一點：「已經到了。」

「到了？」我倏地抬頭，順着他的目光看去。

前方不到5米的沙漠中央，鑲嵌著一塊如綠寶石般的綠洲。浩浩茫茫的沙漠中，綠洲顯得生機勃勃。

我用力地擦擦眼睛。

「那是寰水虛境？」

皇甫千影微微抬頭，盯着天空中一朵蘑菇似的巨大黑云：「那只是寰水虛境下的小鎮罷了。」

「小鎮？」我模仿他的動作，煞有介事地抬頭，看了半天也沒發現什麼奇怪的東西：「那朵雲有什麼奇怪的嗎？」

此話一出，皇甫千影清秀的臉上突然掠過一股寒流，驟然變得冰冷嚴峻，他什麼也沒說，攥着我的左手深一腳淺一腳地朝前走去。

不僅如此，阿P的臉也沉了下來。

為什麼他們的臉色突然變得這麼沉重？難道說寰水虛境藏身在雲朵當中？

正想問怎麼回事，「咻」的一聲，一道黑影風似的從身邊飛過。

速度太快了，我根本沒有看清那人的樣子，只隱隱約約地看到他的背脊中央有對黑色的如蝙蝠翅膀似的東西在上下扇動着。

幻覺！一定是因為天氣太熱，出現了幻覺，人怎麼可能長黑色翅膀呢！對！這是幻覺！

我用力地拍打着額頭，乾笑着進行自我安慰。

阿P停下腳步：「千影，是翼族。」

我伸出右手，一陣亂揮試圖引起他們的注意：「什麼？什麼？翼族是什麼東西？」

皇甫千影不理我，表情凝重地看着黑影消失的方向：「已經這麼嚴重了嗎？抱歉，我不該盜洞穴珠的。」

「得趕緊找到陸吾，這裏的情況不容樂觀……」

他們到底在說些什麼啊？

我揮，我揮，我用力地揮揮揮：「喂！喂！喂！你們誰回答我，翼族是什麼東西啊？」

皇甫千影收回凝視的目光：「走吧，跟上去看看。」

「嗯。」

……

該死的，竟然把我忽視得這麼徹底！

我氣呼呼地拍掉皇甫千影的手，重重一跺腳、一甩頭，不走了：「哼！」

「果果同學？」

「丐幫長老？」

皇甫千影和阿P同時轉過頭來，一臉錯愕。

我愛理不理地斜睨他們一眼，飛揚跋扈地把頭甩向另一邊：「哼！」

「怎麼了？」他們異口同聲。

啊！這兩個被雷劈的傢伙，真是氣死……氣死人了！

我「咻」的一聲跳到他們中間，眼裏燃燒着熊熊怒火：「你們這兩個——渾蛋！」

「丐幫長老，你發什麼瘋？」

「果果同學，你不舒服？」

……

啊……蒼天啊，快刮陣龍捲風把這兩個傢伙都吹走吧！再這樣下去，我遲早會氣成腦溢血，變成植物人的啊！

我揉着差點兒血管爆裂的額頭，獅子般地咆哮：「翼族是什麼東西？」

阿P將秦品熙從這邊肩膀換到另一邊道：「我們剛才沒說翼族是什麼嗎？」

廢話！說了我還會激動得上躥下跳嗎？

我額頭的青筋瞬間暴起，黑著臉瞪着阿P：「沒有！」

「呃……翼族……」皇甫千影呆了呆，俊秀的臉突然繃緊了，「它們是一種不該出現在這裏、長著蝙蝠翅膀的飛行生物。」

原來不是錯覺，剛剛那人確實長了黑色的翅膀！為什麼我一點兒也不覺得可怕，難道是這些日子以來見到的怪事太多了嗎？嗚嗚……

我長嘆一聲，問：「不該出現，為什麼？」

這裏不是它們的國家嗎？

阿P沒好氣地白了我一眼：「問那麼多做什麼，跟過去看看不就全明白了！」

……

這隻死兔子，它最好祈禱以後不要落在我手裏，否則我一定……一定會把它做成三杯兔當下酒菜！

02

這是一個奇怪而熱鬧的小鎮。

漢白玉砌成的寬敞街道上，密密麻麻地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攤子。神色各異的人們，在其間來來往往地穿梭著，吆喝聲、交談聲、孩童的嬉戲聲響成一片。

「那就是翼族？」我看着弧形拱橋上空張著黑色翅膀飛行的人，低聲喃喃道，「除了背上長翅膀，它們和人並沒有不同啊，為什麼不該出現在這裏？」

阿P靠了過來：「本該生活在森林裏的翼族跑到鎮上來，你覺得沒有問題嗎？」

「說不定它們只是來採購東西的呢？」

「丐幫長老……你沒救了！」

「……」

「果果同學。」皇甫千影長長地嘆了口氣，清秀的面容如一池秋水般平靜，看不出任何情緒波動，「如果有一天，你家裏突然出現一大群蟑螂，說明了什麼？」

蟑……蟑螂？

「呃……」一想到屋子裏爬滿蟑螂的畫面，我忍不住一陣頭皮發麻地搓着手臂上瞬間起立的雞皮疙瘩，「這還用問嗎？一定是家裏的衛生出現問題了啊！」

天哪！皇甫千影幹嗎突然提這麼噁心的動物啊！好噁心！好噁心！

等等！

我忽然想到什麼似的僵住，指著天上飛來飛去的翼族：「你的意思是……它們原本是不屬於這裏的？」

皇甫千影點點頭，拉着我的手就近走進一家客棧。

「可是，它們為什麼到小鎮上來呢？是不是因為森林都被沙漠……」我後面的話硬生生地噎在喉嚨里，像被點了穴似的，整個身子瞬間定住了，大張著嘴巴看着從眼前走過的人？龍？

天哪！這是什麼情況啊？人……人的頭上居然長了龍角！

僵了半天，我終於回過神來，手指顫巍巍地指著從客棧走出去的頭頂有龍角的人，結結巴巴：「皇……皇甫，這……這是……」

「龍族。」皇甫千影見怪不怪地瞄了遠去的龍族一眼，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元寶，遞給櫃枱里的掌柜：「麻煩三間上房，謝謝。」

「可……可是，龍不是傳說中的嗎？」我的下巴已經震驚得快要掉到地上去了！

一說完，我恨不得甩自己一個耳光。

平果果，你這頭豬，忘記龍魘虛境那條燭龍了嗎？

「丐幫長老，你腦袋被烤壞了吧？」阿P瞪過來一個衛生球眼，在店小二的帶領下，扛着秦品熙「咚咚咚」地上樓了。

我氣得全身發抖，嘴巴張張合合，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皇甫千影，你看它……」

皇甫千影完全不理會我，直接和掌柜聊了起來：「店家，為什麼……龍族和翼族會同時出現在小鎮上？」

「噼里啪啦」撥算盤的掌柜愣了一下，一臉驚奇地抬頭：「客官外地來的？」

為了證明不被徹底忽略掉，我搶先一步，笑眯眯地開口：「嗯……嗯，我們今天剛到這個鎮上。」

皇甫千影斜靠在櫃枱上，無可厚非地聳聳肩。

「難怪你們不知道……」掌柜恍然大悟地點頭，將櫃枱上的賬簿收起來，伸出肥肥的手指朝我們勾了勾。

龍族和翼族在這裏是禁忌話題嗎？

我和皇甫千影疑惑地對看一眼，豎起耳朵，把頭湊了上去。

掌柜做賊似的，鬼頭鬼腦地左顧右盼了一圈，才小心翼翼地開口：「11年前的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陸吾國發生了一場驚天動地的戰爭，寰水虛境被不知從哪刮來的風給吹走了，從那之後……」

短短的一句話，彷彿千百顆炸彈，在我的腦子裏瞬間爆炸！

被吹走了？寰水虛境被吹走了？那秦品熙……秦品熙不就……

「你說什麼？」我遭雷擊似的呆住了，身體搖晃得厲害，要雙手狠狠地抓着櫃枱，才不至於癱軟在地：「寰水虛境被風颳走？怎麼會？」

此話一出，前一秒還鬧哄哄的客棧瞬間鴉雀無聲，所有人都齊刷刷地轉過頭來，彷彿被點了穴似的，嘴巴張成大大的「O」形，目不轉睛地盯着我們。

我靠在櫃枱上，看着臉色死灰、滿頭冷汗的掌柜，嘴唇劇烈地顫抖著，困難地吐出幾個字：「他們……怎麼了？」

掌柜抹著額頭上碩大的汗珠，手焦急地一陣亂揮，臉都青了：「哈哈……沒事！沒事！大家繼續啊……繼續！啊哈哈……本店今天大促銷，小二，快……快！給每桌客人送一壺酒！啊哈哈……大家繼續喝着吃着……」

收到命令的店小二立刻行動起來，滿堂的客人在收到贈送的酒後，各自忙活去了，客棧又恢復了一派祥和的熱鬧景象。

掌柜長長地鬆了口氣，趔趄著從櫃枱里跨出來，拖着我和皇甫千影進了後院。

一到後院，掌柜的臉色立刻變了，他眼睛鼓得大大的，彷彿要噴出怒火來：「這位客官，剛才小老兒差點兒被你害死，知不知道？」

「寰水虛境被風颳走了……」我像被抽掉了魂魄似地，什麼活都聽不進去，只是不停地喃喃自語着一句話：「寰水虛境被風颳走了……」

皇甫千影敲了敲我的腦門：「果果同學，你先把後面的話聽完再崩潰，OK？」

對……對！說不定寰水虛境只是被颳走一小會兒，說不定……

想到這裏，我整個人瞬間清醒過來，急切地抓着掌柜的手臂：「你快說！後來呢？寰水虛境被風颳走後怎麼樣了？」

掌柜用力地掰掉我的手，一臉驚慌失措地揉着被掐出紅痕的手臂：「小丫頭，你跟我有仇啊？嘖，真丑，十個雞爪印……」

可惡！誰給了這個死胖子左顧而言他的權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