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文衡拿着杯子俯身和坐在主位上的老人輕輕碰杯，乖巧而熟練地說了幾句吉祥話。爺爺笑眯眯地摸了摸他的腦袋，從口袋裏翻出來一個皺巴巴的紅包塞給他，哄小孩兒似的讓他去買好吃的。

文衡和老人相處時間不多，但也感受得到爺爺的疼愛，於是在宴席上難得露出溫順的笑模樣。他仰起臉喝完杯子裏的啤酒，藏在玻璃杯后的臉模糊地含着一點兒不甚明顯的笑意，彎下腰說：「我都這麼大了，不用紅包了。」

「堂哥不要給我呀。」邊上十三四歲的少年嬉皮笑臉地湊過來，「爺爺你別偏心嘛。給堂哥紅包這麼厚。」

爺爺笑着瞪了他一眼：「你倆紅包都是一樣的，胡說八道。」

文衡偏頭看了文軒一眼，沒說什麼，耐心陪爺爺多說了幾句才拎着自己的杯子回了座位。兩家人坐滿了一張桌子。他身側坐着二叔家的龍鳳胎，文熙捧著一杯果汁小口喝着，時不時抬頭看一眼堂哥。

兩家人平日往來並不多，文衡和他們都不熟，加上小時候沒少受這倆熊孩子的氣，見文熙欲言又止地盯着自己看，只想當作沒有看見，奈何文軒是個鬧騰又喜歡引起別人注意的性子，見他對自家妹妹愛答不理便不高興了：「你怎麼光顧著吃飯啊？」

文衡莫名地看了他一眼，心想不然還要顧着你么。

他放下筷子抽了張紙巾，慢條斯理道：「要紅包？」

文軒：「……誰稀罕你的紅包！」

「稀罕也沒有。」文衡抬眼朝沈霞和文高駿的方向看了一眼，便見沈霞回了一個端莊的笑容。他臉上的笑意淡了些，問道：「有事找我？」

「也不是。」小姑娘扭捏地壓低了聲音神秘兮兮道，「我聽我媽說你喜歡男生耶，真的啊？」

文衡扯了個假笑：「有你什麼事兒？」

文熙搓搓手，眼裏閃著八卦的光：「我就是好奇嘛。你放心我才沒我爸媽這麼死板呢，哥你看你長得這麼好看就算喜歡男的也沒什麼呀。」

文衡輕輕靠在椅背上側臉望向左側兩個目光炯炯的小孩，無聲嘆了口氣。他見這倆小孩確實沒什麼正事要說，便重新拿起筷子，不咸不淡道：「這和長相有什麼關係。」

小姑娘蠻認真地想了想：「倒也沒什麼關係——不過聽說我們班有個胖子是個同性戀，聽着就怪噁心的。」她微微皺眉，隱約露出嫌棄的表情，「反正我爸媽也讓我離他遠一點兒。」

文衡怔了一下。他難得露出幾分鄭重的表情，低下頭看着剛上初中的堂妹：「這沒有什麼好噁心的，他只是和你喜歡同一個性別而已。」

文熙滿不在乎地喝了口飲料：「哎呀我知道啦，我又不是說你噁心。」

「……」文衡欲言又止，很輕地牽起唇角苦笑了一聲，沒再說話。

原本該是熱鬧歡快的除夕夜，他坐在這精緻豐盛的宴席之間卻生不起任何歡喜。傅征這時候大概正和父母一塊兒熱鬧地吃飯——剛剛在路上時傅征又給他刷了大半屏的照片。兩人在一起后第一次分開，傅征恨不得把所有好玩的有趣的無聊的通通打包發給他，倒也不求得到什麼回復，只是像對方依然在自己身邊。

「——阿衡？文衡！」

他回過神的時候沈霞已經略微抬高了音量叫了他好幾聲。文衡怔了一下，極快地應聲：「怎麼了？」

「這上了好大學就是不一樣，連長輩說話都聽不見了。」二嬸笑吟吟地半開玩笑道，二叔瞥了她一眼示意她少說兩句。文衡帶着禮貌的假笑望回去，沒回嘴，只是從善如流地道歉：「抱歉，剛剛在看外邊的煙花。我錯過了什麼嗎？」

沈霞往窗外掃了一眼：「是挺好看的。剛才二嬸問你大學怎麼樣呢，給弟弟妹妹點鼓勵。」

文衡心想鼓勵了他們也未必能考上。他想了想，道：「挺好的，」他音色偏低，忽然含混地像是笑了一聲，低聲道，「誰也不歧視誰，誰也不嫌誰噁心。每個人都能好好過自己的日子。」

他意有所指，在場的其他人臉色都不大好。但他聲音太低，爺爺聽力不好，沒有聽清，便笑罵道：「大點兒聲，照顧照顧我。」

文衡於是真心笑了出來：「我說挺好，我大學挺好的，爺爺您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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鴿得宛如棄了文。沒想到這個學期能這麼忙非常抱歉qaq更新依然不甚穩定但保證不坑感謝各位的喜歡和包容。

深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