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懺悔

「還有人活着嗎.蜜雪莉雅，可以幫我找一下嗎？大概還有一兩個傢伙有着生氣。」

柯東歪著頭，朝着一旁的蜜雪莉雅說道，蜜雪莉雅點了點頭，柯東的命令，她的思考裏面根本沒有反抗的念頭，有的，只有全部的信任，這就是忠犬系吧.

蜜雪莉雅本身的力量就與生命有關，她只是稍微的感應一下，便確定了倖存者的所在地。

「蜜雪莉雅，帶我過去。」

蜜雪莉雅小心的把柯東抱了起來，然後放在倖存者的身邊。

柯東一眼就認出來了，這種裝扮，還有這種體型，絕對是弗朗西斯無疑了。

柯東半撐著身子勉強說道：

「主教大人，您還活着嗎？」

弗朗西斯雖然遭受了菲利普斯的正面攻擊，但是教會質量絕對過硬的盔甲和已經達到白級的聖光之力給他生生的吊住了一口氣，但到了現在，也已經差不多到極限了。

「咳咳，我竟然還沒有死，話說，你是柯東吧，你為什麼回來了，難道說援軍已經到了，為什麼我聽不到他們的聲音？」

由於弗朗西斯是面朝下的緣故，加上虛弱的極點，蜜雪莉雅他自然不可能感覺到，蜜雪莉雅倒也乖巧，一句話也不說。

柯東看着眼前的這個老人，這個為了大陸上的生命貢獻出自己的一生，甚至貢獻出自己的名譽，乃至於信仰的人，莫名的，柯東心中有一種特別的感覺流過。

這個時候，應該.

柯東忽然想起了教皇給自己的信，他說讓自己在適合的時機打開，現在，應該就是了。

柯東一邊費力的掏出信，一邊臨時編造著謊言。

「主教大人，援軍們為了防止菲利普斯在打鬥中誤傷到海洛伊絲城，故意把戰場挪到海上，現在他們已經在海面上開打了。」

「是嗎.」

柯東見到弗朗西斯沉默，忙不迭的看着信，信得內容很簡單，只有一句話。

「給弗朗西斯一個應有的死亡。」

應有的死亡，什麼是應有的死亡，清算他的罪惡，矯正他的錯誤，還給他的清白，讓所有人記住他，記住這樣一個為了他們捨棄了自己應有的，不該有的一切的人。

柯東長嘆一聲，知道這是一個好機會，讓教會欠他人情的好機會，他本來還在思考怎麼處理蜜雪莉雅的問題，然後，教會就給了他一個枕頭。

「弗朗西斯主教，您後悔嗎？」

弗朗西斯沉默了一下，說道：

「為什麼要問我這個問題？」

柯東輕笑一聲，說道：

「現在這個戰場上只有你我兩個，您可以盡情的向我懺悔，將你背負的東西全部釋放出來，您也不想在見到父神的時候還滿身的包袱吧，何況，我也是一個信徒。」

柯東話里的一句「您也不想在見到父神的時候還滿身的包袱」打動了弗朗西斯，這也許是他最後的一次懺悔了。

沒想到我在快死的時候還能對我所做的一切懺悔，我還是很幸運的啊。

弗朗西斯笑了笑，開始了講述。

弗朗西斯開始的時候僅僅是一個簡簡單單的聖騎士，不，或者說即使現在，如果你將他所有的責任卸下，他立刻就可以回到那個單純的聖騎士的狀態。

只不過，為了光明，也為了那些正在受苦，渴望被拯救的人，總要有人過來承擔這一責任，而弗朗西斯就是那個人。

他自幼沐浴在聖光之下，最大的願望就是為了聖光而戰鬥一輩子，因此他來到了這裏。

但人總是會變的，即使是心志堅定的聖職者也不外乎如此，有的人在見慣了殺戮之後會變得麻木，但有的人監管了殺戮之後會變得對死亡之中事情無比的厭惡。

如果，如果可以有減少傷亡人數的辦法就好了，那樣的話，有多少人可以幸福，為此，我可以奉獻一切。

所以，雷恩找上了他，正確的說是敦威治找上了他，嗅覺極其靈敏的敦威治提早就和弗朗西斯就行接觸，然後默默的引導弗朗西斯的思想，最後在一次談話中提出了自己的意見。

如果可以製作改造人的話，那些士兵的戰力一定會提升特別多，這樣傷亡人數定會大大減少。

就像多少中的情節一樣，弗朗西斯義正言辭的拒絕了他，之後就是一頓狠狠的訓斥，這無疑是滅絕人性的舉動，但是敦威治只是笑了笑，他相信，過不了幾年，弗朗西斯一定會同意的。

結果就像敦威治所預料的那樣，在他第二次找弗朗西斯的時候，他向弗朗西斯保證所有接受改造的士兵都是自願的，弗朗西斯猶豫了很久，還是答應了。

這之後，一個巨大的實驗室在紅月海岸的地下動工，雷恩也源源不斷的將各種物資運送過來，而實驗進展也想敦威治說的那樣順利。

只不過，世事難料，計劃被打亂的弗朗西斯只能提早把改造人放出來，最後，不得不帶領所有人戰死在戰場上。

聽完弗朗西斯的講述，柯東心中有了大概，想不到莎莉一直在尋找的那個靈魂哀嚎的源頭就在雷恩軍營的下面，怪不得他們在地面之下也佈置了防禦陣，只不過，開導弗朗西斯的話..

哈，用連我自己都不相信的話去欺騙他人，這種事我做的還真是多啊.

柯東清了清嗓子，說道：

「主教大人，我能問您幾個問題嗎，似乎您剛才說的和我認為的不一致啊。」

趴在地上的弗朗西斯只是和藹的笑了笑，說道：

「年輕人，沒有關係，你隨便問就可以了，在我臨死之前你還可以聽我的懺悔，我真的很感謝你啊。」

看到弗朗西斯現在的樣子，柯東的腦海裏面忽然浮現出一句話：有人說人在臨死前的時候都會對自己的一生進行悔過。

弗朗西斯不外如此，但我卻在每次面臨死亡的時候都保有着忐忑和懷疑，是在懷疑自己能不能死亡嗎，哼，我真是一個彆扭的傢伙啊。

柯東看着眼前的弗朗西斯，又看了看自己，忽然覺得兩人的差別好大，相比較他來說，弗朗西斯似乎在某個方面已經算得上非常幸運了。

柯東用力晃了晃自己的腦袋，試圖將這些思想驅逐出去，現在最要緊的是擺平弗朗西斯這事，他努力露出了一個略顯勉強的笑容，說道：

「主教大人，您認為數字它神聖嗎？」

這個問題弗朗西斯根本沒有思考，隨即答道：

「數字只是用來計數的工具，雖然說發明數字的傢伙很偉大，但數字本身卻沒有神聖性可言。」

「是嗎，那人類的生命可以用數字來衡量嗎？」

弗朗西斯沉默了，這個問題確實不好回答。

柯東似乎預料到了弗朗西斯的反應，接着說道：

「我換一個說法，教皇的生命比兩個平民的生命更加高貴嗎？一個國王的生命比兩個農民更加高貴嗎？嘿，估計大多數人的答案都是一樣的，也就是說，人類的生命並不可以用數量來衡量，當然，也會有些人說兩個人的生命當然比一個人重要了，再換一個說法，如果讓你在兩個農夫和一個農夫之間選擇，那又會怎麼辦呢？」

柯東的這一番話吧弗朗西斯說的直接沉默了，他似乎知道柯東指的是什麼。

柯東呵呵一笑，繼續說道：

「人類的生命是一種特殊的存在，是父神賦予的誰也不可以剝奪的存在，既然如此，犧牲一小部分人去拯救更多的人真的就是正義嗎，又或者說那種「我可以拯救所有人的偽善者？」我想主教大人您不會不明白我說的意思吧，還是您想要當一個懦夫？」

弗朗西斯沉默了許久，最終長嘆一聲，聲音裏面有着難以捉摸的感情，他用沙啞的聲音說道：

「我以為自己僅僅是對那些被改造者抱有愧疚，但似乎我錯了。我的想法在一開始就不應該實施，把人的生命用數字來代替，我也真是老糊塗了，看樣子，我去父神那裏懺悔的罪惡有多了一項，不過，似乎輕鬆了許多，之前一直在糾結這事，在臨死前聽見你的論見很是高興。」

「不啊，我倒是覺得您所需要向父神懺悔的東西並沒有增多。」

「年輕人，感謝你的安慰，但在父神面前，一切的隱瞞都是褻瀆。」

柯東微微一笑，說道：

「您不需要為那些戰死的士兵而懺悔啊。」

弗朗西斯明顯有些不悅，語氣也變重了，他不願意讓任何人侮辱那些陣亡的戰士。

「一將無能，拖累三軍，這場戰爭我的過錯不可推卸。」

「是嗎，您是這麼想的嗎？不如我再問您一個問題。」

「儘管說無妨，你為我解開了一個心結，再者，聖職者之間沒有冒犯這一個概念。」

「您覺得讓您戰死在紅月戰場上是對您的一個侮辱還是您的歸宿呢？」

「當然是我的歸宿了，我的使命就是守護這裏，為了它而死是死得其所。」

「那些陣亡的士兵大概也是這麼想的吧，否則不會陪着您戰鬥到最後」

他們，也是這麼想的嗎，但我在某種程度上是間接殺死了他們，我的手上，沾染了他們一半的鮮血，這樣的我，這樣的我，真的可以被原諒嗎。真的可以免除罪孽嗎？

那些戰士臨死前的音容相貌浮現在弗朗西斯的面前，他們死去的時候都沒有帶着怨恨。

「主教大人，他們誰都沒有怪你啊，僅僅是你一廂情願的把這些罪孽攬到自己的身上。」

是嗎，這些都是我的一廂情願？我不需要背負這些東西？

「在你見到父神的時候，懺悔你應該懺悔的，說你應該說的，畢竟，父神也不願意他的孩子多餘的背負那些東西。」

我可以放下嗎？可以的，不，是我必須要放下，父神，您應該也是這樣認為的吧，如果您認為都是我的錯的話，請您務必要告訴我，就讓我暫時的放下這些，這樣不至於讓您為我而擔心。

「年輕人，謝謝你啊，你讓我明白了許多，這樣我見到父神的時候..」

「這都是您應該得到的。」

但我的話連我自己都不能相信，只能用來勸導他人啊，剩下的，教會應該會處理好一切，把應該給他的全部給他，這樣的一個看守紅月的老傢伙..

「年輕人，我應該報答你。」

「但是我並沒有做什麼..」

柯東還沒有說完，弗朗西斯已經行動起來了，一團金黃色的聖光從弗朗西斯的背後升了起來。

「因為我心有魔障，所以一直卡在蒼級不能進階，但是我的聖光之力卻達到了白級的地步，為了儲存這些力量，我尋找了許多辦法，最後我將它們化成光翼附着在我的背後，作為儲備的能源使用，現在，他們屬於你了。」

難關弗朗西斯憑藉蒼級的實力可以支撐那麼久，不光是因為毅力，還有這種東西。

「最後，年輕人，希望聖光永遠的照耀着你。」

在說完這句話之後，弗朗西斯就像完成了畢生的使命一樣，跳動的心臟也慢慢的失去了生氣，他對這個世界已經沒有什麼遺憾了。

被逼無奈的柯東只好吃力的深處自己的手，將那團聖光接了過來，光團中所蘊含的溫暖即使是柯東這種人都可以感覺的到，柯東小心翼翼的把光團吃了進去，在自己的身體裏面額外開闢了一個儲存的空間，這個光團可以作為一個暗器來使用吧.

交完任務並獲得獎勵的柯東看了看被晾在一邊的蜜雪莉雅，說道：

「我們也應該回去了，不過在此之前，我們需要先找一個旅店，我要給宋欣他們寫一封信..」

「哦，對了，務必要快，那些援軍估計快要到這裏了，那時候我們可不好解釋。」

在離開了紅月海岸之後，柯東並沒有帶着蜜雪莉雅去海洛伊絲城，而是順着另一條路準備去往聖光之都，原本柯東只是想寫一封信給教皇，但是想到在蜜雪莉雅離開之後紅月怕是再也不會發生了吧，這種事需要找一個組織來承擔，教會無疑是最好的人選，而且對方絕對不可能反對，順便再賣一個人情，一舉兩得。

當然，這只是后話，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如果不讓教會替蜜雪莉雅打掩護，要是被查出來，可就不是流落天涯那麼簡單的事了，估計連姬莉葉的家族也要受到連累，為了避免以上的事件發生，這一次旅行是必須的。

一道又一道的思緒在柯東的腦海裏面劃過，這次紅月的事件他收穫不少，雖然說最主要的目的沒有達成，不過隱約的可以知道自己的秘密，而且還能收穫忠犬系美少女一枚，勉強可以說是賺的盆滿缽滿，但是以後呢？

好不容易得來的線索又斷了，現在手頭上可以利用的情報怕是只有莎莉承諾的那一次盜墓..我是說考古研究了，所以，教會之中的人脈是必須的，這一次去聖光之都又多了一個任務，但在此之前.

柯東看了看自己懷中安詳睡去的蜜雪莉雅，在禽獸與禽獸不如中搖擺不定，柯東自詡藝術家，對於蜜雪莉雅這種完美無瑕的藝術品是非常的珍惜愛護，這就導致他現在根本捨不得下手，雖然說污染純潔的都是每一個男人內心的喜好，但對於一個藝術家來說，保持藝術品的完整更為重要，那問題就來了。

禽獸呢還是禽獸呢還是禽獸呢？

只不過柯東凝視着蜜雪莉雅的睡臉，似乎感覺到了懷裏的女孩對自己全心全意的信任，如果自己辜負了她的話話說啪啪啪應該不算辜負吧，大家你情我願的，但對這麼一個嬰兒般（閱歷和智商上）的少女下手，不是「三年起步，最高死刑」嗎？

柯東暗嘆一聲，將蜜雪莉雅抱得更緊了。

天罡蒙蒙亮，柯東就醒了過來，這件旅店有一張勉強還可以用的桌子，柯東找旅店老闆要來了紙筆，開始給宋欣他們寫信，但是柯東發現他似乎不太會真心實意的說好話，無奈之下，柯東只好剪短的寫到：

「一切安好，勿念。」

然後邊去鎮子上找到郵差，回來的時候順手買了一個面紗，昨天趁著夜色，並沒有什麼人注意到蜜雪莉雅的容貌，所以沒有引起什麼麻煩，但一想到旅途上會有不少人因為好色過來送死，柯東就覺得好麻煩啊。所以在到達聖光之都的時候只能委屈蜜雪莉雅一下了。

等到柯東回到旅店的時候，蜜雪莉雅還沒有起床，柯東也沒有打擾她，從自己的隨身空間裏面胡亂的拿起一本詩集就開始了閱讀，一直到接近中午的時候，蜜雪莉雅才悠悠的轉醒。

剛剛起床的她臉上帶着一種迷茫的慵懶，就如同似開未開的百合花一樣，柯東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醒了嘛？稍微坐一會，之後我們去吃一點東西就立刻上路。」

蜜雪莉雅伸了個懶腰，較好的身材舞動出完美的曲線，她一邊打着哈欠一邊說道：

「啊，許久沒有這樣睡覺，現在變為人之後竟然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沒有困意的感覺，所以我才會忍不住多睡了一會.」

蜜雪莉雅似乎也知道自己睡過頭了，她從柯東的記憶裏面知道柯東幾乎不會睡懶覺，現在看來，柯東一概是已經等待她不少的時間了。

「好了，我沒有怪你的意思，抓緊時間，我們該走了。」

被識破的蜜雪莉雅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頭，從床上蹦起來，按照柯東記憶裏面的樣子去洗漱，既然柯東是人類了，那麼她也要有人類的樣子，只要能夠追隨他，即使是變成惡鬼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從海洛伊絲城到聖光之都有着不小的距離，海洛伊絲緊鄰紅海，幾乎可以算得上是大陸最邊界的地方，而聖光之都則是在大陸的中央地帶，它和月華學院就像大陸的兩隻眼睛，相鄰而視，只不過無論是從規模上還是從人口的密集程度上，月華根本不可能和聖光之都相比的，只有那些大都市在某些節日來臨的時候的人流量勉強可以算得上和聖光之都一個等級。

人類幾乎可以算的上是以聖光作為本源，在大陸戰爭四起的時候，人類仰仗的不是國家，而是教會，教會無論是在諸神之戰還是在大陸霸權之戰上都柯東禱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可以說如果不是教會，無論那一場戰爭人類都不可能打贏。

那座數代教皇坐鎮指揮的都市也被人們稱為「聖光之都」，它原本的名字是「愛勒貝拉」，即偉大的祭壇，但是由於幾乎所有人都稱他為「聖光之都」，久而久之，它原本的名字倒是被遺忘了，所以說，群眾的力量是偉大的。

由於柯東並不敢帶着蜜雪莉雅在那些大城市招搖過市，所以只能買一輛比較不錯的馬車，便從他們歇息的小鎮裏面出來了，從這裏道愛勒貝拉有着很長的路途，憑藉馬來趕路的話，兩三個月才能到達，如果能有一輛魔導馬車的話那就不同了，一是在夜晚也可以趕路，二是不會勞累，速度上也要快上一抽，只不過那也是在到達大城市之後的事了，一般的鎮子或者村落不會有這種東西的。

或者，還有一個辦法，馬匹不行的話，那可以找其他的生物代替，比如說獨角獸，又比如說獅鷲，當然前者幾乎不可能，獨角獸只親近純潔的女性，柯東連入門條件都不符合，蜜雪莉雅的話，在硬件上倒是達標了，可以試一下，但那也是要兩人運氣逆天碰見獨角獸之後了。

不過就像普通的勇者斗惡龍情節一樣，勇者在去往城堡的路上總會有不少不知好歹的強盜過來送經驗，唯恐死的晚，現在，柯東和蜜雪莉雅似乎也遭到了同樣的待遇。