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夏溫暖,你毀掉了我的一切,我也要毀掉你的一切!

第十九章 夏溫暖,你毀掉了我的一切,我也要毀掉你的一切!

01

東方露出魚肚白,清淺的光線透進玻璃窗,打在櫥櫃里擺放好的甜品上,顯得色澤明亮,格外誘人。

許言之從櫥櫃里端出來一塊,放在前台上。他等了一會兒,隨意看了眼打卡機上的時間,已經超出上班時間三分鐘了。

昨晚打電話給溫暖,她就沒有接。當然很有可能是睡著了沒聽見,畢竟溫暖的手機總是處於靜音或振動狀態。

他再撥了一個過去,響鈴45秒仍舊未被接通。

他心裏陡然一跳,昨晚……

店長打着哈欠從裏面出來,揉了揉眼睛看他:「言之你來了啊,昨天幹嗎去了?溫暖一天都沒打起精神來。」

許言之腦海里掠過他和蘇薇在遊樂場的畫面,就那麼一秒,畫面被切斷,浮現出一個推著自行車的背影。

溫暖大概是看到了他和蘇薇在買菜,所以他追出來喊她,她沒有應反而騎車的速度越來越快。

許言之推門跑出去,很快就站在了溫暖家樓下。她家花圃外的鐵門鎖著,大概沒人在家。在籬笆上散步的泡芙倒是軟綿綿地「喵嗚」一聲,落進了他的懷裏。

許言之心跳有些快,胸腔里「咚咚咚」直響的心臟快要跳出來。這一瞬間,他腦海里設想過無數種場面——

溫暖搬家了?溫暖出事了?或者溫暖不想見他?

每一種,都是他不希望的。

他只是答應了蘇薇,這幾天要陪她,也盡一個哥哥對妹妹的責任。因為他的不相信,蘇薇甚至特意和他去了一趟醫院做鑒定,結果無二。

但他真的只是覺得對蘇薇愧疚,除了愧疚已經沒有其他的感情了。他以為他的妹妹回來了,他會很開心,但是在知道蘇薇害過溫暖無數次之後,只剩下了失望。

許言晴變了,現在的蘇薇已不是以前的許言晴了。

以前的許言晴活潑開朗,是他最寵愛的妹妹,可是現在的蘇薇已經變成了一個很危險的、妒忌心很重的女生。

不知道去哪裏找溫暖,他找過長宇中學、西街花園、錦瑟廣場甚至體育館,好像獨自回憶了以往的時光。

華燈初上,夜晚漸涼。

許言之靠在溫暖家花圃外的籬笆牆上,深夜的涼意侵入腳底。月色明亮,偶爾響起幾聲狗吠。

街邊的路燈照了一晚,直到第二天太陽升起。

許言之抬頭,用手背擋了一下陽光。等眼睛適應了強光,他才放下因為在外過了一晚而顯得有些僵硬冰涼的手。他好像被人抽走了氣力一般,形如喪屍般離開。

02

溫暖在單人病房躺了兩天,打吊瓶的手背有些浮腫。

夏煦在她床邊偷偷地抹眼淚,溫暖半眯着眼,越過了三千青絲準確無誤地找到了他的一根白髮。

有人敲門進來,穿着白色的短袖,恍惚之間,溫暖以為是許言之。

「溫暖醒了嗎?」餘澤把一束淡黃色的薔薇插進桌上的花瓶里,他擺弄著那束花,盡量使花枝不要纏在一起。

好聞的花香頓時四散開來,驅走了荼毒溫暖鼻腔兩天之久的消毒水味。

「還沒有。一會兒她媽媽會來,我出去買點水果回來。」夏煦起身,在門口聽到還算冷靜的聲音追出來。

「她來幹什麼?」溫暖的聲音有些無力。

夏煦握著門把手的動作滯住,擰了幾下也沒能打開門。他轉過身,似乎不知道該怎麼向溫暖解釋。

「她只是想來看看你,你生病了,她很擔心。」

溫暖沒說話,也許是現在的虛弱讓她說不出態度強硬的話。語調只要一軟,整個對抗就輸了,所以她索性不說。

蘇瑜來得快,看樣子是急急忙忙放下了手頭的工作趕過來的。

她站在溫暖的床邊,好幾次想說點什麼,都被溫暖狀似不經意的扭頭而堵在喉嚨。溫暖樂此不疲地看着蘇瑜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壞心眼地在心裏暗笑。

蘇瑜跟着夏煦出了房間,隔着一面牆壁聲音聽不真切。不過沒關係,她本來也沒想聽那些毫無意義的談話。

不到十分鐘,兩人又進來,順手把門也關緊了。

夏煦看着溫暖,斟酌了幾番才開口:「你媽媽因為工作的原因需要出國一趟,可能幾個月都見不到她,她想接你去家裏住幾天,你看行嗎?」

溫暖不太了解爸爸的想法。在她眼裏,蘇瑜就是一個拋夫棄子的女人,既然當初狠下心要走,現在就不該再出現在他們面前。

溫暖掙扎著坐起來,牽動了手背上的針管,頓時疼得齜牙咧嘴。

餘澤連忙過來扶她,把她的手按在了床上。

「你知道我不會同意的。」溫暖盯着夏煦,她可能需要提醒夏煦這個腦袋有點糊塗的中年男人,「你知道她是怎麼對我們的,在我很小的時候。」

「你相信我,事情絕不是你想的那樣。」蘇瑜悲哀地看她,眼中流露出些許深沉的痛意。

或許當年真的做錯了,才會讓暖暖對她抱有那麼大的敵意。她……真的有苦衷的。

不能想,不能說,一切只能爛在肚子裏。

午夜夢回,血淋淋的人影還能佔據整個夢境。

03

蘇瑜陷進房間柔軟的沙發里,疲累地捏了捏眉心。

短促的電話鈴聲響起,她接起來,低低地應了一聲:「是我。」

蘇薇將飯菜端上餐桌,準備去喊蘇瑜吃飯。她立在房間門口,過幾天蘇瑜就要出遠門,所以行李箱都已經收拾出來擺放在了房間外。

房門沒有關嚴實,縫隙里泄漏出一抹白熾燈的亮光。

蘇瑜的說話聲低低地、並不清晰地傳過來,儘管掛鐘的秒鐘指針「嗒嗒嗒」一圈一圈地走、儘管廚房裏的水滴聲「嗒嗒嗒」地落,蘇薇還是敏感地捕捉到了讓她渾身一顫的關鍵詞:車禍。

關於十三年前的那起交通事故,下雪的日子裏那一聲尖銳刺耳的車鳴,混合著沉悶的哼聲。爸媽的身體滾到她的腳邊,鮮血融進積雪,染紅了周圍的一片。

耳邊彷彿傳來媽媽用盡全力的喊聲:「晴晴……」

蘇薇震驚地站在原地,被刻意忘記的東西猛然間復甦。心臟好像停止了跳動,全身的血液也好像在這一刻凝結。

她後來在風雪中走失,在孤兒院待了幾個月後,終於被納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一切都是那麼湊巧,蘇瑜收養的女兒,竟然是車禍倖存的那兩個孩子的其中一個。

「暖暖一直對我離開這件事情耿耿於懷,始終不願意原諒我……如果不是因為這件事,我又怎麼捨得離開她?」

抽噎聲被壓住,悶悶地消失在空氣中。

蘇薇感覺自己渾身發涼,手指顫抖著握成了拳狀。她所有的不完美的一切,竟然都跟夏溫暖有關。

她的人生被改寫,她喜歡上了自己的哥哥、她依賴上了夏溫暖的媽媽,一切都是那麼諷刺。

蘇薇倚著門框,直到蘇瑜的聲音越來越小,她才發覺自己因為站久了現在雙腿發麻。

夏溫暖,你毀掉了我的一切,我也要毀掉你的一切!

蘇薇雙拳驀地發力,指節泛白,隱約有些痛意。她把電話撥過去,不到十秒就被那端接通。

「是溫暖嗎?」許言之迷糊地問,他躺在床上,目光有些渙散。

蘇薇頓了一頓,電話那端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許言之摸到桌子上的葯,又倒了一杯水,就著喝了下去。等清醒了一些,他才看清楚屏幕上顯示的聯繫人名字——蘇薇。

「有什麼事?」許言之把葯收進抽屜,聲音又變得清冷起來。

蘇薇拿着手機的手力道加大。為什麼,她明明已經變回了許言之的妹妹,卻還是屈居溫暖之下?

04

那麼她就……不客氣了!

蘇薇把許言之喊了出來,約在她家附近見面。

沒等多久,許言之就趕了過來。他一臉的病態,站在她面前問:「有什麼事非得見面才能說?」

蘇薇忽略掉許言之語氣中的不耐煩,她把蘇瑜的那段模糊但還是能隱約聽清楚的錄音放出來。

伴隨着電流的「吱吱」聲,一道女聲傳出來。

「十三年前的那次事故真的是意外,但是我們卻因為害怕而沒有施以援手,我總是夢到那對夫妻化成厲鬼來找我……」

「這件事困擾了我那麼多年,我也逃避了那麼多年。我沒想到暖暖會那樣不理解我的離開,我好後悔……」

「阿煦,我們該怎麼辦?我總覺得這件事瞞不了多久……」

「你聽到了嗎?造成那場事故的人,就是夏溫暖的父母!」蘇薇盯着許言之蒼白的臉,一字一頓,好讓許言之將每一個字都能聽得清楚明白。

順便,也要徹底粉碎許言之對夏溫暖的念想。

「你以為你愛的是誰?你愛的是許家仇人的女兒!」蘇薇大叫起來,「你死心吧,我要報警,我要讓警察把他們一家全都抓起來!」

錄音接近尾聲,幾秒后又跳到開頭,一遍遍重複地刺激著許言之的耳膜。

許言之的臉色更白了一些,溫暖……

蘇薇的電話剛好被人接通,她「喂」了一聲,手機就被人搶了過去。

「你幹什麼?!」

電話被掐斷,許言之聽到他掛斷電話前兩秒時,警察低低的抱怨聲:「原來是家庭糾紛啊。」

「許言之,你給我醒醒!你面對的是殺死爸媽的兇手!」蘇薇失聲尖叫起來。

許言之臉色複雜,冷靜得有些可怕。他搖搖頭,說:「也許他們說的不是我們,也許那時候發生的車禍不止這一起……」

他的眼前突然閃現溫暖的臉,洋溢着笑容的她,讓人狠不下心去傷害。

他已經相信了那起車禍就是溫暖的父母造成的。因為車禍發生在虞唐市,那時候是冬天。而溫暖說過他們在冬天匆匆搬家,從虞唐市來到了清溪。

「許言之你真是瘋了!」蘇薇死死地盯着許言之白得近乎和身後的白色圍牆一樣顏色的臉,「夏溫暖到底有什麼好?你為了她連爸媽的死都不顧了?!」

「你閉嘴!我心裏清楚!要說報警,如果不是夏溫暖,你早就進警局了!」許言之煩躁地揉了揉酸脹的太陽穴。他的話說得重,現在整個人就好像脫力一般,走得搖搖晃晃的。

「你……」蘇薇憤憤地站着,因為過於生氣,臉頰鼓鼓地泛著紅。

「你如果報警,夏溫暖一定會把你做的事情說出來,到時候你也不會比他們好到哪兒去……」許言之的聲音飄了過來,帶着篤定。

05

又做了那個夢。

許言之從床上坐起來,昏黃的光線從外面透進來,照着他多少有些晦澀的臉。他靠着柔軟的枕頭,煩悶地將手握成拳捶打着自己的腦袋。

溫暖,我該怎麼辦?

許言之摩挲着手機屏幕,滑動的屏幕最後總是會停在溫暖的號碼上。

心裏總有個聲音提醒他:這是你仇人的女兒……

可另一邊他又說服著自己:溫暖是你很重要的人……

許言之從床上爬起來,踩着拖鞋進入衛生間。

晚上有些炎熱,不知不覺間就已經汗流浹背,他旋開開關,花灑里細密地噴灑下來涼涼的水珠。

流水順着頭髮爬滿了整張臉,一路蜿蜒著向下。許言之閉着眼睛,他只要靜下心總會想到溫暖。

思念像是一道風,四季都吹着。而他只是幾天沒見到溫暖,心裏就空得厲害。

許言之渾渾噩噩地躺着,又一次因為十三年前的事而失眠。他感覺自己身處在荒無人煙的島嶼,痛苦像是四周的潮水,一個不慎就會被淹沒。

許言之披了件衣服在樓下的小診所里買了一瓶安眠藥。他爬上樓,疲乏包裹着他,卻偏生不能安睡。

他打開白色瓶蓋,撕掉上面的銀色錫紙,倒出來兩顆往自己嘴裏塞。他沒喝水,藥片卡在喉嚨里,苦澀頓時蔓延至整個口腔。

許言之再也忍不住,跑到衛生間乾嘔起來。

藉助安眠藥的藥效,許言之在這個晚上睡了一個勉強算得上安穩的覺。

他最終還是沒辦法忽視父母的死。

這一次花圃外的鐵門是開着的,許言之走進去,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掛着窗帘的二樓。

廚房裏傳來菜刀剁著辣椒的聲音,屬於辣椒的辛辣氣息撲面而來,鑽進許言之的鼻子裏,帶來一種微癢的難以言喻的感覺。

「言之?」

夏煦從廚房裏出來,他擦了擦手拿了一個光潔的瓷碗:「你是來找溫暖的吧?溫暖生病了在醫院還沒回來,你可以和我一起去看看她。」

溫暖,生病了嗎?

許言之把腦海里的善良小人壓下去,不,你忘了你來這兒的目的了嗎?

夏煦把燉鍋里飄着濃香的雞湯盛出來,小心地裝進保溫杯里:「你還沒吃飯吧?我給你捎一份,到時候一起吃。」

許言之聽見自己有些冷漠的聲音,在安靜的客廳里格外清晰。

「不,我是來找你的。」

夏煦把東西拿到桌上,用圍裙擦乾淨手上殘留的油漬:「找我?找我有什麼事?」

「關於十三年前虞唐市冬季夜晚的那起車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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