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欲蓋彌彰

第六章欲蓋彌彰

王小虎來到歐陽雙傑的辦公室,歐陽雙傑說道:「小虎,是不是有什麼發現?」

王小虎搖了搖頭:「發現倒沒有,只是我們已經證實了,侯曉松確實沒有說謊。車子壞在路上,電話信號盲區,這小子還真在車上等了七八個小時。」

「當時他的車上有沒有別的什麼?」歐陽雙傑問道。

王小虎說:「沒有,後來他等到了支援,直接就把車拉去了維修站,自己回了林城,兩天後才去把車要回來的。維修站那邊我也查過了,確實有這麼一回事。」

歐陽雙傑淡淡地說:「從萬東橋這個花鳥市場到金元大道那家影廳步行要走多久?另外,有沒有公交車,坐車要多久你知道嗎?」

王小虎說兩個地方之間的距離大約三公里,走路的話怎麼着也得半個多小時吧,公交車也就兩個站,要不了幾分鐘。

「你是說他們真正見面的地方很可能是在萬東橋的花鳥市場?」王小虎問道。

歐陽雙傑說道:「我只是提出了一個疑問,如果徐真有問題,可能性也不是沒有。」

「好,我馬上讓他們再去查查。不過假如徐真有問題,郭鵬去見的是他,但為什麼第一次郭鵬在金元大道出現的時間徐真是在鋁廠的花鳥市場呢?這不科學啊。鋁廠距離金元大道這邊開車也得四十多分鐘,坐公交車的話那得一個小時。」

歐陽雙傑聳了聳肩膀:「所以呢?」

王小虎瞪着歐陽雙傑:「徐真沒問題,他們也不可能在花鳥市場見面,對吧?」

「不對,徐真或許有問題,見面的地點也或許就是在花鳥市場,只是他們這樣的見面或許只有一次,而不是兩次。也就是說郭鵬在第一次作案前一天並沒見到徐真。」

這個案子根本就是心理案,幕後黑手就是在利用棋子的心理作案。

「可是侯曉松的行為也有說不通的地方,是不是繼續查?」王小虎說道。

歐陽雙傑搖了搖頭:「侯曉松你先放一放吧,在我看來他這麼做反倒正常。這也和他的性格有些關係,我見過這個人,這個人的骨子裏有些文化人的特性。他的懶惰使然,在遇到那樣的事情時,他就會產生投機的心理,他等待,是他認為一定能夠等到可以幫助他的人。」

「歐陽,你覺得誰更像那個幕後的黑手?」王小虎還是希望聽聽歐陽雙傑的真實想法。

歐陽雙傑苦笑道:「都像,又都不像,或許是徐真,又或者是劉老三,也有可能是賈大眼,甚至是王瞎子。」

王小虎這下也是一頭的霧水:「歐陽,你還懷疑他們?」

「為什麼不能懷疑他們?」

「可是你和王瞎子的關係不錯啊,我感覺你現在和他幾乎無話不說,我還以為你們已經是朋友了呢。」

歐陽雙傑說道:「我們確實可以說是朋友,但這並不影響我對他的懷疑。」

「你真的懷疑他嗎?」

歐陽雙傑笑道:「他對警察的態度太好了,特別是對我。」

「干他們這一行無論是黑道還是白道都不願意得罪,也許他只是希望能夠和氣生財吧。」王小虎說。

歐陽雙傑「嗯」了一聲:「但是他太配合了,他這樣的配合讓我感覺他好像一直在幫我們尋找懷疑的對象,他這麼積極反倒使我覺得他是想讓我把他給忽略了。對了,你暗中查賈大眼,有什麼收穫?」

王小虎說道:「賈大眼確實如劉老三所說的,是一個唯利是圖的人,只要給錢,他什麼事情都敢做,不過他也有分寸的,違法的事情他應該不會做。他的素質很差,接觸下來他給我的感覺就是一個暴發戶,不過在客戶面前他還是裝得很有素養的。」

歐陽雙傑笑了:「賈大眼懂得自我包裝,劉老三對他似乎頗有微詞。他本質上就是一個酒鬼加財迷。」

經過這麼多事,歐陽雙傑陷入沉思:「這個幕後的黑手到底該是個什麼樣的人?」

王小虎問道:「想明白了嗎?」

「之前我們曾經對這個人做過心理畫像,但並不全面。這個人從表面看上去並不富有,甚至可能有些潦倒,事實上他卻很有錢,他不在乎錢,金錢不能使他愉悅。相反,用變態的手段支配他人殺人才能讓他感覺到刺激。他具備很強的學習能力,能夠把所學的知識與自己的職業結合,他又很懂得自我保護,他不愛出風頭,有點名氣可也容易讓人們遺忘。於是,我們通過這畫像找到了六個最有嫌疑的人,最後我們覺得其中徐真與侯曉松的可能性最大。剛才我又想了想,其實劉老三、賈大眼甚至王瞎子的那個同門師兄弟田子仲等人也都很符合這一特徵。劉老三痛恨賈大眼,看起來很具正義感,可是骨子裏他和賈大眼也有相似之處,劉老三也是一個懂得享受的人,好煙好茶,傢具看上去陳舊卻都是老古董。賈大眼的家裏就更是極盡奢華。」

「田子仲,讓人感覺是一個淡泊名利的人,生活很簡樸,在我接觸的這幾個人里,他是最善於學習的。他大隱於市,幾乎沒有什麼知名度。侯曉松相對高調,不乏年輕人的衝勁,雖然入了這一行,卻試圖把這一行進行公司化的運作。」

「田子仲其實才是最符合心理畫像的那個人?」

歐陽雙傑說道:「如果從我的內心來說,我認為最有可能是幕後黑手的人確實是田子仲,其次是劉老三。我對王瞎子的懷疑只是他太積極地配合警方,有時候積極過了頭想不讓人生出疑心都難。其他人我們也得逐一排除。我倒是覺得應該先從其他人身上入手,畢竟他們的疑點相對要少,排除時的難度不是太大。至於這三個人,我先多接觸幾次吧。」

歐陽雙傑話才說完,手機就響了,是省廳刑偵局的副局長張平打來的。

「張局,你好,有什麼指示?」歐陽雙傑笑着問道。

「歐陽,一會兒有時間一起吃頓飯。」

歐陽雙傑說道:「嗯,好的。」

「行,那我把地址發你手機上。」張平掛掉了電話。

歐陽雙傑沒有問張平為什麼要請自己吃飯,既然張平沒有說,應該是電話里不好說。

王小虎離開了,歐陽雙傑坐在沙發上閉着眼睛,腦子裏在想着一個問題,這個問題在他的腦海里存在了好久,只是他一直都沒有想出個所以然。

幕後黑手為什麼會有這樣扭曲的心理,為什麼會想出這麼變態的殺人手段。

「歐陽,還記得你離開警察學校的頭一年替我們省廳破獲的那樁『偽鈔案』嗎?」

歐陽雙傑點頭說記得。

張平笑道:「你是不是派了人在查會山的劉兵?」

歐陽雙傑心裏一驚,只是他不知道這事情又和省廳刑偵局有什麼關係,還和幾年前的一樁偽鈔案扯到了一起。

歐陽雙傑點了點頭:「這件事情我讓小許在查。」

「能告訴我是什麼案子嗎?」

歐陽雙傑也不瞞他,大致說了一下。張平說他沒想到劉兵會和林城的變態連環案扯上關係。歐陽雙傑問他怎麼了,張平這才說「偽鈔案」又露出了尾巴。

「之前涉案人員全都落網了啊!」幾年前是歐陽雙傑親手把這個制販偽鈔的集團成員送進監獄的。

張平苦笑道:「就在上個月,我們接到雲都市警方的協查通報,在雲都出現了大量的偽鈔,從製作的技術水平來看,與幾年前我們端掉的那個集團手法很相似。他們追到了上線,把截獲的模版送到省廳。經過技術處鑒定,這套模版與幾年前那個團伙製作的模版出自同一人之手。」

「我記得當年那個製作模版的人也歸案了吧?」

「那個人叫劉登山,我們去監獄問過他這模版的事,可是他什麼都不說。我甚至告訴他,只要說出來我們可以考慮給他減刑;他卻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什麼也不說。」

「開始我有些納悶兒,後來我就想,連減刑都不能讓他心動,說明他應該是想要保護這個製版的人,這個人和他之間的關係甚至很密切,我們就對他的親人、朋友進行了排查,終於我們找到了一個目標。」

「劉兵!」這回是歐陽雙傑說的。

張平點了點頭:「劉兵是劉登山的兒子,不過早些年就過繼給了他的大哥,劉兵的大伯劉登航,戶口也在劉兵兩歲那年就遷去了大伯家。他大伯和大伯母一直都沒有孩子,從小到大,他們都把劉兵當自己的親生兒子看待。」

「可是劉兵幾年前就已經死了。」

張平嘆了口氣:「對,劉兵幾年前就死了,就這一情況會山警方也向我們提供了一份詳細的報告。不過他死了幾年,為什麼他製作的模版會突然出現呢?」

「你們怎麼確定是他製作的模版呢?就算他是劉登山的兒子,也不一定會繼承他父親的手藝啊。」歐陽雙傑問道。

「是劉登航說的,他說劉登山從小就經常教劉兵這些。為此劉登航還很不高興,說劉登山遲早會害死劉兵的。可是劉登山說讓孩子多一門手藝也沒什麼不好的,兩兄弟為此沒少吵。我懷疑有另外一個偽鈔團伙,他們當年為了這模版而殺死了劉兵。」

歐陽雙傑道:「既然他們早就拿到劉兵製作的偽鈔模版,為什麼要等這麼些年才使用呢?大規模的制販偽鈔一般來說一個人是不可能辦到的,它涉及方方面面的很多問題,這個過程當中,他們還要和黑道、警方周旋,所以必然是團伙作案。哪個團伙能夠等那麼多年?」

張平說道:「也不盡然,或許當初謀害劉兵、拿到模版的人只是單獨一個人,經過幾年的籌備,他認為具備了制販的實力才動手的。」

「好吧,我讓許霖不再查劉兵的事情。不過我希望能夠分享你們對劉兵的調查結果,因為劉兵對我目前手上的案子也很關鍵。」

「沒問題!」

這頓飯歐陽雙傑沒有喝多少,回到家裏,坐在陽台的躺椅上,他吹着風,閉着雙眼,想着劉兵的事。

劉兵竟然是劉登山的親生兒子,那麼他和劉老三之間僅僅是所謂的師徒關係嗎?

從阿誠對劉兵的描述來看,劉兵對劉老三很好,而劉老三對劉兵也不錯。劉老三提到劉兵的時候,話語里有讚許也有悲傷,讚許是他對劉兵的認可,悲傷是因為劉兵的死。

歐陽雙傑看過劉老三的資料,他並不是黔州本地人,是三十年前到黔州來的,按說與會山的那個劉家不是一家人,偏偏他又和劉兵有緣,成了師徒。

想到這兒,歐陽雙傑的眼睛一亮,既然兩人是師徒關係,那就一個教,一個學,可是劉老三和劉兵之間的關係卻好像並非如此。劉老三生意上的事情劉兵幾乎就沒有摻和過,也沒聽說劉老三帶着劉兵去為客戶解決過什麼問題。

劉兵更多的時候都在交通巷做他自己的事情,他唯一可以和劉老三的「職業」扯上關係的就是替劉老三制了一些符咒的模子。也就是說,這兩個人其實只有師徒之名,並沒有師徒之實。

他又想到了阿誠說起的一件事情:大半夜有人用大奔接阿兵。為什麼會有大奔來接阿兵,極有可能是為了偽鈔模版。

歐陽雙傑一下子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他覺得自己已經猜到了答案。阿兵願意跟在劉老三身邊是因為想把自己隱藏起來,而私下裏他又偷偷與外界接觸,是想把手裏的偽鈔模版賣出去。

劉老三說他並不知道劉兵和外面的人有聯繫的事,劉老三說的是實話嗎?如果是實話,那麼他就是被劉兵利用了;如果他在說謊,那麼劉老三估計與偽鈔案也扯上了關係!

不過有一個問題是他不得不去考慮的,劉兵所涉及的「偽鈔案」與林城發生的這些個案子之間有沒有什麼內在的聯繫?

第二天,歐陽雙傑和邢娜就去找劉老三。他像上次一樣給二人沏了茶,邢娜又看了看劉老三的家裏。

「劉先生,你和阿兵之間是什麼關係?」歐陽雙傑直接問道。

劉老三淡淡地說道:「師徒關係,怎麼了?」

歐陽雙傑說:「就那麼簡單嗎?」

劉老三翻了下他的白眼:「雖然我們都姓劉,可是我們還真沒有其他什麼關係,我是從湘南來黔州的,這一點我想你們警方早就已經調查過了。」

「我知道你們沒有什麼親屬關係。我是說其他的關係,譬如合作關係。」邢娜愣愣地望着歐陽雙傑,她不知道歐陽雙傑為什麼會突然有這麼一問。

劉老三的臉上明顯有些不自然:「我不明白歐陽警官說的什麼,我只是個江湖術士,他更是什麼都不會的愣頭兒青。」

歐陽雙傑淡淡地說道:「他是個什麼都不會的愣頭兒青?」

「怎麼了?莫非他騙了我?」

劉老三一臉的茫然,可是早在剛才歐陽雙傑說到他與劉兵的合作時他的表情就已經出賣了他。

歐陽雙傑說道:「劉兵的父親劉登山你聽說過吧?」

「我沒有聽說過,劉兵從來不和我說他的事情。」劉老三解釋道。

歐陽雙傑說道:「劉登山有一套絕活,製作各類印刷的模版,特別是偽鈔模版他做得可謂巧奪天工,只要紙張對路,就可以以假亂真。幾年前我親自抓住了他,將他送進了監獄。」

劉老三很震驚:「是嗎?竟然有這樣的事情,阿兵沒有和我說過。這也難怪,有這樣的一個父親說出來他怕丟人,誰希望自己的父親是一個罪犯呢?」

歐陽雙傑說道:「他真沒告訴過你嗎?」

劉老三很肯定地說道:「真的沒有。」

「劉兵繼承了父親的這手絕活兒,也做了這麼一套百元大鈔的模版。」歐陽雙傑說到這兒閉上了嘴,端起茶杯來喝了一口。他是在敲山震虎。

「是嗎?這孩子平日裏挺老實的,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莫非他是想要重蹈他父親的覆轍,才會招來殺身之禍?」

歐陽雙傑也嘆了口氣:「可惜這個世界上沒有那麼多如果。」

「歐陽警官,聽你剛才說話的口氣,好像覺得我會摻和到他的那些事情中去?我是孤老頭兒,要那麼多錢來做什麼。再說我是個瞎子,又能夠幫他們做什麼呢?」

歐陽雙傑笑道:「你每天都會回到這兒睡覺嗎?有沒有例外過?」

劉老三說當然會有例外,偶爾也會有人花大價錢請自己到外面去做道場;只要價錢能夠打動他,他會去的。做道場的時候他就不會回來,最長的時候有六七天不在家。

歐陽雙傑沒有再說什麼,和他閑聊了一會兒就帶着邢娜離開了。

上了車,邢娜說道:「你在詐他?」

歐陽雙傑微微點了點頭:「算是吧。你不了解他,可是我了解。他一向都是淡定從容的,今天卻顯得有些慌亂。當我說他與劉兵之間可能有合作關係的時候,他就開始亂了,雖然他努力裝作表情鎮定。你沒覺得他一直在試圖解釋,或者說服我們嗎?」

「這麼說來他和劉兵根本就不是什麼師徒關係。」邢娜說道。

歐陽雙傑慢悠悠地說:「我們查過,劉兵從會山縣來到林城一直就在劉老三的身邊,直到他回老家死在會山。」

「劉兵應該是帶着偽鈔的模版來林城找買家的吧?如果他在會山能夠把東西脫手的話,根本就不用跑到林城來。」

歐陽雙傑點了點頭:「在會山出手的話,一來地方太小,消息很容易就泄露了,再者也很難找到合適的買家。劉兵正是因為這點才到林城來的。他到林城以後並沒有急着尋找買家。劉兵不是在道上混的人,他雖然傳承了父親的手藝,可是從小一直跟着伯父生活在一起。劉登山雖然傳授了這手藝給劉兵,可是劉兵是他的親兒子,他自己冒這個險已經付出了很大的代價,他應該不會讓自己的親生兒子再步自己的後塵。我問過張平,他去見過劉登山。劉登山在聽說劉兵竟然製作偽鈔模版進行犯罪的時候很驚訝。從時間順序上來看,劉兵的死是在劉登山入獄之前,那個時候劉登山就在這一行當,如果劉兵制販偽鈔的事情劉登山早就知道,要麼他會阻止兒子,要麼他會讓自己的兒子入伙。」

邢娜陷入沉思在思考歐陽雙傑的話。

歐陽雙傑又說道:「劉兵的死,劉登山是早就已經知道的,但在張平他們向劉登山說起劉兵有可能也在從事偽鈔時,劉登山的情緒有些激動,他認為劉兵是不會這麼做的。張平說,劉登山一直重複說劉兵是個好孩子。」

邢娜聽了嘆息道:「一個父親再怎麼壞,也還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夠走正道,成為一個有用的人。」

歐陽雙傑說道:「正是因為這樣,所以劉登山不可能在這方面給劉兵任何的幫助,劉兵乾的這些事情,甚至劉登山根本就不知道。」

「那和劉老三又有什麼關係?」

「劉兵從縣城來到林城,又不想讓他父親知道,他該怎麼辦?」

「找一個相對隱蔽、安全的落腳點。劉兵不想讓劉登山知道他的行蹤,所以整天躲在交通巷,這也是他為什麼從來不陪劉老三出攤兒的原因。他在等待機會,把手裏的偽鈔模版出手!這才促成他與劉老三的合作。劉老三是林城小有名氣的『劉半仙』;林城三教九流的人,他認識的可不少。」

「既然是這樣,為什麼劉兵都死了幾年了偽鈔才出現呢?那個買家也真沉得住氣啊!」邢娜說。

歐陽雙傑說道:「或許現在才找到買家吧。劉兵死前根本就沒找到任何買家,一直等到現在模版才被人出手。」

邢娜想了半天:「你是說劉兵的死是有人蓄意謀殺,為的就是佔有他製作的偽鈔模版,然後一直到現在,這模版才出手?」

歐陽雙傑點了點頭。

「你懷疑劉老三就是殺害劉兵的人,是劉老三吞掉了劉兵的這個模版?」

「很有可能的事情。」

「可他是個瞎子啊。劉兵曾經大晚上上過一輛黑色平治車,指不定劉兵死前就一直在與道上的人接觸,可是一旦劉兵與道上的人搭上了,那幫人又知道他手裏有模版,很難說那些人不會起意。」

歐陽雙傑「嗯」了一聲:「我也還有幾個疑點沒有想明白,不着急,慢慢來吧。這個案子就讓張平他們去頭疼吧,我們還是回到我們自己的案子上來。」

「不過這個劉老三有沒有可能是我們要找的那個幕後黑手呢?」邢娜問道。

歐陽雙傑說只要他身上還有一點嫌疑就不能放過,該查還得查。

許霖來到了歐陽雙傑的辦公室。他告訴歐陽雙傑,按會山警方的說法,劉兵是失足掉崖死的,不過他覺得劉兵應該是被人謀殺的,是有人故意把劉兵推下了懸崖。

「你說他是被人謀殺的,總有一個原因吧?」

許霖說道:「我去過劉兵大伯家,就在縣城裏。劉兵是死在城郊的螺絲山上。劉兵大伯說劉兵以前經常去螺絲山玩,對那兒很熟悉,從小到大,那山他不知道爬過多少回,從來都不曾出事。劉兵掉崖的地方叫斷頭崖,是螺絲山右面的一道懸崖,我也上去看過,一般人都不會到那崖邊上去的,除非他想輕生。」

「很顯然,劉兵不是一個會輕生的人。」歐陽雙傑說道。

許霖點了點頭:「是的,所以我就在想,他為什麼要到崖邊去?只有一種可能。」

「有人約他到山崖邊見面,那個人應該是他熟悉的人,他對那人根本就沒有什麼戒備之心。」

許霖的意思是大面積排查一下劉兵的社會關係,看看能不能找出這個人來。

「行,你去查吧,有什麼消息就及時通知我,不過有一點,別影響了張局他們辦案。」

許霖走了;歐陽雙傑走到白板前,寫下了劉兵的名字。

劉兵的案子根本就是節外生枝,按說歐陽雙傑是不該在劉兵的事情上多費腦子的,可是劉兵又和劉老三扯上了關係,到目前為止,劉老三仍舊有着幕後黑手的嫌疑。劉兵肯定不可能是失足墜崖,更不可能是輕生尋短見;一定是有人故意謀殺,為的就是佔有那套模版。

想到這兒,歐陽雙傑又在白板上寫下了「模版」兩個字。

殺人,佔有模版,這個思路在歐陽雙傑的腦子裏成型,他馬上又想到了一個問題,那套模版是不是一直都在劉兵的身上?劉兵不是傻子,東西一直帶在身邊並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所以劉兵回家應該不會帶着它。既然他身上沒有東西,那麼兇手殺他有什麼意義呢?

這麼一來,不得不又繞回到了劉老三的身上。劉兵從會山到林城,一定是帶着模版來的,他和劉老三住在一起,模版應該是藏在劉老三家。劉老三是瞎子,而且白天都不在家,劉兵要在屋裏藏東西不算什麼事,模版本身就沒有多大,隨便找個地方就能夠藏好了。

因為劉老三是劉兵的「合作者」,他知道劉兵手上有東西,他甚至還猜到了劉兵一定會把東西藏在自己的住處。至於劉兵回去是因為家裏有事這件事情劉兵的大伯已經證實根本是子虛烏有。

那麼很有可能是劉老三讓人把劉兵騙回了會山,然後約他在螺絲山斷頭崖見面,再伺機推他下崖,那山崖很高,摔下去就死定了。

要做到這些,僅僅憑劉老三一個人是不夠的。劉老三是個瞎子,就算他勉強能夠上得了螺絲山的斷頭崖,他和劉兵誰推誰下去就不好說了。劉老三有同謀,而且這個人應該還是劉兵認識的。

歐陽雙傑想到了阿誠曾經說過的那輛黑色平治車,車的主人會不會是劉老三給劉兵聯繫的買家。而劉老三就是和他合謀殺了劉兵,奪了模版。可是,如果劉老三與買家合謀殺了劉兵、奪取模版的話,買家不會現在才用那模版。

歐陽雙傑又想到一個人,王瞎子的徒弟阿誠。

阿誠之前一直住在交通巷,自己知道的一切關於劉兵的信息都是出自阿誠之口。可阿誠為什麼要告訴自己這些呢?

歐陽雙傑這次去找王瞎子時領着兩個男人,一看就是便衣。

「歐陽隊長,接到你的電話我就在這兒等著了。這二位是?」

歐陽雙傑介紹道:「這兩位是省廳的同志,阿誠在吧?」

王瞎子點了點頭:「你交代讓他等著,他哪能亂跑啊?」

「借用一下你的辦公室,讓阿誠來一下。」

王瞎子說道:「好的,我這就去叫阿誠過來。」

進了王瞎子的辦公室,張平和豐渡四下里看了看。

張平問道:「今天你把我們邀到這兒來到底有什麼事?不會真是讓我們來陪那個神棍喝茶聊天兒的吧?」

歐陽雙傑說道:「一會兒你就明白了。」

敲門聲傳來,歐陽雙傑叫了一聲:「進來!」

阿誠走了進來,看他那樣子好像有些惶恐,他輕輕叫了一聲:「歐陽警官。」

歐陽雙傑說道:「關門。」阿誠關上門,歐陽雙傑示意他在對面的椅子上坐下。阿誠坐了下來,見張平和豐渡兩人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有些不太自然。

歐陽雙傑咳了一聲:「阿誠,知道為什麼要找你嗎?」

阿誠先是搖了搖頭,不過他馬上又說道:「你是不是還想了解一些關於劉老三和劉兵的情況啊?我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訴你了!」

歐陽雙傑笑了:「你再好好想想,還有什麼忘記說了。」

阿誠想了半天,搖了搖頭,苦着臉:「真的沒有了,我知道的全都說了。」

歐陽雙傑臉一沉:「阿誠,我問你,你和劉老三之間是什麼關係?」

歐陽雙傑說話的時候嗓門兒猛地提高了,阿誠一下子嚇得站了起來:「歐陽警官,我和劉老三沒關係。」

歐陽雙傑冷笑一聲:「看來你是不打算承認了?」

阿誠的嘴動了動,臉上的表情頗為複雜。歐陽雙傑一下子就捕捉到了,這證實了他心裏的想法。

「你先坐下!」歐陽雙傑冷冷地說。

阿誠沒有動,豐渡厲聲道:「坐下!」

阿誠又嚇了一跳,忙坐了下來:「歐陽警官,你們別嚇我,我真和劉老三沒有任何的關係,他這個倔老頭兒和我師父根本就不和,我們之間哪會有什麼瓜葛,不信你可以叫他來問問!」

「阿誠,你可千萬別忘記了,交通巷是個什麼地方,你們之間有沒有瓜葛在那兒一打聽就知道了。劉兵死前的一段時間裏,你和劉兵之間的交往很密切,我說得沒有錯吧?」

阿誠的臉色微微一變:「我和劉兵確實有過接觸,在那種地方低頭不見抬頭見,大家交個朋友也是很正常的。他出事前的那段時間我們確實經常在一起聊天兒,甚至還一起喝過兩次酒。」

「出事?」歐陽雙傑冷冷地望着阿誠。

阿誠心裏一顫,他知道自己說錯話了。

張平一臉嚴肅地說道:「劉兵是墜落山崖死的,當場警方調查的結果是意外。不知道你說的出事是不是指他死亡的真相?」

阿誠連忙擺了擺手:「沒有,意外不也是出事嗎?」

歐陽雙傑也不糾結他的這個說辭,繼續問道:「劉兵死之後,你常常去劉老三那兒,這又怎麼解釋?你不會說你是去安慰劉老三吧?」

阿誠猶豫了一下,就在他猶豫的時候歐陽雙傑說道:「想好怎麼編了嗎?我再問你,劉兵死的那天你在什麼地方?」

阿誠「啊」了一聲:「那天我去了盤江,一個朋友找我有些事情。」

「你怎麼會記得那麼清楚?」歐陽雙傑逼問。

阿誠的額頭滲出了汗水,他抬手擦了一把:「我,我……」

「事情過了這麼多年,你居然還記得那麼清楚。我並沒有說具體的時間,你卻馬上就回答我你那天去了盤江。這是你背熟了的台詞吧?」

此刻張平和豐渡已經明白歐陽雙傑把他們領到這兒的原因,阿誠應該與劉兵的死有莫大的關係。

「阿誠,怎麼不說話了?」歐陽雙傑問道。

阿誠緊咬着嘴唇,他不敢說話了,自己說多錯多,不如不說。

歐陽雙傑冷笑一聲:「其實劉兵的死並不是什麼意外,是你和劉老三合謀殺了他!」

阿誠抬起頭來:「我沒有殺人!你們不能冤枉我。」

歐陽雙傑說道:「你別激動,聽我說完。劉老三收留了劉兵。因為他對劉兵不錯,所以劉兵把自己的秘密告訴了他。劉兵的手上有一套製作偽鈔的模版,劉兵希望能夠賣個好價錢,希望劉老三能夠幫他牽線搭橋,尋找買家。但不知道為什麼他們沒有談攏,於是那段時間劉兵與劉老三之間的關係變得有些緊張與微妙。你和劉兵同住在交通巷,而且隔得也不遠,很容易拉近距離。沒多久,你們就交上了朋友。劉兵在林城沒有什麼朋友,你成了他唯一的朋友,於是他又把自己的秘密告訴了你。原本他是想讓劉老三幫他找買家的,因為你的出現,他放棄了劉老三,而選擇了你。可是劉兵的心很大,他認為這東西是自己的,所以就算找到了買家他也應該佔大頭,這樣你們之間同樣出現了分歧。」

阿誠「哼」了一聲,不搭腔。

歐陽雙傑嘆息道:「這樣一來你當然也不答應。畢竟這是一件犯法的事情,一旦抓住是要坐牢的,你們都不可能去冒這麼大的風險。可是劉兵在你們的心裏埋下了種子。無論是你還是劉老三都知道,這玩意兒一旦出手,可以賣出一個大價錢,你們唯一不滿足的是劉兵的分配方式,可是東西是劉兵的。終於一天,你和劉老三經過商議,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除掉劉兵,然後你們倆再把東西出手!再接下來,騙劉兵家裏有事,把他騙回會山,然後再尋個理由約他到螺絲崖見面,趁他不備,將他從崖上推下去。按說被約到那樣一個地方去劉兵應該有戒心的,可偏偏劉兵這個人防人之心甚微,又當你是他最好的朋友,一下子哪裏會想到那麼多?」

「歐陽警官,說了這麼多,你有證據嗎?」

歐陽雙傑淡淡地說道:「現在沒有,不過很快就會有。這件事情除了你還有另一個知情者,我想他會把一切都告訴我們的。當然,你們倆誰先開口誰就佔了先機,坦白從寬,抗拒從嚴,這點常識我相信你應該是知道的。再說了,他比你佔優勢,他是殘疾人。」

這是歐陽雙傑的攻心之戰。其實歐陽雙傑的心裏清楚,劉老三和阿誠相比,劉老三要更難對付一些,相反阿誠並沒有那麼老道,特別是歐陽雙傑算定出手推劉兵下懸崖的人一定是阿誠,所以他剛才那番話就是要讓阿誠亂了陣腳,讓阿誠覺得與其讓劉老三把自己掀出去立功贖罪,倒不如自己坦白自首,這樣一來或許能夠逃脫死罪。

張平把阿誠帶走了,為「偽鈔案」撕開了一個口子。王瞎子一臉沮喪,他沒想到自己的徒弟成了殺人嫌疑犯,而且還是夥同了自己的競爭對手一起謀財害命。

回到局裏,歐陽雙傑直接去了馮開林的辦公室,把協助張平抓住阿誠和劉老三的事情大致向馮開林說了一下。馮開林聽完后說道:「這麼說,劉老三已經讓他們給拘了?」

歐陽雙傑微微點了點頭,馮開林說道:「那個幕後黑手有沒有可能是劉老三?」

「在我們沒有證據排除他的情況下,確實有可能。」

馮開林「嗯」了一聲:「假如他真是我們要找的那個人,現在他被控制起來了就不會再有案子發生了。」

歐陽雙傑卻沒有這麼樂觀,因為在他看來劉老三不像幕後黑手。他沒有說話,點着煙,吸了一口。

電話響了,是王小虎打來的:「歐陽,我們查到了,郭鵬在萬東橋花鳥市場出現過,而且兩次都在那兒出現過!只不過出現的時間是在他去金元大道那家電影院之前!」

「徐真也應該在同一時間在那兒出現過,對嗎?」

王小虎說道:「徐真是那兒的常客,可問題就出在這兒。他們無法確切地說出徐真出現的具體時間。」歐陽雙傑明白王小虎說的意思。因為徐真經常出現在那兒,很多時候大家都會只記得他去過,但什麼時候到的,什麼時候走的大家總會疏忽掉。

歐陽雙傑說道:「也就是說現在我們只能確定那兩次徐真都去過萬東花鳥市場?」

「這一點可以肯定。」王小虎說道。

歐陽雙傑說道:「你再查查其他幾個我們覺得有嫌疑的人在那段時間的行蹤。」

王小虎有些不明白了:「歐陽,什麼意思啊?」

「先去查吧,抓緊時間,有消息通知我。」

掛了電話,馮開林給歐陽雙傑的茶杯里續水,他斜着眼睛望着歐陽雙傑:「很多時候,證據太直接了反而是有問題的。」馮開林已經摸清了歐陽雙傑的心思。

歐陽雙傑說道:「原本我確實覺得徐真的嫌疑挺大的,可是小虎的這個消息讓我的心裏不踏實了。」

馮開林說道:「你的想法是對的,換作我也會對自己的推斷產生懷疑。既然郭鵬兩次在萬東花鳥市場與徐真見面,他有必要跑到金元大道去看電影嗎?還要留下票根,讓警方追到這條線索?」

「郭鵬已經死了,從我們目前查到的這些來看,明顯是對徐真不利。只要再出現一兩個有力的證據,那麼徐真就會坐實罪名!」

馮開林笑了:「有人想拉徐真做替死鬼!」

「這個幕後黑手很狡猾,而且他的替死鬼不只徐真一個,他們這個行當的水很深,涉及的人也不少,每個人都有可能成為他的替死鬼。如果徐真和劉老三都死了,他只要拋出所謂的鐵證,就能夠全身而退。現在我明白為什麼都城的案子只能不了了之。」

馮開林讚許地點了點頭:「歐陽,一定要抓緊。這個人的危害極大,具有很嚴重的反社會傾向。早一天把他給抓住,就能夠拯救更多無辜的生命。」

歐陽雙傑在沙發上坐下,他好好梳理一下整個案子。隨着徐真的嫌疑越來越大,他就越來越覺得他們的調查陷入了一個誤區。

先是郭鵬留下的那兩張票根。郭鵬確實去過那家電影院,還在旁邊的咖啡廳逗留過,這說明郭鵬真去過金元大道。只是郭鵬兩次去金元大道都在他去過萬東花鳥市場之後,正是因為這樣,警方才會認為郭鵬是先與徐真見了面然後才到金元大道。那麼在幕後指使郭鵬的人應該就是徐真。可郭鵬無論是在電影院還是在咖啡廳的表現都證明他應該是在等人。

歐陽雙傑點了支煙,突然眼睛亮了起來,他拿起手機給邢娜打了過去:「小娜,你查一下郭鵬對於花鳥魚蟲有什麼特別的喜好!」歐陽雙傑掛了電話,走到白板前,在白板上寫下了「萬東花鳥市場」,又寫下了徐真和郭鵬的名字,然後下面又寫上「巧合」二字。

真的是巧合嗎?不是巧合,是人為製造的巧合。這個人對於徐真和郭鵬都有一定的了解,他知道兩人有共同的愛好,喜歡花鳥魚蟲,郭鵬為了打發無聊的時間,一定會去一趟萬東花鳥市場,就算是這樣,郭鵬的時間仍舊很充足,還有時間去看電影!

歐陽雙傑在房間里踱了幾步。劉老三被省廳的人帶走了,現在最有嫌疑的幾個人應該是王瞎子、賈大眼、田子仲和蒿順成,至於徐真和侯曉松兩人,歐陽雙傑反而覺得沒有什麼嫌疑了。當然,歐陽雙傑是一個嚴謹認真的人,他還得做進一步的調查。

「歐陽,郭鵬喜歡養魚,他的家裏就有一個大魚缸,他特別喜歡的就是熱帶魚。不過養的魚經常死掉,常常會到花鳥市場去補魚。不過聽人說他已經有幾個月沒有逛花鳥市場了,最後這兩次去也興緻不高,並沒有買什麼,只是隨意看了看。據他經常光顧的那家魚店的女老闆說,他的情緒很低落,心事重重的。」

邢娜在電話里說完后問道:「歐陽,你查這個做什麼?」

「我想知道徐真和郭鵬在同一時間出現在萬東花鳥市場到底是相約還是偶然,現在看來很可能是偶然!只是這樣的偶然被人利用了。」

「還有什麼需要我去查的嗎?」

歐陽雙傑說道:「徐真的房東,那個離了婚的女人。」

「查她做什麼?」邢娜好奇地問道。

「你想想,誰對徐真的行蹤如此了如指掌?不只是要查她,還要查一查她所接觸的人。」

歐陽雙傑說完掛斷了電話。

宋子寬不知道歐陽雙傑要帶他去哪兒,歐陽雙傑笑道:「去喝茶。」

車子在「易名堂」的門口停了下來,宋子寬看了一眼招牌,歐陽雙傑輕聲說道:「這兒的老闆是王瞎子,讓你來過過眼。」王瞎子的情況歐陽雙傑早就和宋子寬說過,也提過自己對王瞎子的懷疑。這次歐陽雙傑是特意帶着宋子寬來見王瞎子的。

「歐陽隊長,你看你,來也不提前通知一下,我好把客人給推掉!」王瞎子一臉的笑容。

歐陽雙傑笑道:「我只是路過。這是我同事……」

王瞎子客氣地和宋子寬握了握手:「聽口音宋警官好像是川蜀人吧?」

宋子寬微微點了點頭:「我是都城人,王先生對川蜀很熟悉嗎?」

「我曾經在那邊待過一陣子,有小半年吧。」王瞎子坐下后對歐陽雙傑說,「阿誠的事情怎麼樣了?」

「那個案子是省廳在辦,我沒有多問。你平日裏都有些什麼喜好啊?」歐陽雙傑很隨意地問。

王瞎子笑道:「我哪有什麼喜好啊,大多時間都在家裏待着,看看書,看看電視,喝喝茶,偶爾上網打打遊戲。我們這樣的人朋友不多,做這行總得保持一些神秘感,所以我們這種人都孤獨慣了。」

「你的幾個徒弟都住在這兒?」歐陽雙傑問道。

「是啊,都住在這兒。」

「你呢?」歐陽雙傑又問道。

王瞎子愣了一下,但馬上就回答道:「我住在離這兒不遠的地方,師父之前在翠微巷給我留下了一套宅子,之前師父在世的時候我就一直陪着他住在那兒。不過那兒也住不了多久,聽說明年就要拆遷了。」

歐陽雙傑笑了:「你一個人住?」

王瞎子說:「是啊。」

「你年紀也不小了,該結婚了。以你的條件,找一個老婆應該不是什麼難事。」

王瞎子連忙搖頭:「我們這行的人大都有五弊三缺的短兒,我也不例外。討個老婆,到時候不是她有事就是我有事,何苦呢?」

宋子寬皺眉說:「你這話也太邪乎了吧?」

「這種事情,誰說得准呢?再說了,我們本來就是做這一行的,要是我們自己都不信,那還了得?我還有幾個徒弟呢,他們對我都很好,沒想到阿誠……阿誠是我最疼愛的徒弟。」

王瞎子一下子把話題給扯遠了,歐陽雙傑卻又繞了回來:「老王,我問你件事……」他把郭鵬兩次出現在金元大道的時間說了一下,他問王瞎子那個時候在什麼地方;王瞎子想了下回答說自己那個時候在店裏,店裏剛好有客人。

他還把客人的名字也說了出來。

「怎麼?歐陽警官,你不會是懷疑我吧?」王瞎子說道。

歐陽雙傑淡淡地說:「在沒有抓住真正的兇手之前,任何人都有可能。」

「不管怎麼說,我會積極配合警方調查。」

「那個時候你的幾個徒弟都在什麼地方?」

王瞎子想了想:「我說不好,你也知道,事情過了這麼長時間,我把他們都叫來,你親自詢問一下他們吧。」

王瞎子一共四個徒弟,三男一女,阿誠是大徒弟。

「老王,其實我這次確實是沖着你來的,還希望你別往心裏去,我們也是例行公事。」歐陽雙傑解釋道。

「歐陽隊長,你可千萬別這樣說,其實你這樣做也是為了我們好,把我們查清楚了,也能夠早日洗脫我們的嫌疑。前幾天我還在想這事呢,從我開始,然後是我剩下那三個不爭氣的徒弟,你放心,無論是誰,我都不會姑息!」

歐陽雙傑笑了,然後讓他把剩下的徒弟給叫了進來,他和宋子寬對三個徒弟分別進行了詢問,三人在那個時候都沒有離開過「易名堂」。

離開「易名堂」,歐陽雙傑一邊發動車子,一邊問道:「老宋,你有什麼看法?」

宋子寬想了想,說道:「王瞎子這人看起來蠻真實的,態度也不錯,而且我們問過了,他和他的徒弟都沒有機會與郭鵬接觸,應該不是他吧。」

歐陽雙傑嘆了口氣:「他太乾淨了,乾淨得不正常。你就不覺得他好像總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擺出一副真金不怕火煉的架勢嗎?」

「或許他是想和你交個朋友,多條路吧!」宋子寬揣測著王瞎子的心思。

歐陽雙傑搖了搖頭:「他並不想和我交朋友,雖然他嘴上有這個意思,可是我們之間的接觸不少,他卻從來沒把自己的私密事和我說過,哪怕一點點。你應該知道,適當向對方透露一點自己的私隱是拉近彼此之間關係最有效的手段,哪怕私隱無足輕重。他和三個徒弟根本就沒有時機與郭鵬接觸。從時間來看,郭鵬去見的應該不是他和他的徒弟。除非王瞎子還有其他的徒弟!」

宋子寬一愣:「這麼說來你還懷疑阿誠?你懷疑去見郭鵬的人是阿誠?而他是代錶王瞎子的,對吧?」歐陽雙傑笑了,宋子寬的反應很正常,任誰都不會把懷疑的眼光放在阿誠的身上,阿誠已經被警方帶走了,他涉及另外一樁案子,所有人就很自然地把他從這個案子當中過濾掉了。

歐陽雙傑說道:「阿誠是王瞎子的首徒,他與王瞎子之間的關係最為密切。我們臨走的時候王瞎子問我是不是能去探望一下阿誠,給他帶些東西去,我答應了。」

「接着我們去哪兒?」宋子寬問道。

歐陽雙傑想了想:「去見賈大眼。」宋子寬早已經看過案卷,對於這個賈大眼他也有了初步的印象。

賈大眼見過歐陽雙傑,他把二人請到了屋裏:「警官,你們輪番來,我這生意還能做嗎?」

「賈先生,你應該也知道這個案子很麻煩,而且又涉及你們這個行業,所以我們不得不慎重。」

「這我知道,我也只不過是發發牢騷罷了,干我們這行的人怎麼也算是修行的人了,誰都不願意看到這樣的慘劇再發生,所以歐陽警官你放心,我是一定會好好配合警方辦案的。二位今天來找我,到底是有什麼事?」

歐陽雙傑看了他一眼:「劉老三的事你聽說了吧?」

賈大眼點了下頭:「大致聽說了些。我不明白劉老三為什麼要這麼做,他孤家寡人一個,又不是沒有錢。更讓我想不明白的是劉老三過的是苦行僧的日子,他那些錢都去哪兒了?」

歐陽雙傑淡淡地說:「劉老三的家裏有很多的老古董。」

「瞎子玩古董?他什麼時候學會玩古董了,我們怎麼都不知道啊。」

賈大眼有兩個徒弟,這兩個徒弟竟然是親兄弟,一個叫費哲,一個叫費思。

「你們給我聽好了,歐陽警官問什麼你們就回答什麼,不然的話老子對你們不客氣。」賈大眼訓斥着自己的兩個徒弟。

從賈大眼到費家兄弟,歐陽雙傑把郭鵬出現在金元大道那兩次的時間都對了一遍,三人的時間都不吻合,當時他們師徒正在市東郊的一個小鎮里給一戶張姓人家看風水,不可能出現在金元大道的。

「看來王瞎子的嫌疑是最大的。」宋子寬繫上了安全帶。

歐陽雙傑望着他:「嗯,至少看上去是這樣的。」

張平打來電話,告訴歐陽雙傑,阿誠想要見他,單獨見。

歐陽雙傑沒想到阿誠竟然主動提出要見自己,其實就算是阿誠不主動提,自己也會去見阿誠的,王瞎子那兒沒能夠找到的答案他希望能夠在阿誠的身上找到。

歐陽雙傑來到了看守所,張平已經等在那兒:「你來得挺快的,這小子該招的倒是都招了,不過嚷着非得見你一面。我估摸著或許是你那邊的案子的事,我怎麼問他都不肯說,你自己去和他溝通吧。」

歐陽雙傑和宋子寬來到了審訊室,阿誠被帶了進來。

「給我支煙!」阿誠開口說道。

歐陽雙傑站起來,繞過桌子走到了阿誠的面前,從口袋裏掏出一支煙放到了阿誠的嘴裏,然後又替他點上。

阿誠把一支煙抽完了,然後才長長地吐了口氣:「歐陽警官,劉兵的事情我已經坦白了,他們答應只要我能夠幫助他們破了偽鈔案就會替我求情,從輕判處。」

歐陽雙傑點了下頭:「我們的一貫政策就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如果我能夠再立功,是不是還能夠減輕我的刑罰?」阿誠問道。

「那得看你是不是真的能夠立功了,而且我只是警官,我可以幫你說話,至於最後怎麼判決那是法官的事情。」

阿誠用力地點了點頭。

「我知道你們一直在查那個利用邪惡傳說殺人的案子。你應該知道這樣的傳說是不可信的,哪裏可能有什麼長生不死,偏偏從古到今總有許多人樂此不疲,還做出這樣的大案來。歐陽警官,你就一直沒有懷疑過我的師父嗎?」

歐陽雙傑沒有回答,他什麼都沒有說,只是緊緊地盯着阿誠的一張臉。

阿誠嘆了口氣:「我就知道你們一定懷疑我的師父,不過我可以很負責任地告訴你們,我師父不是你們要找的那個人。」

「你憑什麼那麼肯定?」歐陽雙傑問道。

「就憑我對他的了解,我師父雖然處世油滑一些,可是他是好人,他不會做出那樣的事情的。」

歐陽雙傑輕聲說:「阿誠,你到底想告訴我們什麼?」

「我覺得那個人應該是劉老三!」阿誠終於說了出來。

「為什麼這麼說?」

阿誠說道:「按理說我不應該說的,劉老三對我其實也不錯,可是他這事情做得太不地道了,害死這麼多無辜的人。」

歐陽雙傑冷笑一聲:「我可是曾聽你說過,劉兵很可能是劉老三的私生子,那又是怎麼一回事?」

「這話是劉老三自己讓我說的,他說這樣一來警方就不會懷疑到他的頭上。劉兵是他的私生子,哪裏會有老子要兒子命的?」

歐陽雙傑問道:「你有什麼證據證明劉老三就是我們要找的人?」

阿誠想了想:「我知道一個秘密,劉老三並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那種孤家寡人,他有一個相好的女人,叫顧春美,而她也經常給他介紹一些生意,只是在外面顧春美並沒有暴露與他的那層關係,更像他的一個虔誠信徒。」

宋子寬插話道:「這個顧春美有什麼問題嗎?」

阿誠點了點頭:「這個顧春美認識韓建設,我知道她曾經幫韓建設找過劉老三,劉老三為這事還訓斥她呢,說她別攬些不沾邊的活兒。我想,他說的不沾邊的活兒會不會就是……」

阿誠沒說完,偷望了歐陽雙傑一眼。歐陽雙傑問道:「你又是怎麼知道這些的?顧春美應該不會直接去交通巷的。莫非你跟蹤劉老三?」阿誠低下了頭,算是默認了。

歐陽雙傑倒是並不感覺意外,他們的合作只是趨於利益,之間缺乏信任。同樣,劉老三也不會百分百相信阿誠,他對阿誠應該也藏着後手。

「我敢保證,韓建設的事情多半是劉老三唆使的。其實我早就應該把這事告訴你們了,只是我和劉老三之間有這麼一層合作關係……」阿誠嘆了口氣,「利欲熏心啊。明明知道劉老三做的事情是人神共憤的,我卻苦不能言。」阿誠的臉上帶着內疚。歐陽雙傑心裡冷笑,他不相信阿誠真會有這樣的善心,假如阿誠真是個善良的人,怎麼可能為了利益而對劉兵下毒手?

歐陽雙傑咳了兩聲:「你確定顧春美與韓建設有過接觸嗎?」

「我確定!」阿誠一臉嚴肅。

阿誠被帶下去了。歐陽雙傑沒有急着離開看守所,他向張平提出想見見劉老三。張平點了點頭,讓人把劉老三帶了進來。

劉老三坐下,歐陽雙傑先開口了:「劉老三,沒想到我們會在這兒見面吧?」劉老三冷笑一聲,沒有說話。

歐陽雙傑站了起來,走到了劉老三的面前。劉老三雖然眼睛看不見,可是他卻能夠感覺得到,他的頭微微動了動。歐陽雙傑已經掏出一支煙來:「來一支嗎?」

瞎子的聽力和嗅覺都是驚人的,劉老三已經嗅到了香煙的氣息,他準確地伸出手來接過了歐陽雙傑遞來的煙,熟練地將過濾嘴的那頭放進了嘴裏。歐陽雙傑給他點上了火。

「你想問什麼?」劉老三輕聲問道。

歐陽雙傑笑了笑:「你不是能掐會算嗎?」

「我若是真的能掐會算就不會有今天的結果了。」

歐陽雙傑問道:「劉老三,你認識一個叫顧春美的人嗎?」

劉老三的神情很鎮定:「看來你們都已經調查清楚了。我認識,那個女人和我有些關係。」

「能不能說清楚一點?」宋子寬問。

劉老三面向宋子寬的方向:「這位是?」

歐陽雙傑說道:「這位是我的同事,你回答就是了!」

劉老三點了點頭:「她是我的女人,不過我們之間並沒有婚姻的約束。她倒是希望能夠和我結婚,可是我知道自己是什麼樣的人,怎麼可能害人家呢?」

歐陽雙傑說道:「聽說她給你介紹過很多生意?」

「她有一定的交際能力,別看她並沒有什麼名聲,可是還真給我介紹了一些有錢的客人。」

歐陽雙傑笑道:「有你這個金字招牌,就算是沒有她,那些客戶也會自己找上門來的。」

劉老三拾回一些驕傲:「在林城,我劉老三也算是一號人物。」

歐陽雙傑的一句話卻讓他一下子就蔫了:「韓建設就是她介紹給你的吧?」

劉老三沒有說話,他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他記得歐陽雙傑之前拿着平安符來找自己的時候,自己一口否認認識韓建設的,看來警方應該已經調查清楚了。

「因為韓建設的事情,你還和顧春美吵了起來,有這麼一回事嗎?」歐陽雙傑見他沉默,又追問道。

劉老三嘆了口氣,微微點了點頭:「是她把韓建設介紹給我的,可是我並沒有幫韓建設什麼。我告訴韓建設,他的事情已經超出了我的能力範圍。正因為這樣,我才把那道平安符交給了他。我告訴他。我能夠做的就這麼多。」

「那個傳說……」歐陽雙傑的話才開了個頭,劉老三就明白他想問什麼了:「那個傳說不是我告訴他的。他好像原本就聽說過那個傳說,他想從我這兒核實這個傳說。當時我就告訴他不是真的。我還勸他,千萬別犯傻,那樣做除了有損自己及家人外,根本沒有半分的益處!」

宋子寬皺起了眉頭:「你說韓建設早就知道那個傳說?」

劉老三點了下頭:「是的,他早就知道那個傳說,是他先和我提起的。」

「誰告訴他的?」歐陽雙傑和宋子寬都異口同聲地問道。

劉老三一臉為難之色:「這個我不好說,畢竟我也只是聽韓建設隨口提及,也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要是他是信口胡說的,那我就冤枉了好人了。」

「真的假的你不用管,我們警方自己會去核實的。」歐陽雙傑說道。

劉老三輕嘆了口氣:「韓建設說他是聽王瞎子說的,而且是王瞎子讓他去找春美的。」

歐陽雙傑和宋子寬對望了一眼。劉老三竟然把矛頭又指向了王瞎子。王瞎子的大徒弟阿誠先把韓建設找過劉老三的事情說出來,劉老三又說韓建設是聽了王瞎子的話才來找自己的,繞了一圈,又把王瞎子給繞了進來。

「歐陽警官,我說的都是實話,我也知道我是逃不脫法律制裁的,我沒有必要再騙你。」劉老三的口吻有一種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的悲哀。

歐陽雙傑說道:「劉老三,有一件事情我不太明白。」

劉老三把煙頭扔到了地上:「想問什麼你就問吧,但凡我能夠回答的,我一定實說。」

「其實你很有錢了,做了這麼多年,你掙的錢足夠花的,為什麼還會夥同阿誠做出這樣的事情?」

劉老三笑了:「誰會嫌錢多呢?再說主意是阿誠出的,動手殺人的也是他,我只不過是找了個買家。如果事情沒敗露,那麼大家都悶聲發財;事情就算敗露了,阿誠是主犯,我是從犯,我還是個瞎子,我想法律對我會有所照顧的。」

宋子寬說道:「看來用老奸巨猾形容你一點都沒錯!」

劉老三不以為然:「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我這麼辛苦為什麼,還不是為了錢。我是瞎子,可是這並不影響我對金錢的追求,我也希望自己能夠有一個良好的生活品質,我也想有一份恬淡安逸的生活,香茶美酒,悠然自得。」

歐陽雙傑沒有再說什麼,讓人把劉老三帶走了,自己和宋子寬出了審訊室。

「怎麼樣?有收穫嗎?」張平湊上前來問道。

歐陽雙傑苦笑着搖了搖頭:「暫時還沒有,反而把我搞糊塗了。」

歐陽雙傑和張平客套了一下,就領着宋子寬離開了看守所。

上了車,宋子寬說道:「歐陽,看來劉老三與王瞎子在互相掐啊!」

歐陽雙傑點了下頭:「王瞎子與劉老三之間的紐帶是阿誠。從目前來看,阿誠沒有說謊,但他是不是真把自己知道的都說了就不得而知了。」

宋子寬說道:「阿誠如果是有選擇地把一些事情告訴我們,那麼非但對我們破案沒有多少幫助,相反還會擾亂了我們的思路。」

歐陽雙傑笑道:「亂不了,只怕他們什麼都不說,只要他們給了我們一個線頭,你還擔心我們理不清楚思路嗎?王瞎子與劉老三為什麼要對掐?說明他們其中有一個人就是韓建設這枚棋子的幕後黑手,而另一個人多少知道一些情況!」

「可是這不符合王瞎子的風格,王瞎子是一個心思細膩的人,他應該早就考慮清楚了這一點,那麼在之前與警方打交道的過程中就應該把這事說出來,以洗脫自己的干係!」

歐陽雙傑卻說道:「這倒不盡然。王瞎子或許成竹在胸吧,他手裏有一枚棋子,就是阿誠。阿誠在中間攪局,加之劉老三又深陷在劉兵的案子裏,就算他真與韓建設接觸過,他也會有這樣的想法。如果我猜得沒錯,我們現在去找王瞎子核實的話,他一定會矢口否認!阿誠是向著他說話的,韓建設已經死了,只要在他那兒找不到一點韓建設曾經見過他的證據,那麼他就是安全的,我們也拿他沒有辦法!」

「這麼說你還不想去找他核實?」宋子寬問道。

歐陽雙傑嘆了口氣:「還不是時機,假如韓建設背後的那隻黑手真是他的話,他早就已經做好了應對,他很從容也很淡定,算準了我們不能拿他怎麼樣。」

「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宋子寬有些找不着頭緒。

歐陽雙傑說道:「去見見那個顧春美!」

顧春美四十六歲,長得很是普通。她是一個懂得享受的女人,身上穿的衣服,還有拿的包,都是牌子貨,看來劉老三確實對她很大方。顧春美開着一家小美容院。她有着自己的交際圈子,能夠為劉老三拉到不少的客戶。

「警察?」顧春美在聽了歐陽雙傑的介紹之後,神色有些不悅,「警察找我做什麼?」

歐陽雙傑淡淡地說道:「我是為了劉老三的案子。」

「劉老三?我和他並不熟!」顧春美冷冷地說道。

歐陽雙傑冷笑道:「是嗎?沒有確鑿的證據我們不會來找你。你應該知道,協助警方辦案是每個公民應盡的義務!」歐陽雙傑一臉嚴肅,語氣也很嚴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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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環罪4:迷霧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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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欲蓋彌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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