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5 無窮嵌套
「一樓的模型？」
被氧氣面具罩住口鼻的布朗格教授說起話來瓮聲瓮氣的。
「是呀。一樓的鸚鵡螺大廈的模型。玻璃罩的銘牌寫着，一比一百。所以相對我來說，在模型里的你們縮小了一百倍。」
孟飛回答。
「我在模型里？」
多魯客有點瑟瑟發抖。他在模型裏邊，而眼前這個年輕人在模型外邊，所以比他大了一百倍？
以他目測孟飛身高一米八左右，體重大約六十五公斤。但現在，則是身高一百八十米，體重六萬五千噸的恐怖巨人。
如果這傢伙忽然發狂，可以把整個大樓掰碎！他現在唯一想的是自己也趕快離開這裏變成巨人，或許可以保命。
但如何才能變成巨人？很明顯，從這裏跳下去只會從十樓墜落摔死，絕不會變成巨人。
「回想一下，我第一眼看到這個模型的感覺，就覺得它有精緻得過分，簡直是真的一樣。」
孟飛把手中的模型碎片拿到他們房間缺口附近展現給裏面的人看。
這是一塊長方形的模型零件。上面的牆和窗都極為逼真。兩邊有凸槽和凹槽，可以和旁邊的牆面輕鬆組合在一起。
「如果我仔細看看，或許就會發現裏面的結構完全是真實的。甚至活生生的人類就待在模型裏面。
「但是玻璃罩裏邊這四個展櫃燈太明亮，燈光在窗口反射，以至於外面的人看不清小窗內的東西。
「又因為燈光本來就很強烈，加上玻璃罩的反射，裏面的人看外面也變成了一片白茫茫。所以沒有人發現這個奧秘。」
「那外面的毒氣是怎麼回事？」
多魯客問。
「我就說一個空間遊戲，為什麼會有毒氣和怪物這種莫名其妙的要素？其實我最初看到他們分析的空氣成分就覺得有點兒奇怪。
「密度：1.29千克每立方米。
「未知氣體A：體積佔比78%，分子量估算為2.8*(10^7)。
「未知氣體B：體積佔比21%，分子量估算為3.2*(10^7)。
「空氣的密度和我們室內空氣密度是一樣的。然後氣體A和氣體B的成分佔比和正常空氣中的氮氣和氧氣的成分剛好一樣。
「奇怪的是分子量。氮氣的分子量為28，而氧氣的分子量為32。氣體A和氣體B的分子量看上就是氮氣和氧氣，但大了一百萬倍。
「所以外面的空氣也是正常的空氣，只不過分子變大了。按長度增加100倍，體積增加100的立方來計算，剛好是一百倍。
「這種巨大分子的氧氣進入人體會發生什麼？誰知道呢？大概相當於吸了一口不含氧氣的塵埃？就算不中毒，也會窒息死的。
「為什麼實驗室分析不出「毒氣」和「毒液」的成分，正是因為這些分子不是現實世界中存在的正常分子。
「然後八點鐘的時候外面變黑，是因為大樓為了省電，按計劃在八點關閉所有公共照明電路。所以一樓大廳的燈光熄滅了。
「從探索隊出發開始，馬力吉一直在一樓注意著大樓模型，用安保對講機聽着探索隊員們的對話。
「按米蓉的安排，他會在一樓的燈光熄滅之後，悄悄拿掉模型的玻璃罩，找到有白色燈光的窗口，殺掉「張峰」，就可以通關遊戲。
「快到八點的時候，探索隊前進到了玻璃罩角落，抬頭看到了玻璃罩內的展示燈。這時他們可能已經意識到這個遊戲的奧秘。
「所以當時有人在對講機里喊「我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了！」
「馬力吉也聽到了這句話。這時剛好到了八點，一樓的燈光熄滅。他在黑暗中果斷出手，拿掉玻璃罩，將探索隊全部殺死滅口。
「然後他在大樓的窗口中尋找白色燈光的窗口，拆牆，殺人。只是他沒想到我和泉長空交換了房間，所以殺錯了人。
「目標沒有達成，所以他的遊戲沒有通關。當然也有可能米蓉告訴他的通關條件本來就是虛構的。」
「等等，你是說，到一樓就能變成巨人？」
多魯客還不是很明白。
「不，我沒有變大也沒有變小。到了一樓，你就能看到模型里住滿了小人。」
孟飛覺得安保主管的大腦簡直是用木頭做的。
「你稍等，我馬上就來。」
多魯客慌慌張張地跑出了房間，丟了氧氣面罩，一路通過樓梯狂奔到一樓。
直到在一樓大廳看到身高體重和他沒有數量級上的差距的孟飛，他才稍稍鬆了一口氣。可惜的是他並沒有變成什麼頂天立地的巨人，這讓他有點失望。
但是順着孟飛的目光，他看到了一樓的大樓模型上的缺口內，還怡然自得翹著二郎腿坐在沙發上的布朗格教授。
在他眼中一直牛掰如同聖人的布朗格教授，現在竟然只有一個指甲蓋大小。
這是真正的小人國！偶爾他也幻想過，如果這個世界上的人都變得這麼小，他豈不是可以在這個世界裏毫無顧忌為所欲為？
「所長，你看到我了？」
他一邊往房間里揮手，一邊低聲對着對講機說話。短暫的幻想過後，他重新變回安保主管，連呼吸都很小心。不敢高聲語，恐驚樓上人。
「看到啦。」
布朗格教授果然是聖人。在這樣駭人聽聞的事實面前，依然是一副雲淡風輕的猥瑣樣子。
其實多魯客不但看到了布朗格教授。透過模型一樓的玻璃大門，他看到了站在大廳中觀察模型的自己！
這也就是為什麼馬力吉不能拆了大樓來追殺「張峰」。他拆了大樓也就等於拆毀自己所在的大樓。在找到「張峰」之前，他自己可能就死了。
「我們如果走出這裏，就可以逃出去了？」
多魯客回頭望向大門外，對講機依然放在嘴邊。
「你真是個蠢貨！」
布朗格教授終於忍不住了，很直白地說出了事實。
「探索隊不是走出去了嗎？他們逃出去了嗎？蠢貨。」
「這倒也是。」
「即便你走出了模型，穿過了玻璃罩，從桌子上下來，走出大門外，也不過是到了更大的另一層房間里而已。」
孟飛給他做了一個簡單的科普。
「因為你走出大樓，也就等於是從模型里走了出來。這是一個無窮嵌套的空間。
「這裏沒有真正的大樓，只有模型。模型外面是模型，外面的外面還是模型。
「這些模型一層比一層大。每一層都是裏邊的一百倍大小。層數是無限的。而且每一層都有我們存在。
「所以無論你怎麼往外走都是白費體力，是不可能走出去的。」
「那你要怎麼破解呢？」
孟飛的對講機里傳來布朗格教授沙啞的、瓮聲瓮氣的怪聲，就像他給他的學生又出了一道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