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凜冬（2）

痛苦是什麼？

或許只是一個噩夢。

一個根植在心靈上的噩夢……

「哈！！！」

少女從睡夢中掙醒，立刻從被窩裏跳了出來，衝進衛生間。

乾嘔，咳嗽，最後隨着洗手池的沖滌聲一同消散。

過了一會，少女與疲憊一起拖出了房間，她靠在牆邊，慢慢滑坐了下去，捂著臉。

回憶似乎是一種折磨，將黑暗翻出來，塗在她的腦子裏，再沿着泥濘的紋路，一點一點地片下來。

視線瞟到了床旁的電子鐘，熒綠著「6：52」的數字。

「淦！」

她罵了一聲，騰得一下站起來，衝到了房間的門前。

可就在她的手握向門把的前一秒，便又停了下來，抓了抓腦袋。

昨夜凌晨回來時，格里芬批了假，今天不必再去G36那裏訓練。

也就是說，她可以好好地睡個懶覺。

可最終她還是沒有再躺回去，嘴裏咕噥了幾聲罵詞，拽開門，又狠狠地甩上了。

嘭！

這氣呼呼的響聲卻把罪魁禍首嚇了一跳，一對直楞的鐵耳朵也縮了起來，絨絨地聚在頭頂，盯着隔壁的房門。

安靜，無聲，倒是有晨光照進，慢慢地抹亮房間的門。

她等了好一會，直到掃地機械人撞到了腳尖，她才慢慢松下了勁。

還好，沒醒。

女孩這才鬆了口氣，卻把拖鞋提在手裏，又貼到門上聽了一會，確定了隔壁的兩隻還停留在夢鄉后，終於放下了心，踮着腳，輕輕滑了出去。

靜謐慢慢褪去，逐漸鬧了起來，小熊跟着人流，默默地履覆著習慣：

燕麥粥，牛奶，麵包片蓋上火腿和新鮮番茄，再抹些乳酪。

非常豐盛的烏薩斯式的早餐，一口下去，就算只是口舌也能感覺到單純的愉悅，僅以「早餐」的衡量來看，無疑是極其優秀的。

就算是那些貴族，估計少有能吃到這樣的美味……

「你在做什麼？」

忽然的提問讓熊女孩回過了神：

「哈？」

她抬起眼睛，從正面的角度看上去甚至有些凶，等她看清了對面的人，她才猛地抬起身，就算是有一點乳酪從嘴角拉下來，也都沒有在意：

「啊！教官。我……就在吃飯。」

「可是你好像有什麼心事哦？」

坐在G36旁邊的少女笑眯眯地問著，銀褐的長發后是一雙直盯過來的紅瞳。

關你什麼事。

本來是想這麼說的，可最後還是沒有出口，只是再次看向了對面的金髮女僕長。

「哦，這是我妹妹，G36C。」

「啊？」

G36的風輕雲淡自然沒有讓凜冬坦然接受，甚至還激起了中學生的吐槽欲。

本來也就是如此，怎麼看都不像啊！一個銀髮一個金髮，一個看上去特別軟和好欺，一個看上去又是冷冰冰的認真，與其說是姐妹，倒不如說是兩個極端的敵人還差不多！

當然，心裏是這麼想的，但終究沒有說出來，女孩悶了口粥，連敷衍都有些含糊：

「什麼都沒有……」

「唔……有問題的話憋在心裏可不好哦？」

G36C切了塊烤腸，慢悠悠地嚼著，說話也慢條斯理的，又給自己舀了一勺草莓凍酸奶，說的更加模糊了。

「C。」

倒是G36敲了敲勺子，擊碎了蛋殼，也讓自己的妹妹撇了撇嘴巴。

「食不言。」

這麼說着，瀟灑的女僕長輕輕地挖了勺雞蛋，看上去頗為優雅，軟黃的溏心蛋噗悠悠地晃進了小口。

似乎確實是被女僕長的威嚴震懾到了一樣，直到用餐完畢，活潑的妹妹和熊孩子團長都沒有再多說話，只不過，等G36幫忙收走了碗筷，這位命中帶C的妹妹才恢復了她的本性，吐了吐舌頭：

「她總是這樣。」

說着，又偷偷摸出一張名片，塞到了凜冬面前。

「這是什麼？」

「你拿着，一定需要的~」

不由分說地塞進熊孩子手裏，G36C便輕快地跳着小步，去追自己的姐姐了，只留下凜冬一個人摸不著熊腦。

「這什麼跟什麼……」

又看了看手裏的名片——「黑天鵝安神室，歡迎您的到來，如要預約雷電醫生可先撥打以下號碼……，M905A。」

「哈？！我怎麼可能會去這種地方？！」

凜冬罵了一句，翻了翻白眼。

……兩小時后。

龍門，新街口。

望着眼前的門牌，清清白白的幾個黑筆大字，還托著一隻漂亮的黑天鵝。

結果還是來了。

凜冬搓了搓自己的耳朵，卻還是把耳機給摘了下來，走上前去，敲了敲門。

沒有回應。

第二次。

第三次。

「淦！」

暴躁的熊孩子又一次爆了優雅的烏薩斯粗口，就在她準備離開的時候，門卻開了，帶起了一陣風鈴響。

銀藍的少女站在門旁，但卻是面無表情地站着，紅彤彤的眼眸看過來，竟有種照鏡子的錯覺。

就是這樣的眼睛，讓凜冬一下子就失去了發火的力氣。

「那個……你好，我……」

「就診的話，要預約。」

聲音如同面容一樣平淡，像是很簡單地倒著豌豆，每一個單詞都無華地從桶里滾出來，咕嚕咕嚕。

「啊，那個，等下！」

熊崽子忙頂住門，在它即將關閉前說出了最關鍵的一句話：

「我是格里芬的員工！那個——是——是G36她妹妹推薦我來的！還給了這兒的名片！」

這麼說着，小熊的手還塞過來了那張漂亮的卡片。

冷麵少女靜靜地看了小熊崽一會，終於鬆開了門。

「請進。」

「……謝謝。」

揉了揉手腕，凜冬踏進了這間小巧的診所。

入眼，就是一片白薔薇，它們整整齊齊地束在花籃里，沿着牆掛了一列，滿屋都是靜雅的凝香，凜冬甚至感覺心跳都舒緩了好幾拍。

視線隨着銀藍少女的步伐往前走，她輕輕拉開椅子，又倒了兩杯清茶，就坐了下來，也不說話，就是端著茶，看着凜冬。

「額……那個……」

有些拘謹地坐下，感覺就好像整個人都泡在了花海里，她摩梭着手裏漂亮的茶杯，想了好一會：

「接下來，該怎麼做？」

醫生的視線依舊平淡空靈，歪了歪腦袋：

「什麼？」

「我是說……心裏療程……之類的？」

少女抿了口茶，靜靜地看着她，等到凜冬手裏的茶都涼了，她才冒出來下一句：

「我不知道。」

「……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